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野仙蹤第一百回 八景宮師徒參教主 鳴鶴洞歌舞宴羣仙

詞曰:

參教祖,謁三清。入瑤池排綺宴。飲瓊卮,過嬴海。遊鳳闕,聽歌吹。

仙侶至,獻佳珍。賀升祺,陳雪藕。進焦梨,奏簫韶。舞干鏚,醉於斯。

右調《三字令》

話說火龍真人領了於冰並上帝所賜官吏男女諸人,先到八景宮報名掛號,知會了宣都大法師,稟知老君,立行傳見。老君大加獎勵,賜《太清丹經》一部,都功神印一顆。又道:《天罡總樞》一書,東華帝君業已代繳。虧你天資聰慧,竟能領略得來。戳目針乃吾至寶,至今未曾送還就賞了你罷。”於冰頓首叩謝,又向火龍真人道:“你門下出一好弟子,也算你眼界去得。”吩咐左右,賞鄭東陽風火劍一口,以旌其功。火龍亦頓首叩謝。師徒二人辭出,至崑崙圃叩謁東王公,東王公賜太乙刀圭、火符內丹等物。又領至瑤池拜見王母,王母賜宴元臺,令火龍、於冰列坐兩傍,自己居中獨坐一席,下面華林、媚蘭、青娥、瑤姬、玉卮五女相陪。又詔董雙成吹雲和之笛,王子登彈八琅之璈,許飛瓊鼓太虛之簧,安法興歌玄靈之曲。宴罷,火龍同於冰叩謝。王母道:“冷於冰風度端凝,造就不可限量。

鄭東陽得此弟子,大長赤霞門面矣。我亦無以爲贈,知於冰尚未有府第,可於羅浮山鳴鶴洞居祝此洞系吾次女媚蘭修道之所,洞內外頗有奇景,堪寓飲嵐臥石之仙。”於冰頓首拜謝。

王母命董雙成道:“你可代我送二真人出瑤池。”火龍同於冰謝別了董雙成。又到紫芝崖朝拜元始,元始亦深喜於冰品格秀雅,道念純一,賜《符篆丹竈》七卷。

後領於冰至碧雲宮拜見師祖東華帝君,帝君慰勞至再,設宴款留。賜雌雄劍一、元珪二、寶珠四、百花無縫大紅雲影仙衣一襲。宴罷,帝君命火龍領於冰到蓬瀛海島衆仙聚會之所。

但見:

彩雲葉瑞,麗日呈祥。瀛洲三山,遍長九節之草;蓬壺十島,時開千葉之蓮。高峙銀樓,遙映一天皓月;橫開翠閣,遠接五色晴霞。風雨無虞,架海樑以掛柱;芝蘭有味,繞複道而流香。壁掛晶球,目眩光明之藏;室懸寶鑑,身居不夜之天。

文梓百尋,喜見枝枝相對;長鬆千尺,欣看兩兩同根。紫萸峯頭,青鸞與元鶴並舞;丹楓樹下,白鹿共赤豸偕遊。麟伏牡丹亭畔,鳳繞曲水池邊。翠蓋乍飄,皆課花評鳥之侶;朱幡相引,盡採芝種玉之人。裳履增華,聯火藻山龍以煥彩;雲璈迭奏,合金鏞玉簫以成聲。月夕添海屋之籌,卿雲爛熳;花朝驗天孫之錦,異卉菲芳。玳瑁筵前,共薦焦梨火棗;蕊珠宮裏,大陳雪藕冰桃。白雪調高,編入長生曲譜;碧荷凝翠,裁成延壽舞衣。聆咳唾之德音,珠璣滿座;睹沖和之雅範,鳳月一簾。菖蒲煉出新苗,盤中丹轉;雲海蒸成香芋,鐺內煙福玉燭蘭膏,醉倚楠榴之枕;瓊漿貝液,爭啖鸚鵡之杯,正是:

羽客冰廚瓜作棗,神仙拳勝鬥爲觴。

於冰看罷,見衆仙男女老少不一,約五六百人,各佩服金冠雲履,錦衣繡裳,見於冰師徒落下雲頭,皆一齊拍手大笑道:“新普惠真人至矣!”火龍命於冰先拜南極子,南極答以半禮,次拜衆仙,衆仙各跪拜相還。於是相揖相讓,同到鳳山香城之內。早已預備下筵宴,都讓於冰首坐,一則爲是敕封有職事金仙,與受封散仙不同;二則又系初到。於冰那裏敢坐,仍是南極坐了首席。火龍吩咐坐於南極之側,卻是獨坐一桌,從衆仙相敬之意。衆仙各次序就坐,火龍反在於冰之下。須臾,酒泛芝漿,盤盛異果,衆仙童仙女歌舞齊行,真是花攢錦簇,快目怡情。

