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米利都的移民地上居民在公元前四七九〇年建立的一個城市,曾被米特里達特征服,落入龐培政權之手,受過波斯人和斯基泰人的統治,在君士坦丁大帝時代信仰基督教,後來信仰異教直至六世紀,被貝利薩留【註一】解放,在查士丁尼【註二】時代富裕起來,先屬於被拿破崙一世視為祖先的科姆奈納家族,然後在延續了二百五十六年的特拉布松帝國滅亡之時,即將近十五世紀中葉屬於穆罕默德二世蘇丹──應該承認這座城市在世界的歷史上是有權利占有一席之地的。所以在前半部分的旅行中,范.密泰恩想到要參觀一座如此著名的、被所有的騎士小說選為冒險聖地的城市就十分高興,我們也就不會奇怪了。
【註一】貝利薩留(約五百零五─五百六十五),拜占廷帝國將軍,曾任皇帝查士丁尼的侍衛。
【註二】查士丁尼(四百八十三─五百六十五),拜占廷帝國皇帝。
然而范.密泰恩過去感到高興是因為無憂無慮。在這條環繞著古代的歐興橋的旅途上,他只要跟著他的朋友凱拉邦就行了。但是現在他是這個牢牢地管束著他的尊貴的庫德女人的未婚夫──至少是臨時的,只有幾天──他再也沒有心情欣賞特拉布松在歷史上的光輝了。
在九月十七日將近上午九點鐘的時候,也就是在離開里薩爾商隊客店兩個小時之後,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們,亞納爾大人,他的妹妹和他們的僕人,浩浩蕩蕩地進了現代帕夏管轄區的首府。它建築在阿爾卑斯山的一塊原野當中,有山谷、山嶺、起伏不定的水流──很容易使人想起中歐的某些景色:可以說瑞士和蒂羅爾【註】的一些地方被搬到黑海海岸的這個部分來了。
【註】蒂羅爾,奧地利地名。
離埃爾祖魯姆三百二十五公里的特拉布松,這個亞美尼亞的重要首府,現在有一條道路直接通往波斯,途經居米什卡內、貝布爾和埃爾祖魯姆──這條路是土耳其政府開闢的,這也許使它重新獲得了一些從前在貿易方面的價值。
這座都市被一條丘陵分成兩個盆狀的城市。一個是土耳其的城市,圍著建有巨大塔樓的城牆,從前由海邊的古老城堡加以保護。它的清真寺不少於四十個,它們的尖塔高過了柑樹、橄欖樹和別的樹的景色宜人的樹叢。另一個是基督教的城市,生意興隆,有巨大的集市,大量供應地毯、布料、首飾、武器、古幣、寶石等等。港口有每週一次的輪船,直接通向黑海的所有要津。
這座城市裏的居民有四萬人:土耳其人、波斯人、舉行亞美尼亞儀式和拉丁儀式的基督教徒、信仰東正教的希臘人、庫德人和歐洲人,他們按照各自的處境或者到處活動,或者默默無聞。不過在那一天,居民的人數多了五倍,因為信徒們都從小亞細亞各地匯集到這裏,來參加紀念穆罕默德的盛大節日。
這樣一來,這支小隊伍就不大容易找到合適的住處,來度過要在特拉布松停留的二十四小時,因為凱拉邦大人打算第二天就出發到斯居塔里去。確實要想在月底之前到達的話,那就連一天都不能耽誤了。
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同伴們只是在土耳其城之外才找到住的地方。那是一家法國──義大利旅館,在一個已經擠滿客人,全是商隊客店和旅館的區裏,靠近基烏爾─梅丹廣場,位於城裏貿易最發達的地方。不過旅館相當舒適,足以使他們在這一天一夜裏得到充分的休息,阿赫梅的叔叔也就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向旅館老板發火了。然而當凱拉邦大人及其一行來到這裏,以為從此即使不能說不再疲勞,至少也是不會再有危險的時候,在居住著他們的死敵的土耳其城市裏卻在醞釀著一個對付他們的陰謀。
