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賴雲飛、王有章二人聽了余秀英那番話,大有歸誠之意,因與余秀英道:「我等若果投誠,你可能保我麼?」余秀英道:「爾等果真投誠,我豈有不保爾等之理?」徐鳴皋也在旁接著說道:「爾等若即改邪歸正,本將軍當力保你們大小得一官爵,以助王元帥殺賊立功便了。」賴雲飛、王有章二人聽了此言,當即向徐鳴皋、余秀英納頭便拜,口中說道:「小人得蒙垂救,生死難忘,從此當願效犬馬。」徐鳴皋當下將二人扶起道:「尊兄能見機而作,將來即為一殿之臣,何必若此客氣!惟望始終如一,不生二心,便是尊兄等之幸。」賴雲飛、王有章當即發誓道:「小人等若有二心,將來定死於刀箭之下!」徐鳴皋大喜,正要一同殺出接應焦大鵬等四人,卻好他們已走了進來。只見焦大鵬笑道:「殺完了,我們這一會兒到那裏去?」徐鳴皋見說大喜,當下又將賴雲飛、王有章投降的話說了一遍,焦大鵬等四人見了禮。余秀英便道:「我們且到裏面,將那六十四門破了,就完事了。」賴雲飛、王有章道:「這六十四門,不勞將軍費力,我等願效犬馬,以為報效之誠,何如?」徐鳴皋大喜道:「仰賴尊兄之力,我等當得幫助,共成此功。」說罷,各人便一同前去。
賴雲飛、王有章二人首先到了內門口,只見他將兵器在手中執定,向迎面那一座朱漆大門兩個銅環上盡力一擊,只聽「花啦」一聲,又聽裏面一陣亂響,又似鈴鐺、又似兵器落在地下的聲音,登時兩扇朱漆大門大開。賴雲飛說:「諸位將軍跟我走,不要走錯了,誤觸機關。」當時走入門內,徐鳴皋等緊緊跟隨。只見裏面那些路都是迴環曲折,實難認識。走了一會,又見迎面有座神龕,賴雲飛、王有章二人走至面前,即將神龕兩旁的柱子執定,先向左邊一推,復向右邊一拉,登時一聲響亮,只聽各處「窸窸啐啐」、「希里花拉」一陣亂響,那六十三門全行大開。原來這總機括就在這神龕裏面。真是知道的毫不費力,若不知道,不但出力不討好,而且有性命之憂。算是一座離宮,當日造的時節,不知費了許多工程、許多心血,方能造就起來,今日卻毫不費力,全個兒破去。
當下徐鳴皋等即隨著賴雲飛、王有章二人到處將那些機括、消息、練索悉數斬斷,這六十四門永遠就不能自開自關,誘人誤入了。
徐鳴皋斬斷消息之後,便至宮內,將所有的寶物全行抄檢出來。原來這離宮內,都是藏的奇珍異寶,並有犯禁之物,不計其數。徐鳴皋一一查明,計了帳,統共珍寶一千二百件,犯禁之物如金印龍章及龍車鳳輦等件統共三百餘件。抄檢之後,徐鳴皋即命賴雲飛、王有章二人嚴加看守,王、賴二人也就答應。
徐鳴皋即與焦大鵬等謂余秀英道:「你們在此稍候,我去先稟明元帥,是否乘此帶兵進宮,捉拿眷口。」焦大鵬等答應。徐鳴皋立刻出了離宮,飛奔南昌府衙門而去。不一刻已到,即便見了元帥,稟明一切。又問明元帥:「何時拘執逆王的眷口?」王元帥道:「離宮既破,還不趁此將奸王的眷口拿下,等待何時?」又道:「那離宮所有寶物,即著暫行封固,不必運出,留為後來的對證。所有眷口,概行拿來分別寄禁,候奏明皇上定奪。」徐鳴皋一聲「得令」,即刻飛身出了南昌府衙門,復望寧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面前,調撥了一千兵帶入王宮,並會同焦大鵬等各處搜查,逢人便捉。可憐那些王妃、郡主、宮娥、使女、家人、僕從、太監、護衛,個個是哭哭啼啼,束手待縛。徐鳴皋等帶著一千精兵,不到半日,已將宮裏上下人等一齊捉獲,真是雞犬不留。
