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內儲說上第三十

主之所用也七術,所察也六微。七術:一曰、衆端參觀,二曰、必罰明威,三曰、信賞盡能,四曰、一聽責下,五曰、疑詔詭使,六曰、挾知而問,七曰、倒言反事。此七者,主之所用也。

觀聽不參則誠不聞,聽有門戶則臣壅塞。其說在侏儒之夢見竈,哀公之稱莫衆而迷。故齊人見河伯,與惠子之言亡其半也。其患在豎牛之餓叔孫,而江乙之說荊俗也。嗣公欲治不知,故使有敵。是以明主推積鐵之類,而察一市之患。

參觀一

愛多者則法不立,威寡者則下侵上。是以刑罰不必則禁令不行。其說在董子之行石邑,與子產之教遊吉也。故仲尼說隕霜,而殷法刑棄灰;將行去樂池,而公孫鞅重輕罪。是以麗水之金不守,而積澤之火不救。成歡以太仁弱齊國,卜皮以慈惠亡魏王。管仲知之,故斷死人。嗣公知之,故買胥靡。

必罰二

賞譽薄而謾者,下不用也,賞譽厚而信者下輕死。其說在文子稱若獸鹿。故越王焚宮室,而吳起倚車轅,李悝斷訟以射,宋崇門以毀死。句踐知之,故式怒蛙。昭侯知之,故藏弊褲。厚賞之使人爲賁、諸也,婦人之拾蠶,漁者之握鱣,是以效之。

賞譽三

一聽則智愚不分,責下則人臣不參。其說在索鄭與吹竽。其患在申子之以趙紹、韓沓爲嘗試。故公子泛議割河東,而應侯謀弛上黨。

 一聽四

數見久待而不任,奸則鹿散。使人問他則不鬻私。是以龐敬還公大夫,而戴讙詔視轀車。周主亡玉簪,商太宰論牛矢。

詭使五

挾智而問,則不智者至;深智一物,衆隱皆變。其說在昭侯之握一爪也。故必南門而三鄉得。周主索曲杖而羣臣懼,卜皮事庶子,西門豹詳遺轄。

挾智六

倒言反事以嘗所疑則姦情得。故陽山謾樛豎,淖齒爲秦使,齊人慾爲亂,子之以白馬,子產離訟者,嗣公過關市。

倒言七

右經

說一

衛靈公之時,彌子瑕有寵,專於衛國,侏儒有見公者曰:‘臣之夢踐矣。’公曰:‘何夢?’對曰:‘夢見竈,爲見公也。’公怒曰:‘吾聞見人主者夢見日,奚爲見寡人而夢見竈?’對曰:‘夫日兼燭天下,一物不能當也。人君兼燭一國,一人不能壅也,故將見人主者夢見日。夫竈一人煬焉,則後人無從見矣。今或者一人、有煬君者乎?則臣雖夢見竈,不亦可乎!’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鄙諺曰:莫衆而迷。今寡人舉事,與羣臣慮之,而國愈亂,其故何也?’孔子對曰:‘明主之問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羣臣直議於下。今羣臣無不一辭同軌乎季孫者,舉魯國盡化爲一,君雖問境內之人,猶不免於亂也。’

一曰。晏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免於亂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謂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爲衆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魯國之羣臣以千百數,一言於季氏之私,人數非不衆,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齊人有謂齊王曰:‘河伯,大神也。王何不試與之遇乎?臣請使王遇之。’乃爲壇場大水之上,而與王立之焉。有閒,大魚動,因曰:‘此河伯。’

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荊,而惠施欲以齊、荊偃兵。二人爭之,羣臣左右皆爲張子言,而以攻齊、荊爲利,而莫爲惠子言,王果聽張子,而以惠子言爲不可。攻齊、荊事已定,惠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荊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爲然。’惠子因說:‘不可不察也。夫齊、荊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爲利,是何智者之衆也?攻齊、荊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爲利,何愚者之衆也?凡謀者,疑也。疑也者,誠疑,以爲可者半,以爲不可者半。今一國盡以爲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