宴罷,謝別衆仙,於冰隨火龍到赤霞山流朱洞內,叩謝教授超拔之恩。火龍道:“汝本濁骨凡夫,不過百餘年,即正大羅金仙果位。雖上古有食一草一木飛昇者,今非其時也。汝成就亦可謂甚速,敕授靖魔大使普惠真人,已出望外,今又兼玉樓修撰副使,不但爲島洞諸仙未有殊榮,我從戰國時修道至今,亦不能有此際遇。此非上帝私惠於汝,緣汝腹內有《天罡總樞》一書,上帝知汝頗有道術,故破格任用耳。上中下三界諸仙,品分九等,統計八萬四千餘人。讀過他這書的,能有幾個?老君和你這緣法,我亦解說不來。想你高曾祖父必有天大陰騭,始能乃爾也。上帝首重濟渡仙才,我只在數日內必膺寵命,督察水部矣。此缺極繁,凡江湖河海諸神聖職司水事者,有舛錯,即行參奏。文移往返,日無寧息。參奏不到,大則爲苟庇,小則爲失查。安能如你做玉樓副使清閒?至言靖魔大使,不無失查之責。然雷部三百六十諸神巡行三界,無煩汝勞心也。”

火龍話畢,於冰然後與同門見禮。火龍道:“以道術論,普惠應居諸弟子之首。然吾門下,統以先後爲次序,列在第五可也。”原來火龍已先有弟子四人,爲首道通真人,第二化行真人,此已受敕命者。未受敕命的,是晶瑩子、桃仙客。火龍亦設宴,自己居中,獨坐一席,令於冰獨坐一席在左,四弟子共坐一席在右,於冰說起:“未見修文院雪山道人,早晚走遭方好。”火龍大笑道:“各仙聖緊要去處,纔到十分之一,量一異類小吏,見他不見他,何兄掛懷。若爲他有贈書之情,書是老君假手於他,只不治他盜竊之罪足矣。他還敢居功麼?若伊女錦屏、翠黛有成,已煉就人體,身分高出乃父數十倍,非僅三界諸仙青目,即我做師祖公的,亦不敢以異類薄待他們。”

又指桃仙客道:“你四師兄隨我數百年,神通道術也算有些,只是不能膺受敕命,終於地仙而已。”仙客道:“弟子也是出身異類,不過比天狐身分高些。總加力修持,亦必爲上帝所鄙,安敢望到五師弟地步?”火龍道:“你自不勉勵,還要如此委說。福海真人張果,非天地初開時一蝙蝠耶?三界諸仙神聖,那個不敬服他?就是上帝,亦加優禮。再過百餘年後,袁不邪必膺敕詔。到那時,你又有何說?仙道路闊,上帝何嘗鄙薄汝等。”

道通真人道:“袁不邪造就,必大有可觀。百餘年,只瞬目可待耳。”於冰道:“此子入道沉潛之至,將來可望有成。”

道通道:“錦屏、翠黛何如?”於冰道:“他兩個俱有根基,異日天仙,俱未敢量。”又問:“連城璧、金不換、溫如玉三人何如?”於冰道:“連城璧爲人光明磊落,向道純一,亦可望有成。‘酒’、‘色’、‘財’三字,還不能動搖他。只幹一‘氣’字,尚未調勻。他原是俠客出身,才修持三四十年,焉能將毛病化盡?”火龍道:“四字之中,惟‘色’字量難把持。今城璧於三字竟能固守,便是大可入道之器。止餘一‘氣‘字,只用再修持三五十年,自平和矣。三十年後,我親去試驗他一番。若果有定力,不妨助其速成。”於冰又道:“金不換賦質最庸,又不肯精進。喜得他心無渣滓,嗣後地仙可望。

溫如玉特具仙骨,只是他於‘色’之一字殊欠把持,未便定他的造就。”化行真人笑道:“有何難定?‘色’字與那三個字大不相同,有把持者,尚恐動搖,況無把持耶?”道通真人道:“像這些人,五師弟原不該渡他,只用化一絕色女子一試,即立見肺肝矣。他總有滿身仙骨,何益也!”火龍道:“普惠修持無多年,門下便有許多弟子,怎道通、化行門下竟無一人?”

