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天將下三宮,星門召五戎。
坐謀資廟略,飛檄佇文雄。
赤土流星劍,烏號明月引
秋陰生蜀道,殺氣繞湟中。
風雨何年別?琴樽此日同。
離亭不可望,溝水自西東。
右錄楊炯《送劉校書從軍》
話說世宗正與近臣議論治道之方,忽黃門官奏稱有邊報機密事情,世宗詢問其由,黃門官奏道:“西蜀孟昶,久違聲教,奢志虐民,縱情淫亂,窮奢極欲,廢敗紀綱,至於溺器亦用七寶裝成,似此流連荒淫,百姓怨誹日甚。臣聞知其由,是以特來相奏。”世宗聽畢,便與王樸商議。王樸奏道:“孟昶爲禍於西蜀,縱慾害民,國法之所不容緩者。陛下正宜興除暴之師,救民於水火。一則殄火僞命,使產教不阻於遐陬;二者又使南唐、北漢聞風而知懼:此一舉而兩得之策,陛下當急行之。”世宗聞奏大喜,問道:“先生既言蜀可攻,但不知誰人可領此職,得以效命而奏捷也?先生可觀其能者,與朕決之。”王樸奏道:“臣觀宣徽使向訓頗有將才,鳳翔節度使王景善能用兵,陛下可命二人伐蜀,必收全功。”世宗允奏,下詔,以王景爲大將,向訓爲先鋒,各領精兵伐蜀。
向訓得旨,引兵二萬,徑趨鳳翔來會王景。王景受了聖旨,點起人馬,整備起行。當日對向訓道:“蜀道山高嶺峻,最稱險阻,若使一夫當關,萬夫莫進。吾今與公分爲兩路進兵:公可引兵二萬,從秦州進取;吾引一支軍,從黃牛寨一路而進。俱在馬嶺關相會。”向訓領命,即日領兵徑往泰州而行。那王景領兵一萬五千,離了鳳翔,往黃牛寨進發。
時蜀中共立八個寨頭,乃是黃牛寨、馬嶺寨、木門寨、仙鶴寨、白澗寨、紫金寨、鐵峽寨、東河寨。惟有黃牛與木門、白澗這三個寨皆倚山設立,最是險要。那黃牛寨鎮守的乃兩員猛將:一爲太原人,姓張,名處存,生得黑麪烏須,橫生筋肉,善使一條鐵桿槍;一個姓蕭,名必勝,山後人氏,生得面如傅粉,脣若塗朱,使一柄大砍刀。二人皆有萬夫不當之勇。聽得周兵要來徵蜀,張處存謂蕭必勝道:“今有周將王景統領人馬前來,不日將到,若與之戰,彼乘一時之銳,勝負似未可知;莫若嚴督堅守,待他軍中糧盡,然後出兵掩擊,一鼓可擒也。”蕭必勝依其計,即便嚴設戰具,按兵不出。
這日,王景領兵來到黃牛寨下,只見旌旗峯列,劍戟林排,阻住要衝,大兵不能前進。王景傳令安營,計圖攻取。當有裨將王儀進策道:“小將聞黃牛寨守將乃張處存、蕭必勝二人守把,俱是智勇兼全之輩,他今據險以守,阻住要害,吾兵如何進得?不若先取其易,而後攻其難。近日訪問土民,此處有一條小路,可通馬嶺關,彼處守軍單弱,攻之甚易。主將當偃旗息鼓,從這小路祕密進兵。若得此關,則黃牛寨不難破矣。”王景聽了,大喜道:“此計甚妙。”即時暗傳軍令,人馬連夜從小路而行。此時喜得殘月微光,軍士不用火炬,穿谷渡澗,祕密前行,將至黎明,已到馬嶺寨下。