叔孫相魯,貴而主斷。其所愛者曰豎牛,亦擅用叔孫之令。叔孫有子曰壬,豎牛妒而欲殺之,因與壬遊於魯君所,魯君賜之玉環,壬拜受之而不敢佩,使豎牛請之叔孫,豎牛欺之曰:‘ 吾已爲爾請之矣,使爾佩之。’壬因佩之,豎牛因謂叔孫:‘何不見壬於君乎?’叔孫曰:‘孺子何足見也。’豎牛曰:‘壬固已數見於君矣。君賜之玉環,壬已佩之矣。’叔孫召壬見之,而果佩之,叔孫怒而殺壬。壬兄曰丙,豎牛又妒而欲殺之,叔孫爲丙鑄鐘,鍾成,丙不敢擊,使豎牛請之叔孫,豎牛不爲請,又欺之曰:‘吾已爲爾請之矣。使爾擊之。’丙因擊之,叔孫聞之曰:‘丙不請而擅擊鐘。’怒而逐之。丙出走齊,居一年,豎牛爲謝叔孫,叔孫使豎牛召之,又不召而報之曰:‘吾已召之矣,丙怒甚,不肯來。’叔孫大怒,使人殺之。二子已死,叔孫有病,豎牛因獨養之而去左右,不內人,曰:‘ 叔孫不欲聞人聲。’因不食而餓殺。叔孫已死,豎牛因不發喪也,徙其府庫重寶空之而奔齊。夫聽所信之言,而子父爲人僇,此不參之患也。

江乙爲魏王使荊,謂荊王曰:‘臣入王之境內,聞王之國俗曰: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誠有之乎?’王曰: ‘有之。’‘然則若白公之亂,得庶無危乎!誠得如此,臣免死罪矣。’

衛嗣君重如耳,愛世姬,而恐其皆因其愛重以壅己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參也。’ 嗣君知欲無壅,而未得其術也。夫不使賤議貴,下必坐上,而必待勢重之鈞也,而後敢相議,則是益樹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始。

夫矢來有鄉,則積鐵以備一鄉;矢來無鄉,則爲鐵室以盡備之。備之則體不傷。故彼以盡備之不傷,此以盡敵之無奸也。

龐恭與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 曰:‘不信。’ ‘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 ’龐恭曰:‘夫市之無虎也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之去魏也遠於市,議臣者過於三人,願王察之。’龐恭從邯鄲反,竟不得見。

說二

董閼於爲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旁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癡聾狂悖之人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 牛馬犬彘嘗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閼於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爲不治?’

子產相鄭,病將死,謂遊吉曰:‘我死後,子必用鄭,必以嚴蒞人。夫火形嚴,故人鮮灼;水形懦,人多溺。子必嚴子之形,無令溺子之懦。’故子產死,遊吉不肯嚴形,鄭少年相率爲盜,處於雚澤,將遂以爲鄭禍。遊吉率車騎與戰,一日一夜,僅能克之。遊吉喟然嘆曰:‘吾蚤行夫子之教,必不悔至於此矣。’

魯哀公問於仲尼曰:‘春秋之記曰:冬十二月霣霜不殺菽,何爲記此?’仲尼對曰:‘此言可以殺而不殺也。夫宜殺而不殺,桃李冬實。天失道,草木猶犯幹之,而況於人君乎?’

殷之法刑棄灰於街者,子貢以爲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棄灰於街必掩人,掩人人必怒,怒則鬥,鬥必三族相殘也。此殘三族之道也,雖刑之可也。且夫重罰者,人之所惡也,而無棄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無離所惡,此治之道。’

一曰。殷之法,棄灰於公道者斷其手,子貢曰: ‘棄灰之罪輕,斷手之罰重,古人何太毅也?’曰:‘無棄灰所易也,斷手所惡也,行所易不關所惡,古人以爲易,故行之。’

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乘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爲將行,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爲有智,而使公爲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人,而利足以勸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亂也。嘗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爲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斬其首,何故而不治?’