道通真人道:“數百年來,也曾陸續看中十數個,於‘酒’、‘氣’二字尚能把持,只到‘財’、‘色’二字,不用兩試三試,只一試,便是再不可要之人,從何處渡起?”火龍大笑,衆弟子亦皆笑。

化行真人道:“看來五師弟不過好渡門徒耳,若弟子等肯渡脫異類,何愁不得三五十人?”火龍連連搖頭道:“談何容易!不但三五十,你若於異類中能渡得一個成就正果,於我面上亦有光輝。緣此輩原是邪種,少通變化,他便要播弄風雲,作祟人世,千百中,無一安分者。再經仙傅,其膽大妄爲,較人中之最不安分者還更甚數倍。前通元真人馬鈺陽、文逸真人梅福因渡異類在教下,後來大肆宣淫,穢污山島,致上帝震怒,俱降職爲先生。若非四天師保奏,已打入輪迴矣。你等焉可因教下無人,便留心此輩麼?大要異類之中,惟猴性一刻無定,求安坐五六句話功夫亦不能。袁不邪以一猴而能沉潛入道,此謂反常。反常者必貴,乃造化獨鍾其靈,一經仙傅,必身列金仙,豈神仙、地仙所能限量!至於錦屏、翠黛,我早已密行推算,亦皆大成之器。此乃天緣遇合,該造就於普惠門下也。”

於冰道:“弟子冒昧無知,妄收三異類。今聽馬、梅二真人話,反大生悔懼矣。此後雖身居天府,卻心在人間,總信得過他們,一月之中,也得推算稽查兩次方妥。”火龍大笑,衆弟子亦各笑。宴罷,於冰叩謝,火龍命本洞仙樂執朱幡翠蓋,送於冰至羅浮山鳴鶴洞中。

於冰次日復去叩謝火龍真人。真人賜五色金縷團鶴無縫仙衣一襲、八寶紫金冠一頂、絲絛皁靴各一。於冰叩謝,隨到玉峯洞拜謁紫陽真人。次到雁蕩、終南二山,會道通、化行二同門。

回洞後,力士傳稟:修文院書吏雪山稟賀稟見。於冰大喜道:“授書人至矣。”連忙迎接出去,讓入丹房。於冰先謝授書厚情,雪山頓首還禮,謙讓再三,始敢就坐。於冰言:“連日謁三清、朝教祖,未暇看望。”雪山道:“修文院玉樓副堂文始真人,日前奉敕稽查山島羣仙邪正,聽其舉動,正望真人補授此缺。今果榮膺寵命,書吏得棲身宇下,受庇無涯。”於冰道:“師兄如此謙呼,是居我於爐火上也。嗣後幸垂真愛。”

雪山又謝教育二女之恩。於冰道:“我臨行時各付易骨丹一粒,服之造就定有不同。雪山道:“屬下屢屢爲羣仙列聖輕薄,今承真人慈惠,將來二女之中有一得就神仙果位,屬下得告歸故里,以終天年,實至願也。”於冰又將火龍真人昨日議論渡脫異類話詳細告知,囑雪山教戒二女安分修持。

又問及修文院事,雪山道:“玉樓正堂二缺,副堂四缺,爲六大憲統轄學士三十六員,皆上帝敕封爲先生者。又博士二百二十員,皆九州散仙。書吏一千五百名,撰擬四海八極幽明敕詔,兼批發諸仙神聖水陸奏章。六大憲總其大成,三十六學士先行定稿,回堂博士以及某等按上中下三界分管辦理。六大憲撰擬批發停妥,又復齎送四天師看閱,奏可施行。上界論時不論日,大要真人一月之內,得在上界一百二十時辰。雖固輪流當值,事無大小,六大憲俱要公同列銜,方能陳奏。除當值之外,餘皆閒日。或在本洞靜息,或遊戲諸天,無不可也。若遇重大事件,必須知會公議,未便以不當值卸責。”於冰道:“錦屏我已命往山西五臺山修持,翠黛自言分修西洞,然家口繁多,不無紛擾。”雪山道:“屬下今日回家,於侍女中擇二三謹慎者,予以管轄逐責之權。再吩咐翠黛,經年不許干涉一事,亦不許到正洞一遊。”於冰道:“如此方好。”隨吩咐仙吏等備宴。

