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Scan the QR code to read on mobile
丹凤街
第十章 开始冲突
武器是要看人用的。像王狗子玩的这种武器,打在何德厚身上,那是无所谓的,往日在乡下种菜的时候,还不是大担的粪尿挑着。可是打在许樵隐身上那便不得了。他正为了手头紧缩,羡慕着人家有抽水马桶的房间。这时突然由黑暗里飞来一身汁水,口里吭哟了一声,在臭味极其浓烈之下,他立刻感到这必是粪尿。他两只手垂了,不敢去摸衣服,呆站了,只管叫“怎好?怎好?”何德厚顿脚骂了一阵,向许樵隐道:“还好离家不远,你先生回去把衣服换了罢。”许樵隐两手张开,抖了袖子,缓缓移近路灯的光,低头看看衣襟,只见长袍大襟,半边湿迹。便顿脚道:“这,这,这太可恶了,怎么办?连我的帽子都弄脏了。帽沿上向下淋着水呢。这、这怎样回去?这路边上有一口塘,先到塘边上去洗了罢。”何德厚道:“那口塘里的水,也是很肮脏的,平常就有人在里面洗刷马子夜壶,许先生要到塘里去洗一洗,那不是越洗越脏吗?”许樵隐道:“用水洗洗那总比带了这一身臭气回去要好些。”正说着,有一辆人力车子经过。车上的女人,将手绢捏了鼻子道:“好臭,好臭!这是哪家打翻了毛坑?”许樵隐再也忍受不住,一口气跑到自己大门口,连连的喊着道:“快来快来,大家快来,不得了!”他们家里的大门还不曾关闭,他家人听到了这种惊呼声,便一窠蜂的拥了出来。他夫人首先一个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啊哟!什么东西这样的臭?”许樵隐道:“不用问了;快用脚盆打水来向我身上浇浇。不知道什么人暗下里害人,将大粪来泼了我。”许太太听了这话,才督率老妈子七手八脚,张着灯亮,舀水拿衣服,替他张罗了一阵。何德厚站在身后看着,料着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只得跑到路外那口脏水塘里去,脱下衣服冲洗了一阵。依旧湿淋淋的穿着赶回到家里去。一面找衣裳换,一面乌七八糟乱骂。何氏和秀姐终日的不痛快,本已是睡觉了,听了他的话音,是受了人的害,何氏便走到外面屋子来问道:“舅舅怎么把衣服弄脏了?”何德厚坐在凳头上,两手环抱在胸,生着闷气抽烟。听了这话,将身边桌子一拍道:“这件事没有别人,绝对是童老五做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何氏望了他这情形,倒不敢怎样冲撞,因问道:“衣服弄脏了吗?脱下来,明天我和你浆洗浆洗罢。”何德厚僵直了颈脖子叫道:“泼了我一身的屎!放到哪里,臭到哪里,送到哪里去洗?童老五这小家伙,真还有他的一手!和我来个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他躲在小巷子里,用屎包来砸我,我恨极了。”说着,伸手又拍了一下桌子。何氏道:“你见他了吗?”何德厚道:“我虽没有看到他,但是我断定了这事,会是他干的。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在许公馆门口遇到过王狗子,王狗子是童老五一路的东西,显而易见的,他是替童老五看看路线的。”何氏笑道:“许公馆门口那条路,哪个不认得?还要看什么路线?倒不见得王狗子在这里,就是……”何德厚瞪了双眼道:“怎么不是?他们砸了屎包,就躲在暗处哈哈大笑,那笑声我听得出来,就是王狗子。王狗子与我无仇无怨,他甩我的屎包作什么?把屎罐子甩我,那犹自可说,许先生更是妨碍不到他们的人。他们费尽了心机,为什么也要砸许先生一下屎罐子呢?”何氏道:“王狗子倒是有些疯疯颠颠。”何德厚道:“什么疯疯颠颠,他要这样做,就是为了童老五唆使,童老五唆使,就是为了……这我不用说,我想你也会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吧?