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眉真人傳第20回 合力斬妖蟲 紫電驚芒逃厲魄 無心逢勁敵 血雲如焰擁魔宮


那蚌見有人來,意似急怒,大口一張,立有一股帶着黑氣的水箭,瀑布也似直射過來。蚌口張合之間,現出兩團寶光,水箭來勢又猛又急。因有一片神光阻隔,水被擋退,洞中泉水全被激動,沸水也似翻滾起來,勢甚猛惡。

鄭隱恐蚌口黑氣有毒,下時匆忙,不曾細問,恐又有失。仗着行家,將手一指,一片神光飛涌入洞,照得內裏通明如晝。巨蚌似知無幸,忙即後退,只一閃,便已不見。

鄭隱忙用法寶防身,跟蹤入內查看。寶光照處,發現盡頭石壁上有一裂縫,那蚌全身嵌在裏面,似想逃避。同時發現地下軟膩膩地橫着一個怪物,與前殺妖蟲形態相似,但只三尺長短,周身均是肉角。前半已被斬斷,卻剩半個怪頭流着紫血,隨波盪漾。後尾有一肉球隆起,其大如盂,上面有一裂縫。後腰繫有半根彩鏈,細才如指。看出那是妖蟲後半雄體,剛被大蚌巨吻夾斷,吐了出來。前半傷處的一個肉環和胸前一根形似騾腎之物,均被斬斷,紫血淋漓,已然淹淹待斃。只通身肉角和尾部隆起之處,一閃一閃放光,似要綻裂神氣。因見巨蚌藏身之處原是壁上水眼,知其無法逃遁。便施法力,把滿洞積水闢往洞外,準備現出空地,看清下手,猛瞥見妖蟲後尾一顫,一團寶光帶着一股黑水已迎面打到;對面壁上蚌口張處,也有一股黑水,暴雨一般猛射過來。料是情急拼命,忙指大白金刀飛將過去,先將妖蟲劈爲兩半,那團寶光便是妖蟲雄體所藏內丹,吃鄭隱寶光裹住,隨手收去,黑氣也被飛劍消滅。

鄭隱見那內丹只有寸許大小,光彩晶瑩,奇麗奪目。最奇的是,珠只徑寸,外面卻有一層寶光包住,約有拳大,宛如一團奇輝四射的火球,耀眼生霞,光射四壁,同時覺着囊中震動甚烈,想起前得雌珠,方纔應敵匆匆,尚未細看。剛一取出,想要比較,不料雌雄二珠感應之力甚強,未容把玩,已如磁引針,對飛上去,互相吸緊,再也分扯不開。試用仙法將其隔斷,才一施爲,珠光便減了好些。恐有疏失,只得一同揣入囊內。

一看怪物死在地上,那條彩鏈也被斬斷。方想此鏈由何而來、怎會系在妖蟲身後?忽聽壁間沙沙亂響。原來巨蚌遁入石縫以後,見妖蟲被殺,內丹寶珠被人得去,知難逃命,一時情急,想將石縫震破,穿崖遁走。

鄭隱連得雙珠,本極歡喜,想要退出,並無殺蚌之心。因見地上斷鏈,停了一停,聞聲注視,見蚌想逃。猛想起初進來時,曾見蚌口內有兩團寶光閃動,這類巨蚌腹中必有大珠。立指大白金刀飛將過去,咔嚓一聲,壁縫粉碎,那蚌也被連殼斬破,當時殺死,隨手招處,內裏果有明珠滾跌出來,和山人所戴桃花珠光色一樣,但大數倍,爲數也多,不只一粒。最大的一粒,似是先前所見,光作銀色,並泛粉霞,好看已極。

鄭隱大喜,忙同收去,二次想要退出,忽見壁縫以內還有彩光閃動。過去一看,正是那條斷鏈,好生奇怪。細一觀察,壁上竟有兩行字跡。大意是說:三百年前,在附近森林中修煉,發現巨蚌腹中寄生着一條畸形妖蟲,名爲桃蚣。當時本想除害,因爲妖蟲內丹大有靈效,製成靈藥可以起死回生,與修道人更有大益,意欲等其成了氣候,快要脫體害人之際,再行除去。後運玄功推算未來,特施法力,由離此百里的森林深潭之中,順着水源,移來當地湖心泉眼之內,等三百年後有人來取。來人如若將珠得到,最好留作煉丹之用,可救不少的人;如若當作珍玩,不特被左道中人發現容易惹事,年時一久,並還減少靈效。也未署名,知是一位前輩仙人所留。正在查看有無其他奇蹟,那兩半段彩鏈連同壁上字跡忽全化去。

