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昭聖恭惠孝皇帝漼,宣宗長子,母曰元昭皇太后晁氏。大和七年十一月十四日,生於籓邸。會昌六年十月,封鄆王 ,本名溫。大中十三年八月七日,宣遺詔立爲皇太子監國,改今名。十三日,柩前即帝位,年二十七。帝姿貌雄傑,有異稠人。籓邸時常經重疾,郭淑妃侍醫藥,見黃龍出入於臥內。既間,妃以異告,帝曰:“慎勿復言。又嘗大雪數尺,而帝寢室之上獨無,人皆異之。宣宗制《泰邊陲樂曲詞》有“海嶽晏鹹通”之句。又大中末,京城小兒疊布漬水,紐之向日,謂之拔暈。帝果以鄆王即大位,以鹹通爲年號。
九月,釋服,追尊母后晁氏爲太后,諡曰元昭。十月癸未,制以門下侍郎、守左僕射、同平章事令狐綯守司空 ,門下侍郎、兵部尚書、同平章事蕭鄴兼尚書右僕射,中書侍郎、禮部尚書、平章事夏侯孜兼兵部尚書,中書侍郎、平章事蔣伸兼工部尚書,並依前知政事。又以兵部侍郎鄭顥爲河南尹。以昭義軍節度、潞邢磁洺觀察等使、光祿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兼潞州大都督府長史、上柱國、河東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裴休爲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以河中節度使、檢校尚書左僕射畢諴爲汴州刺史,充宣武軍節度、宋亳觀察等使。以中書舍人裴坦權知禮部貢舉。十二月,以戶部侍郎、翰林學士杜審權爲檢校禮部尚書、河中晉絳節度等使。鹹通元年春正月,上御紫宸殿受朝,對室韋使。
二月,葬宣宗皇帝於貞陵。以右拾遺劉鄴充翰林學士。以河中節度使杜審權爲兵部侍郎、判度支,尋以本官同平章事;以門下侍郎、守司徒、同平章事令狐綯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出鎮河中;尚書左僕射、諸道鹽鐵轉運使杜忭同平章事。浙東觀察使王式斬草賊仇甫,浙東郡邑皆平。
八月,以河東節度使裴休爲鳳翔尹、鳳翔隴右節度使,以鳳翔隴右節度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盧簡求爲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
十一月丙午朔。丁未,上有事於郊廟,禮畢,御丹鳳門,大赦,改元。以中書舍人薛耽權知貢舉。
二年春二月,吏部尚書蕭鄴檢校尚書右僕射、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觀察等使。鄭滑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李福奏:“屬郡潁州去年夏大雨,沈丘、汝陰、潁上等縣平地水深一丈,田稼、屋宇淹沒皆盡,乞蠲租賦。”從之。以中書侍郎兼工部尚書蔣伸兼刑部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杜忭爲左僕射,依前知政事。四月,以前婺州刺史裴閔爲潁州刺史,充本州團練鎮遏等使。以駕部郎中王鐸本官知制誥。八月,以中書舍人衛洙爲工部侍郎。尋改銀青光祿大夫、檢校禮部尚書,兼滑州刺史、御史大夫、駙馬都尉,充義成軍節度、鄭滑潁觀察處置等使。洙奏狀稱:“蒙恩除授滑州刺史,官號內一字與臣家諱音同,雖文字有殊,而聲韻難別,請改授閒官者。”敕曰:“嫌名不諱,著在禮文,成命已行,固難依允。”以兵部侍郎曹確判度支,以兵部員外郎楊知遠、司勳員外郎穆仁裕試吏部宏詞選人。
九月,以前兵部侍郎、判度支畢諴爲工部尚書、同平章事。蔣伸罷知政事。林邑蠻寇安南府,遣神策將軍康承訓率禁軍及江西、湖南之兵赴援。
三年春正月,左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杜忭率百僚上徽號曰睿文明聖孝德皇帝。
五月,敕:“嶺南分爲五管,誠已多年。居常之時,同資御捍,有事之際,要別改張。邕州西接南蠻,深據黃洞,控兩江之獷俗,居數道之遊民。比以委人太輕,軍威不振,境連內地,不併海南。宜分嶺南爲東、西道節度觀察處置等使,以廣州爲嶺南東道,邕州爲嶺南西道,別擇良吏,付以節旄。其所管八州,俗無耕桑,地極邊遠,近罹盜擾,尤甚凋殘。將盛籓垣,宜添州縣。宜割桂州管內龔州、象州,容州管內藤州、巖州,並隸嶺南西道收管。”宰臣杜忭兼司空,畢諴兼兵部尚書。駕部郎中、知制誥王鐸爲中書舍人。以邕管經略使鄭愚爲廣州刺史,充嶺南東道節度、觀察處置等使;將軍宋戎爲嶺南西道節度使。夏,淮南、河南蝗旱,民飢。南蠻陷交址,徵諸道兵赴嶺南。詔湖南水運,自湘江入澪渠,江西造切麥粥以饋行營。湘、漓溯運,功役艱難,軍屯廣州乏食。潤州人陳磻石詣闕上書,言:“江西、湖南,溯流運糧,不濟軍師,士卒食盡則散,此宜深慮。臣有奇計,以饋南軍。天子召見,磻石因奏:“臣弟聽思曾任雷州刺史,家人隨海船至福建,往來大船一隻,可致千石,自福建裝船,不一月至廣州。得船數十艘,便可致三萬石至廣府矣。”又引劉裕海路進軍破盧循故事。執政是之,以磻石爲鹽鐵巡官,往楊子院專督海運。於是康承訓之軍皆不闕供。七月,徐州軍亂,以浙東觀察使王式檢校工部尚書、徐州刺史、御史大夫、武寧軍節度、徐泗濠觀察等使。初,王智興得徐州,召募兇豪之卒二千人,號曰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軍,番宿衙城。自後浸驕,節度使姑息不暇。田牟鎮徐日,每與驕卒雜坐,酒酣撫背,時把板爲之唱歌。其徒日費萬計。每有賓宴,必先厭食飫酒,祁寒暑雨,卮酒盈前,然猶喧噪邀求,動謀逐帥。前年壽州刺史溫璋爲節度使,驕卒素知璋嚴酷,深負憂疑。璋開懷撫諭,終爲猜貳,給與酒食,未嘗瀝口,不期月而逐璋。上是以式代璋。時式以忠武、義成之師三千平定仇甫,便詔式率二鎮之師渡淮。徐卒聞之,懼其勢,無如之何。至大彭館,方來迎謁。居三日,犒勞兩鎮兵令還,既擐甲執兵,即命環驕卒殺之。徐卒三千餘人,是日盡誅,由是兇徒悉殄。
九月,以戶部侍郎李晦檢校工部尚書,兼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
十一月,遣將軍蔡襲率禁軍三千,會諸道之師赴援安南。以吏部侍郎鄭處誨蕭仿、吏部員外郎楊儼、戶部員外郎崔彥昭等試宏詞選人。十二月,以吏部侍郎蕭仿權知禮部貢舉。
四年春正月甲子朔。庚午,上有事於圓丘,禮畢,御丹鳳樓,大赦。中外官宜準建中元年敕,授官後三日舉一人自代。州牧令錄上佐官,在任須終三考。河東節度使、檢校刑部尚書盧簡求以病求罷,詔以太子少師致仕歸東都。以昭義節度使、檢校禮部尚書、上柱國、賜紫金魚袋劉潼爲太原尹、北都留守、御史大夫,充河東節度觀察處置等使。
二月,以左散騎常侍李荀檢校工部尚書、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鄭滑觀察等使。
三月,以兵中侍郎、判度支楊收本官同平章事;以刑部侍郎曹汾爲河南尹;以戶部侍郎李蠙檢校禮部尚書、潞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昭義節度、觀察處置等使。四月,敕徐州罷防禦使,爲支郡,隸兗州。七月朔,制:“安南寇陷之初,流人多寄溪洞。其安南將吏官健走至海門者人數不少,宜令宋戎、李良瑍察訪人數,量事救恤。安南管內被蠻賊驅劫處,本戶兩稅、丁錢等量放二年,候收復後別有指揮。其安南溪洞首領,素推誠節,雖蠻寇竊據城壁,而酋豪各守土疆。如聞溪洞之間,悉藉嶺北茶藥,宜令諸道一任商人興販,不得禁止往來。廉州珠池,與人共利。近聞本道禁斷,遂絕通商,宜令本州任百姓採取,不得止約。其徐州銀刀官健,其中先有逃竄者,累降敕旨,不令捕逐。其今年四月十八日,草賊頭首已抵極法,其餘徒黨各自奔逃,所在更勿捕逐。”是月,東都、許、汝、徐、泗等州大水,傷稼。初,大中末,安南都護李琢貪暴,侵刻獠民,羣獠引林邑蠻攻安南府。三年,大徵兵赴援,天下騷動。其年冬,蠻竟陷交州,赴安南諸軍並令抽退,分保嶺南東、西道。
十一月,長安縣尉、集賢校理令狐滈爲左拾遺。製出,左拾遺劉蛻、起居郎張雲上疏,論滈父綯秉權之日,廣納賂遺,受李琢賄,除安南,致生蠻寇,滈不宜居諫諍之列。時綯在淮南,上表論訴,乃貶雲興元少尹,蛻華陰令,氵高改詹事司直。以中書舍人王鐸權知禮部貢舉,以兵部侍郎、判度支曹確同平章事,以中書侍郎、平章事畢諴檢校吏部尚書、河中尹、晉絳慈隰節度使。就加幽州張允伸檢校司徒。以兵部侍郎高璩本官同平章事,以戶部侍郎裴寅判本司事。
五年春正月戊午朔,以用兵罷元會。諫議大夫裴坦上疏,論天下徵兵,財賦方匱,不宜過興佛寺,以困國力。優詔答之。
二月,以兵部尚書牛叢檢校兵部尚書,兼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徐州處置觀察防禦使。以門下侍郎、兵部尚書、平章事杜審權爲潤州刺史、浙江西道節度使。三月,以兵部郎中高湜、員外於懷試吏部,平判選人。四月,右僕射、平章事夏侯孜增爵五百戶。以中書舍人王鐸爲禮部侍郎,以晉州刺史孟球檢校工部尚書,兼徐州刺史。南蠻寇邕管,以秦州經略使高駢率禁軍五千赴邕管,會諸道之師御之。
五月丁酉,制:
朕以寡昧,獲承高祖、太宗之丕構,六載於茲矣。罔畋遊是娛,罔聲色是縱,罔刑戮是濫,罔邪佞是惑。夙夜悚惕,以憂以勤,庶幾乎八表用康,兆人以泰。而西戎款附,北狄懷柔,獨惟南蠻,奸宄不率。侵陷交趾,突犯朗寧,爰及雋州,亦用攘寇。勞我士卒,興吾甲兵,騷動黎元,役力飛輓,每一軫念,閔然疚懷。顧惟生人,罹此愁苦,宜布自天之澤,俾垂及物之仁。如聞湖南、桂州,是嶺路系口,諸道兵馬綱運,無不經過,頓遞供承,動多差配,凋傷轉甚,宜有特恩。潭、桂兩道各賜錢三萬貫文,以助軍錢,亦以充館驛息利本錢。其江陵、江西、鄂州三道,比於潭、桂,徭配稍簡,宜令本道觀察使詳其閒劇,准此例與置本錢。邕州已西黎、雋界內,昨因蠻寇,互有殺傷,宜令本道收拾埋瘞,量設祭酹。
徐州土風雄勁,甲士精強,比以制馭乖方,頻致騷擾。近者再置使額,卻領四州,勞逸既均,人心甚泰。但聞比因罷節之日,或有被罪奔逃,雖朝廷頻下詔書,並令一切不問,猶恐尚懷疑懼,未委招攜,結聚山林,終成詿誤。況邊方未靜,深藉人才,宜令徐泗團練使選揀召募官健三千人,赴邕管防戍。待嶺外事寧之後,即與替代歸還。仍令每召滿五百人,即差軍將押送,其糧料賞給,所司準例處分。
