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般說,這位老前輩算是有着他的個人的美德,但他要想把這“個人的美德”的“感化”作用來“改造社會”,便發生我在上面所說的困難了。他真正要想改造社會,便應該努力促成一種社會環境,使白坐汽車的剝削者羣無法存在,勞苦大衆在需要時都有汽車可坐,這纔是根本的辦法;但是這種合理的社會環境是要靠集體的力量實際鬥爭得來的,絕不是像“取消汽車,不再乘坐”的“個人的美德”所能由“感化”而造成的。
有人羨稱列寧從革命時代到他握着政權以後,只有着一件陳舊破爛的呢大衣,連一件新大衣都沒有,嘆爲絕無僅有的個人的美德,好像要想學列寧的人只需學他始終穿着一件破舊的大衣便行!其實列寧並非有意穿上一件破舊的大衣來“感化”什麼人,他的偉大是在能領導大衆爲着大衆革命,在努力革命中忘卻了自己的衣服享用,恰恰是無意中始終穿着一件破舊的大衣。倘若不注意他爲解放大衆所積極進行的工作,而僅僅有意於什麼個人美德的感化作用,那就等於上面那位老前輩的感化論了。無疑地列寧絕不是要提倡穿着破舊的大衣,他所領導的革命成功之後,勞苦大衆不但無須穿着破舊的大衣,而且因社會主義建設的着着成功,大家還都得穿上新的好的大衣!
我在德國的時候,聽見有人不絕口地稱讚希特勒的儉德,說他薪俸都不要,把它歸還到國庫裏。我覺得他的重要任務是所行的政策能否解決德國人民的經濟問題,是否有益於德國的大衆,倒不在乎他個人的薪俸的收下或歸還。老實說,像我們全靠一些薪俸來養家活命的人們,便無從領受這樣“個人的美德”的“感化”。
我們的意思,當然不是反對個人的美德,更不是說奢侈貪污之有裨於社會,不過鑑於有一班人誇大“個人的美德”對於改造社會的效用,反而忽略或有意模糊對於改造現實所需要的積極的鬥爭。
(原載1936年2月26日《大衆生活》第1卷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