杯酌甫設,力士趨報:“海島並各山嶽諸真人、諸大仙到。”

雪山因難與會面告辭,於冰從後洞送去。迎接衆仙至大殿,普行拜謝,各揖讓就坐。見金仙內來的是廣成子、寒山子、玉虛子、了真子、瑩蟾子、赤金子、龍眉子、雲中子、定觀子、鬼谷子、歸元子、文靖真人、明道真人、文逸真人、鬆齡真人、無心真人、金華真人、無上真人,並玉樓正副使、慈德真人、智勇真人、廣法真人、黃龍真人、福海真人,又有海外雲房真人、龍虎真人、天星真人、統一真人。諸大仙內,鐵柺先生、白雲先生、抱元先生、丹陽先生、筠陽先生、紫金先生、無爲先生、希夷先生,並玉樓三十六先生,難以盡寫。散仙內,李靖安、陳虎、抱一子、天來子、丘長春、施肩吾、譚景升、李道統、劉綱、軒轅集、陳翠虛、郝太古、玉棲雲、玉際華、馬丹陽、王質司、馬承貞、魏伯陽、孫思邈、丁令威、白石生、青烏公、費長房、孫登、裴杭、張紫陽、譚峭、安期生、黃石公、莫月鼎,東方朔、白玉蟾、陶弘景、鄭君平、藍采和、雷隱翁。女金仙內,是麻姑、鮑姑、孫仙姑、曹仙姑、翠玄夫人、紫霞夫人、樊夫人、韋夫人、雲翹夫人、花蕊夫人、淮泗夫人、赤城夫人、三元夫人、靜一夫人、彩雲夫人、太乙夫人。女散仙內,是雲英、月花、弄玉、湘君、聶隱娘、範飛娘、紅線、嫋煙等。男女約二百餘人,各攜珠玉、金石、珍玩、古器相贈。

至平常者,也是靈芝瑤草等類。於冰拜受,令仙官吏等備宴。

少刻,仙樂齊鳴,衆仙互相揖讓。廣成子、玉虛子二仙居正面首坐,東邊麻姑、紫霞夫人爲首,西邊青烏公、文逸真人爲首。

於冰大陳珍品,衆仙暢飲,談笑風生。

正在歡洽間,猛聽得簫韶盈耳,香氣芬馥。衆仙齊出殿外,早見龍車羽蓋,玉杖朱幡,至天而下,乃東華帝君和南極子降臨。衆仙拜謁請候,於冰跪伏一傍。南極急忙扶起,二大仙入殿,正面首坐,衆仙列坐兩旁。於冰跪進霞觴,爲二大仙壽。

方纔歸坐,見火龍同紫陽率領道通、化行、晶瑩子、桃仙客四人到來。先參謁東華、南極,後與衆仙相揖。正欲就坐,東華道:“我以師祖因衆仙光顧冷於冰尚且早至,火龍理該與普惠代東纔是,怎麼你反到在諸仙之後?”火龍等立飲揖謝。東華道:“我適在半空見此洞臺榭參差,山亦金碧掩映,洞外禽獸珍奇,草木殊異,不愧爲瑤池玉女所居之地,冷於冰宜永志王母隆施。若對面山上再得瓊樓玉宇,相爲照映更佳。”說着,從袖內取出雜色玉大小數十塊,包在一錦袱內,向對面山上擲去。金光過處,化作三間五色玉樓,安設在層崖峭壁之上。輝煌炫耀,日光一奪,衆仙皆極口譽揚,於冰叩謝。南極笑向東華道:“你這老兒,明知我一點物事未曾帶來,故意在普惠前作弄我。你既送他玉樓三座,我怎好白吃他的飲食?我想玉樓中必須有鸞鶴出入方好。”說罷,用手向空中連招幾下,頃刻飛來青鸞綵鳳三隻,玄鶴一對,盤桓飛舞在玉樓上下。於冰亦叩謝。

東華道:“我們移席到玉樓一飲何如?”衆仙道:“正欲遊覽瞻仰聖作。”鐵柺先生道:“我無一物贈普惠真人,這搬移桌椅之勞,我代了罷。”隨將腰間葫蘆兒解下,拔去塞兒,裏面出一股青煙。青煙內跳出二三百個小鐵柺先生,將桌椅連杯盤擡起,飛上玉樓,照就擺設停妥。衆仙大笑。鐵柺先生將葫蘆兒一搖,二三百小鐵柺仍化青煙,入葫蘆內。衆仙又笑。