淮南、兩浙海運,虜隔舟船,訪聞商徒,失業頗甚,所由縱舍,爲弊實深。亦有搬貨財委於水次,無人看守,多至散亡,嗟怨之聲,盈於道路。宜令三道據所搬米石數,牒報所在鹽鐵巡院,令和僱入海?同船,分付所司。通計載米數足外,輒不更有隔奪,妄稱貯備。其小舸短船到江口,使司自有船,不在更取商人舟船之限。如官吏妄行威福,必議痛刑。於戲!萬方靡安,寧忘於罪己;百姓不足,敢怠於責躬。用伸欽恤之懷,式表憂勤之旨。
壬寅,制以中書侍郎、平章事楊收爲門下侍郎、兼刑部尚書,以中書侍郎、平章事曹確兼工部尚書,兵部侍郎、平章事高璩爲中書侍郎、知政事,餘並如故。
秋七月壬子,延資庫使夏侯孜奏:
鹽鐵戶部先積欠當使鹹通四年已前延資庫錢絹三百六十九萬餘貫匹。內戶部每年合送錢二十六萬四千一百八十貫匹,從大中十二年至鹹通四年九月已前,除納外,欠一百五十萬五千七百一十四萬貫匹。當使緣戶部積欠數多,先具申奏,請於諸道州府場鹽院合納戶部所收八十文除陌錢內,割一十五文,屬當使自收管。敕命雖行,送納稽緩。今得戶部牒稱,所收管除陌錢絹外,更有諸雜物貨,延資庫徵收不便,請起今年合納延資庫錢絹一時便足。其已前積欠,候物力稍充,積漸填納。其所割一十五文錢,即當司仍舊收管。又緣累歲以來,嶺南用兵,多支戶部錢物。當使不欲堅論舊欠,請依戶部商量,合納今年一年額色錢絹須足,明年即依舊制,三月、九月兩限送納畢。其以前積欠,仍令戶部自立填納期限者。
敕旨依之。
十月丙辰,以中書舍人李蔚權知禮部貢舉。
十一月乙酉,以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檢校工部尚書、滄州刺史、御史大夫,充義昌軍節度、滄濟德觀察等使。乙未,以兵部侍郎蕭寘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六年正月癸未朔。丁亥,制以河東節度使、檢校刑部尚書孔溫裕爲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鄆曹棣觀察處置等使。
二月,制以御史中丞徐商爲兵部侍郎、同平章事。高璩罷知政事。以吏部尚書崔慎由、吏部侍郎鄭從讜、吏部侍郎王鐸、兵部員外郎崔謹張彥遠等考宏詞選人;金部員外郎張乂思、大理少卿董賡試拔萃選人。以給事中楊嚴爲工部侍郎,尋召爲翰林學士。四月,西川節度使牛叢奏於蠻界築新城、安城、遏戎州功畢。時南詔蠻入寇姚、雋,陳許大將顏復戍雋州新築二城。其年秋,六姓蠻攻遏戎州,爲復所敗,退去。兵部侍郎、平章事徐商、蕭寘轉中書侍郎、知政事。
五月,以左丞楊知溫爲河南尹,以神策大將軍馬舉爲秦州經略招討使,以右金吾大將軍李宴元爲夏州刺史、朔方節度等使。安南都護高駢奏於邕管大敗林邑蠻。七月,以右衛大將軍薛綰檢校工部尚書、徐州刺史,充徐泗團練觀察防禦等使。
九月,以中書舍人趙騭權知禮部貢舉;以吏部侍郎蕭仿檢校禮部尚書、滑州刺史、御史大夫,充義成軍節度、判滑潁觀察等使。十二月,太皇太后鄭氏崩,諡曰孝明。是歲秋,高駢自海門進軍破蠻軍,收復安南府。自李琢失政,交趾湮沒十年,蠻軍北寇邕容界,人不聊生,至是方復故地。
七年春正月戊寅朔,以太皇太后喪罷元會。
三月,成德軍節度、鎮冀深趙等州觀察處置等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鎮州大都督府長史、御史大夫、太原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襲食實封一百戶王紹懿卒,贈司徒。紹鼎之弟,俱壽安公主之子也。三軍推紹鼎子景崇知兵馬留後事。就加幽州張允伸兼太保、平章事,進封燕國公。以吏部侍郎鄭從讜檢校禮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御史大夫、上柱國、滎陽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充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四月,壽安公主上表請入朝,詔曰:“志興奏汝以景崇未降恩命,欲來朝覲事,具悉。景崇素聞孝悌,頗有義方,洽三軍愛戴之情,荷千里折衝之寄。纘乃舊服,綽有令猷,朝廷獎能,續有處分。緣孝明太后園寢有日,庶事且停,候祔廟禮成,當允誠請。”七月,沙州節度使張義潮進甘峻山青?鷹四聯、延慶節馬二匹、吐蕃女子二人。僧曇延進《大乘百法門明論》等。
八月,鎮州王景崇起復忠武將軍、左金吾衛將軍同正、檢校右散騎常侍,兼鎮州大都督府左司馬、知府事、御史中丞,充成德軍節度觀察留後。上柱國、賜紫金魚袋、中書侍郎、平章事徐商兼工部尚書。十月,沙州張義潮奏:差回鶻首領僕固俊與吐蕃大將尚恐熱交戰,大敗蕃寇,斬尚恐熱,傳首京師。右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夏侯孜檢校司空、平章事,兼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等副大使、知節度使。安南高駢奏蠻寇悉平。
十一月十日,御宣政殿,大赦,以復安南故也。以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路巖爲兵部侍郎、同平章事。義成軍節度蕭仿就加檢校兵部尚書,褒能政也。以禮部郎中李景溫、吏部員外郎高湘試拔萃選人。
八年春正月壬寅朔。丁未,河中、晉、絳地大震,盧舍壓僕傷人,有死者。
三月,安南高駢奏:“南至邕管,水路湍險,巨石梗途,令工人開鑿訖,漕船無滯者。”降詔褒之。制以門下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上柱國、晉陽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賜紫金魚袋楊收檢校兵部尚書,充浙江西道觀察使;以浙西觀察使杜審權守尚書左僕射;以兵部侍郎於忭本官同平章事。
九月丁酉,延資庫使曹確奏:
戶部每年合送當使三月、九月兩限絹二十一萬四千一百匹,錢萬貫,自大中八年已後,至鹹通四年,積欠一百五十萬五千七百餘貫匹。前使杜忭申奏,請起鹹通五年正月以後,於諸道州府場監院合送戶部八十文除陌錢內,割十五文當使收管,以填積欠。續據戶部牒稱,州府除陌錢有折色零碎,請起鹹通五年所合送延資庫錢絹,逐年兩限須足,其除陌十五文,當司仍舊收管。前使夏侯孜具事由申奏,且請依戶部論請期限。其鹹通五年錢絹,戶部已送納。自六年至八年,其錢絹依前不旋送納,又積欠三十六萬五千五百七貫匹者。伏以所置延資庫,初以備邊爲名,至大中三年始改今號。若財貨不充,則名額虛設。當制置之時,所令三司逐年分減送當使收管。元敕只有錢數,但令本司減割送庫,不定色目。以此因循,漸隳舊制,年月既久,積欠漸多。既無計以徵收,乃指色以取濟,稍稱備邊名號,得遵元敕指揮。乃割戶部除陌八十文內十五文收管,及戶部請逐年送庫,須且稟從。今既積欠又多,終慮不及期限。臣今酌量諸道州府場監院合送戶部錢絹內分配,令勒留下合送延資庫數目,令本處別爲綱運,與戶部綱同送上都,直納延資庫,則戶部免有逋懸,不至累年積欠。從之。
十月丙寅,戶部侍郎、判度支崔彥昭奏:當司應收管江、淮諸道州府鹹通八年已前兩稅榷酒及支米價,並二十文除陌諸色屬省錢,準舊例逐年商人投狀便換。自南蠻用兵已來,置供軍使,當司在諸州府場監錢,猶有商人便換,齎省司便換文牒至本州府請領,皆被諸州府稱準供軍使指揮佔留。以此商人疑惑,乃致當司支用不充。乞下諸道州府場監院依限送納及給還商人,不得託稱佔留者。”敕旨從之。宰相、門下侍郎、戶部尚書曹確兼吏部尚書,門下侍郎、禮部尚書路巖兼戶部尚書,中書侍郎、工部尚書徐商兼刑部尚書,兵部侍郎、平章事於忭爲中書侍郎。以中書舍人劉允章權知禮部貢舉,以吏部侍郎盧匡、吏部侍郎李蔚、兵部員外郎薛崇、司勳員外郎崔殷夢考吏部宏詞選人。
九年春正月丙申,以吏部侍郎李蔚檢校刑部尚書、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節度、汴宋亳觀察處置等使。幽州節度使張允伸就加檢校太傅。以兵部員外郎焦瀆、司勳員外郎李嶽考宏詞選人。七月戊戌,白虹橫亙西方。其月,徐州赴桂林戍卒五百人,官健許佶、趙可立殺其將王仲甫,以糧料判官龐勳爲都頭,剽掠湘潭、衡山兩縣,有衆千人,擅還本鎮。
九月辛卯朔。甲午,龐勳陷宿州,知州判官焦潞奔歸於徐。乙未,龐勳陷徐州,殺節度使崔彥曾、判官焦潞、李稅溫延皓、崔蘊、韋廷乂,惟免監軍張道謹。遂出徐、宿官庫錢帛,召募兇徒,不旬日其徒五萬。勳抗表請罪,仍命羣兇邀求節鉞。上遣中使因而撫之。賊令別將樑伾守宿州,以姚周爲柳子寨主,又遣劉行及、丁景琮、吳玫迥攻圍泗州。十月,詔徵河南、河東、山南諸道之師。貶浙西觀察使楊收爲端州司馬同正,收弟前浙東觀察使、越州刺史、御史中丞嚴爲韶州刺史,檢校工部尚書、洪州刺史、鎮南節度、江南西道觀察處置等使嚴譔長流嶺南。賊攻泗州勢急,淮南節度使令狐綯慮失泗口,爲賊奔衝,乃令大將李湘赴援,爲賊所誘,示弱乞降,乘其無備,爲賊所襲,舉軍皆沒。湘與都監郭厚本俱爲賊所執,送徐州。
十一月庚寅朔。丁酉戌時,妖星初出,如匹練亙空,化爲雲,沒在楚分。吳迥既執李湘,乃令小將張行簡、吳約攻滁州。城內無兵,有淮南遊奕兵三百人在州界,見賊至,徑來奔郡,賊乘之,遂陷滁州。張行簡執刺史高錫望,手刃之,屠其城而去。行簡又進攻和州,刺史崔雍登城樓謂吳迥曰:“城中玉帛、女子不敢惜,只勿取天子城池。”賊許之,遂剽城中居民,殺判官張琢,以琢浚城壕故也。龐勳又令將劉贄攻濠州,陷之,囚刺史盧望回於回車館,望回鬱憤而死,僕妾數人皆爲賊蒸而食之。十二月庚辰朔,將軍戴可師率沙陀、吐渾部落二萬人,於淮南與賊轉戰,賊黨屢敗,盡棄淮南之守。是歲,江、淮蝗食稼,大旱。龐勳奏:“當道先發戍嶺南兵士三千人春冬衣,今欲差人送赴邕管。”鄂嶽觀察使劉允章上書言;“龐勳聚徒十萬,今若遣人達嶺表,如戍卒與勳合勢,則禍難非細。”尋詔龐勳止絕,兼令江、淮諸道紀綱捕之。