薩法爾大人的宮殿建築在博斯特普山梁開頭的分支上,山坡緩緩地斜向海邊。斯卡爾邦特總管離開里薩爾商隊客店之後,就在一個小時以前來到了這裏。
薩法爾大人和亞烏德船長正在這裏等著他。斯卡爾邦特首先向他們講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說凱拉邦和阿赫梅本來要去坐牢,從而使阿馬西婭失去防衛能力,但是范.密泰恩的愚蠢的忠誠挽救了他們。這三個人出於共同的利益商量了一番,作出了一些在斯居塔里和特拉布松之間的二十二公里的路程上對旅行者們構成直接威脅的決定……他們的計劃要到將來才能知道,但是可以說在當天就開始執行了:薩法爾大人和亞烏德把即將舉行的紀念活動丟在一邊,已經離開特拉布松,向西走上了從安納托利亞通向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大路。
斯卡爾邦特自己待在城裏。凱拉邦大人、阿赫梅和兩位少女都不認識他,他完全可以自由行動。在這場要以武力來代替詭計的陰謀中,他要扮演重要的角色。
斯卡爾邦特也可以混在人群之中,在基烏爾─梅丹廣場上閒逛。這裏不是里薩爾商隊客店,他在黑暗中向凱拉邦大人及其侄子說一會話還怕他們認出來。現在他能夠十分安全地窺視他們的行蹤。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看見了剛到特拉布松不久、沿著路面很差的街道向港口走去的阿赫梅。港口裏的各種沿海航行的帆船,在卸下老主顧的貨物之後就擱在岸邊,而商船則因為水不夠深就停得更遠一點。
一個搬運工剛剛向阿赫梅指明了電報局的位置,斯卡爾邦特得以了解到阿馬西婭的未婚夫向敖德薩的銀行家塞利姆發了一封長長的電報。
「哼!」他想道,「這封電報永遠收不到了!塞利姆中了亞烏德開的致命的一槍,我們就不用為此擔心了!」
他確實更放心了。
然後阿赫梅就回到了基烏爾─梅丹的旅館,納吉布陪著阿馬西婭在等著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姑娘則相信再過幾個小時,塞利姆別墅裏的人對她的命運都可以放心了。
「寫封信到敖德薩的時間太長,」阿赫梅,「何況我總是擔心……」
阿赫梅說到這裏頓住了。
「你擔心什麼,親愛的阿赫梅?……你想說什麼?」阿馬西婭有點驚訝地問道。
「沒什麼,親愛的阿馬西婭,」阿赫梅答道,「沒什麼!……我是想提醒你的父親在我們到的時候,甚至在我們到達之前就在斯居塔里,以便做好各種準備,使我們的婚禮沒有任何耽擱!」
實際上阿赫梅始終擔心在「吉達爾號」遇難之後,亞烏德又會搞什麼陰謀,再次進行劫持,所以他是提醒塞利姆危險可能仍然存在。不過他不想在餘下的旅途中讓阿馬西婭擔驚受怕,因此對自己的憂慮避而不談──何況這些憂慮還很模糊,只是他的一些預感。
阿馬西婭感謝阿赫梅能想到用電報來使她的父親放心──哪怕因為使用了電報會引起凱拉邦叔叔的詛咒。
這時候范.密泰恩朋友怎麼樣了呢?
范.密泰恩朋友有點不由自主地成了尊貴的薩拉布爾的未婚夫,亞納爾大人的可悲的妹夫!