守寨將於吉、趙季禮二人把守,雖知周兵伐蜀,心下只仗着前關堅固,不甚提防。這日忽聞寨下金鼓連天,喊聲震地,哨報大勢周兵已到寨下。於、趙二人驚得手足無措,即忙點將整兵,出關迎敵,正與王儀兵馬相遇。王儀道:“今天兵已入巢穴,汝等僞命之徒,尚不早降,保全首領,竟敢領兵拒敵,直欲砍爲肉泥耶?”于吉大怒,更不打話,提槍直取王儀。王儀舞刀來迎。二將在關下相戰,約有六七合,未分勝負。忽聞側首裏鳴金擂鼓,吶喊搖旗,當頭一員大將殺出,乃是先鋒向訓自秦州而來,領兵從旁夾攻。趙季禮見勢不能支,先將輜重及妓妾都上了車子,帶了家將,即便遁逃。那于吉抵敵不住,不敢戀戰,殺開血路,逃入成都去了。王儀與向訓合兵一處,殺入馬嶺寨,盡降其衆。有詩爲證:
殺氣南來戰膽寒,徵雲冉冉蔽空山。
英雄預定驅戎策,談笑須臾過此關。
不說王景等已取馬嶺寨。再說于吉、趙季禮二將逃進成都見駕,報稱:“周兵勢銳,已被襲取馬嶺寨,望主公恕罪。”蜀主聽說,大怒道:“汝二人既爲守將,平日不能預練甲兵,據險固守;今又不能盡力拒敵,反是望風而走。有何面目來見我耶?”喝令推出斬首號令,然後與衆臣商議退周兵之策。樞密使王處古進道:“近來周兵勢盛,所到無敵。主公若要保安西土,除非結連北漢、南唐,陳說利害,求其相援,若使二國允從,則周兵首尾受敵,必然退矣。”蜀主從其言,遣使往二國求救。是時二國得了求救文書,盡皆依允赴援。
卻說王景軍馬屯紮馬嶺關,思欲進取,無奈糧草缺乏,未敢輕動。當與向訓商議道:“前有堅城,後有勁敵,軍中糧食將以不繼,何以支持?”向訓道:“黃牛寨知吾襲取馬嶺,彼必不敢出軍阻我之後;前面關寨,自謀謹守勿暇,焉有他謀?但軍中既缺糧草,只須差人入京,奏知主上,必然接濟。吾與公共圖進取之計,以匡王室。”王景聞其言而大喜,即日差人入汴京,奏取糧儲。差人領命,星夜赴京,入朝啓奏。
世宗得奏,下詔與羣臣商議。衆臣謂王景伐蜀無功,空費錢糧,疑乎無益,不如罷兵,再圖後舉。世宗猶豫未決。南宋王趙匡胤奏道:“近聞王景屢勝蜀兵,軍威大振,特未有奏捷之報耳。今軍中所乏糧餉,此亦本然之事,陛下何必懷疑?臣願親督軍糧,押赴營前,看他光景何如,以定去取。”世宗道:“若得御弟一行,朕無憂矣。”
匡胤即日辭駕,點押倉糧五百餘車,離汴京,來到秦州,先差人報知王景。王景對向訓說道:“主上今差趙王押運軍糧,已到秦州。但蜀道險阻,此糧難進,又恐蜀兵一知,甚非吾利。”向訓道:“公且勿憂,小將早已思算定了:今只引精兵五千,密出陳倉口,候接趙王糧草到此,必無失誤。”商議已定,即便引兵來見匡胤,且道:“蜀中有可取之勢,只得糧餉難繼,爲可憂也。若使大軍臨成都,則蜀之君臣不擊而降矣。”匡胤道:“將軍言者是也。但今日此糧何以得進?”向訓道:“蜀道崎嶇,車轂難行,只可令步騎負載,密從間道悄悄至馬嶺寨,方保無虞。”匡胤聽了,大喜道:“王軍師推公有將才,今果然矣。”乃將糧食盡用布囊盛之,差步卒五百餘人,各自擔荷負載,隨了向訓,悄悄的投赴馬嶺寨去了。
匡胤率領兵馬,自回汴京,見了世宗,奏知運糧交代,並無誤失。又道:“西蜀有可取之勢,正將士肯用命之秋,陛下當獨斷於衷,不宜誤聽左右,而失此機會也。”世宗聽奏,滿心大悅,即下詔:“除王景爲招討使,向訓爲都監軍,速行進兵,以張天討。”使臣領旨,往馬嶺寨軍中,宣了詔書。王、向二人謝恩畢,款待過了天使,相送回京去訖。然後下令諸將,各整戰具,備候進兵。