十年春正月己未朔,以徐州用兵罷元會。癸亥,以右拾遺韋保衡爲銀青光祿大夫、守起居郎、駙馬都尉,尚皇女同昌公主,出降之日,禮儀甚盛。以神武大將軍王晏權檢校工部尚書、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武寧軍節度、徐泗濠觀察,兼徐州北路行營招討等使,智興之從子也;以將軍硃克誠充北路招討都虞候;王宥北路招討前軍使。以翰林學士、戶部侍郎劉瞻守本官同平章事。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蔣伸爲太子太保,罷知政事,病免也。以門下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徐商檢校兵部尚書、江陵尹、荊南節度使。以右神策大將軍、知軍使、兼御史大夫、上柱國、龍陽縣開國伯、食邑一千戶康承訓可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兼右神策大將軍、御史大夫、上柱國、扶風郡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充徐泗行營都招討使;又以將軍李邵爲徐州南路行營招討都虞候;以將軍史忠用爲潁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馬澹爲徐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董濤充盧州行營都知兵馬使;將軍戴可師充曹州行營招討使;將軍硃邪赤心充太原行營招討使、沙陀三部落等軍使;將軍王建充淮泗行營招討使;將軍曹翔充兗海節度行營招討使;將軍馬舉爲揚州都督府司馬,充淮南行營招討使;將軍高羅銳爲楚州刺史,本州行營招討使;將軍秦匡謨爲濠州刺吏,本州行營如討使,李播爲宿州刺史,赴盧州行營招討使;以將軍孟彪爲太僕卿,充都糧料使。凡十八將,分董諸道之兵七萬三千一十五人,正月一日進軍攻徐州。魏博何弘敬奏當道點檢兵馬一萬三千赴行營。時賊將劉行及、丁景琮、吳迥攻圍泗州,可師乘勝救之,屯於石樑驛。賊自退去,可師追擊,生擒劉行及,賊保都樑城,乃斷行及之指,懸於城下以示賊。賊登城拜曰:“見與都頭謀歸朝。”可師既知其窘,乃退軍五里。其城西面有水,三面大軍,賊乃夜中涉水而遁。明早開城門,惟病嫗數人而已。王師入壘未整,翌日詰旦重霧,賊軍大至,可師方大醉,單馬奔出,爲虹縣人郭真所殺,一軍盡沒,惟忠武、太原、沙陀之騎軍保全而退。副將王健爲賊所擒,劉行及卻爲賊將吳迥所得,吳迥乃進軍復圍泗州。自是梯衝雲合,內外不通。龐勳恃其驟勝,遣人上表,詞語不恭,又與康承訓書,指斥朝政。王晏權者,智興之猶子也,故授以武寧節制以招之,以冀招懷。徐人怨王式之誅,相扇構亂,數月招攜,啖之以利,民闕卒無革心者。康承訓大軍攻宿州,賊將樑伾出戰屢敗,乃授承訓檢校尚書右僕射,靈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使。責授端州司馬楊收長流驩州,與嚴譔並賜死於路;其黨楊公慶、嚴季實、楊全益、史明、廉遂、何師玄、李孟勳、馬全祐、李羽、王彥復等長流儋、崖、播等州;判官硃偘、常濆、閻均等配流嶺南。以河中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平章事、上柱國、譙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戶夏候孜爲太子少保,分司東都。時南平蠻寇西川,責孜在蜀日失政也。
二月己丑,龐勳急攻泗州,遣牙將李員入城見刺史杜慆曰:“留後知中丞名族,不敢令軍士失禮,但開城門,令百姓存活,無相疑也。”慆執而殺之。詔司農卿薛瓊使淮南盧、壽、楚等州,點集鄉兵以自固。四月,康承訓奏大敗柳子寨賊,詔監軍楊玄價與康承訓商量,拔汴河水以灌宿州。
六月丁亥朔。戊戌,制曰:
動天地者莫若精誠,致和平者莫若修政。朕顧惟庸昧,託於王公之上,於茲十一年矣。祗荷丕構,寅畏小心,慕唐堯之欽若昊天,遵周王之昭事上帝。念茲夙夜,靡替虔恭,同馭朽之憂勤,思納隍之軫慮。內戒奢靡,外罷畋遊,匪敢期於雍熙,所自得於清淨,止望寰區無事,稼穡有年。然而燭理不明,涉道唯淺,氣多堙鬱,誠未感通。旱?是虞,蟲螟爲害,蠻蜒未賓於遐裔,寇盜復蠹於中原。尚駕戎車,益調兵食,俾黎元之重困,每宵旰而忘安。今盛夏驕陽,時雨久曠,憂勤兆庶,旦夕焦勞。內修香火以虔祈,外罄牲玉以精禱。仰俟玄貺,必致甘滋。而油雲未興,秋稼闕望,因茲愆亢,軫於誠懷。矧復暴政煩刑,強官酷吏,侵漁蠹耗,陷害孤煢,致有冤抑之人,構成災沴之氣。主守長吏,無忘奉公。伐叛興師,蓋非獲已,除奸討逆,必使當辜,苟或陷及平人,自然風雨愆候。凡行營將帥,切在審詳,昭示惻憫之心,敬聽勤恤之旨。應京城天下諸州府見禁囚徒,除十惡忤逆、官典犯贓、故意殺人、合造毒藥、放火持仗、開劫墳墓及關連徐州逆黨外,並宜量罪輕重,速令決遣,無久繫留。雷雨不同,田疇方瘁,誠宜愍物,以示好生。其京城未降雨間,宜令坊市權斷屠宰。昨陝虢中使回,方知蝗旱有損處,諸道長史,分憂共理,宜各推公,共思濟物。內有飢歉,切在慰安,哀此蒸人,毋俾艱食。徐方寇孽未殄,師旅有徵,凡合誅鋤,審分淑慝,無令脅從橫死,元惡偷生。宜申告伐之文,使知逆順之理。於戲!每思禹、湯之罪己,其庶成、康之措刑。孰謂德信未孚,教化猶梗。諮爾多士,俾予一人,既引過在躬,亦漸幾於理。佈告中外,稱朕意焉。賊將鄭鎰急攻壽州,詔南面招討使馬舉救之,賊解圍而去。康承訓悉兵攻賊小睢寨,不利而退。七月,康承訓攻賊柳子寨,垂克而賊將王弘立救至,王師大敗,承訓退保宋州。龐勳乘勝自率徐州勁卒並攻泗州,留其都將許佶守徐州。詔南面招討使馬舉爲行營都招討使,代承訓率諸軍以援泗州。
八月,和州防虞行官石侔等一百三十人狀訴刺史崔雍,稱:“賊初劫烏江縣,雍令步奏官二人探知,雍猶不信,二人並被枷杻。續差人探見賊已去州十里。賊尋逼州城,崔雍與賊頭吳約於鼓角樓上飲酒,許與賊州。又認軍事判官李譙爲親弟,表狀驅使官張立爲男,只乞二人並身,其餘將士一任處置。便令押衙李詞等各脫下衣甲,防虞官健束手被斬者八百餘人。行官石瓊脫衣甲稍遲,便被崔雍遣賊處斬。其崔雍所有料錢並家口,累差人押送往採石,今在潤州。豈有將一千人兵士之命,贖拔己之一身,不惟辜其神明,實亦生負聖主。兼科配軍州官吏修葺城池,妄稱出料錢修城者。”敕曰:“臣子之節,無如盡忠;士人之風,宜當遠恥。崔雍任居牧守,賊犯州城,御捍曾不發言,從容乃與命酒。況石瓊未脫衣甲,志在當鋒,不能獎其赤誠,翻令擒送賊所。原其深意,與賊通和,臣節全虧,情狀可見,欲行朝典,宜更推窮。其崔雍家口並在宣州,宜令宣歙觀察使追崔雍收禁速勘,逐具事由申奏。”是月,馬舉率師解泗州之圍,賊黨遁去。敕曰:“當崔雍守郡之日,是龐勳肆逆之初。屬狂寇奔衝,望風和好,置酒以邀賊將,啓關而納兇徒。城內不許持兵,皆令解甲,致使三軍百姓,抆血相視,連頭受誅。初聞奏陳,深駭觀聽。錫望守城而死,已有追榮;杜慆孤壘獲全,尋加殊獎。既褒忠節,難赦罪人,玉石固分,懲勸斯在。將垂誡於四海,當何愛於一夫。其崔雍宜差內養孟公度專往宣州,賜自盡。”公度至,雍死於陵陽館,其男黨兒、歸僧配流康州,錮身遞送。司勳郎中崔原貶柳州司戶,比部員外郎崔福昭州司戶,長安縣令崔朗澧州司戶,左拾遺崔庚連州司戶,荊南觀察支使崔序衡州司戶,皆雍之親黨也。
九月,賊宿州守將張玄稔以城降,有兵萬人,馬舉率師赴之。龐勳聞之,以其衆將攻玄稔。玄稔,賊之勁將也,遂與舉合勢,急圍徐州。許佶登城拒守者三日,佶敗走出。玄稔收復徐州,龐勳方來赴援,聞城已拔,欲南趨濠州,馬舉追及渙河,擊敗之,勳溺水而死。蕭縣主將又斬許佶首來降,徐寇悉平。初,龐勳據徐州,倉庫素無貯蓄,乃令羣兇四出,於揚、楚、盧、壽、滁、和、兗、海、沂、密、曹、濮等州界剽牛馬輓運糧糗,以夜繼晝。招致亡命,有衆二十萬,男女十五已上,皆令執兵,其人皆舒鋤鉤爲兵,號曰“霍錐”。首尾週歲,十餘郡生靈,受其酷毒,至是盡平。與玄稔詔曰:“去歲災興分野,毒起徐方,蕞爾庸夫,稱兵犯命,招諭不復,猖狂罔悛,脅從三州之人,污染萬姓之俗。逆順之理,邪正坐分,果有忠臣,悉殲逆黨,再清郡邑,不舉干戈。此皆衆人協心,合州受福。但以首尾週歲,取制兇威,里閭不安,農桑失業,言念於此,倍積憂懷。已有詔指揮,今授玄稔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右散騎常侍、兼右驍衛大將軍、御史大夫,賜分帛五千匹、金榼一枚、蓋碗一具、金腰帶一條。軍將張皋已下二十人,等第優給。今差高品李志承押領宣賜。”制曰:
朕以眇身,獲承丕業,虔恭惕厲,十一載於茲。況荷十七聖之鴻休,紹三百年之慶祚,將求理本,敢忘宵衣。雖誠信未孚,而寅畏不怠,既絕意於苑囿,固無心於畋遊,業業兢兢,日慎一日。休徵罔應,沴氣潛生,南蠻將罷於戰爭,徐寇忽孤於惠養。招諭不至,虐暴滋深,竊弄乾戈,擅攻州鎮。將邀符印,輒恣兇殲,不畏神祗,自貽覆滅。股肱之臣,以罪惡之難捨;腹心之衆,謂悖逆之可誅。爰徵甲兵,用救塗炭,上將宣力,內臣協心。選用皆得於良材,掃蕩才及於週歲,誅幹紀反常之噍類,懲亂臣賊子之奸謀。
今則已及偃戈,重康黎庶。疇庸之典,在絲髮以無私;懋賞之時,貴纖毫之必當。其四面行營節度使,既成茂勳,宜加酬獎,並取別敕處分。應諸道行營都將已下節級軍將,各委本道具功勞名銜,分析聞奏,當續有處分。被堅執銳,冒涉寒暄,解甲橐弓,還鄉復業,頒繒帛之賜,免差役之徵。應四面行營將士,今既平寧,宜令次第放歸本道。其賞賜匹段,已從別敕處分,到本道後,仍令節度使各犒宴放歸私第,便令歇息,未用差使。如行營人,並免差科色役;如本廂本將,今後有節級員闕,且以行營軍健量材差置,用酬征伐之勤。臨敵用命,力屈殞身,須慰傷魂,以彰忠節。超與職事,仍加任使。如無父兄子弟,即有妻女者,即委州使厚加贈恤,常令安撫。如是都將至都虞候陣亡者,與贈官。應陣亡將士有父兄子弟願入軍者,便令本道填替。如無父兄子弟,仍且與給衣糧三年。因戰陣傷損手足永廢者,終身不得停給。如將士被賊殺害者,委所在州縣量事救接,重與改瘞,勿令暴露,兼與設祭。