鄭隱忽聽上面李靜虛呼喚,連忙趕出。一間何事,靜虛笑說:“我本抽空來此,還要回去赴約。妖人約鬥雖在三日之後,此間仍然不可離人。道友行雲流水,本無一定去處,何不就在此間暫住兩日,以防萬一?到未一天,你我同往大鵬頂相會,與妖人一分高下便了。”鄭隱見未死山人已全醫好,靜虛神色甚是匆忙,正想挽留探詢,靜虛笑說:

“方纔發話定約的妖人,名叫查雙影,邪法甚高,但我已有準備。既然約定三日之內,當不會再來。到日,我們勝敗卻是難說。前殺妖徒必有同黨,也許遷怒山人,暗中加害,有道友在此,當無妨害。這裏有一金針,道友帶在身旁,萬一有事,可將此針朝地一擲,立有一道金光射出,無論我相隔多遠,立可得知,片刻之間便可趕來。時已不早,大鵬頂再見吧。”說罷,把手一拱,匆匆飛走。

姬氏父子對於鄭、李二人自是感恩。又知大難未已,忙把鄭隱請至洞中,設下盛筵款待。鄭隱近日在外行道,也曾遇到幾個左道妖邪,仗着紫郢仙劍和前生遺留的法寶、飛刀,每次均佔上風,未免把事看易。方纔和後一妖人動手,這纔看出厲害,自己功力尚還不夠。如非李靜虛相助,休說全勝,吉凶也自難料。又聽妖人口氣兇惡,在相隔千百里外發話恫嚇,宛如對面,徒黨又多,越想越覺可慮。便用傳聲告知無垢,請來相助。

滿擬愛妻當在甘涼一帶行道,後聽說她在黃春家中,想起以前所爲,料知事泄,惟恐誤會,心中愁急。

次日黃昏,無垢尋到寨中。見面之後,看出鄭隱面有愧容,神情不安,不時朝着黃鐘暗使眼色,知其懷有鬼胎,恐自己怪他。不知丈夫和魔女紅花是何情孽,如此糾纏,不願當人詢問。到了夜裏,命黃鐘自去安睡,約了鄭隱出外步月,向其開導,告以:

“我知你心志頗堅,有話只管明言,以便合力應付,決不見怪。”鄭隱無奈,只得老着臉皮詳言經過。

無垢才知鄭隱自在君山發現魔女門下惡鬼金銀二童,逃避不及,被魔女尋來困住,本意擒往魔宮,迫其重修舊好,供其淫慾。後見鄭隱心志堅強,功力比前生高得多,不易入網,便就湘江附近深山之中施展魔法,幻出一所房舍,威脅利誘,無所不至。鄭隱表面敷衍,暗打主意逃遁。魔女已然看破,故作不知,打算二次擒回,再加誘逼,不料弄巧成拙。鄭隱逃時,不知金銀二童恨他入骨,暗放神魔附在他的身上,以爲防身法寶、飛劍威力神妙,只一逃出千里之外,便可無事。及至飛行了一陣,正在加急逃竄,猛覺身上打了一個寒噤,當時警覺。知道陰魔附身,中了惡鬼暗算,把真形攝去,不特此舉徒勞,連防身飛劍、法寶均無用處。回顧魔女,並未追來,料其早有成算,欲擒先縱,下手陰毒。除卻仗着本身道力,強耐諸般苦痛,熬得一時是一時外,毫無善策。反正逃也無用,不論逃出多遠,均如磁石引針,對頭稍一動念,當時趕到,盡情茶毒。一時情急悲憤,想起前生爲淫魔所誘,喪失真元,眼看不久慘死,永無超生之日,幸蒙大師兄全力相救,由重重陷阱之中救出險地,痛悔前非,按着師門法規,自在外面修積。好容易乘機兵解,轉世重修,不料魔女仍是糾纏不捨,再要墮入她的套中,前功盡棄,早晚同歸於盡,連想保得殘魂去轉輪迴都辦不到。

越想越後悔,不禁悲從中來,口呼恩師,向天號哭,說:“弟子並非不知悔過上進,無奈前孽太重,道淺魔高。現被魔女尋到,除卻從她淫樂,以待滅亡,萬難解免。仗着紫郢仙劍防身,本可無害,又因魔法陰毒,一時疏忽,受惡鬼暗算,不該逃得太急,把事鬧僵。現雖拿定心志,寧死不屈,以報師門恩義,減消自身罪孽,但是魔女淫兇無比,一落她手,身受不知如何慘酷。爲防連累愛妻同受魔女之害,還不敢使其知道。弟子深知自身孽重,無可減免,纔有今日之事。恩師神目如電,必已預知未來。少時魔女追到,弟子無力與抗,又不願受她踩蹭茶毒,只好用紫郢仙劍兵解,就便將那附身陰魔除去,以消胸中之恨。所望恩師大發慈悲,容弟子轉世之後速賜接引,感恩不盡。”