蜀主聞此消息,召大小衆臣商議。有雄武軍節度使韓繼勳啓奏道:“周兵此來,必然先攻鳳州,蓋此地乃全蜀之咽喉,敵人所必爭之地也,陛下可命大將,嚴兵據守。再點驍勇之人,領兵據住馬嶺寨要衝,於小路去處,盡都塞斷,以絕周師糧道。則敵兵雖有百萬之衆,亦無所用矣。”蜀主從其言,即命大將李廷-、支審徵二人爲統軍使,帶領精兵二萬,來拒周師。又遣大將趙彥韜領馬步軍五千,屯住風州,爲堅守之計。再令精細軍士,往馬嶺左右小路去處,各各塞斷。蜀主分撥已定,李廷-等諸將各自領命而行。
且說李廷-軍馬來到白澗寨屯下營盤,與支審徵商議道:“離此十五里,地名黃花谷,實爲西蜀要害,此處須得一人據險以守。吾與公引精兵抄出馬嶺寨,則周師不足勝矣。”支審徵道:“此計甚妙。誰肯領兵往黃花谷一行?”言未絕,健將王鑾應聲道:“小將願往。”廷-大喜道:“汝若肯去,必能成功矣。”即點精兵五千付與。王鑾登時往黃花谷把守去了。廷-自與審徵帶領餘兵出馬嶺寨迎戰。
哨馬報入王景軍中,王景與向訓議道:“蜀道路徑叢雜,急切難行。近聞鄉人傳說,此去有一黃花谷最爲險要,若使蜀人據守,吾軍難以進取矣。誰敢領兵先取黃花谷?使吾易於調度。”有裨將張建雄挺身出道:“小將願往。”王景大喜,即撥兵二千。張建雄領命而去。王景又差驍將康倉引兵一千,往鳳州阻蜀兵歸路。康倉亦領兵去了。王景分撥定了,自與向訓堅守營寨,按兵不出。
卻說張建雄領兵到了黃花谷,鳴金擂鼓,吶喊搖旗。那王鑾已知周兵來到,即忙披掛上馬,領兵出關,大罵道:“不知進退之賊!今已深入吾地,尚不知死期耶?”建雄不答,掄刀拍馬,直取王鑾。王鑾挺槍迎敵。兩馬相交,雙器並舉,二將戰上七十餘合,王鑾力怯,敗回關去。張建雄奮臂大呼:“斬將奪關,在此一舉!”驅兵乘勝殺進。蜀兵不能抵敵,棄關而走。王鑾大敗,逃奔成都。
張建雄襲了黃花谷,駐兵堅守。早有報子飛報廷。廷-聽知黃花谷失了,頓足大罵道:“匹夫誤我大事!”化與審徵回兵,被王景、向訓探知消息,領兵開關殺出,周師奮勇爭先,向前追殺。蜀兵大敗,殺得屍橫遍野,血流山原。李廷-見周兵勢銳,只得與支審徵一同退保青泥嶺去了。向訓又勝蜀兵,威聲大振。來到黃花谷,重賞張建雄。差人報捷於京師。
是時向訓又與王景議道:“吾兵雖然屢勝,今已深入其地,但黃牛寨守將張處存、蕭必勝尚未賓服。倘控扼我後,阻絕歸路,是爲深患,不可不圖。必須命勇將擊而破之,方免後禍,且得放心長驅入穴也。”王景道:“公言誠當。然吾觀張、蕭二將乃智勇之士,不若先使能言者諭以禍福,說之來降,彼見蜀兵連敗,諒自允從;如若不從,再議加兵。公以爲何如?”向訓道:“主將說得是也,小將願請一往。”王景道:“公掌帷幄重任,豈可輕身?當令別將前行,庶無他慮。”只見部將韓烈近前說道:“小將願往說他二人來降。”王景大喜,即允其行。