王者以仁恕爲本,拯濟是謀,元惡既已誅鋤,脅從宜從寬宥。除寵勳親屬及桂州回戈逆黨,爲賊脅從及因戰陣拒敵官軍,招諭不悛,懼法逃走,皆非本惡,蓋鋒刃所驅,今並釋放,一切不問。應舊軍將軍吏節級所由,既已歸還,徵賦先宜蠲免。其徐、宿、濠、泗等州應合徵秋夏兩稅及諸色差科色役,一事已上,宜放十年,已後蠲放三年,待三年後續議條疏處分。編甿失業,丘井無人,桑柘枌榆,鞠爲茂草,應行營處百姓田宅產業爲賊殘毀燒焚者,今既平寧,並許識認,各還本主,諸色人不得妄有侵佔。九原可作,千載不忘,尚禁樵蘇,寧傷丘壠。應有先賢墳墓碑記爲人所知,被賊毀廢者,即與掩藏,仍量致祭。自用兵已來,郡邑皆罹攻劫,遠念驚撓,尤在慰安。今遣右散騎常侍劉異、兵部郎中薛崇等往彼宣撫。於戲!朕以四海爲家,兆人爲子。一物失所,每軫納隍之憂;一方未寧,常負阽危之戒。今元兇就戮,逆黨誅夷,載戢干戈,永銷氛昆,庶平妖氣,允洽嘉祥。遐邇臣僚,當體予意。
制以徐州南面招討使、檢校尚書左僕射、右神武大將軍、權知淮南節度事、扶風縣開國伯、食邑一千戶馬舉可檢校司空,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以右武衛大將軍、徐州東南面招討使曹翔檢校兵部尚書,兼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徐泗濠團練防禦等使;以前淮南節度使、檢校司空、平章事、上柱國、涼國公、食邑三千戶令狐綯爲太子太保,分司東都。魏博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何弘敬卒,三軍立其子全皞爲兵馬留後。
十一月,南詔蠻驃信坦綽酋龍率衆二萬寇雋州。定邊軍節度都頭安再榮守清溪關,爲賊所攻,再榮退保大渡河,北去清溪關二百里,隔水相射,凡九日八夜。定邊軍節度使竇滂勒兵拒之。十二月,驃信遣清平官十餘人來僞和,與竇滂語次,蠻軍船筏競渡,忠武、武寧軍兵士結陣抗之,接戰自午及申,蠻軍稍卻。竇滂自縊於帳中,徐州將苗全緒解之,謂滂曰:“都統何至於是,但安心,全緒與再榮、弘節等血戰取勝。”全緒三人率兵而出,滂乃單騎宵遁。其夜,蠻軍營于山下。全緒等謀曰:“彼衆我寡,若明日對陣,吾屬敗矣。可夜擊之,令其軍亂,自解去。”忠武、武寧之師乃夜入蠻軍,弓弩亂髮,蠻衆大駭,全緒等三將保軍而去。蠻軍乘勝進攻西川平,朝廷以顏慶復爲大渡河制置、劍南應接等使,宋威爲行營都知兵馬使,將兵數萬,與忠武、武寧之師合,與蠻軍戰於漢州之毗橋,大捷,解西川之圍。明日,蠻軍遁走,西川平。以蜀王佶爲開府儀同三司、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不出閣;以盧耽知節度事。詔河東節度使鄭從赴闕。以義成軍節度使、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滑州刺史、上柱國、會稽縣開國伯、食邑二千戶康承訓以本官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軍節度使。以吏部侍郎楊知溫、吏部侍郎於德孫李玄考官;司封員外郎盧蕘、刑部侍郎楊戴考試宏詞選人;以虞部郎中宋震、前昭應主簿胡德融考科目舉人。詔以兵戈才罷,且務撫寧,其禮部貢舉,宜權停一年,付中書行敕指揮,其兩省官等,不用論奏。敕荊南節度使杜忭:“據司天奏,有小孛星氣經歷分野,恐有外夷兵水之患。緣邊籓鎮,最要提防,宜訓習師徒,增築城堡。凡關制置,具事以聞。”制以魏博節度使何全皞起復檢校司空、同平章事。
十一年春正月甲寅朔,制尚書右僕射杜審權爲檢校司徒、河中尹、絳慈隰節度觀察處置等使。丙午,制宰相、門下侍郎、吏部尚書曹確可兼尚書左僕射,門下侍郎、戶部尚書路巖可兼右僕射,中書侍郎於忭可兼戶部尚書,平章事劉瞻可中書侍郎、知政事。餘並如故。己酉,制:“河東節度使康承訓,將門瑣質,戎壘微才,曾不知兵,謬膺重祿。憂韜鈐以效任,畜奸惡以事君,幾授鉞於戎籓,嘗執金以徼道,謂其盡節,委以專征。屬者徐部匪寧,敢幹紀律,俾護諸將,坐覆危巢。罄國幣以佐軍,頒王爵而賞士,而玩寇莫戰,按甲不前,立法未學於穰苴,申令頓虧於孫子。況部伍不戰,逼撓無謀,人數空多,軍威何振。使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始凝望於天誅,翻有思於賊至。洎元兇自潰,玄稔效忠,彭門洞開,爾功何有!而負恩已甚,瀆貨是求,叨榮苟幸於一時,遺患遂逾於積歲。爰行國典,俾傅戎籓,可蜀王傅,分司東都。”再貶恩州司馬同正,馳驛發遣。以檢校左散騎常侍、泗州刺史杜慆檢校工部尚書、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鄭滑觀察等使。以河東行營沙陀三部落羌渾諸部招討使、檢校太子賓客、監察御史硃邪赤心爲檢校工部尚書、單于大都護、御史大夫、振武節度、麟勝等州觀察等使,仍賜姓名曰李國昌。以吏部尚書蕭鄴、吏部侍郎於德孫、吏部侍郎楊知溫考官;司勳員外郎李耀、禮部員外郎崔澹等考試應宏詞選人。以河陽三城節度、孟懷澤觀察使、中散大夫、檢校禮部尚書、孟州刺史、御史大夫崔彥昭爲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觀察等使。以兵部侍郎、翰林學士承旨、扶風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駙馬都尉韋保衡本官同平章事。以兵部侍郎劉鄴判度支。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曹確以病求免,授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兼潤州刺史,充浙江西道觀察等使。魏博節度使何全皞酷政,爲衙軍所殺,推其大將韓君雄爲留後。四月癸未朔。戊子,敕:“去年屬以用軍之際,權停貢舉一年,今既去戈,卻宜仍舊。來年宜別許三十人及第,進士十人,明經二十人,已後不得援例。”八月辛巳朔。己酉,同昌公主薨,追贈衛國公主,諡曰文懿。主,郭淑妃所生,主以大中三年七月三日生,鹹通九年二月二日下降。上尤鍾念,悲惜異常。以待詔韓宗紹等醫藥不效,殺之,收捕其親族三百餘人,系京兆府。宰相劉瞻、京兆尹溫璋上疏論諫行法太過,上怒,叱出之。
九月丙辰,制以正議大夫、守中書侍郎、兼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上柱國、彭城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賜紫金魚袋劉瞻檢校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兼江陵尹,充荊南節度等使。翰林學士、戶部侍郎、知制誥、上柱國、賜紫金魚袋鄭畋爲梧州刺史;正議大夫、御史中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孫瑝爲汀州刺史;將仕郎、右諫議大夫、柱國、賜紫金魚袋高湘爲高州刺史;中散大夫、比部郎中、知制誥、柱國、賜紫金魚袋楊知至爲瓊州司馬;將仕郎、守禮部郎中魏簹爲春州司馬;朝議大夫、行兵部員外郎、判度支案、柱國張顏爲播州司戶;朝議大夫、行刑部員外郎、柱國崔顏融爲雷州司戶;並坐劉瞻親善,爲韋保衡所逐也。京兆尹溫璋貶振州司馬,製出之夜,璋仰藥而死。劉瞻再貶康州刺史。十月,以給事中薛能爲京兆尹,以中書舍人高湜權知禮部貢舉。
十一月己酉朔。辛亥,制以禮部尚書王鐸本官同平章事。丁卯,敕:“徐州地當沛野,軍本驍雄,實爲壯國之都,固協建侯之制。況山河素異,土俗甚殷,豈欲削卑,挫其繁盛。蓋緣比因稔禍,或至亂常,罪由己招,孽非天作。桂林叛卒,繼有逆謀,塗炭生靈,首尾週歲。殺傷黎庶,污染忠良,所不忍言,尋加翦滅,是以卑其鎮額,隸彼籓方。近屬大兵已來,饑年薦至,且聞軍人百姓,深恥前非,願行舊規,卻希建節。朕每深軫念,思致小康,特示渥恩,復其軍額。宜賜宣徽庫綾絹十萬匹,助其宴犒,必獲周豐。其徐州都團練使改爲感化軍節度、徐宿濠泗等州觀察處置等使。”以吏部侍郎鄭從讜檢校戶部尚書,兼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軍節度使,代李蔚;以蔚檢校吏部尚書、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兼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
十二年春正月戊申,宰相路巖率文武百僚上徽號曰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聖廣孝皇帝,御含元殿。冊禮畢,大赦。辛酉,葬衛國公主於少陵原。先是,詔百僚爲輓歌詞,仍令韋保衡自撰神道碑,京兆尹薛能爲外監護,供奉楊復璟爲內監護,威儀甚盛,上與郭淑妃御延興門哭送。幽州節度使張允伸病,請以子簡會爲節度副大使、權知兵馬事,詔從之。
三月,以吏部尚書蕭鄴、吏部侍郎歸仁晦李當考官;司封郎中鄭紹業、兵部員外郎陸勳等考試宏詞選人。四月,以左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路巖檢校司徒,兼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等使。
五月庚申,敕:“慎恤刑獄,大《易》格言。《語》曰: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而獄吏苛刻,務在舞文,守臣因循,罕聞視事。以此械繫之輩,溢於狴牢;追捕之徒,繫於簡牘。實傷和氣,因致沴氛。況時屬熇蒸,化先茂育,並赦罪戾,式順生成。應天下所禁系罪人,除十惡忤逆、故意殺人、合造毒藥、持仗行劫、開發墳墓外,餘並宜疏理釋放。或信任人吏,多有生情繫留,續察訪得知,本道觀察使判官、州府本曹官必加懲譴,以誡慢易。到後十日內,速疏理分析聞奏。”上幸安國寺,賜講經僧沉香高座。七月辛丑,中書門下奏:
準今年六月十二日敕,釐革諸道及在京諸司奏官並請章服事者。其諸道奏州縣官司錄、縣令、錄事、參軍,或見任公事,敗闕不理,切要替換,及前任實有勞效,並見有闕員,即任各舉所知。每道奏請,仍不得過兩人。其河東、潞府、邠寧、涇原、靈武、鹽夏、振武、天德、鄜坊、滄德、易定、三川等道觀察防禦等使及嶺南五管,每道每年除令、錄外,許量奏簿、尉及中下州判司及縣丞共三人。福州不在奏縣官限。其黔中所奏州縣官及大將管內官,即任準舊例處分。在京諸司及諸道帶職奏官,或非時僉替,考限未滿,並卻與本資官。諸道節度及都團練防禦使下將校奏轉試官及憲御等,令諸節度事每年量許五人,都團練防禦量許三人爲定,不得更於其外奏請。其御史中丞已下,即準敕文條疏,須有軍功,方可授任。自今後如顯立戰伐功勞者,任具事績申奏,如檢勘不虛,當別與商量處分,以外輒不得更有奏請。其幽、鎮、魏三道望且準承前舊例處分。敕旨從之。十二月,以檢校戶部尚書、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宣武軍節度使鄭從讜爲廣州刺史、嶺南東道節度觀察處置等使。
十三年春正月壬寅朔。甲戌,制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劉鄴本官同平章事。幽州盧龍等軍節度使、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幽州大都督府長史、上柱國、燕國公、食邑三千戶張允伸卒,贈太尉,諡曰忠烈。允伸鎮幽州二十三年。
二月,幽州牙將張公素奪留後張簡會軍政,自稱留後。丁巳,制以尚書右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琮檢校司空、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處置等使;以御史中丞趙隱爲戶部侍郎、本官同平章事。
三月,以吏部尚書蕭鄴、吏部侍郎獨孤雲考官,職方郎中趙蒙、駕部員外郎李超考試宏詞選人。試日,蕭鄴替,差右丞孔溫裕權判。
五月庚午朔。辛未,敕檢校尚書左僕射、守左羽林軍統軍、御史大夫張直方貶康州司馬同正,以其部下爲盜故也。乙亥,國子司業韋殷裕於閣門進狀,論淑妃弟郭敬述陰事。上怒甚,即日下京兆府決殺殷裕,籍沒其家。殷裕妻崔氏,音聲人鄭羽客、王燕客,婢微娘、紅子等九人配入掖庭。閣門使田獻銛奪紫,配於橋陵,閣門司閻敬直決十五,配南衙,爲受殷裕文狀故也。給事中杜裔休貶端州司馬。中書舍人崔沆循州司戶,殷裕妻兄也;太僕少卿崔元應州司戶,殷裕妻父也;前河陰院官韋君卿爲愛州崇平尉,殷裕季父也。以前大理正万俟鎔爲國子司業,前興元少尹馮彭爲普州刺史,前大理正陽琯爲昌州刺史。丙子,制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尚書左僕射、兼襄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山南西道節度觀察等使於琮可正議大夫、守普王傅,分司東都。辛巳,敕尚書左丞李當貶道州刺史,吏部侍郎王珮貶漳州刺史,左散騎常侍李鬱貶賀州刺史,前中書舍人封彥卿貶潮州司戶,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知制誥張裼貶封州司馬,右諫議大夫楊塾貶和州司戶,工部尚書嚴祁貶郴州刺史,給事中李貺蘄州刺史,給事中張鐸藤州刺史,左金吾衛大將軍、充左街使李敬伸儋州司戶,前青州刺史、平盧軍節度使於涓爲涼王府長史,分司東都;前湖南觀察使於瑰爲袁州刺史。涓、瑰,琮之兄也。於藹、於蔇亦配流。自李當已下,皆於琮之親黨也,爲韋保衡所逐。以天德防禦使、檢校左散騎常侍段文楚爲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
六月,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杜慆奏:當管潁州僧道百姓舉留刺史宗回,敕曰:“回清幹臨人,自有月限,方藉綏輯,未議替移。”六月,中書門下奏:
今月十七日,延英面奉聖旨,令誡約天下州府,應有逃亡戶口,其賦稅差科,不得攤配見在人戶上者。伏以諸道州府,或兵戈之後,災沴之餘,戶口逃亡,田疇荒廢,天不敷佑,人多艱危。鄉閭屢困於徵徭,帑藏因茲而耗竭,遂使從來經費色額,太半空系簿書。緩徵斂則闕於供須,促期限則迫於貧苦。言念凋弊,勞乃憂勤,不降明文,孰知聖念。其亡戶口賦稅及雜差科等,須有承佃戶人,方可依前應役。如將闕稅課額,攤於見在人戶,則轉成逋債,重困黎元。或富者有連阡之田,貧者無立錐之地,欲令均一,固在公平。若令狡猾之徒,得以升降由己,望其完葺,不亦難乎!全由長吏竭誠,方使疲甿漸泰。臣等商量,令諸道州府准此條疏,應有逃亡戶口稅賦並雜色差科等,並不得輒更攤配於見存人戶之上。務設法招攜,多方撫御,乘茲豐稔,重獲昭蘇。苟致安寧,自當遷陟,不遵詔令,必舉典刑。
從之。七月,以前義昌軍節度使盧簡方爲太僕卿。十二月,以振武節度李國昌爲檢校右僕射、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等使。國昌恃功頗橫,專殺長吏,朝廷不能平,乃移鎮雲中。國昌稱病辭軍務,乃以太僕卿盧簡方檢校刑部尚書、雲州刺史,充大同軍防禦等使。上召簡方于思政殿,謂之曰:“卿以滄州節鎮,屈轉大同。然朕以沙陀、羌、渾撓亂邊鄙,以卿曾在雲中,惠及部落,且忍屈爲朕此行,具達朕旨,安慰國昌,勿令有所猜嫌也。”是月,李國昌小男克用殺雲中防禦使段文楚,據云州,自稱防禦留後。制追諡宣宗爲元聖至明成武獻文睿智章仁神聰懿道大孝皇帝。
十四年春正月丙寅朔。御史中丞韋蟾奏:應諸州刺史除授,正衙辭謝後託故陳牒請假,實爲容易。自今後如實有故爲衆所知者,三日外不在陳牒之限。應內外除官入京,合便朝謝,如遇假日,且合在都亭驛。近日多因請假,便歸私家,既犯條章,頗乖禮敬。自今已後,望準故事,如未朝謝,須於都亭驛。如違越,臺司勘當申奏。”從之。辛未,以雲、朔暴亂,代北騷動,賜盧簡方詔曰:“李國昌久懷忠赤,顯著功勞,朝廷亦三授土疆,兩移旄節,其爲寵遇,實寡比倫。昨者徵發兵師,又令克讓將領,惟嘉節義,同絕嫌疑。近知大同軍不安,殺害段文楚,推國昌小男克用主領兵權。事雖出於一時,心豈忘於長久?段文楚若實刻剝,自結怨嫌,但可申論,必行朝典。遽至傷殘性命,刳剔肌膚,慘毒憑凌,殊可驚駭。況忠烈之後,節義之門,致茲橫亡,尤悚觀聽。若克用暫勿主兵務,束手待朝廷除人,則事出權宜,不足猜慮。若便圖軍柄,欲奄有大同,則患系久長,故難依允。料國昌輸忠效節,必當已有指揮。知卿兩任雲中,恩及國昌爺子,敬憚懷感,不同常人。宜悚與書題,深陳禍福,殷勤曉喻,劈析指宜。切令大節無虧,勿使前功並棄。”簡方準詔諭之,國昌不奉詔。乃詔太原節度使崔彥昭、幽州節度使張公素帥師討之。
三月,以新除大同軍使盧簡方爲單于大都護、振武節度、麟勝等州觀察等使。時李國昌據振武。簡方至嵐州而卒。自是沙陀侵掠代北諸軍鎮。庚午,詔兩街僧於鳳翔法門寺迎佛骨,是日天雨黃土遍地。四月八日,佛骨至京,自開遠門達安福門,綵棚夾道,唸佛之音震地。上登安福門迎禮之,迎入內道場三日,出於京城諸寺。士女雲合,威儀盛飾,古無其比。制曰:“朕以寡德,纘承鴻業,十有四年。頃屬寇猖狂,王師未息。朕憂勤在位,愛育生靈,遂乃尊崇釋教,至重玄門,迎請真身,爲萬姓祈福。今觀睹之衆,隘塞路歧。載念狴牢,寢興在慮,嗟我黎人,陷於刑辟。況漸當暑毒,繫於縲紲,或積幽凝滯,有傷和氣,或關連追擾,有妨農務。京畿及天下州府見禁囚徒,除十惡忤逆、故意殺人、官典犯贓、合造毒藥、放火持仗、開發墳墓外,餘罪輕重節級遞減一等。其京城軍鎮,限兩日內疏理訖聞奏;天下州府,敕到三日內疏理聞奏。”以吏部侍郎蕭仿爲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六月,帝不豫。七月癸亥朔。戊寅,疾大漸。庚午,制立普王儼爲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辛巳,遺詔曰:
朕祗事九廟,君臨四海,夕惕如厲,宵分靡寧,必求政化之源,思建大中之道。至於懷柔夷貊,偃戢干戈,皆以德綏,亦自馴致,冀清淨之爲理,庶治平之可臻。自秋已來,忽爾嬰疹,坐朝既闕,逾旬未瘳。六疾斯侵,萬機多曠,醫和無驗,以至彌留。嗚呼!數哉有窮,聖賢之所必同,明於斯言,是爲達節。載申顧命,式葉典謨。皇太子權勾當軍國事儼,性稟寬和,生知忠孝,德苞睿哲,聖表徇齊,必能揚祖宗之重光,荷邦家之丕構。宜令所司具禮,於柩前即皇帝位。以司空、門下侍郎、平章事韋保衡攝冢宰。軍國務殷,豈可久曠,況易月之制,行之自古,皇帝宜三日而聽政,二十七日釋服。諸道節度、觀察、團練、防禦等使,及監軍、諸州刺史,受寄至重,並不得離任赴哀。文武常參官朝晡之臨,十五舉音。宮中當臨者,非時無得擅哭。天下人吏百姓告哀後出臨三日,皆釋服,勿禁食肉、飲酒、婚姻、祭祀,釋服之後無禁當舉。薄葬之禮,宜遵漢魏之文。其山陵制度,切在儉約,並不得以金銀錦繡文飾喪具。五坊鷹犬等,除搜狩外,餘並解放。其醫官段璲、趙?、苻虔休、馬及等並釋放。諮爾將相卿士、中外臣僚,竭力盡忠,匡予令嗣,送往事居,無違朕志。
是日,崩於咸寧殿,聖壽四十一。百僚上諡曰睿文昭聖恭惠孝皇帝,廟號懿宗。十五年二月,葬於簡陵。
史臣曰:臣常接鹹通耆老,言恭惠皇帝故事。當大中時,四海承平,百職修舉,中外無粃政,府庫有餘貲,年穀屢登,封疆無擾。恭惠始承丕構,頗亦勵精,延納讜言,尊崇耆德,數稔之內,洋洋頌聲。然器本中庸,流於近習,所親者巷伯,所暱者桑門。以蠱惑之侈言,亂驕淫之方寸,欲無怠忽,其可得乎!及釁結蠻陬,奸生戍卒。發五嶺之轉輸,寰海動搖;徵二蜀之捍防,蒸人蕩覆。徐寇雖殄,河南幾空。然猶削軍賦而飾伽藍,困民財而修淨業,以諛佞爲愛己,謂忠諫爲妖言。爭趨險陂之途,罕勵貞方之節。見豕負塗之愛豎,非次寵升;燋頭爛額之輔臣,無辜竄逐。是以干戈布野,蟲旱彌年,佛骨才入於應門,龍輴已泣於蒼野,報應無必,斯其驗歟!土德凌夷,禍階於此。雖有文、景之英繼,難以興焉。自茲龜玉之不昌,固其宜矣。黃髮遺叟,言之涕零。
贊曰:邦家治亂,在君聽斷。恭惠驕奢,賢良貶竄。凶豎當國,憸人滿朝。奸雄乘釁,貽謀道消。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諱儇,懿宗第五子,母曰惠安皇后王氏。鹹通三年五月八日生於東內。初封普王,名儼。十四年七月,懿宗大漸。其月十八日 ,制曰:“朕守大器之重,居兆人之上,日慎一日,如履如臨。旰昃勞懷,寢興思理,涉道猶淺,導代未孚。而攝養乖方,寒暑成癘,實有慮於闕政,且無暇於怡神。恙未少瘳,日加浸劇,萬務凡總,須有主張。考思舊章,謀於卿士,思闡鴻業,式建皇儲。第五男普王儼改名儇,孝敬溫恭,寬和博厚,日新令德,天假英姿,言皆中規,動必由禮。俾崇邦本,允協人心,宜立爲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諮爾中外卿士,洎於腹心之臣,敬保予胤,輔成予志,各竭乃心,以安黎庶。佈告中外,知朕意焉。”是日,懿宗崩。二十日,即皇帝位於柩前,時年十二。左軍中尉劉行深、右軍中尉韓文約居中執政,並封國公。