他怎麼能反抗呢?一方面,凱拉邦反覆對他說必須犧牲到底,否則法官要把他們三個人都送進監獄,這樣旅行的結局就大為不妙了;還有這個婚姻在多妻制的土耳其是有效的,而在范.密泰恩已經結婚的荷蘭就會被一筆勾銷,因此他可以選擇作為只有一個妻子的人待在他的祖國,或者作為重婚者待在奧斯曼皇帝的國家裏。但是范.密泰恩已經作出了「選擇」:他寧可在任何地方都做個單身漢。
另一方面,那兄妹兩人不可能放鬆他們的獵物。除了到博斯普魯斯海峽以後不再和他們做伴之外,最好還是使他們滿意,以免他們行使所謂的妹夫和妻子的權利。
所以范.密泰恩不打算進行任何反抗,而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幸好凱拉邦大人達到了他的要求:在去莫蘇爾結婚之前,亞納爾大人和他的妹妹陪他們一直走到斯居塔里,並且參加阿馬西婭和阿赫梅的婚禮;再過兩三天,庫德的未婚妻子才和她的荷蘭未婚夫到她的祖先的地方去。
應該承認布呂諾雖然想到他的主人由於難以置信的軟弱而必然會有這樣的結果,但在眼看主人受到這個可怕的女人的擺佈時還是頗為同情。不過也應該承認他在將要舉行訂婚儀式的時候,看到范.密泰恩穿著這個古怪國家的可笑的服裝不禁狂笑起來,凱拉邦、阿赫梅和兩位少女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
「怎麼!是您,范.密泰恩,」凱拉邦喊道,「穿著這套東方的服裝,這真的是您嗎?」
「是我,凱拉邦朋友。」
「這是庫德人的服裝?」
「是庫德人的服裝!」
「哎!您穿著真是挺合身的,我肯定您在習慣之後,會覺得這套衣服比歐洲的又緊又窄的服裝更加方便!」
「您真是仁慈,凱拉邦朋友。」
「瞧,范.密泰恩,不要愁眉苦臉的!您就當今天是狂歡節,只是為一場不存在的婚禮化化裝!」
「我最擔心的不是化裝,」范.密泰恩答道。
「那是什麼?」
「是結婚!」
「嘿!!臨時的結婚,范.密泰恩朋友,」凱拉邦答道,薩拉布爾夫人要為她用來安慰寡婦的幻想付出沉重的代價!「對了,當您告訴她您在鹿特丹已經結婚,所以對訂婚不承擔任何義務,當您按照法定的手續休掉她的時候,我也要在場,范.密泰恩不能允許強迫男人娶妻!確實如此!僅僅要他們同意就已經太過分了!」
聽著這些理由,可敬的荷蘭人最終也就逆來順受。亞納爾大人和他的妹妹顯然不願久等,一旦抓住就馬上吊上去,婚禮的絞架是現成的,他們就想把這個冷靜的荷蘭人綁在上面。
但是也不要認為庫德斯坦通行的訂婚儀式在任何方面都是馬馬虎虎或漫不經心的。不!妹夫在非常仔細地監督一切,而在這個大城市裏什麼都不缺,能夠使這場婚禮舉行得盡可能地隆重。
事實上在特拉布松的居民當中,有一部分是庫德人。亞納爾和薩拉布爾因此找到了一些在莫蘇爾的相識和朋友。這些體面的人看到他們尊貴的女同胞第四次為一個丈夫的幸福作出貢獻,都把參與這個場合視為一種責任。所以在未婚妻方面就有一夥賓客出席訂婚儀式,而凱拉邦、阿赫梅和他們的同伴則殷勤地為未婚夫增加光彩。還必須知道的是,自從范.密泰恩在穿莫蘇爾和埃爾祖魯姆的大人們的傳統服裝時與朋友們講了最後幾句話之後,他就受到嚴密的監視,再也不能單獨和朋友們待在一起了。
只有布呂諾鑽了個漏洞,溜到他身邊用不祥的聲音說了好幾遍:
「當心!主人,當心!您幹這件事情可冒著很大的危險哪!」
「唉!我能怎麼辦呢,布呂諾?」范.密泰恩以屈從的聲調答道,「無論如何,即使這是一件蠢事,它也能使我的朋友們擺脫困境,以後的事情就無所謂了!」
「嗯!」布呂諾搖著頭說,「結婚,主人,這是結婚,而……」
說到這裏,有人叫荷蘭人,所以誰也無法知道這個忠實的僕人會怎樣說完這句威脅性的話了。
中午時分,亞納爾大人和另一些看起來很有身分的庫德人來找未婚夫,並且直到婚禮結束都不離開他了。
訂婚儀式上的花結在盛大的場面裏被繫了起來。未婚夫婦在繫花結時的神態都無可指責。范.密泰恩毫未流露出內心的不安,尊貴的薩拉布爾則為一個北歐的男人被一個北亞的女人牽著而自豪!的確,荷蘭和庫德斯坦聯姻是多麼輝煌啊!