話剛說完,心頭忽又一涼,全身由此不能自主。魔女突然現身,獰笑道:“你想死麼?沒有那麼容易。你前生和我恩愛,事雖由我而起,但我修煉數百年,所交合的男子何止千百,如不是你這冤孽,怎會失去元陰,受老魔主責罰?老魔主爲我設下七個死生環結,除非你我仍成夫婦,早晚大劫臨身,身遭殘殺。爲了尋你,費盡心力。你以爲人已轉世,便可置身事外,豈非做夢?好好隨我回宮便罷,否則,你那元神真形已被金銀二童暗中攝去,多高法力也無用處。似你這等薄情,本難容你活命。一則我舊情難斷,癡心大甚;二則我又想合則兩全,分則兩敗。這才委曲求全,想你醒悟。再要不知好歹,我彈指之間,你全身火發,由內而外,燒成一堆白灰,你那元神決逃不脫。休說受我煉魂之慘,便那陰火焚燒時全身痠痛麻癢,宛如千百條毒蟲在內啃咬,至少要經七日夜,受盡苦難,才得身死。你那飛劍、法寶,只能防護身外,現爲陰魔附身,任他多高法力的人,也不能救你了。”

鄭隱深知魔女厲害,聞言心膽皆寒。又因前生脫難時節,發現魔女陰私和種種淫兇殘酷之跡,已把她看成毒蛇猛獸,又恨又怕,始而呆在當地,做聲不得。後想起對頭殘忍冷酷,反臉無情,已然落網,萬無倖免。如若從她,照着前生所知,魔女大劫已快臨身,至多保得暫時活命,早晚玉石俱焚,同歸於盡。若此時堅決不從,雖然飽受苦痛,魔女數限一盡,仍有轉世之望,也許因此一來,減消前孽。禍福相倚,只在一念轉移之中,絲毫氣餒不得,氣方略壯。又想到陰火焚身之痛與煉魂之慘,便是鐵人也禁不住,連怕帶急,越想越恨。暗忖:“此時身雖受制,不能轉動,但這紫郢仙劍乃前古奇珍,是左道邪魔剋星,動念即發。反正無幸,不如冷不妨放將出去,能夠殺死固是極妙,即或不然,事情總是一樣,終須慘死,有何顧忌?”念頭一動,忙把紫郢仙劍以心靈運用,一道紫虹朝魔女電掣飛去。鄭隱平日深沉機警,喜怒不形於色,出手絕快。

魔女見他愁急沉吟,只當害怕心活,不敢再抗,心還暗喜,萬沒想到情急拼命,驟出不意。紫郢仙劍乃神物奇珍,威力甚大,來勢比電還急,雖有一身魔法,身未受傷,也被鬧了一個手忙腳亂。隨來金銀二童,乃老魔遺留的兩個成形惡鬼,對於魔女本甚忠心,平日助紂爲虐,專喜殺害生靈。見鄭隱不肯與魔女重拾舊歡,魔女將來難免因此遭劫,恨之入骨。正打算雙方決裂,立下毒手,也沒料到待死之囚,竟敢反噬。瞥見寶光耀眼,大驚欲逃,紫虹電射已飛上身來,一任飛遁神速,終不免於飛劍之厄,劍光過處,斬爲四段。雖是惡鬼煉成,可以復原成形,無如紫郢仙劍不比尋常,斬斷之後,元氣大傷,當時想要復原,竟是艱難,而且還得逃避飛劍追殺。不由暴怒如狂,連聲厲嘯,化爲四股黑煙,射向一旁,接連數十百個滾轉,勉強合在一起。見紫光已被魔女揚手發出一股血焰擋住,仙劍雖是邪魔剋星,畢竟鄭隱人已受制,不能以全力發揮,要差得多。

又看出魔女雖然滿面怒容,還不想就下毒手,不禁暴怒,同聲怒吼,各由身旁取出一面三角晶鏡,正待施爲,發動陰火。

魔女因金銀二童雖是老魔多年苦心煉成的兩個得力幫手,但是這類兇魂厲魄天性兇殘,反臉成仇。平日雖極恭順,又有老魔所傳制伏之法,不至生變。無如二童近年神通越大,自己以前不合癡愛鄭隱,失去元陰,好些地方相形見絀,身旁所帶本命神魔更是未來大害,稍一疏忽,必受陰魔反噬,爲其所啖。近日看出,本身功力已不能制服二童,全仗老魔所留法牌和禁制二童的一盞魔燈,真要翻臉倒戈相向,能否不爲所害,尚且難料。先前因爲誤信鄭隱讒言,欲用魔鞭去打二童,以博情人歡心,已幾乎生出反感,如非見機得早,就許不可收拾。及見二童兇威暴發,不等發令便要自發陰火,化煉鄭隱,心雖不願,但見那等情急憤怒之狀,知其怒火頭上,強行禁止,定必激變。兇睛一轉,厲聲喝道:“今日不將這無情豬狗化煉成灰,決難消恨。你二人暫緩下手,等我問他幾句,令將法寶、飛劍獻出,再行處死便了。”