八月,皇帝釋服。冊聖母王氏爲皇太后。河南大水,自七月雨不止,至釋服後方霽。
九月,守司空、門下侍郎、平章事韋保衡貶賀州刺史。以嶽州刺史於琮爲太子少傅,緣琮貶逐者並放還。循州司戶崔沆復爲中書舍人,前戶部侍郎、知制誥、翰林學士承旨鄭畋爲左散騎常侍,前兵部侍郎、知制誥、翰林學士張裼爲太子賓客,前諫議大夫高湘復爲諫議大夫,前宣歙觀察使楊嚴復爲給事中。十月,左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劉鄴檢校左僕射、同平章事,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淮南節度觀察副大使、知節度事。
十一月,以光祿大夫、守太子少傅、駙馬都尉於琮檢校尚書左僕射,兼襄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山南東道節度觀察等使。十二月,雷震。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刑部尚書杜慆就加兵部尚書。
乾符元年春正月辛酉朔。乙丑,左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蕭仿兼右僕射。門下侍郎、吏部尚書、平章事王鐸檢校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兼汴州刺史,充宣武軍節度、宋亳觀察等使。二月,葬懿宗於簡陵。
三月,以河東節度使、檢校尚書右僕射崔彥昭爲尚書兵部侍即,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以銀青光祿大夫、京兆尹、上柱國、岐山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竇浣檢校戶部尚書、太原尹、北都留守、御史大夫,充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以中書侍郎、刑部尚書、同平章事趙隱檢校吏部尚書、潤州刺史、浙江西道都團練觀察等使。四月,崔彥昭本官同平章事,領使如故。以前淮南節度使李蔚爲吏部尚書。以天平軍節度使、檢校尚書右僕射、兼鄆州刺史高駢檢校司空,兼成都尹,充劍南西川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以右散騎常侍韋荷爲吏部侍郎。前同州刺史崔璞爲右散騎常侍。右領軍衛上將軍渾僖檢校吏部尚書、左千牛衛上將軍。以侍御史盧胤徵爲司封員外郎,判戶部案。
五月,以吏部侍郎鄭畋爲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戶部侍郎、知制誥、翰林學士、賜紫金魚袋盧攜本官同平章事。太子右庶子李嶧爲太僕卿,侍御史裴渥爲起居郎。以嶺南東道節度使、檢校刑部尚書鄭從讜爲刑部尚書,以吏部侍郎韋荷檢校禮部尚書、廣州刺史、嶺南東道節度使。七月,以禮部侍郎裴瓚爲檢校左散騎常侍、潭州刺史、御史大夫、湖南觀察使;故湖南觀察使李庾贈禮部尚書。十月,以中書舍人崔沆爲中書侍郎,右諫議大夫崔胤爲給事中。
十一月丙戌朔。庚寅,上有事於宗廟,禮畢,御丹鳳門,大赦,改元爲乾符。宰相蕭仿兼司空、弘文館大學士、太清宮使,兵部侍郎崔彥昭爲中書侍郎,兵部侍郎鄭畋爲集賢殿大學士。以宣慰沙陀六州部落、檢校兵部尚書李鈞爲靈武節度,制曰:“朕以沙陀驍勇,重累戰功,六州蕃、渾,沐浴王化。念其出於猜貳,互有傷殘,而克璋報仇,其意未已。被我君臨之德,軫吾子育之心,爰擇良能,俾之宣撫。惟爾先正,嘗鎮北門,待國昌以雄傑之才,置國昌於濟活之地。既藉奕葉之舊,又懷任土之觀。是用付以封疆,委之軍旅,必集王事,無墜家聲。”初鈞父業鎮太原,能安集代北部落。時李國昌父子據大同、振武,吐渾、契苾、幽州諸道之軍攻之不利,故假鈞靈武節鉞,率師招諭之。以長安令李壁爲諫議大夫,以吏部員外郎徐彥若爲長安令。兵部郎中盧鄯爲楚州刺史。十二月,党項、回鶻寇邊。以左司郎中崔原爲兵部郎中,江州刺史李可仁爲右司郎中。權知工部尚書牛蔚爲禮部尚書,太子賓客於浱爲工部尚書。是冬,南詔蠻寇蜀,詔河西、河東、山南西道、東川徵兵赴援。西川節度使高駢奏:“奉敕抽髮長武、鄜州、河東等道兵士赴劍南行營者。伏以西川新軍舊軍差到已衆,況蠻蜒小丑,必可枝梧。今以道路崎嶇,館驛窮困,更有軍頓,立見流移,所謂望一處完全而百處俱破。且兵不在衆而在於和,其左右神策長武鎮、鄜州、河東所抽甲馬兵士,人數不少,況備辦軍食,費損尤多。又緣三道籓鎮,盡扼羌戎,邊鄙未寧,望不差發。如已在道路,並請降敕勒回。”詔答曰:“蠻蜒如尚憑凌,固須倍兵禦敵;若已奔退,即要併力追擒。方藉北軍,助平南寇,其三處兵士,宜委高駢候到蜀日分佈驅使。具務多多之辦,寧亂整整之師。其河東一千二百人,令竇浣不要差發。”時駢捍蠻已退,長武兵士竟至蜀而還,議者惜其勞費而虛邀出入之賞也。右軍中尉韓文約以疾乞休致,從之。
二年春正月乙酉朔。己丑,宰相崔彥昭率文武百僚上尊號,上御正殿受冊。以知內樞密田令孜爲右軍中尉。南蠻驃信遣使乞盟,許之。以鳳州刺史郭弘業爲左金吾衛將軍。庫部郎中韋岫爲泗州刺史,都官員外郎李頻爲建州刺史。
二月,以兵部侍即、充諸道鹽鐵轉運使王凝爲祕書監,以所補吏職罪也。以吏部侍郎裴坦爲兵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使。以翰林學士崔澹爲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徐仁嗣爲司封郎中,學士如故。以容管經略招討使高秦檢校戶部尚書,太府卿李嶧爲宗正卿,湖州刺史張搏爲盧州刺史,庫部員外郎楊堪爲吏部員外郎。
三月,以右補闕鄭勤爲起居郎,度支推官牛徽爲右補闕。以戶部郎中崔彥融爲長安令,都官郎中楊知退爲戶部郎中。左司員外郎唐嶠爲刑部郎中,刑部員外郎畢紹顏爲左司員外郎,侍御史鄭頊爲刑部員外郎。四月,海賊王郢攻剽浙西郡邑。以殿中侍御史李燭爲禮部員外郎。以太子賓客張裼爲吏部侍郎。前淮南節度使李蔚爲太常卿,成德軍節度使王景崇加開府儀同三司。祕書監蕭峴爲國子祭酒。汝州刺史崔彥衝爲太子賓客分司。新除吏部侍郎張裼爲京兆尹。東川點檢兵馬使吳行魯可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兵部尚書,兼梓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劍南東川節度等使。以東川節度使、檢校戶部尚書崔充爲河南尹;河南尹李晦檢校左散騎常侍,兼福州刺史、福建都團練觀察使。以鳳翔隴西節度使、檢校司徒、同平章事、上柱國、涼國公、食邑三千戶令狐綯進封趙國公。
五月,濮州賊首王仙芝聚於長垣縣,其衆三千,剽掠閭井,進陷濮州,俘丁壯萬人。鄆州節度使李種出兵擊之,爲賊所敗。以殿中少監薛璫爲衛州刺史,國子司業裴拙爲洋州刺史,中書舍人崔沆爲禮部侍郎,兵部郎中裴虔餘爲太常少卿。六月,以司勳員外郎薛邁爲兵部郎中,戶部員外郎鄭就爲司勳員外郎,倉部員外郎鄭綮爲戶部員外郎,主客員外郎王鐐爲倉部員外郎。
秋七月,以大理卿蔡行爲豐州刺史、天德軍都防禦使,大理卿張彥遠爲大理卿。以京兆尹張裼檢校戶部尚書,兼鄆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天平軍節度、鄆曹濮觀察等使。以左司勳員外郎杜貞符爲都官郎中,吏部員外郎牛循爲金州刺史,司封員外郎盧胤徵爲吏部員外郎。十月,以祕書少監李貺爲諫議大夫。以前大同軍及雲朔都防禦營田供軍等使李璫檢校左散騎常侍、豐州刺史,充天德軍豐州西城中城都防禦使、本管押蕃落等使。以考功員外郎趙蘊爲吏部員外郎,戶部員外郎盧莊爲起居員外郎,禮部員外郎蕭遘爲考功員外郎。
十一月,以起居郎劉崇龜爲禮部員外郎,殿中侍御史孔綸爲戶部員外郎。是月,雷震電。左僕射王鐸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復輔政。
三年春正月己卯朔,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蕭仿以病求免,罷爲太子太傅。浙西奏誅王郢徒黨。以左金吾衛大將軍、右街使齊克讓檢校兵部尚書,兼袞兗沂海等州節度使。
三月,以吏部尚書歸仁晦、吏部侍郎孔晦、吏部侍郎崔蕘試宏詞選人,考功郎中崔庾、考功員外郎周仁舉爲考官。以太常卿李蔚本官同平章事。奉天鎮上言金龍晝見,自河昇天。門下侍郎崔彥昭太清宮使、弘文館大學士,中書侍郎、刑部尚書、平章事鄭畋監修國史。以右武衛大將軍墨衝謙爲左金吾衛大將軍,以黎州刺史杜岡爲雅州刺史。
五月,以江西觀察使獨孤雲爲太子少傅,金州刺史束鄉勵爲嘉州刺史。
六月,敕福建觀察使李播、荊州刺史楊權古、蔚州刺史王龜範、璧州刺史張贄、濮州刺史韋浦、施州刺史婁傅會、刑州刺史王回、撫州刺史崔理、黃州刺史計信卿等:“刺史親人之官,苟不諳詳,豈宜除授。比爲朕養百姓,非獨榮爾一身,每念疲羸,實所傷嘆。李播等九人授官之時,衆詞不可;王回等三人到郡無政,惟務貪求。實污方州,並宜停任。”以檢校右散騎常侍、衛尉卿李鐸爲太府卿,以涼王傅分司裴思謙爲衛尉卿,撫王府長史劉允章涼王傅。主客郎中崔福爲汾州刺史,荊南節度副使王慥爲主客郎中。六月,以門下侍郎、刑部尚書、平章事、太清宮使、弘文館大學士、判度支崔彥昭兼左僕射,中書侍郎鄭畋兼門下侍郎,太常卿、平章事李蔚爲中書侍郎。以歙州刺史蕭騫爲右司員外郎,右司員外郎崔潼爲歙州刺史。七月,草賊王仙芝寇掠河南十五州,其衆數萬。是月,賊逼潁、許,攻汝州,下之,虜刺史王鐐。刑部侍郎劉承雍在郡,爲賊所害。賊遂南攻唐、鄧、安、黃等州。時關東諸州府兵不能討賊,但守城而已。以戶部郎中李節爲駕部郎中,金部郎中王慥爲戶部郎中,主客郎中鄭諴爲金部郎中,金部員外郎張譙爲主客郎中,屯田員外郎竇珝爲金部員外郎,京兆司錄趙曄爲屯田員外郎。工部侍郎崔朗爲同州刺史,左軍擗仗使、左監門衛上將軍西門思恭爲右威衛上將軍。以右諫議大夫、知制誥魏簹爲中書舍人。
