象簡朝天若辯奸,聖明納諫賴忠言。
只緣蔓草除難盡,空負精心一寸丹。
再說皇爺聞內監啓奏,耳目官海瑞與國舅陳堂在朝堂對頭鎖鏈,前來見駕,不知爲何事情。皇爺令內侍傳旨:“九卿科道速來見駕。”內侍領旨,忙忙出來傳進百官,同入宮門。
皇帝登殿,諸臣朝見已畢,傳旨:“陳、海二卿去了鎖鏈,前來見駕。”海爺上前跪下:“臣耳目官海瑞見駕。”皇爺道:“愛卿平身。前日因卿壽誕,賜卿免朝,爲何把陳國舅鎖扭前來,又與張華蓋爭訟?”海爺道:“臣啓萬歲:臣蒙皇恩,免朝一月,只因出城還願,聽得沸沸揚揚,傳說陳國舅到真定府。臣不知他到真定府何事,故此也到真定。只見較場中搭起篷廠,只說國舅奉旨殺官。臣想:‘臣是萬歲耳目官,有事安敢不聽不聞?’故此在那裏打聽。只見龍亭上奉着聖旨,臣知此旨是假的,故將此旨搶來,面奏萬歲。”內侍取上聖旨,皇爺龍目一看,想道:“這也奇了!這筆跡是張先生的,玉璽是孫鳳掌管的,那太師國舅是告病在家裏,原來是私自出京,假傳聖旨!論起來,他三人欺君假傳聖旨的罪,就了不得。若不依律窮究,海恩官怎肯幹休?不如且騙過忠臣一次,再來處治。”
皇爺正在遲疑,海爺又奏:“萬歲,陳堂、孫鳳、張居正,正是合夥欺君,不法已極,乞綁赴法場處斬,以正國法。”皇爺微微笑道:“海老愛卿,你難道不知麼?這道旨意,是寡人命張先生寫的,玉璽是寡人命孫鳳打的,特差國舅出京。他三人無罪。”海爺道:“啓萬歲:臣是朝中耳目,因何真假不知!”
皇爺道:“海老愛卿,朕勸你世事之情,看破些吧!”海爺道:“臣該遵旨免究,但他三人有曹操之奸、董卓之權,今若不除,必有非常之變。”皇爺含笑道:“海先生,他三人都是寡人之命,怎好罪他?先生將就些吧!”海瑞道:“若是這等說,真是昏君了!”皇爺心中想道:“好個忠臣海瑞,真是鐵面無私,不怕死。”便道:“海先生,你乃耳目之官,他三人行事瞞騙與你,應該定罪。傳旨:將孫鳳逐出朝門,永不復用!國舅陳堂除官在家,張居正降三級任事。欽哉,謝恩!”內侍傳旨退朝。
皇爺下龍案,退入後宮去了。
海爺無奈,只得出朝,遇着徐千歲同祭酒杜爺特來迎接。
徐千歲道:“謝海爺救孫成之功。”又問:“皇爺怎樣處治?”
海爺細細述了一遍,千歲作別而去。
二人同到衙中。海爺又說起朝中之事,無奈聖上十分隆寵,故此奸臣大膽。杜祭酒道:“看起來,張居正是扳不倒了。”海爺道:“我若扳不倒張居正,誓不爲人。我要問你,不知陳三枚、周元表可曾出頭嗎?”杜爺道:“他二人只因搜寶回來,可似在路上冒了風寒,至今未愈。”海爺道:“我明日要去看他。”說罷,退入後衙,與夫人、小姐相見。
次日,海爺坐轎來到陳府,家人請海爺步進書房。見陳爺在牀上,海爺問道:“陳先生貴體可好麼?”陳爺道:“多謝大人,晚生略好些。”海爺道:“周賢契在那裏?”陳爺道:“週年兄在外書房。”海爺道:“老夫也要問候他。”陳爺便叫家人引海爺到外書房,周元表在牀上看見,說道:“恩師,晚生不能起接,多有得罪。”海爺道:“好說。貴體可瘥麼?”周爺道:“叨福,略略瘥些。恩師出京,事體如何?”海爺細細道知,周爺聽了,嘆道:“恩師,如此看來,皇上看了寶貝,又不將他治罪,便怎麼處?”海爺道:“若皇上又不將他治罪,老夫便去召楊家將來。”周爺道:“恩師,聖上如此寵愛他,楊家將焉能除得他?”海爺道:“賢契,這宗事體那裏知道。我已修書一封,差你同年林天佐,往海外岣屺山請楊令婆。只等他兵馬一到,不怕張居正不死。”周爺道:“只怕楊令婆不肯起兵前來。”海爺道:“賢契,你有所不知。當年張居正丈量天下田畝,那太行山,系宋真宗賜與楊令婆爲食邑之地,歷代不往收錢糧。張居正將他田畝盡行科收糧食,以致楊令婆不能住紮,移居海外岣屺山。他若說起張居正,恨入骨髓。老夫若有書去,他必歡喜而來。”周元表道:“若如此說,不怕扳不倒張居正了。”海爺道:“賢契,你且耐心靜養,俟貴體痊日再議。”海爺辭回,只在寓所等侯不提。要知後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