魔女本意稍微緩勢,等問出鄭隱真個願死,不肯屈服,再下毒手。誰知二童身受重傷,怒火攻心,各持三角晶鏡,披頭散髮,厲聲呼嘯而前,竟不聽話。魔女一則癡愛鄭隱;再則又以此事關係太大,老魔化去以前再三告誡,如不將鄭隱尋到,結爲夫婦,不出數十年必遭慘劫,兩頭爲難。老想鄭隱前生對她迷戀,只要留活口,終可如願。陰火厲害,一經施爲,立受重傷。一時情急,不便向鄭隱明言指點,大聲喝道:“你們怎不聽話,敵人飛劍厲害,不將此劍收去,你們只一近身,豈不又爲所傷?”鄭隱聞言,立時醒悟,忙把飛劍收回,朝二童飛去。二童本是惡鬼煉成,何等詭詐兇毒,聽出魔女偏向情人,不願下那毒手,有意提醒。於是飛身縱避,厲聲怒吼道:“這廝被我二人早用神魔制住,公主幫他無用,至多捱上一些時候罷了。”說罷,一面各運玄功,化作兩團黑氣,當中各裹着一個赤身魔鬼,滿空飛舞,不令劍光上身;一面將手中晶鏡連連晃動,當時便有一股慘碧魔光,朝鄭隱射去。

鄭隱情知事已危急,那魔光陰火稍一沾身,體內立生感應,周身發火,苦痛難當,只得把紫郢劍擋在前面。雖然防不勝防,且擋上一時,再作計較,心中萬分惶急。魔女見二童抗命,發話譏嘲,厲聲喝道:“無知鬼頭,我豈不知此人無情無義,死難消恨?

無奈老主人遺命,除非和他成爲夫婦,同往東海隱藏潛修,不久便有劫難,投鼠忌器,你們不是不知。爲何因爲方纔受傷,不等我把話說完,妄發陰火?真要找死不成?”二童仍是鳴嗚厲嘯,怒吼不已。魔女轉對鄭隱道:“你已被我金銀二童暗算,陰魔附體,除卻降順,無論是誰也救你不得。他們恨你無情無義,妄用飛劍殺害,心中痛恨,已將陰火發動。如聽良言,我便將如意神燈取來,將其制住,還可活命;否則,身受陰火焚燒,死後還受煉魂之慘,誰也不能救你,悔之晚矣。”

話未說完,忽聽一老人口音“哈哈”笑道:“無知淫婢,敢發狂言,也不看看此是何處,能容你耀武揚威的麼?”說時遲,那時快,魔女聞言心動,方想喝問何人大膽,二童一聽主人要用本命魔燈制他們,也便暴怒,激發兇威,一聲怒吼,齊朝魔女返身撲去。魔女平日把二童視如手足,所幻相貌又極靈慧,美秀可愛,相處太久,頓忘此是極惡窮兇的魔鬼。當日又是匆匆追敵,制魔法寶均在宮中,向不隨身攜帶。雖然魔法高強,可由心靈運用,來勢這等猛急,大出意外。自身元陰已失,單憑本身法力,這類惡鬼兇魔決制不住。一被撲上身來,凶多吉少�jTjT�b����hjT jT@ jT尖,一片血光剛噴出去,二童魔影已經上身。暗道:

“不好!”心方一急,忽聽前面又是“哈哈”一笑,一片紅光閃得一閃。隨聽慘嗥之聲,眼前一花,二童魔影已全失蹤。

鄭隱仍立當地,面帶驚喜之容。前面立着一所極高大的牌坊,下面站定一個身材高大的黃衣老人,白髮紅顏,長眉修目,手持一柄白玉拂塵,神態莊嚴,含笑而立。魔女猛想起:“鄭隱已有陰魔附身,方纔二童以全力發動陰火,即便飛劍防身,體內必生反應,爲何竟會安然不動,此時神情反更從容?新現出來的牌樓金碧輝煌,壯麗非常。老人相貌奇偉,似曾聽人說過。”不禁心驚。定睛四外一看,當時醒悟過來,這一驚真非小可。只見那地方乃是一座高峯,近頂之處有一大片平崖,四外花林環繞,奇石清泉到處都是。當中建着一片宮殿,瓊樓玉字,華麗無恃。正與昔年父親在日所說滇界火雲嶺神劍峯魔教中長老屍毗老人的魔宮景物一般無二。