九月,以右丞崔蕘權知吏部侍郎,禮部侍郎崔沆爲尚書右丞,中書舍人高湘權知禮部侍郎,京兆尹楊知至爲工部侍郎。兵部尚書、兼太常卿李榼檢校尚書右僕射、太常;衛尉卿蕭寬爲鴻臚卿,充閒廄使。以宰相崔彥昭男保謙爲祕書省校書郎。右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崔彥昭加特進;門下侍郎、禮部尚書、平章事鄭畋可特進。太中大夫、平章事盧攜可銀青光祿大夫;銀青光祿大夫、平章事李蔚可金紫光祿大夫。以太府卿李嶧檢校工部尚書、滑州刺史、御史大夫,充義成軍節度、鄭滑潁觀察處置等使。雅州自六月地震至七月未止,壓傷人頗衆。詔河南籓鎮舉兵討賊。以刑部郎中李磎爲戶部郎中,分司東都;戶部郎中鄭諴爲刑部郎中。戶部郎中、知制誥、翰林學士王徽爲中書舍人,戶部員外郎、翰林學士蕭遘爲戶部郎中,學士並如故。諫議大夫趙蒙爲給事中,商州刺史張同爲諫議大夫。
十一月,以司門員外郎鄭蕘爲池州刺史,水部員外郎樊充爲工部員外郎,汴宋度支使杜孺休爲水部員外郎。太常少卿崔渾貶康州刺史,揚州左司馬鄭祥爲澧州刺史,度支分巡院使李仲章爲建州刺史。十二月,以右金吾衛將軍張簡會爲左金吾大將軍,充右街使;右龍武將軍李弢爲右金吾將軍。前陝西虢觀察使陸墉爲太子賓客。
四年春正月癸酉朔。丁丑,降制赦天下繫囚及徒流人放還。以諫議大夫李湯爲給事中,以兵部郎中崔厚爲諫議大夫。大理少卿王承顏爲鹽州刺史,明州刺史殷僧辯爲大理卿。以吏部尚書鄭從讜、吏部侍郎孔晦、吏部侍郎崔蕘考宏詞選人。
三月,以開府、行內侍監致仕劉行深爲內侍省觀軍容、守內侍監致仕。以判鹽鐵案、檢校考功郎中鄭溵爲司封員外郎,充轉運判官。兵部員外郎裴渥爲蘄州刺史,職方員外郎盧澄爲兵部員外郎。以草賊大寇河南、山南,詔曰:
亂常幹紀,天地所不容;伐罪吊人,帝王之大典。歷觀往代,遍數前朝,其有怙衆稱兵,憑兇構孽,或疑迷於郡縣,或殘害於生靈。初則狐假鴟張,自謂驍雄莫敵;旋則鳥焚魚爛,無非破敗而終。蓋以逆順相懸,幽明共怒。近者龐勳拒命,王郢挻災,結聚至多,猖狂頗甚,尋則身膏原野,家受誅夷。亦有方從叛亂,能自徊翔,移吉凶於反掌之間,變禍福於立談之際。則諸葛爽今爲刺史,硃實見存將軍,弘霸郎受職于禁營,宋再雄策名於淮海,莫不身名光顯,家族輝榮。近準諸道奏報,草賊稍多,江西、淮南,宋、亳、曹、潁,或攻郡縣,或掠鄉村。雖命兵師,且令招撫。朕以寬弘爲理,慈愍居心,每念蒼生,皆同赤子。恨不能均其衣食,令致荒飢,寧忍迫以鋒芒,斷其身首。如王仙芝及諸賊頭領能洗心悔過,散卒休兵,所在州府投降,便令具名聞奏,朝廷當議獎升。如諸賊頑傲不悛,兇強自恃,即宜令諸道兵師掎角誅剪。若諸軍全捕得一火草賊數至三百人已上者,超授將軍,賞錢一千貫。如鄉材有幹勇才略,而能率合義徒,驅除草寇者,本處以聞,亦與重賞。如鄭鎰、湯羣之輩,已爲刺史,朝廷故不食言。敕到,宜令諸道明行宣諭,令知朕意。青州節度使宋威上表:“請步騎五千,特爲一使,兼率本道兵士,所在討賊,必立微功以酬聖獎。”優詔嘉之,乃授威諸道招討草賊使,仍給禁兵三千,甲馬五百匹。仍諭河南方鎮曰:“王仙芝本爲鹽賊,自號草軍,南至壽、盧,北經曹、宋。半年燒劫,僅十五州;兩火轉鬥,逾七千衆。諸道發遣將士,同共討除,日月漸深,煙塵未息。蓋以遞相觀望,虛費餱糧,州縣罄於供承,鄉材泣於侵暴。今平盧軍節度使宋威深憤萑蒲,請行誅討。朕以威前時蜀部,破南詔之全軍;比歲徐州,摧龐勳之大陣。官階甚貴,可以統諸道之都頭;驍勇素彰,足以破伏戎之草寇。今已授指揮諸道兵馬招討草賊使,侯宋威到本道日,供給犒設,並取上供錢支給。仍命指揮都頭,凡攻討進退,取宋威處分。”時賊渠王仙芝、尚君長在安州,宋威自青州與副使曹全晸進軍攻討,所在破賊。是月,冤朐賊黃巢聚萬人攻鄆州,陷之,逐節度使薛崇。
五月,幽州節度使李茂勳上表乞致仕,以其男可舉權知兵馬事。制以壽王傑爲開府儀同三司、幽州經略盧龍等軍節度觀察押奚契丹等使;以幽州節度副使、權知兵馬事李可舉檢校左散騎常侍、幽州大都督府左司馬,充幽州兵馬留後。制以幽州盧龍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李茂勳守尚書左僕射致仕。以前綿州刺史皇甫鏞爲祕書少監,以陳州刺史許珂爲睦州刺史,以右衛將軍程可復爲左衛大將軍。黃巢賊陷沂州。
六月,以宣歙觀察使高駢檢校司空,兼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蘇常杭潤觀察處置、江淮鹽鐵轉運、江西招討等使。以汝州防禦使李鈞檢校尚書右僕射、潞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昭義軍節度、潞刑洺磁觀察等使。幽州留後李可舉請以本軍討沙陀三部落,從之。七月,黃巢自沂、海,其徒數萬,趨潁、蔡,入查牙山,遂與王仙芝合。
八月,賊陷隨州,執刺史崔休徵。羣賊屯於白洑。是月,江州賊首柳彥璋聚徒陷江州,殺刺史陶祥。
九月,以中書舍人崔澹權知貢舉。沙陀大寇雲、朔。十月,詔昭義節度李鈞、幽州李可舉、吐渾赫連鐸白義誠、沙陀安慶薛葛部落合兵討李國昌父子於蔚州。
十一月,賊王仙芝率衆渡漢,攻江陵,節度使楊知溫嬰城拒守。知溫本非禦侮之才,城無宿備,賊急攻之。十二月,賊陷江陵之郛,知溫窮蹙,求援於襄陽,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悉其師援之。時沙陀軍五百騎在襄陽,軍次荊門,騎軍擊賊,敗之。賊盡焚荊南郛郭而去。
五年春正月丁酉朔,沙陀首領李盡忠陷遮虜軍。太原節度使竇浣遣都押衙康傳圭率河東土團二千人屯代州,將發,求賞呼噪,殺馬步軍使鄧虔。竇浣自入軍中安慰,仍借率富戶錢五萬貫以賞之。朝廷以浣非禦侮才,以前昭義節度使曹翔檢校尚書右僕射,兼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又以左散騎常侍支謨爲河東節度副使。
二月,王仙芝餘黨攻江西,招討使宋威出軍屢敗之,仍宣詔書諭仙芝。仙芝致書於威,求節鉞,威僞許之。仙芝令其大將尚君長、蔡溫玉奉表入朝,威乃斬君長、溫玉以徇。仙芝怒,急攻洪州,陷其郛。宋威赴援,與賊戰,大敗之,殺仙芝,傳首京師。尚君長弟尚讓爲黃巢黨,以兄遇害,乃大驅河南、山南之民,其衆十萬,大掠淮南,其鋒甚銳。侍中、晉國公王鐸請自督衆討賊,天子以宋威失策殺君長,乃以王鐸檢校司徒、兼侍中、門下侍郎、江陵尹、荊南節度使,充諸道兵馬都統。
三月,王鐸奏兗州節度使李係爲統府左司馬,兼潭州刺史,充湖南都團練觀察使。黃巢之衆再攻江西,陷虔、吉、饒、信等州,自宣州渡江,由浙東欲趨福建,以無舟船,乃開山洞五百里,由陸趨建州,遂陷閩中諸州。以吏部尚書鄭從讜、吏部侍郎崔沆考宏詞選人。七月,滑州、忠武、昭義諸道之師會於太原,大同軍副使支謨爲前鋒,先趨行營。
八月,沙陀陷岢嵐軍,曹翔自率軍赴忻州。翔至軍,中風而卒,諸軍皆退。太原大懼,閉城門,昭義兵士爲亂,劫坊市。
九月,門下侍郎、吏部尚書、平章事李蔚檢校尚書左僕射,充東都留守;以吏部尚書鄭從讜本官同平章事。十月,司空、平章事崔彥昭罷爲太子太傅。
十一月,制以河東宣尉使、權知代北行營招討崔季康檢校戶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攻右州,崔季康救之。十二月,季康與北面行營招討使李鈞,與沙陀李克用戰於岢嵐軍之洪谷,王師大敗,鈞中流矢而卒。戊戌,至代州,昭義軍亂,爲代州百姓所殺殆盡。以中書舍人張讀權知禮部貢舉。
六年春正月辛卯朔,河東節度使崔季康自靜樂縣收合餘衆回軍,軍亂,殺孔目官石裕。季康委衆遁歸行營,衙將張鍇、郭朏率其衆歸太原,兵士鼓譟,攻東陽門,入使衙,季康父子皆被害。
三月,以吏部侍郎崔沆、崔澹試宏詞選人,駕部郎中盧薀、刑部郎中鄭頊爲考官。制以邠寧節度使李偘檢校戶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節度等使。四月,黃巢陷桂管。
五月,賊圍廣州,仍與廣南節度使李巖、浙東觀察使崔璆書,求保薦,乞天平節鉞。璆巖上表論之,詔公卿議其可否。宰相鄭畋、盧攜爭論於中書,詞語不遜,俱罷爲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以吏部侍郎崔沆爲戶部侍郎,戶部侍郎、翰林學士豆盧?彖爲兵部侍郎,並本官同平章事。黃巢陷廣州,大掠嶺南郡邑。
八月,制以特進、檢校司空、東都留守李蔚爲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兼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觀察,兼代北行營招討供軍等使。十月,制以鎮海軍節度、浙江西道觀察處置等使高駢檢校司徒、同平章事、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江淮鹽鐵轉運、江南行營招討等使,進封燕國公,食邑三千戶。初,駢在浙西,遣大將張璘、樑績等大破黃巢於浙東,賊進寇福建,逾嶺表,故移鎮揚州。時賊北逾大庾嶺,朝廷授駢諸道行營兵馬都統。太原節度使李蔚卒。以禮部侍郎張讀權知左丞事。
十一月,制以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右散騎常侍、河東行軍司馬、雁門代北制置等使、石嶺鎮北兵馬、代北軍等使、上柱國康傳圭檢校工部尚書,兼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時傳圭已率兵在代州,是月自行營赴任,兩都虞候張鍇、郭朏迎於鳥城驛,並殺之,軍中震悚。又制以神策大將軍周寶檢校尚書左僕射,兼潤州刺史、鎮海軍節度、浙江西道觀察等使。以定州已來制置內閒廄宮苑等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尚書、上柱國、太原縣開國伯、食邑七百戶王處存檢校戶部尚書,兼定州刺史,充義武軍節度、易定觀察處置、北平軍等使。十二月,制以河東馬步軍都虞候硃玫爲代州刺史。以太子賓客分司盧攜爲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太子賓客鄭畋檢校左僕射、鳳翔尹,充鳳翔節度使。