共計上自王妃、下至服役人等,一共三百六十八名口。徐鳴皋當下帶了兵卒,一起押至南昌府署。先將眾人點名已畢,然後分別寄入縣監,又派精兵看守起來。寧王府仍留兵將在那裏看守。又將賴雲飛、王有章二人調出離宮,另換二員大將前去看守。諸事已畢,便傳令三軍:養兵三日,再行拔隊起程,往南康進發。王元帥又具了表章,差人馳奏進京。
且說宸濠在南康府打了二個敗仗,已是日夜不安。這日,忽見李自然狼狽而來,宸濠便吃一大驚,當下問道:「先生何以至此?」李自然道:「千歲,切莫再提了!南昌已被王守仁中途詐病,大兵不行,卻暗令徐慶等一干猛將督帶精兵十萬,倍道而進,於七月十六日夜四更,經徐慶等攜帶沙囊,疊沙為皇,飛身入城,斬奪廣順門,破了南昌。某幾被所捉,幸賴左將軍吉文龍,奮勇殺出南門,方逃走出來,到此為千歲送信。」宸濠一聞此言,大叫一聲:「南昌失守,大事去矣!」說罷,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當有眾人立刻將宸濠扶起,慢慢喚醒。宸濠復說道:「南昌既失守,在軍師之意,當復如何?難道就任王守仁如此凶橫不成麼?」李自然道:「現在別無妙策,惟有趁南昌新破、民心未定之時,趕緊合全力去救,或可挽回於萬一,此外卻不堪設想了。」宸濠也沒法,只得立刻傳旨,令鄴天慶馳救南昌,隨同自己趲趕馳回南昌援救;又飛調安慶雷大春火速督帶全部,棄了安慶馳救南昌。
且說宸濠即速起程,督同鄴天慶回往南昌進發。不意徐鳴皋原紮的大營適當南昌要隘,若繞道而進,必須多走幾日。宸濠此時只顧欲救南昌,那管有兵攔阻要路,當下即命鄴天慶等衝殺過去。鄴天慶得了令,即刻奮不顧身,帶領精兵衝殺過來。那知殺到官兵營前,並無什麼大將,亦非精銳士卒,不過是些老弱士卒。宸濠在馬上大海道:「孤早知徐鳴皋已無精兵在此,孤也可分兵攻取他郡了。」李自然在旁亦說道:「王守仁用兵到也有些神出鬼沒之計,如何這樣一座大營,只放著這數百名老弱的小卒,就可以瞞過我等?照此看來,去破南昌者,大約亦不過二三千人,他詐稱十萬耳。」宸濠道:「孤不知先生熟讀兵書,何以也為他所算?」李自然聽了這話,好不慚愧。
當下眾賊兵衝出大營,那些官軍也不迎敵,只見得紛紛往兩邊退讓。前隊已過,的走了有三五里路,前隊忽然不走,當有一騎馬到後隊,向宸濠稟道:「前面兩山夾道,山勢深險,恐有埋伏,請千歲定奪。」宸濠聞言,當即飛馬來至前面看視。但見兩山高聳,中間只有一條路,而且險阻異常。宸濠便問鄉導道:「此處何名?」鄉導官答道:「此名盤螺谷,這谷內路甚崎嶇,彎環曲折,甚不易行。惟有前往南昌,卻較大路要少三日的路程。」宸濠道:「只要距南昌較近,自然走此而去。」鄉導官又道:「萬一敵人在此埋伏,進了谷口,伏兵齊出,把我兵圍困在內,將如之何?千歲還宜三思。」宸濠道:「除了此谷,較南昌再近的,尚有別路可通麼?」那鄉導道:「在此東北一百二十里,名曰樵舍,由樵舍往南昌,須由水路前進,不過三日便可直抵。」宸濠道:「何能等待三日?」遂不聽鄉導之言,即刻催兵前進。
前隊奮勇進發,已走進一半,忽見一騎馬飛馳而來報道:「前面的路已被敵兵用樹木、塊石塞斷,前行無路,將如之何?」宸濠尚自不決,忽聽兩山內一聲炮響,金鼓齊鳴,那一片喊殺之聲,真個如山崩地陷,只見紛紛的擂木炮石,直滾下來。不知宸濠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