魔女想道:“鄭隱逃走,事前本來知道,因爲恨他薄情,故意放他逃遠,再行追趕。

因對方已有陰魔附身,無論逃向何處,動念即知,魔光遁法又感應神速;比尋常飛行要快得多。因而不曾尾隨在後,忘了所逃方向正是滇境。不知怎會被他逃來這有名魔頭所居之處?聞說此峯高出雲天,更有重重禁制,多高法力的人也難入境一步。鄭隱事前似不知情。最奇的是,自己跟蹤追來,深入重地,竟未絲毫警覺。照此形勢,分明老魔有意爲難無疑。老魔自命得道年久,法力行輩比誰都高,同道中只一二人與之交厚,此外,越是魔教中人越不容讓。一向夜郎自大,目中無人,併發奇想,欲以魔教修成正果,對於同類更多嫉視。平日聲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得他的允許,無論正邪各派,只一誤人禁地,或是犯他規條,定必不容。最恨人在他宮前賣弄魔法。如果所料不差,必早知道這段孽緣。雖然偏袒對方,但又妄自尊大,不肯揹他信條,以強凌弱,與後輩爲難。乘着自己追敵之際,暗布羅網,將魔宮隱去,把鄭隱引到宮前。等自己和金銀二童出手發話,犯了他忌,再將真形現出。今日之事,除卻向其服低認罪,不再與鄭隱爲難,想要善罷,十九無望。久聞對頭魔法之高,不可思議。方纔金銀二童才一出手,便被收去,可知厲害。如與爲敵,決非對手;就此罷休,萬分不捨,將來大劫臨身,又無幸理。”想了又想,把心一橫,忙即走向前去,躬身說道:“你這位老前輩可是神劍峯主者麼?將我們引來此地,有何指教?”

來人本來面帶笑容,聽到末句,忽把兩道壽眉往上一揚,喝道:“無知賤婢,當我偏袒你的對頭,想壞你的事麼?”魔女聽出口風不善,忙把氣沉住,賠笑答道,“後輩怎敢無禮?不過神峯高居天半,又有諸般禁制,即便有心飛來,也難擅入禁地;事前魔宮景物又經掩蔽,直到金銀二童犯禁出手,欲與敵人拼命,方始出現,好些出人意料。

因而以爲魔主有什指教,欲請明言,以便遵從,並無他意。”

老人聞言,面色稍好,笑道:“本來我不願管閒事,只因方纔有一好友說起你們冤孽糾纏,意欲託我釜底抽薪,加以化解。我並未允,只答以遇上再說。一時疏忽,不曾行法查看,這位道友乘我無備,將本山景物全數隱去。跟着,鄭隱也被引來,我在宮中看出之後,因覺你們事出無知,不是有心犯禁,本仍不想過問。後聽鄭隱因被金銀二童暗算,哭訴心事,十分可憐;我女兒又在一旁代爲求說。覺着此人前生本在正教門下,爲你所惑,致毀道基,照你門中規矩,你失去元陰,咎由自取。對方身受慘禍,幸得兵解,應已孽盡圓滿。今生如其自願救你,或是仍受魔法誘惑,也還罷了;他今歷盡艱危,誓死不從,你仍苦苦糾纏,連下毒手,不特事欠公平,與你門中規條也有違背。正教中人修爲不易,微一失足,便難挽回,好些可憐,這纔出面化解。當我未出以前,你分明見金銀二童所發陰火,並無反應。如知警覺,擒了此人逃走,我也不會攔你。誰知你色慾蒙心,全不想對方既有陰魔附體,動念即可傷人,怎會毫無感應?我雖魔教,最恨這些兇魂厲魄叛主反噬,何況二童不比你,已然覺出鄭隱身上所附陰魔被人收去,仍敢在我宮前行兇叛主,如何能容?我雖將這兩個惡鬼收去,因你父昔年曾有數面之交,他雖在遭劫以前坐化,難猶未了。你當初如不失去元陰,或與鄭隱再成夫婦,到時自可助其脫難;現與鄭隱雖不能重圓舊夢,若照你父臨化遺命行事,只要能痛改前非,聽我良言,急速回山,閉門清修,不與外人相見,過了數年,也有解救。你意如何?”

魔女也是運數將終,誤以爲屍毗老人受人之託,偏向鄭隱,出頭作梗,早已暗中橫心,打好主意。聞言抗聲答道:“老神主也是魔教中長老,何苦幫助外人,與一後輩爲難?實不相瞞,我對此人實是情深愛重,今又加上生死存亡關係,怎肯半途而廢?並且先父臨化以前,曾將他本命神魔禁制錦囊之內,交我貼身佩帶,真要事情緊急,便用諸天祕魔大法一決存亡。只要老神主不出面作梗,無論這廝多麼薄情負義,必落我手,誰也救他不了。今日誤人禁地,原是無心之失,老魔主如果不容,只好聽你處置,決無違抗;否則,只請吩咐,賜一限期,便照本門規條,向本命神魔立下誓言,說不得與你一拼了。”

