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渝市新聞記者有兩馬褂,一爲潘梓年先生,一爲不才,同文頗引其事爲談助。潘先生之馬褂,予未嘗見,亦未知潘先生之意何取,若不才之着馬褂,則真卑之毋甚高論耳。
寇火既遍故鄉,搭友人便車赴漢,匆匆上道,僅攜一皮匣。及入蜀而檢點之,其中乃有馬褂二襲,一夾而一單。初未知家人何以置此,更未對之作何打算。及初度蜀地之夏,置一灰布衫,胸前有紅斑一,織染痕也,甚不雅觀。濯之不去,而又無力棄之,故每出,則加青紗單馬褂於上,藉掩此污點。至冬,舊藍布衫敝矣,而夾馬褂則爲青毛葛質,甚完好,又如法以加其上。抗戰初起,入蜀友人衣冠尚整,以從諸名記者之後,未可窘相驟露也。明年,衣漸少,馬褂之用變,單者可御初涼,而夾者則若古人之加半臂。習之既慣,招搖過市,初未料既驚世而駭俗。因之常居有馬褂,出則卸之,蓋如夫子之“今拜乎下”雲。又明年,夾馬褂爲鼠齒所粉碎,在霜雨之餘,若有所失。偶過鄉場見舊物行,有青花緞馬褂一,以湖綢爲裏,質甚華,詢其價,則以物之不入時,索法幣三十元。姑還值二十五元,商慨然售之,是即今之冬季常用者。人棄我取,實在取暖,而未知此亦可資作屯積。今則碎折當鞋面用,值四五百元矣,真非初料所及。(按校此稿時,又值千元矣。衣乃愈舊而值愈增,人獨不爾,一笑。)而馬褂之值既增,更不能不珍視之,其家居而恆用者又以此。朋儕若以餘有名士氣,故矯俗,或以餘曾多讀數頁線裝書,故重禮,皆失之也。
雖然,馬褂而在部長院長之家,則此等物議可無,而亦不煩爲文以釋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