當日韓烈上了馬,帶了一二從人,徑望黃牛寨來。行至關下,高聲叫道:“守關的頭目,快去報與主將知道,說有周將韓烈有事要見。”軍士聽說,連忙報入中軍。張、蕭二將令開關放人。那韓烈至帳中,相見坐下。張處存問道:“將軍駕臨,有何見諭?”韓烈道:“某主將素聞二位乃世之豪傑,每懷渴想,欲見無由,故雖奉詔伐暴,而於二位貴地不忍以一卒相加。況我師已入蜀境,惟二位據守獨寨,旁無救應,深爲二位危之。且我中朝聖主,恩澤所及,遠近皆欽。某故不避斧鉞來見將軍。將軍莫如棄暗投明,決然歸附,他日英名重於竹帛,宏勳烈於鼎鍾,豈不偉哉?愚意以爲如此,未知二位尊意若何?”處存聽了這一席話,暗思:“蜀主荒淫,時勢已去,吾等孤立於此,焉可挽回?不如權且歸附,再爲區處。”遂開言說道:“蒙將軍以大義相招,足感盛德,某等當於明日領所部來見將軍也。”
韓烈辭別出寨,回見王景、向訓,說知張、蕭明日來降之事。王景大喜,令設厚禮以待之。部下將住皆言賦人投降未確,豈宜深信?向訓道:“蕭、張雄烈丈夫,豈肯效此不義之爲?汝等勿得疑忌,有誤大事。”衆人尚不肯信。到了次日近午時候,人報蕭、張引軍馬來到。王景聞報,下令軍中去其戎裝,自己單騎親迎。張、蕭二將見這光景,心甚感激,遂滾鞍下馬,拜伏軍前。王景下馬扶起,邀入帳中,依次相見,命之列坐,然後諭以周主之德,與自己愛慕之情。張、蕭二人躬身答道:“小將二人蒙將軍見愛,願效犬馬之力,以報仁德。”王景大喜,即命大排筵席,慶賀新降將士,又犒賞兵卒,以示仁恩。有詩讚雲:
驍勇王公武略奇,徵西將卒建旌旗。
不勞張箭英雄伏,千載功勳布遠夷。
卻說世宗駕坐早朝,有王景捷音報到,百官稱賀。世宗謂王樸道:“出師之利,皆先生舉薦之力也。”王樸頓首道:“此乃陛下天威遠及,將土用命所至耳,臣何力之有?”世宗造使賜王景、向訓及諸將錦袍各一領,其餘部下頭目兵卒犒以財帛。使臣領旨,往王景營中宣了旨意,交點御賜物件。王景拜受已畢,-分將士,送天使回京去訖,即與諸將商議進兵。向訓道:“蜀兵屢挫其勢,不敢再來交兵。爲今之計,且待康倉取鳳州勝負如何,然後發兵徵進,未爲晚矣。”王景依言,遂按兵不動。
卻說蜀將李廷-、支審徵敗回蜀中,素服請罪。蜀主赦之,與羣臣商議迎敵之策。樞密副使劉邦義奏道:“周師堅銳,所向無敵,近來一連失去數處關隘。大王若再出兵,勝負難保。不若遣人齎書入中原,與世宗講和,收兵罷戰,乃爲上計。”蜀王依議,命儒臣修書,遣使入京,奉上議和之書。時世宗覽其書雲:
蓋聞兵乃危事,戰爲逆德。臣守西蜀一隅,未敢有犯;而中朝耀武興師,侵我邊疆,果何所見者耶?今臣願請歲時修通好之禮,往來如兄弟之國,休兵息民,蓄食省費,於陛下非無所利。不然,蜀道險阻,糧餉難運,勞師經歲,暴骨草莽,於兵既無所益,且於陛下君臨天下,撫邇綏遠之意,未有當也。臣實情陳告,惟陛下留意焉。
世宗覽畢,怒其言語倔傲,不答回書,但諭使者道:“爾歸告汝主:貪殘虐民,昏亂廢政,朕惟奉天命以伐暴耳。汝主若奉表稱臣,獻納土地,即便罷甲休兵;不然,惟有增兵益將,坐受獻俘耳。”
使者領命,歸告蜀主,道知世宗不允和好之語。蜀主大懼,急與衆臣商議。有宰相王昭遠奏道:“既中朝不允和好,吾境沃野千里,府庫充足,周師雖來,料亦無妨。且棧道險絕,糧餉難通,彼以急戰爲利,吾以堅守爲功,歲深月久,周兵安能久駐乎?”蜀主信其言,即便下令,聚兵糧於劍門、白帝城兩處,爲守備之計。按下不提。