身穿結婚禮服的未婚妻光彩照人──顯然是她碰巧帶著旅行的一套服裝,應該承認她這次是有備無患了。沒有什麼像她金色的呢絨長袍那樣富麗堂皇,它的袖子和上衣繡滿了金銀絲的花邊!沒有什麼比這條束在她腰上的圍巾更加絢麗多彩,它用小花線交織而成,覆蓋著用布盧斯的名為「堂貝」的細布勾成的無數皺摺。沒有什麼比這條薩羅尼克的薄紗裙更莊重的了,她的腳上穿的是用鑲著珍珠的細摩洛哥皮製成的靴子!這頂喇叭口的土耳其帽的帽簷上綴著色彩鮮豔的花朵,一條繡著花邊的帽帶一直垂到腰際。各種首飾和金墜子從額頭垂到眉毛,用小小的薔薇花飾做成的耳環上有一些小鏈條在閃閃發光,上面有用金子製成的一彎新月。腰帶上是鮮紅的釦子,天蘭色的金銀絲別針,形狀像一棵印度的棕櫚樹。還有兩排閃光的項鏈鑲嵌著刻有名章的瑪瑙,每個上面都刻著一位伊瑪目【註】的名字!沒有!在特拉布松的街道上人們從未見過更美的未婚妻,現在它們都應該鋪上大紅的地毯,就像從前君士坦丁七世誕生的時候一樣。
【註】伊瑪目,伊斯蘭教的教長。
如果說尊貴的薩拉布爾顯得雍容華貴的話,范.密泰恩大人也同樣高雅出眾,他的朋友凱拉邦對他大加讚賞,這些話出自一個始終忠於東方服裝的老信徒之口,自然是不帶諷刺意味的。
必須承認,這套服裝賦予范.密泰恩先生以一種軍人氣概、一種高傲的神態、一副自命不凡的表情、某種粗野的東西,總之與他作為鹿特丹批發商的氣質大相徑庭。他的輕柔的細布外套上鑲貼著棉織品的飾物,寬大的紅綢緞長褲塞在鑲有馬刺的皮靴裏,靴筒上的無數皺摺在閃著金光。他的開領長袍的袖子一直垂到地上。他的土耳其帽上粗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帽帶,表明了尊貴的薩拉布爾的丈夫即將在庫德斯坦占據的地位。
特拉布松的巨大集市提供了所有這些裝束。都是定做的,把范.密泰恩打扮得不可能更漂亮了。它還提供這些出色的武器,使這位未婚夫束在腰上的鑲有花邊和飾物的腰帶成了一個武器庫:嵌有金銀絲的匕首,雙刃的刀身是用大馬士革鋼打成的,把兒是綠玉的;手槍的槍把雕刻得像一個寵兒的頸圈;刀刃呈鋸齒形的短刀,黑色的刀把上鑲著銀質的方塊和圓形的球飾;最後是一根鋼製的長槍,槍桿上刻有扁平的金色浮雕,末端就像古代長柄彎刀的波浪形的刀身。
哈!庫德斯坦可以毫不擔心地向土耳其宣戰了!奧斯曼帝國皇帝的軍隊有朝一日能夠戰勝,靠的也不是這樣的士兵啊!可憐的范.密泰恩,誰能說你有一天不會被打扮成這種滑稽可笑的樣子!幸虧像凱拉邦大人和在他之後的阿赫梅,以及在阿赫梅之後的阿馬西婭和納吉布,還有在她們之後除了布呂諾之外的每個人所說的那樣:
「嘿!這是鬧著玩的!」
訂婚儀式進行得體面,不過除可怕的哥哥及其同樣可怕的妹妹覺得未婚夫有點冷淡以外,一切都很順利。
特拉布松有得是法官,他們履行政府官員的職責,要求榮幸地為這樣一份契約進行登記──尤其是這樣做不會沒有一些好處;但恰恰是那位在里薩爾商隊客店的案件裏顯示了預見能力的法官來承擔這個光榮的任務,並且用美好的言詞對未來的夫婦表示祝賀。