老人原是受人之託,意欲兩全。一見魔女明卑暗亢,神情剛狠,辭色不遜,厲聲喝道:“我本意此人修爲不易,夙孽太重,意欲設法雙方保全。既然你不識擡舉,料你惡貫已盈,不久當遭孽報。照你門中規條,只要向本命神魔立誓之後,在限期內所求不遂,不是把對頭擒來獻與神魔,便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期限一過,即便自己多麼處境艱危,也不能違背誓言,再向敵人作對。你那對頭無力相抗,本來期限甚短。因爲你父雖是魔教中人,除卻縱容你這業障淫惡橫行而外,本身頗知敬畏天命,未了些年更能悔禍斂跡。

因而我想在便中救他超劫,免爲你這業障所累。由今日起,十日之內,你將鄭隱尋到,限期三日,由你行法迫令降服,或是將其殺死;期滿不成,便須等到三年之後,再由你向其二次加害;再如不成,你便身受其報。不到三年限期,如加暗算,你固早取滅亡,你父也必爲你所累,連那最後一線生機也無望了。”

魔女聞言,毫無懼容,慨然說道:“老神主限我十日內迫他順從,自信成功無疑,況在三年之後還有一次。雖還未必多此一舉,我必遵命就是。”老人“哈哈”笑道:

“無知賤婢,哪知厲害。你父當初設這錦囊,表面是把他那本命神魔傳付與你,實則還是見你淫惡兇殘,恐多造孽,累他受害之故。照我計算,第一次本來不消十日,到了第四日夜間,必將鄭隱尋到,用你魔法,使受諸般苦痛,可是害他不成。我所以多說三數日,原有用意。你只記住:三日限滿,不成必須離開;在此三年之內,不與相見。到時悔悟,便可仗這幾日富餘時光去求一人,助你父女脫難。如果逗留不去,或是另有兇謀,必留大害,三年未滿,孽報已臨。你只要發現錦囊上面環結被人解去,立受本命神魔暗制,直到慘禍臨身,永無寧日了。”

魔女痛恨老人,又知對方不好說話,鬥是決鬥不過,巴不得能夠早走,所說的話全未放在心上。氣憤憤答道:“後輩功力雖淺,也曾修煉多年,豈有不知厲害之理?只問老神主,這十日光陰何時算起?”老人怒道:“本由今日起算,但這前三四日,你未必尋他得到。反正內有三日由你施爲,到時不必費事,自知人在何處。如非我想爲他消去一點前孽,不必我出手,你也休想傷他分毫。像你如此執迷不悟,定要自取滅亡。可當我面如法立誓便了。”

魔女早就蓄有兇謀,妄想一試毒手,震於對方威名,又覺不敢。正在暗中憤恨,聞言乘機答道:“我那本命神魔並非易與,如非神主再三嚴命,也不敢班門弄斧。現便照我門中規條施爲,請自留意。萬一後輩制它不住,莫要遷怒,當我有心冒犯。”屍毗老人知她陰險兇狡,“哈哈”笑道:“賤婢不必花言巧語,有什本領,只管連我算在一起。

如恐引火燒身,我必助你一臂,使你滿這三年限期,再遭孽報便了。”魔女厲聲答道:

“老神主留意,恕我無禮。”說罷,將身一抖,通體赤裸,露出一身白如玉雪的柔肌,滿頭秀髮也都披散。

鄭隱自從老人現身,二童所化惡鬼還未被其收去,身上便覺一輕,知道魔法已解。

雖還不知老人來歷,料是救星。兩次想要下拜,均被一種潛力擋住,知對方不肯受禮,只得恭立旁聽。見魔女忽施魔法,通身赤裸,這纔看出魔女左臂上釘着七把長約三寸,血光閃閃的金刀;酥胸上面,現出七個相貌猙獰,神態如活的魔鬼,大隻如杯,但都神態生動,七竅噴煙,隱現玉膚之內,似欲飛起。前生和她同居三年,只覺通體膚如凝脂,柔若無骨。想不到那麼兇毒的神魔,竟會藏在身上,料知厲害,越發厭惡。剛往旁邊一閃,魔女已把玉股上所懸錦囊舉起,口誦魔咒,併發誓言。

鄭隱見魔女寸絲不掛,那錦囊由左肩起斜掛腰股之間,大不過尺,非絲非帛,織繡精巧,上有七個形似燈花的環結,並無他異,也未見有邪氣。魔女左手高舉,向其唸咒,右手按着臂上金刀,神情十分緊張。隱聞魔鬼呼嘯之聲由胸前發出,淒厲刺耳。雖料不是尋常,看其目射兇光,註定對面老人,決無好意,爲何未見形跡?方在尋思,猛瞥見前面好幾個魔鬼影子一閃,眼前倏地奇亮,紅光如血,照耀全山。耳聽老人厲聲大喝:

“姑且便宜了你,回去養好了傷,再尋你冤孽去吧。”聲才人耳,魔女和那七個惡鬼影子忽然失蹤。跟着眼前一花,重又云白天青,花光如繡,只黃衣老人仍立身前。料知魔女逃走,大難已過。又想上前拜謝,老人把手一擺,立有一股極大力量把身擋住。