且說王景打聽康倉消息,忽報鳳州城郭堅固,守備甚嚴,近日康倉與蜀將交戰,頗失其利,因此屯兵望救。王景乃召向訓商議,向訓道:“鳳州,蜀之咽喉,必有重兵固守。今所以必欲先取者,只爲我運糧可通,無後顧之患。君宜親往取之,庶有成績。”王景稱善,便令向訓守黃花谷,自領馬軍一萬,與張處存、蕭必勝來到風州,離城十里下寨,整頓器械,以備交鋒。消息傳入城中,守將趙彥韜與節度使王環便欲點兵出敵,都監趙彥榮諫道:“王景,周之名將,若與之戰,恐未得利;不若固守,以老其師。”彥韜道:“此言是怯也,正宜與他一戰,以挫其勢,使彼不敢輕視鳳州。”王環道:“斯言有理。”遂下令整兵迎敵。
次日平明,前鋒趙彥韜當先出馬。王景橫刀勒馬,立於門旗之下,對彥韜說道:“天兵入境,各處關隘皆被我師所取。汝有何能,不早歸降,而猶拒敵耶?”趙彥韜大怒道:“汝等無故加兵於蜀,敢在陣前饒舌,直欲自尋死路耳!”言罷,舞刀直取王景。王景正待親戰,陣後一將躍出,大聲道:“待小將斬此匹夫。”王景視之,乃蕭必勝也。必勝拍馬掄刀,抵住彥韜交戰。兩下金鼓齊鳴,喊聲大舉。二將戰上六十餘合,彥韜力不能支,回馬敗走。必勝縱馬追來,剛到城河邊,一刀斬彥韜於馬下。王景驅兵掩殺,蜀兵大敗。張處存奮勇爭先,正遇王環,交馬三合,生擒於馬上。周兵一擁攻入。刺斜裏康倉引兵殺到,蜀兵退走不及,拋戈棄甲而逃,其餘投降者不可勝數。王景按轡入城,安撫百姓。亂兵捉得趙彥榮,綁縛來見。王景令釋其縛,與王環一同散拘軍中。二人心懷忿恨,不食而死。王景既得鳳州,威聲大振,遠近皆驚,於是成、階二州,各各獻城投降。
蜀主聞知,驚惶無措,急召王昭遠商議。昭遠奏道:“事勢危矣,大王只得再差人到南唐求救,庶可以退周師。”蜀主然之,即差王立中爲使,齎書至南唐告急,求請救援。彼時南唐主看書已畢,謂王立中道:“前者正欲出師,因糧草未集,是不果行。今周兵既已深入,吾當命將發兵,阻絕其後,不日可斬周將之首,以雪其忿也。汝先帶回書歸告蜀主,寬心勿憂。”立中領命,回至高陽地方,遇向訓巡邏兵見了,登時拿住,解往營中。向訓令左右搜檢,卻在懷中搜出回書。向訓看了大驚,道:“若非主上洪福,吾等盡受其累矣。”即差左右解送入京,奏知其事,再請朝廷出兵,以遏其勢。
差人領命,即時押解王立中,不分晝夜,望汴京而行,約有多日,至京中,入朝見駕,陳奏其事。世宗大怒,喝令推出斬之,與羣臣商議征伐之策。趙匡胤奏道:“南唐李-,近來兵精糧足,非北漢所比。今徵蜀之兵已入其境,彼心膽寒裂,必不敢再出兵以拒敵矣。陛下且敕王景、向訓於秦、鳳二州爲駐守之計,候陛下天兵所指,擒了李-,斬示成都,則孟昶自然拱手而降。”世宗大喜,遂即下詔於王景軍中,宣示旨意,一面簡閱將士,擇日出師。不爭有此一番舉動,有分教:西境未安枕蓆,南方先受干戈。正是:
事不警心心有戚,機當露敵敵施謀。
畢竟世宗幾時出師,且看下回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