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重罪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

一曰。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

荊南之地、麗水之中生金,人多竊採金,採金之禁,得而輒辜磔於市,甚衆,壅離其水也,而人竊金不止。夫罪莫重辜磔於市,猶不止者,不必得也。故今有於此,曰:‘予汝天下而殺汝身’,庸人不爲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猶不爲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則雖辜磔,竊金不止;知必死,則天下不爲也。

魯人燒積澤,天北風,火南倚,恐燒國,哀公懼,自將衆趣救火,左右無人,盡逐獸而火不救,乃召問仲尼,仲尼曰:‘夫逐獸者樂而無罰,救火者苦而無賞,此火之所以無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賞,救火者盡賞之,則國不足以賞於人,請徒行罰。’哀公曰:‘善。’於是仲尼乃下令曰:‘ 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獸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成歡謂齊王曰:‘王太仁,太不忍人。’王曰: ‘太仁、太不忍人,非善名邪?’對曰:‘此人臣之善也,非人主之所行也。夫人臣必仁而後可與謀,不忍人而後可近也。不仁則不可與謀,忍人則不可近也。’王曰:‘然則寡人安所太仁、安不忍人?’ 對曰:‘王太仁於薛公,而太不忍於諸田。太仁薛公則大臣無重,太不忍諸田則父兄犯法。大臣無重則兵弱於外,父兄犯法則政亂於內。兵弱於外、政亂於內,此亡國之本也。’

魏惠王謂卜皮曰:‘子聞寡人之聲聞亦何如焉? ’對曰:‘臣聞王之慈惠也。’王欣然喜曰:‘然則功且安至?’對曰:‘王之功至於亡。’王曰:‘慈惠,行善也,行之而亡何也?’ 卜皮對曰:‘夫慈者不忍,而惠者好與也。不忍則不誅有過,好予則不待有功而賞。有過不罪,無功受賞,雖亡不亦可乎?’

齊國好厚葬,布帛盡於衣衾,材木盡於棺槨,桓公患之,以告管仲曰:‘布帛盡則無以爲蔽,材木盡則無以爲守備,而人厚葬之不休,禁之奈何?’管仲對曰:‘凡人之有爲也,非名之則利之也。’於是乃下令曰:‘棺槨過度者戮其屍,罪夫當喪者。’ 夫戮死無名,罪當喪者無利,人何故爲之也?

衛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爲襄王之後治病,衛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羣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往,徒獻之。

說三

齊王問於文子曰:‘治國何如?’對曰:‘夫賞罰之爲道,利器也。君固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

越王問於大夫文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吳起爲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徵甲兵。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曰: ‘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爲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訟者,令之射的,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日夜不休。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射也。

宋崇門之巷人服喪,而毀甚瘠,上以爲慈愛於親,舉以爲官師。明年,人之所以毀死者歲十餘人。子之服親喪者爲愛之也,而尚可以賞勸也,況君上之於民乎?

越王慮伐吳,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蛙乃爲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爲其有氣故也。’明年之請以頭獻王者歲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殺人矣。

一曰。越王句踐見怒蛙而式之,御者曰:‘何爲式?’王曰:‘蛙有氣如此,可無爲式乎?’士人聞之曰:‘蛙有氣,王猶爲式,況士人之有勇者乎!’是歲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者。故越王將復吳而試其教,燔臺而鼓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絕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況據法而進賢,其助甚此矣。

韓昭侯使人藏弊褲,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褲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顰一笑,顰有爲顰,而笑有爲笑。今夫褲豈特顰笑哉!褲之與顰笑相去遠矣,吾必待有功者,故藏之未有予也。’