老人笑道:“你我無緣,道路也各不同,今日之事本出無心,只因賤婢狂妄無知,自取滅亡,才便宜了你。再過數日,必被此女尋到,這三日夜的苦難,實非人所能堪。

我既袖手不問,如何受你禮拜?我看你夙孽甚重,魔女這兩難關雖能逃過,將來成敗仍須在你自己。能夠心口如一,和你方纔初來時所說一樣,也非無救。賤婢不知老夫神通,妄想以卵敵石,藉着立誓對我暗算。我雖有言在先,不肯傷她,她仍作法自斃,受了反應,從此更要倒行逆施,不能自主。這還是臨場膽怯,只用自煉陰魔,不敢把乃父錦囊中有無相七絕神魔放出;否則,不等三年,便要形消神散,爲魔所啖了。她固必受孽報,但你仍須念在她父雖是魔教,向不害人;你前生如不是他暗助,將你好友引來,孽緣一滿,早和別的被害人一樣,爲此女所殘殺。到了第三年的未一天,如被此女擒去,可相機行事,將她父親那盞魔燈上第三朵燈花用真火點燃,自生妙用,彼此有益。你今日雖未受那陰火焚身之慘,但已中惡鬼暗算,又爲魔女所困,元氣損耗,必須靜養。我現把你送往中土靜養數日,以免此時便被魔女發現,不等你復原,趕來尋仇。此關雖躲不過,遲遇見她數日,吃虧較少。你自去吧。”

說罷,把手一揮,立有一片紅光擁護全身離地而起,只覺四外雲光包沒,隱聞天風海濤之聲,什麼也看不見了。不消多時,落到地上一看,雲光不見,大河前橫,已是黃河南岸。想起前事,大是驚奇。斷定還有三日災難,結局無害,與魔女相遇越晚越好。

本來要走,忽想起愛妻日前在此修積善功,也許人還未回,何不往尋?到了路上,又覺自己連受重創,神氣蕭索,如若相遇,難免疑心。打算覓地靜養,偏想不起何處是好。

聽屍毗老人之言,此時如被魔女尋到,多受苦難,還是小心些好。剛要走開,忽聽道旁柳蔭下有人閒談,說起無垢治河之事。過去一打聽,偏巧那兩人受過無垢好處,那日河工完成,無垢被惡少強行劫走,又曾在場,便把前事一說。

鄭隱聞言,本就有氣,正趕兩狗子帶了家將騎馬路過,耀武揚威,神態狂傲,不由怒火上撞,迎上前去,將人殺死,故示靈蹟,騰空飛走。此時如尋無垢,或另覓地藏起,也可無事。飛至途中,忽然想起對方朝中親貴均有權勢,狗子被殺,決不甘休,恐再連累好人。於是夜間趕往對方家中,施展法力,顯靈警告。說狗子爲惡多端,自己是神仙,爲民除害,如敢連累無辜,便將全家殺死。事完要走,忽聽身後女子冷笑之聲。回頭一看,原來身後少女正是魔女門下侍女阿青,因奉魔女之命,查訪無垢蹤跡,途中發現神光,無意相遇。以鄭隱的法力,如用飛劍將其殺死,也可無事。無奈驚弓之鳥,早已膽寒,只得設詞推宕,意欲探明來意,覷便逃走。阿青人甚機警,先傳魔女之命,令其同回。見鄭隱不住好言求告,不肯回去,知其膽小,不敢爲敵。憑着自己一人,決難成功,藉着閒談,暗把信符放起。

魔女逃前,本想用神魔冷不防暗下毒手,制住對頭,乘其防禦匆忙之際,把鄭隱暗中劫走。滿擬這類神魔威力甚大,對方多高法力,驟出不意,即便不至受害,也必手忙腳亂。誰知初遇勁敵,只聽平日傳聞,不知深淺,急怒攻心,冒失動手,陰謀未成,本身反受神魔反應。如非對頭威名太大,上來存有戒心,當時便是凶多吉少。驚悸亡魂之下,再聽對方魔光反擊,慌不迭飛身遁走,雖幸敵人未追,元氣已受大傷。尤可慮的是,弄巧成拙,神魔易發難收,須在三日之內,擒到幾個修道人,使神魔飽淡精血,纔不至於反害主人。而這類修道人均有法力,自己惡名在外,人多望而遠避。按照魔規和昔年對老魔所發誓言,必須對方自行投到,或是受了美色誘惑,已然上套,不能無故加害。