我没有工夫和你们谈这些了,我去看许先生去,今天真把人害苦了。”他说着话,已是早出了门。何氏站着呆立了一会,秀姐在门里问道:“舅舅走了吗?你还不去关大门?”何氏道:“关什么大门,哪个不开一眼的贼,会到我们家里来偷东西?他时风时雨的,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来,哪个有许多工夫给他开门。”秀姐道:“我宁可多费一点工夫,和他多开两次门。如其不然,他半夜三更的回来,大声小叫的骂人,自己睡不着是小,倒惊动了街坊四邻。”她说着话,自己可走出房来,到前面关门去。关了门回来,何氏道:“这几天以来,你只管和他抬杠,他倒将就着你,为什么你今天又怕起来了。”秀姐走进一步,低声道:“他说有人砸了他屎罐子,我一猜就是童老五这班人,刚才他又说在许家门口看到王狗子,那还用得着仔细去猜吗?”何氏道:“就是童老五做的,也犯不上你害怕,难道他还能将你打上一顿吗?”秀姐道:“打?哼!他是不敢。不过姓许的认得一些半大不小的官,倒不是好惹的,他打一个电话,就可以把童老五抓了去。这时候他到许先生那里去,还不定他会出什么主意?我怎能够不敷衍敷衍他?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可以和他讲个情。”何氏道:“你替童老五讲个情吗?你……”何氏在灯下望了女儿,见她红了脸,把头低着。便没有把话说下去。秀姐道:“到现在我也用不着说什么害羞的话。童老五常在我们家里来来往往,我是一点什么邪念没有的。不过他为人很有义气,很热心,我总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这样看待。他看到舅舅把我出卖,他是不服气的,可是他就没有知道,我们自有我们这番不得已。他管不了这闲事,他找着许先生出这口气,那是一定会做的。倘若我舅舅去找他,我相信,他不但不输这口气,还会和舅舅斗上一口气。那个时候,你老人家想想那会有什么结果?所以我想着,今天晚上,舅舅不会发动的,发动必然是明天早上,不如趁着今天晚上,先把舅舅的气平上一平,我们做我们的事,何必让人家受什么连累?我这样揣摸着,你老人家不疑心我有什么不好吗?”何氏道:“你长了这么大,一天也没有离开我,我有什么话说?不过你舅舅的毛病,是不好惹的,你和他说话,你要小心一二才好。”秀姐道:“我们睡罢,等他回来再说。”何氏听秀姐有这番意思,自是心里不安,睡在床上,只是不得安稳,约在一两点钟的时候,何德厚叮叮咚咚的捶了门响。秀姐口里答应着,便赶来开大门。当何德厚进门来了,便没有扑人不能受的酒气,料着他没有吃酒回来,便代关了门,随着他后面进来,因用着和缓的声音问道:“舅舅还要喝茶吗?我给你留了一壶开水。”何德厚到了外面屋子里,人向床上一倒,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答道:“我在许公馆喝了一夜的好龙井茶,不喝茶了。”秀姐将桌上的煤油灯,扭的光明了,便在桌子边一把竹掎子上坐了,向何德厚道:“舅舅怎么到了这时候才回来?许先生又有什么事要你办一办吧?”何德厚这才一个翻身坐起来,向秀姐道:“上次回来,你大概听到我说了,童老五这东西,太无法无天,他勾结了王狗子躲在冷巷子里砸我的屎罐子,他那番意思,你明白不明白?”秀姐微笑道:“我怎么会明白呢?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我若是明白,岂不成了和他一气?”何德厚冷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四围张望着,在腰包里掏出一包纸烟来。秀姐知道他是要找火柴,立刻在桌子抽屉里找出一盒火柴来,她见何德厚嘴角上衔了香烟,立刻擦了一枝火柴,来和他点着。他先把头俯下来,把烟吸着了,脸上那一股子蹩扭的劲儿,就慢慢地挫了下去,向她望了道:“你怎么这时候还没有睡?”