南極將手中拂塵一丟,化爲金橋一座,由下而上,直接玉樓階下,衆仙步履,次序而上。各力士童男女等,即從橋上往來,進送酒食。衆仙同入玉樓,見雕窗綺戶,恍置身在晶玉界中,欣羨不已。

麻姑道:“此地山色極秀麗,只是青翠之中,還有黃白二色相間處,我當補之,爲異日再來遊覽之資。”於是從懷中取出一小瓶,瓶內倒出五色石砂一把,向四面山上灑去。石砂到處,盡變爲大青大綠,五色燦然。衆仙稱妙。施肩吾道:“麻夫人少賣弄幻術,普惠真人胸藏太上奇書,此等技藝,何異擊土鼓於雷門?”麻姑笑道:“先生以我爲幻術也,若能將吾幻術指破,我即心服。”施肩吾道:“指破何難,只恐麻夫人臉上不好看耳。”麻姑道:“請試爲之。”施肩吾於懷中取出玉杓一個,如茶杯大校光如滿月,隨手擲去。疾同掣電,在四面山上一轉,響一聲,仍歸肩吾手內。衆仙急看,山色依然如舊,各拍手歡笑道:“施先生,今見屈於麻夫人矣。”肩吾看杓內滿盛大小石塊,皆五色輝映,青綠判然。肩吾亦笑道:“怪道全收他不了,原來是麻夫人煉就丹砂披拂在四面石上,已長成一家。幸虧是吾寶,若系別寶,一塊亦不能收。也罷了,我即將杓內石子與普惠真人做個賀禮罷。”說着,將石杓向空中一丟。那杓兒起在半天,旋轉不已。肩吾將手一覆,榴亦翻轉。只見大小五色石塊,方圓長匾不一,從杓內流出,落將下來。有一二丈大者,有七八尺大者,還有三四尺、一二尺大者不等。率皆大石在下,小石在上,一塊塊堆疊起來,頃刻堆成一座五色山峯,高可參天,直同筆立。衆仙又各鼓掌大笑道:“妙哉,妙哉!鳴鶴洞又添一奇景矣。”肩吾將杓收入懷中,衆仙歡呼痛飲,直吃至三更以後,各醉方休。

東華、南極俱起,收去拂塵。衆仙送東華、南極去後,各向於冰師徒相謝,一個個騎鸞跨鳳,架遁登雲,分東西南北,回島洞去了。火龍向於冰道:“衆仙惠送諸物,一時難以遍謝,師祖同南極二處,明日定須走遭。”言罷,趁着月色,率衆弟子在前洞後洞看玩許久,然後起身。力士趨稟道:“修文院官吏在外等候已久。”於冰示以到任謝恩日期,各退去。

次早,於冰見桌椅等物尚在玉樓,隨將絲絛解下,也化作金橋一座,令力士童男女次序搬取下來,然後將絲絛收繫腰間。

至十五年後,將超塵、逐電渡在洞中服役,另行更名。又十五年後,連城璧胎已結成,止欠產育,袁不邪、錦屏、翠黛煉就固形丹服之,已屬不磨人體。他三個內丹已成,止是外面功德一件未立。於冰將他四人傳至鳴鶴洞驗其造就,皆可大成,賜宴玉樓。早從《天罡總樞》內選擇四十餘條授之,四人法力,於此更大。又囑令他們分行天下,廣積陰功,俟外功足時,然後煉絕陰丹,以備詔命。後不邪晉職靈一真人,於冷於冰升授玉樓正使、兼察火部時,袁不邪即頂補靖魔大使之任。連城璧晉職英武真人,督察五嶽。錦屏晉職通源夫人。翠黛晉職妙道夫人。金不換自於冰飛昇後,即服易骨丹,煉氣三十年,尚未結胎。於冰鄙其資質駑鈍,向道不純,因此玉樓之宴,不曾傳喚。不換聞知,愧憤欲死,晝夜勤修,三百年後,亦膺詔命,晉職守樸先生。雪山得二女傳示口訣,只百餘年,亦得身入仙班,晉職爲鬆筠先生。這都是後話。正是:

謁罷三清易錦衣,海山仙侶醉瓊卮。

三更月底笙蕭寂,馭鳳驂鸞八面飛。

詞曰:

人生爭爲利名忙,事業百年夢一常

不信四時同逝電,請看兩鬢即成霜。

既無金石延遐算,應有心情惜寸光。

一卷書成君莫笑,由來野史少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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