事又緊急,又須在魔宮靜養,這類修道人,至少要用三四個,急切間何處尋找?時機緊急,實在無法,纔想起近年勾結到一個左道妖邪,師徒七人均與自己有染。

原來當初雙方曾經言明只是淫樂,兩不相犯。妖道知其殘忍淫兇,雖然迷戀美色,防備甚嚴,門人法力又均不弱。魔女更因近來寂寞寡歡,尋常壯男一夜必死,無什意思;正經修道之士難於勾引;一班左道妖邪又因和她成好的都是兇終隙未,無一好死,各生戒心,不敢招惹。尤其近數十年,魔女因爲失去元陰,離開男子太久,便難忍受。難得妖道師徒有七人之多,已然打成一片,樂得暫時快活,等尋到鄭隱再作計較,也就未起兇心。年時一久jTjT�b����hjT jT# jT�備。

魔女此時想起,正好合用,於是頓生殺機。一面用功靜養;一面向神魔許願,在三四日內把妖道師徒引來,使其飽噴。正想下手方法,忽接阿青信符,連連告急,不知鄭隱已被發現。這類信符,照例不能輕用,一經施爲,當時主人便須趕去。尤其當此憂患危疑之際,怎敢疏忽?只得匆匆趕去,本心還恨阿青不該妄發信符,使她忙亂。到後才知鄭隱已被尋到,驚喜交集,如獲至寶,以爲籠中之鳥,手到擒來。剛一現身向其媚笑,鄭隱明知難逃毒手,人當危急之際,畢竟求生心切,仍縱遁光加急逃走。不料飛出不遠,便已落地,再飛已是無力。不知身有屍毗老人魔符暗助,好生驚疑。回顧魔女並未追來,正遇黃春站在門前。心想:“魔法厲害,此時無力飛行,藏在人家,也許對方不會想到。”黃春原知鄭隱來歷,一說即允,在黃家養了數日。魔女不知鄭隱身有魔符,一見逃走,正忙追趕,不料一片魔光迎面撲來,擋了一擋,再往前追,已無蹤影。百忙中瞥見鄭隱遁光曾在途中下落,心疑避往人間。落地查問,被黃家佃工支走。

魔女心中憤極,決計先把鄭隱擒回。忙令阿青先返魔宮,代其主持。自己又跟蹤尋了幾天,忽由宮中魔鏡發現鄭隱藏在黃家。也不想以前數日怎會查看不出,匆匆趕去。

雙方把話說翻,便用魔光將人困住,迫令降服。無奈本身神魔尚未收服,妖道師徒當日要來人網,關係重要,不得不走。又見鄭隱始終以全力相抗,不肯順從。雖因事前防備甚嚴,仗有飛劍防身,未被陰魔侵入,但那罪孽苦痛也實難當。在祕魔神光禁制之下,休說逃走,行動皆難。當地離城甚近,修道人不會由此往來。黃家屋上又放有魔教中的信符,即便被人發現,也決不敢無故生事,自蹈危機。下餘均是凡人,屋中魔光厲害,如若妄動,只有送死。覺着無礙,一時疏忽。因金銀二童已被強敵收去,門下男女侍者雖多,得力的少,萬一妖道師徒忽然警覺,一個制他不住,無法善後。勢難兼顧,只得留下魔鏡,匆匆趕回。

底下鄭隱遇救的事,無垢已全知道。見丈夫說起前情,聲淚俱下,滿臉愧悔之容。

想起他此行所受苦痛以及抗拒魔女,拼死犯險,不肯降順情景,覺着丈夫心志果甚堅定,將來成就大是有望,心中喜慰,好生憐惜。事已查明,去了疑團,情愛自更加厚。鄭隱見愛妻體諒自己,不特未生誤生,反更垂憐,一任溫存親熱,毫不抗拒,不由滿心歡喜,感激非常。力言此後無論遇何險阻艱難,必以虔心毅力戰勝邪魔,以便合籍雙修,不負愛妻之望。

無垢人本貞靜端莊,因見丈夫癡愛自己,吃了這般大苦,不忍使其失望,只得聽之。

後見鄭隱纏綿不已,恐其情不自禁,又入魔道。一看天色已是啓明星耀,殘月西斜,曙色將生,離明不遠。地面積水不曾乾透,尚在暗影中閃光。到處靜蕩蕩的,山人村落中雞聲已在報曉。笑推鄭隱道:“你這人真的老臉,夫妻相愛也有夠時。天已快亮,我們帶着黃鐘這個累贅,共只還有半天的光陰,便須趕往大鵬頂去。那位李道友我尚未見面,不知肯收門人不肯。也不談點正事,老抱着我有什麼意思?”

話未說完,猛瞥見身後似有光華一閃。回頭一看,一道白光正由相隔不遠的花林之中破空飛起,一閃不見。心中一動,忙拉鄭隱趕回,迎頭遇見姬平,正立門外向來路遙望。姬平見面便問:“黃鐘前半夜去尋仙姑,可曾見到?如何未來?”無垢一聽大驚,忙轉回身尋去,人已不見,查遍當地,均無影跡。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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