秀姐带了笑容,退回去两步,坐在椅子上望了望他道:“舅舅回来的晚,在这里等着门呢。想不到舅舅和许先生谈的得意,谈到这时候才回来。”何德厚两手指夹了香烟,扣在嘴唇缝里,极力呼了一口,微笑道:“我实告诉你罢,许先生也知道了童老五为什么砸他的屎罐子,他气的不得了,决定明天早上找警察抓他。”秀姐道:“真的吗?”说着也站起来,睁了两眼望着他。何德厚突然站起来道:“难道你还说这件事不应该?”秀姐道:“当然是不应该。可是你犯不上去追究。”他道:“这样说,你简直是他同党,你难道教他这样砸我的吗?那也好,我们一块儿算账。”他昂头将嘴抿住了烟卷,两手环抱在胸前。秀姐道:“你不要急,听我说,一个人没有抓破面皮,讲着人情,凡事总有个商量。你若把童老五、王狗子抓到官里去,问起案子来,要为什么砸你的屎罐子,那时舌头长在他口里,话可由他说。万一扯上了我,我是个穷人家女孩子,丢脸就丢脸,无所谓。只是你们想靠他发一笔小财的赵次长,他可有些不愿意。论到舅舅你为人,不是我作晚辈的嘴直,这丹凤街作小生意买卖,挑担卖菜的,你得罪了恐怕也不止一个,这屎罐子不一定就是童老五砸的,就算是他砸的,你知道他为什么事要报仇?在你的现在想法,可硬要把这缘故出在我身上。人家不跟着你这样说,倒也罢了。人家要跟着你这样说,那才是毛坑越掏越臭呢。你想,这些作小生意的小伙子,肩膀上就是他的家产,他有什么做不出来,你不要为了出气,弄得透不岀气来。”何德厚先是站着,后来索兴坐着,口里衔了烟,慢慢的听她说。她说完了,何德厚点点头道:“你这话也有理。我倒不怕他们和我捣乱,可是把这件事闹得无人不知,倒真不好办。”于是他抱住的两只手也放下了。秀姐道:“我本来不愿对你说这些。说了之后,你倒来疑心我是他们一党。但是我要不说,把我弄了一身腥臭,知道人家还干不干?那时弄得我上不上,下不下,那不是一条死路吗?许先生是一个明白人,他不该这一点算盘都没有打出来。”何德厚将桌子轻轻一拍道:“你这话对的,你这话对的,我去找着许先生说上一说。”他竟不多考虑,起身就向外走。秀姐倒不拦着他,只遥遥的说了一声:“我还等着开门。”何德厚也没有答应什么,人已走到很远去了。何氏在屋子里躺着,先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你舅舅走了吗?这样半夜三更,还跑来跑去干什么?”秀姐走进里屋子道:“我说的话怎么样?他想发这一笔财,他就不敢把事情弄坏了。你睡你的,我索兴坐在这里等他一会子,看他弄成一个什么结果。”何氏无法干涉她的,也只好默然的躺在屋里。约莫有一小时,何德厚回来了。秀姐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然后手扶了里屋门站定,望了他一望。他大声笑道:“外甥姑娘,你总算有见识的。我和许先生一谈,他也说这件事千万不能闹大了,暂时倒只好吃个哑叭亏。不过他猜着,这件事他一天不办妥,童老五这班人,就一天要生是非。你没有睡那就很好,许先生叫我来和你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把喜期提前一个礼拜?只要你说一声可以,你要的三千块钱,明天一大早就拿来。只是你要的衣服,赶做不起来。这是没有关系的,你到了新房子里去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你爱作什么衣服,就作什么衣服,还有什么人可以拦阻着你吗?”他坐着一手扶了桌沿,一手去摸几根老鼠须子。秀姐低头想了一想,笑道:“舅舅只说了许先生的半截话,还有半截,你没有说出来。”何德厚道:“外甥姑娘,你还不相信我吗?自从你说过我为人不忠实以后,我无论作什么事都实实在在的对你说话的。”秀姐望了他一眼,淡笑道:“真的吗?这次许先生说,等我到赵家去了,再来收拾童老五这班人,这几句话,怎么你就没有说出来呢?”他隔着桌上的灯光,向她脸上看了一看,因道:“你跟着我到了许家去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们说的这些话?”