鱣似蛇,蠶似蠋。人見蛇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而婦人拾蠶,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忘其所惡,皆爲孟賁。

說四

魏王謂鄭王曰:‘始鄭、樑一國也,已而別,今願復得鄭而合之樑。’鄭君患之,召羣臣而與之謀所以對魏,鄭公子謂鄭君曰:‘此甚易應也。君對魏曰:以鄭爲故魏而可合也,則弊邑亦願得樑而合之鄭。’魏王乃止。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爲王吹竽,宣王說之,廩食以數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聽之,處士逃。

一曰。韓昭侯曰:‘吹竽者衆,吾無以知其善者。’田嚴對曰: ‘一一而聽之。’

趙令人因申子於韓請兵,將以攻魏,申子欲言之君,而恐君之疑己外市也,不則恐惡於趙,乃令趙紹、韓沓嘗試君之動貌而後言之,內則知昭侯之意,外則有得趙之功。

三國兵至韓,秦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慾割河東而講,何如?’對曰:‘夫割河東,大費也;免國於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泛而問焉?’王召公子泛而告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今割河東而講,三國歸,王必曰:三國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講,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王必大悔,王曰:不獻三城也。臣故曰:王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爲我悔也,寧亡三城而悔,無危乃悔。寡人斷講矣。’應侯謂秦王曰:‘王得宛葉、藍田、陽夏,斷河內,因樑、鄭,所以未王者,趙未服也。弛上黨在一而已以臨東陽,則邯鄲口中蝨也。王拱而朝天下,後者以兵中之。然上黨之安樂,其處甚劇,臣恐弛之而不聽,奈何?’王曰:‘必弛易之矣。’

說五

龐敬,縣令也,遣市者行,而召公大夫而還之,立有間,無以詔之,卒遣行,市者以爲令與公大夫有言,不相信,以至無奸。

戴歡、宋太宰,夜使人曰:‘吾聞數夜有乘轀車至李史門者,謹爲我伺之。’使人報曰:‘不見轀車,見有奉笥而與李史語者,有間,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簪,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閒,周主曰:‘吾知吏之不事事也。求簪,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於是吏皆聳懼,以爲君、神明也。

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顧反而問之曰:‘何見於市?’對曰:‘無見也。’太宰曰:‘雖然何見也?’對曰:‘市南門之外甚衆牛車,僅可以行耳。’太宰因誡使者無敢告人吾所問於女,因召市吏而誚之曰:‘市門之外何多牛屎?’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乃悚懼其所也。

說六

韓昭侯握爪而佯亡一爪,求之甚急,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昭侯以此察左右之誠不。

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黃犢食苗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泄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苗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固有令,而吏不以爲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於是三鄉舉而上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往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黃犢,吏以昭侯爲明察,皆悚懼其所而不敢爲非。

周主下令索曲杖,吏求之數日不能得,周主私使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乃謂吏曰:‘吾知吏不事事也。曲杖甚易也,而吏不能得,我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豈可謂忠哉?’吏乃皆悚懼其所,以君爲神明。

卜皮爲縣令。其御史污穢,而有愛妾,卜皮乃使少庶子佯愛之以知御史陰情。

西門豹爲鄴令,佯亡其車轄,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間。

說七

陽山君相衛,聞王之疑己也,乃僞謗樛豎以知之。

淖齒聞齊王之惡己也,乃矯爲秦使以知之。

齊人有欲爲亂者,恐王知之,因詐逐所愛者,令走王知之。

子之相燕,坐而佯言曰:‘走出門者何白馬也? ’左右皆言不見。有一人走追之,報曰:‘有。’子之以此知左右之誠信不。

有相與訟者,子產離之而無使得通辭,倒其言以告而知之。

衛嗣公使人爲客過關市,關市苛難之,因事關市以金,關吏乃舍之,嗣公爲關吏曰:‘某時有客過而所,與汝金,而汝因遣之。’關市乃大恐,而以嗣公爲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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