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卷十四 大荒東經

 東海之外[有]大壑①,少昊之國②。少昊孺帝顓頊於此③,棄其琴瑟④。

①壑:坑谷,深溝。②少昊:傳說中的上古帝王,名叫摯,以金德王,所以號稱金天氏。③孺:通“乳”。用乳奶餵養。這裏是撫育、養育的意思。顓頊:傳說中的上古帝王,號稱高陽氏,是黃帝的後代。④琴瑟:古時兩種撥絃樂器。

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淵①。

①淵:水流匯積就成爲深淵。

大荒東南隅有山,名皮母地丘。

東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

有波谷山者,有大人之國,有大人之市,名曰大人之堂①。有一大人踆(cūn)其上②,張其兩(耳)[臂]。

①大人之堂:本是一座山,因爲山的形狀就像是一座堂屋,所以稱作大人堂。②踆:通“蹲”。

有小人國,名靖人①。

①:靖人:傳說東北極有一種人,身高只有九寸,這就是靖人。靖的意思是細小的樣子。靖人即指小人。

有神,人面獸身,名曰梨[霝鬼](líng)之屍。

有潏(jué)山,楊水出焉。

有蔿(wěi)國,黍食①,使四鳥②:虎、豹、熊、羆。

①黍:一種黏性穀米,可供食用和釀酒,古時主要在北方種植,脫去糠皮就稱作黃米子。②鳥:古時鳥獸通名,這裏即指野獸。以下同此。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虛,日月所出。

有中容之國。帝俊生中容①,中容人食獸、木實,使四鳥:豹、虎、熊、羆。

①帝俊:本書屢屢出現叫帝俊的上古帝王,具體所指,各有不同,而神話傳說,分歧已大,歷時既久,更相矛盾,實難確指,只可疑似而已。以下同此。這裏似指顓頊。中容:傳說顓頊生有才子八人,其中就有中容。

有東口之山。有君子之國,其人衣冠帶劍。

有司幽之國。帝俊生晏龍,晏龍生司幽,司幽生思土,不妻;思女,不夫①。食黍,食獸,是使四鳥。

①思土不妻,思女不夫:神話傳說他們雖然不娶親,不嫁人,但因精氣感應、魂魄相合而生育孩子,延續後代。

有大阿之山者。

大荒中有山,名曰明星,日月所出。

有白民之國。帝俊生帝鴻①,帝鴻生白民②,白民銷姓,黍食,使四鳥:虎、豹、熊、羆。

①帝俊:似指少典,傳說中的上古帝王,娶有蟜氏,生黃帝、炎帝二子。帝鴻:即黃帝,姓公孫,居軒轅之丘,所以號稱軒轅氏。有土德之瑞,所以又號稱黃帝。取代神農氏爲天子。②生:在本書中,“生”字的用法,並不一定都指某人誕生某人,也多指某人所生存、遺存的後代子孫。這裏就是指後代而言。以下這種用意尚多。

有青丘之國。有狐,九尾。

有柔僕民,是維嬴土之國①。

①維:句中語助詞,無意。②嬴土:肥沃的土地。

有黑齒之國。帝俊生黑齒,姜姓,黍食,使四鳥。

有夏州之國。有蓋餘之國。

有神人,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吳。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鞠陵於天、東極、離瞀(mào),日月所出。[有神]名曰折丹,東方曰折,來風曰俊,處東極以出入風。

東海之渚中①,有神,人面鳥身,珥兩黃蛇,踐兩黃蛇,名曰禺虢。黃帝生禺虢,禺虢生禺京②。禺京處北海,禺虢處東海,是惟海神③。

①渚:水中的小洲。這裏指海島。②禺京:就是上文所說的風神禺虢。同一神人,一說是風神,一說是海神,大概因神話傳說不同,或爲一身而兼二職。③惟:句中語助詞,無意。

有招搖山,融水出焉。有國曰玄股,黍食,使四鳥。

有(困)[因]民國,勾姓,(而)[黍]食。有人曰王亥,兩手操鳥,方食其頭①。王亥託於有易、河伯僕牛②。有易殺王亥③,取僕牛。河[伯]念有易④,有易潛出,爲國於獸,方食之⑤,名曰搖民⑥。帝舜生戲⑦,戲生搖民。

①方食其頭:這是針對原畫面上的圖像而說的。②僕:通“樸”。大。③有易殺王亥:據古史傳說,王亥對有易族人姦淫暴虐,有易族人憤恨而殺了他。④河伯念有易:據古史傳說,王亥的繼承者率兵爲王亥報仇,殘殺了許多有易族人,河伯同情有易族人,就幫助殘存的有易族人悄悄逃走。⑤方食之:這也是針對原畫面上的圖像而說的。⑥搖民:即因民國。⑦帝舜:傳說中上古時的賢明帝王。

海內有兩人①,名曰女丑②。女丑有大蟹③。

①兩人:下面只說了一個,大概文字上有逸脫。②女丑:就是上文所說的女丑之屍,是一個女巫。③大蟹:就是上文所說的方圓有一千里大小的螃蟹。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頵(yūn)羝(dī)。上有扶木①,柱三百里②,其葉如芥(jiè)③。有谷曰溫源谷④。湯(yáng)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⑤。

①扶木:就是上文所說的扶桑樹,太陽由此升起。②柱:像柱子般直立着。③芥:芥菜,花莖帶着葉子,而葉子有葉柄,不包圍花莖。④溫源谷:就是上文所說的湯谷,谷中水很熱,太陽在此洗澡。⑤烏:就是上文所說的踆烏、離朱鳥、三足烏,異名同物,除過所長三隻爪子外,其它形狀像烏鴉,棲息在太陽裏。

有神,人面、(犬)[大]耳、獸身,珥兩青蛇,名曰奢比屍。

有五采之鳥①,相鄉棄沙②。惟帝俊下友③。帝下兩壇,採鳥是司。

①五采之鳥:即五采鳥,屬鸞鳥、鳳凰之類。採,通“彩”。彩色。②鄉:通“向”。棄沙:不詳何意。有些學者認爲“棄沙”二字是“媻娑”二字的訛誤,而媻娑的意思是盤旋而舞的樣子。③惟:句首語助詞,無意。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猗天蘇門,日月所(生)[出]。

有壎(xuān)民之國。有綦(jī)山。又有搖山。有[鬲曾](zèng)山。又有門戶山。又有盛山。又有待山。有五采之鳥。

東荒之中,有山名曰壑明俊疾,日月所出。有中容之國。

東北海外,又有三青馬、三騅①、甘華。爰有遺玉、三青鳥、三騅、視肉、甘華、甘柤。百穀所在②。

①騅:馬的毛色青白間雜。②百穀:泛指各種農作物。百,表示多的意思,不是實指。

有女和月母之國。有人名曰鵷(wǎn),北方曰鵷,來(之)風曰[犭炎](yǎn),是處東(極)[北]隅以止日月①,使無相間出沒②,司其短長。

①止:這裏是控制的意思。②間:這裏是錯亂、雜亂的意思。

大荒東北隅中,有山名曰兇犁土丘。應龍處南極①,殺蚩尤與夸父②,不得覆上,故下數旱③。

旱而爲應龍之狀,乃得大雨。

①應龍:傳說中的一種生有翅膀的龍。②蚩尤:神話傳說中的東方九黎族首領,以金作兵器,能喚雲呼雨。③數:屢次,頻繁。

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裏。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kuí)。黃帝得之,以其皮爲鼓,橛(jué)以雷獸之骨①,聲聞五百里②,以威天下。

①橛:通“撅”。敲,擊打。雷獸:就是上文所說的雷神。②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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