秀姐走出来了两步,坐在他对面小凳子上,很从容的道:“你们要存的那一种心事,我早就知道,还用得着跟了去听吗?你们那样办倒是称心如意。不过你也跟我想想,我出了自己的门,并不是离开了这人世界,把这些人得罪之后,他们会放过我吗?就算我可以藏躲起来,我的老娘可藏躲不起来。我为了老娘享福,才出嫁的,出嫁害我的老娘,我那就不干。再说,舅舅你自己,你拿到了我们的身价钱,你是远走高飞呢?还是依然在这里享福呢?你要是在这里享福的话,你要把这些人得罪了,恐怕还不止让人家砸屎罐子呢。我说这话,大概你不能说是我吓你的。”何德厚又拿出了纸烟来吸,斜靠了墙坐着,闭着眼睛出了一会神,因道:“依着你的话,我们让他砸了一屎罐子,倒只有就此放手。”秀姐微笑道:“放手不放手,那在于舅舅。可是我的话我也要说明,让我太难为情了,我还是不干的。”说着,她不再多言,起身进房睡觉去了。何德厚道:“你看,我们软下去了,她就强硬起来,那倒好,吃里扒外,我算个什么人。”这话何氏听在耳里,秀姐并没有理会。到了次日早上,何氏母女还没有起来,何德厚就悄悄的溜出去了。何氏起来之后,见前面大门是半掩着的,因道:“我看他这样起三更歇半夜,忙些什么东西,又能够发多大的财?”秀姐这时由里屋出来,自去作她的事,母亲所说,好像没有听到。午饭的时候,何德厚笑嘻嘻的回来了,站在院子里,就向秀姐拱拱手道:“佩服佩服!你两次说的话,我两次告诉许先生,他都鼓掌赞成。他说,对这些亡命之徒,值不得计较,虽然弄了一身脏,不过弄肮脏一身衣服。一大早,他就到澡堂子洗澡去了,剃头修脚,大大的破费了一番,也不过是两三块钱,此外并没有伤他一根毫毛,过了,哈哈一笑也就完了。他让我回来和你商量,可不可以把……”秀姐抢着道:“我早就说过了,赵家什么时候把条件照办了,我五分钟也不耽误,立刻就走。日期是你们定的,提前也好,放后也好,问我作什么?”何德厚走进屋来,站在屋中间,伸手搔了头发笑道:“虽然这样说,到底要和你商量一下。也是我昨天说的话,那衣服一时赶不上来,别的都好办。”秀姐的颈脖子一歪道:“那是什么话?我这么大姑娘,嫁一个次长的人,总算不错了。既不能摆音乐队,坐花马车,正式结婚,又不能大请一场客,热闹一阵子。难道穿一套好衣服做新娘子都不行吗?”何德厚笑道:“你不要性急,这原是和你商量的事,你不赞成,那我们就一切都照原议。忙了这一大早上,我们弄饭吃罢。不过我有一件事拜托,”说着,掉转身来望了何氏,因微笑道:“童老五、王狗子那班人,未必就这样死了心,必定还要有个什么作法。他不来这里,还罢了。若是我不在家,他们来了,千万不要理他。叫他们赶快滚蛋。要不然,我遇着了一定和他算上这笔总账。”说着,捏了拳头举上一举。秀姐听说,冷笑了一声。他道:“外甥姑娘,你倒不要笑我做不出来。人怕伤心,树怕剥皮,他们要欺侮到我头上来的时候,我就和他拼了这条老命。”何氏站在桌子边,桌上堆了一堆豆芽,她摘着豆芽根,脸向了桌上,很自然的道:“他们也不会来,来了我劝他们走就是了。”何德厚道:“你说他不会来吗?他们忘不了和我捣乱。若遇着,我在家里,我先挖他一对眼珠。”只这一声,却听到有人在外面院子里接嘴道:“呵哟!为什么这样凶?何老板!”说了这话,前面是杨大个子,后面是童老五,全把手臂反背在身后,摇撼着身体走了进来。齐齐在屋门口一站,树了两根短柱子,杨大个子道:“我们在这条街上的人,多少有点交情,人情来往,是免不了的,为什么我们到了你家里,你就要挖我们的眼珠,我们还有什么见不得你的事情吗?”何德厚突然红着脸皮,望了他们,张口结舌的道:“你们到这里来,要……要……要怎么样?”杨大个子摆了两摆头道:“不怎么样!我们到府上拜访来了,你何老板要怎么样呢?”何德厚气得鼻孔里呼呼出气有声,两手捏了拳头,站着不会动。何氏丢了豆芽便向他二人迎上一步,因道:“两位大哥请坐罢。秀姐她舅舅也是吃了两杯早酒,说话有些前后不相顾,不要见怪。”说着,先拖过一条凳子来,放在杨大个子脚边。童老五瞪了眼道:“我不知道我自己有什么不对之处,惹得何老板这样恨我?