契約簽字以後,未婚夫婦及其一行在無數民眾的簇擁下,到了關閉的城裏的一座清真寺。它從前是一座拜占廷的教堂,牆壁上裝飾著有趣的鑲嵌畫。那裏迴響著庫德的歌曲,就特色和節奏而言,要比土耳其或亞美尼亞的歌曲更有表現力、更和諧,總之是更有藝術性。一些樂器發出金屬般的叮噹聲,兩三支小笛子的尖音格外突出,為在這種情況下足夠清脆的合唱配上了奇特的和聲。接著伊瑪目念了一段簡單的經文,終於使范.密泰恩成了未婚夫。凱拉邦大人在向尊貴的薩拉布爾表示衷心祝賀時一再說是未婚夫──當然是話裏有話的。
以後婚禮將在庫德斯坦結束,慶祝活動要持續幾個星期。范.密泰恩要在那裏適應庫德的風俗習慣──或者至少是嘗試適應。確實,當妻子來到新房前面的時候,她的丈夫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用雙臂抱住她的肩膀,就這樣一直把她帶到她的房間裏。這種習俗是為了消除她的羞恥感,因為絕不能讓她覺得自己是心甘情願地進入一個陌生的住宅的。處於這個幸福時刻的范.密泰恩,也不能做任何違反該國習俗的舉動,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時刻還遠著呢。
現在,訂婚儀式自然而然地與紀念穆罕默德升天之夜的活動結合起來了。這一次由於政治和宗教方面的競爭,在發生了一些特殊的情況之後,帕夏管理區的伊瑪目們的領袖頒布法令,把這個紀念日就定在這一天。
當天晚上,在為此而豪華地佈置的該城最大的宮殿裏,成千上萬的信徒們趕來參加這個把他們從亞洲所有信仰伊斯蘭教的地方吸引到特拉布松來的儀式。
尊貴的薩拉布爾不能放過這個向公眾顯示她的未婚夫的機會。至於凱拉邦大人、他的侄子、兩位少女,要度過晚上的這幾個小時,還有什麼比盛裝參加這個美妙的場面更好的呢?
確實,在這個把現世的一切夢想都放到來世實現的東方國家裏,怎麼會不美妙呢?這個紀念穆罕默德的節日,可以用各種色彩來加以描繪,但哪怕是借用世界上最偉大的詩人們的韻律、形象和句子,也是很難描寫出來的。
「財富在印度,」有一句土耳其諺語說道,「頭腦在歐洲,排場在奧斯曼帝國。」
富有詩意的紀念活動確實在無可比擬的豪華排場中進行。小亞細亞最美的姑娘們顯示了她們舞蹈的魅力和迷人的美貌。根據伊斯蘭教的傳說──基督教的傳說是對它的模仿──直到穆罕默德去世的日子,即伊斯蘭教歷十年(公元六百三十二年),天堂都向一切沉睡在縹緲空間裏的信徒們關閉,以等待穆罕默德的到來。到了那一天他騎著馬出現了,半馬半鷹的有翅怪獸在耶路撒冷的神廟前等著他。然後他神奇的墳墓離開地面升上天去,懸停在天頂和天地之間,處於伊斯蘭教天堂的中央,所有的人都醒來向穆罕默德致敬。向信徒們允諾的永遠幸福的時期終於開始了,而穆罕默德則成為一尊光彩奪目的神,阿拉伯半島上空的星星,就像無數的仙女在阿拉光輝的額頭周圍盤旋。
總而言之,這個紀念日就像是實現了一位最深刻地感受到了東方國家的詩意的詩人的夢想,他在談到伊斯蘭教的苦行僧們在跳節奏奇特的輪舞時的心醉神迷的表情時說道:
「他們在這些安慰他們的幻覺裏看到了什麼?是穆罕默德的天堂裏結著紅寶石果實的綠寶石森林,琥珀和沒藥堆成的山嶺,金剛石的亭子和珍珠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