今天无事,我特意找何老板谈谈。”何德厚举着拳头摇撼了两下,抬起来,平比了自己的鼻尖,因道:“我告诉你,不是我外甥姑娘说好话,这个时候,你在警察局里了。”秀姐拦着道:“舅舅,你尽管说这些话作什么?”童老五横了眼冷笑道:“我倒要听听,为什么我这个时候会在警察局里呢?你说出来,你说出来!”他站在杨大个子身后,却由杨大个子旁边伸了手过来,向何德厚乱指点着。何德厚看到他那个样子,也越发的生气,因喝道:“你犯了法,你自己知道,你昨天晚上砸我的尿罐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童老五道:“你是醉糊涂了。想发财想昏了。你在什么地方看见了我?你信口胡诌!”他道:“你这东西,岂有此理,怎么跑到我家里来骂我?”说着,也就一跳上前。幸是何氏从中隔断,才没有打起来。隔壁的田佗子看到童老五、杨大个子来了,早就留意这事了。于是跑了过来两手伸张,也在中间一拦。接着向童杨二人一抱拳笑道:“天天见面的人,红着脸吵起来,那好意思吗?”口里说着,两手带推带送,把杨童二人,就推出了院子。何德厚两手扯着带子头,将腰上的板带紧了一紧,跳到院子里,指着隔壁老虎灶叫起来道:“好哇!我长了这么大年纪,还没有什么人欺侮着,敢打上我的门?你两人奉了玉皇大帝的圣旨,打到我家里来了。好!这是你找我,并非我找你,我们就比一比本领,看是谁胜谁败?”他说着话,人就走出大门来。秀姐站在一边,本来不愿多这些事,现在看到事情越发的闹大了,只得也抢出大门来,预备劝解。所幸何德厚出了大门,并不向老虎灶这边去,口里叽叽咕咕的却向街那边走去。看那方向,大概是到许樵隐家去了。秀姐站在大门口,倒有点发呆,万一他真的把警察叫了来,这可是一出热闹戏。眼光向老虎灶上看去,见童老五横板脸不住的冷笑,一脚踏在矮凳子上站着,气汹汹地不像往日那样脸上带了殷勤的颜色。杨大个子却坐在灶后一张桌子上,大声叫道:“翻了脸,我们就亲爹也不认识。那些只认得洋钱,不认得交情的比狗不如。狗不论贫富,见了熟人,还摇摇尾呢。老五,不要生气。这世界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就知道你我没有一天发财吗?你发了财,我和你作媒,至少介绍你讨三位姨太太。哈哈!”说着仰起头来,放声大笑。秀姐听他这话,仿佛句句都刺扎在自己的心上。再也忍耐不住,扭转身来,抢步的向里走。到了屋里向床上一倒,就放声大哭起来。杨大个子的大笑,和她的大哭,正好是遥遥相对,于是这就逼着演出一幕情节错综的悲喜剧来。
Next Chapter
Pre Chapter
Next
Previous
EminX Hardcover Notebook, 192 Pages A5 Lined College Ruled Journal, Notebooks for Work/School/Writing, With Inner Pocket, 100GSM Paper, 5.7" x 8.5" (Black)
kepub's amazon store
$
8.99
Buy Now
Amazon AD
Table of Contents
自序
第一章 诗人之家
第二章 饭店主人要算账
第三章 挣扎
第四章 狡毒的引诱
第五章 吞饵以后
第六章 明中圈套
第七章 谈条件之夜
第八章 朋友们起来了
第九章 他们的义举
第十章 开始冲突
第十一章 新型晚会
第十二章 新人进了房
第十三章 一小贩之妻
第十四章 重相见
第十五章 不愿作奴才的人
第十六章 鱼鹰的威风
第十七章 好汉做事好汉当
第十八章 鱼帮水水帮鱼
第十九章 情囚之探视
第二十章 乡茶馆里的说客
第二十一章 杨大嫂的惊人导演
第二十二章 老人的意外收获
第二十三章 风雨无阻
第二十四章 里应外合
第二十五章 全盘失败
第二十六章 这条街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