廣明元年春正月乙卯朔,上御宣政殿,制曰:
朕祗膺寶祚,嗣守宗祧,夙夜一心,勤勞八載,實欲驅黎元於仁壽,致華夏之昇平。而國步猶艱,羣生寡遂,災迍薦起,寇孽仍臻。竊弄乾戈,連攻郡邑,雖輸降款,未息狂謀。江右、海南,瘡痍既甚,湖湘荊漢,耕織屢空。言念疲贏,良深軫惻。我心未濟,天道如何。賴近者嚴敕師徒,稍聞勝捷,皆明聖之潛祐,寧菲德以言功。屬節變三陽,日當首歲,乃御正殿,爰命改元,況及發生,是宜在宥。自古繼業守文之主,握圖御宇之君,必自正月吉辰,發號施令。所以垂千年之懿範,固萬代之洪基,莫不由斯道也。可改乾符七年爲廣明元年。近日東南州府,頻奏草賊結連。本是平人,迫於饑饉,驅之爲盜,情不願爲。委所在長吏子細曉諭,如自首歸降,保非詐僞,便須撫納,不要勘問。如未倒戈,即登時剪撲。東南州府遭賊之處,農桑失業,耕種不時。就中廣州、荊南、湖南,資賊留駐,人戶逃亡,傷夷最甚,自廣明已前諸色稅賦,宜令十分減四。其河中府、太原府遭賊寇掠處,亦宜准此。吏部選人粟錯及除駁放者,除身名渝濫欠考外,並以比遠殘闕收注。入仕之門,兵部最濫,全無根本,頗壞紀綱。近者武官多轉入文官,依資除授,宜懲僭幸,以辨品流。自今後武官不得轉入文官選改,所冀輪轅各適,秩序區分,其內司不在此限。沙陀部落逾鷹門關,進逼忻州。
二月,沙陀逼太原,陷大谷。康傳圭遣大將伊釗、張彥球、蘇弘軫分兵拒之於秦城驛,爲沙陀所敗。傳圭怒,斬蘇弘軫。張彥球部下兵士爲亂,倒戈攻太原,殺傳圭,監軍使周從寓安慰方定。是月,制以開府儀同三司、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同平章事、充太清宮使、弘文館大學士、延資庫使、上柱國、滎陽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鄭從讜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兼行營招討供軍等使。黃巢賊軍自衡、永州下,頻陷湖南、江西屬郡。時都統王鐸前鋒都將李系守潭州,有衆五萬,並諸團結軍號十萬。賊自桂陽編木爲筏數千,其衆乘暴水沿湘而下,徑至潭州,急攻其城,一日而陷。李系僅以身免,兵士五萬皆爲賊所殺,流屍塞江。賊將尚讓乘勝沿流而下,進逼江陵。王鐸聞系軍敗,乃棄城奔襄陽。別將劉漢宏大掠江陵之民,剽肅不勝其酷,士民亡竄山谷,江陵焚剽殆盡。半月餘,賊衆方至江陵。
三月,賊悉衆欲寇襄陽,江西招討使曹全晸與襄陽節度使劉巨容謀拒之。時營於荊門,賊軍一萬屯於團林驛。全晸命巨容悉以精甲陣於林薄之中,自以騎軍挑戰,僞不勝而遁。賊大乘之,比至荊門,其徒不成列,巨容發伏擊之,賊大潰而走。全晸鐵騎急追之,比至江陵,十俘七八。黃巢、尚讓以餘衆徒濟江。全晸方渡江襲賊,遽詔至,以段彥謨爲江西節度使,全晸乃還。賊遂率舟軍東下,攻鄂州,陷其郛。全晸救至,賊遂轉戰江西,陷江西饒、信、杭、衢、宣、歙、池等十五州。全晸在江西。朝廷以王鐸統衆無功,乃授淮南節度使高駢爲諸道兵馬行營都統。駢令大將張璘渡江討賊,屢捷。賊衆疫癘,其將李罕之以一軍投淮南,其衆稍沮。是月,沙陀寇忻、代,詔以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爲北面行營副招討,率東都防禦兵士赴代州。四月甲申朔,大雨雹,大風拔兩京街樹十二三,東都長夏門內古槐十拔七八,宮殿鴟尾皆落。丁酉,制以檢校吏部尚書、前太常卿、上柱國、隴西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李琢爲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右僕射、御史大夫,充蔚朔等州諸道行營都招討使;應東北面行營李孝昌、李元禮、諸葛爽、王重盈、硃玫等兵馬及忻、代州土團,並取琢處分。以內常侍張存禮充都糧料使,判官崔鋋充制置副使。
六月,代北行營招討使李琢、幽州節度使李可舉、吐渾首領赫連鐸等軍討李克用於雲州。時克用令其大將軍傅文達守蔚州,高文集守朔州。吐渾赫連鐸遣人說高文集令歸國,文集與沙陀首領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以前蔚州歸款於李琢。時克用率衆御燕軍於雄武軍。七月,沙陀三部落李友金等開門迎大軍,克用聞之,亟來赴援,爲李可舉之追擊,大敗於藥兒嶺。李琢、赫連鐸又擊敗於蔚州,降文達,李克用部下皆潰,獨與國昌及諸兄弟北入達靼部。乃以吐渾都督赫連鐸爲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渾白義誠爲蔚州刺史,薩葛米海萬爲朔州刺史,加李可舉檢校司徒、同平章事。
八月,黃巢之衆渡江寇淮南。是歲春末,賊在信州疫癘,其徒多喪。淮南將張璘急擊之,賊懼,以金啖璘,仍致書高駢乞保命歸國。駢信之,厚待其使,許求節鉞。時昭義、武寧、義武等軍兵馬數萬赴淮南,駢欲收功於己,乃奏賊已將殄,不假諸道之師,並遣還北。賊知諸軍已退,以求節鉞不獲,暴怒,與駢絕,請戰。駢怒,令張璘整軍擊之,爲賊所敗,臨陣殺璘。賊遂乘勝渡江,攻天長、六合等縣,駢不能拒,但決陳登水自固而已。朝廷聞賊復振,大恐,詔河南諸道之師屯於溵水。官軍大集,賊未北渡。時兗州節度使齊克讓屯汝州。
九月,徐州兵三千人赴溵水,途經許。許州節度使薛能前爲徐帥,得軍民情。徐軍吏至,請館,能以徐軍懷惠,令館於州內。許軍懼徐人見襲,許州大將周岌自溵水以其戍卒還,逐薛能,自據其城。徐軍已至河陰,聞許軍亂,徐將時溥亦以戍兵還徐,逐節度使支詳。齊克讓懼兵見襲,亦還兗州。溵水諸軍皆散。賊聞之,十月,乃悉衆渡淮。黃巢自號率土大將軍,其衆富足,自淮已北整衆而行,不剽財貨,惟驅丁壯爲兵耳。
十一月辛亥朔。己巳,賊陷東都,留守劉允章率分司官屬迎謁之,賊供頓而去,坊市晏然。壬申,陷虢州。丙子,攻潼關,守關諸將望風自潰。十二月庚辰朔。辛巳,賊據潼關。時左軍中尉田令孜專政,宰相盧攜曲事之,相與誤謀,以至傾敗。令孜恐衆罪加己,請貶攜官,命學士王徽、裴徹爲相。甲申,宣制以戶部侍郎、翰林學士王徽、裴徹本官同平章事。貶右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盧攜爲太子賓客。攜聞賊至,仰藥而死。是日,上與諸王、妃、後數百騎,自子城由含光殿金光門出幸山南,文武百官僚不之知,並無從行者,京城晏然。是日晡晚,賊入京城,時右驍衛大將張直方率武官十餘迎黃巢於坡頭。壬辰,黃巢據大內,僭號大齊,稱年號金統。悉陳文物,據丹鳳門僞赦。以太常博士皮日休、進士沈雲翔爲學士。爲僞赦書雲:“揖讓之儀,廢已久矣,竄遁之跡,良用憮然。朝臣三品已上並停見任,四品已下宜復舊位。”以趙章爲中書令,尚讓爲太尉,崔璆爲中書侍郎、平章事。時宰相豆盧?彖崔沆、故相左僕射劉鄴、太子少師裴諗、御史中丞趙蒙、刑部侍郎李溥、故相於琮皆從駕不及,匿於閭里,爲賊所捕,皆遇害。將作監鄭綦、庫部郎中鄭系義不臣賊,舉家雉經而死。
中和元年春正月庚戌朔,車駕在興元。以翰林學士承旨、尚書戶部侍郎、知制誥蕭遘爲兵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尋以本官同平章事,領使如故。以宿州刺史劉漢宏爲越州刺史、鎮東軍節度、浙江東道觀察處置等使。詔太原節度使鄭從讜發本道之師,與北面行營招討副使諸葛爽、代州刺史北面行營馬步都虞候硃玫、夏州將李思恭等行營諸軍,並赴京師討賊。河中馬步都虞候王重榮逐其帥李都,自稱留後。
二月,代州北面行營都監押陳景思率沙陀、薩葛、安慶等三部落與吐渾之衆三萬赴援關中,次絳州。沙陀首領翟稽俘掠絳州叛還,景思知不可用,遣使詣行在,請赦李國昌父子,令討賊以贖罪,從之。
三月,陳景思齎詔入達靼,召李克用軍屯蔚州,克用因大掠雁門已北軍鎮。以鳳翔節度使鄭畋守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京西諸道行營都統,與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秦州經略使仇公遇、鄜延節度使李孝昌、夏州節度使拓拔思恭等同盟起兵,傳檄天下。黃巢遣大將林言、尚讓率衆數萬寇鳳翔,鄭畋率師逆擊,大敗賊衆於龍尾陂。四月,以前大同軍防禦使李克用檢校工部尚書,兼代州刺史、雁門已北行營兵馬節度等使。五月,李克用赴代州,遂率蕃、漢兵萬人南出石嶺關,稱準詔赴難長安。丁巳,沙陀軍至太原,鄭從讜供給糧料。辛酉,沙陀求發軍賞錢,從讜與錢千貫,米千石。克用怒,縱兵大掠。從讜求援于振武,契苾通自率兵來赴,與沙陀戰於晉王嶺。沙陀敗走,陷榆次、陽曲而退。是日大風,天雨土。特進、尚書右僕射趙隱卒,贈司空。
六月,沙陀退還代州。車駕幸成都府,西川節度使陣敬瑄自來迎奉。七月丁未朔。乙卯,車駕至西蜀。丁巳,御成都府廨,改廣明二年爲中和元年,大赦天下。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韋昭度本官同平章事。以侍中王鐸檢校太尉、中書令,兼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鄭滑觀察處置,兼充京城四面行營都統;以太子太保崔安潛爲副。觀軍容使西門思恭爲天下行營兵馬都監押;中書侍郎、平章事、諸道鹽鐵轉運等使韋昭度爲供軍使。時淮南節度使高駢爲諸道行營都統,自車駕出幸,中使相繼促駢起軍,駢託以周寶、劉漢宏不利於己,遷延半歲,竟不出軍,乃以鐸爲都統。以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爲京城北面都統,義武軍節度使王處存爲京城東面都統,鄜延節度使李孝昌爲京城西面都統,朔方軍節度使拓拔思恭爲京城南面都統。以忠武監軍使楊復光爲天下行營兵馬都監,代西門思恭。許王鐸以便宜從事。遣郎官、御史分行天下,徵兵赴關內。
八月,代北行營兵馬使諸葛爽、硃玫、拓拔思恭等軍屯渭橋。硃玫屯興平,爲賊將王璠所擊,退保奉天。諸葛爽降賊,僞署爽河陽節度使。許州牙將秦宗權奏破賊於汝州,乃授宗權察州防禦使。昭義節度使高潯與賊將李詳戰於石橋,爲賊所敗,退歸河中。賊乘勝陷同州。
九月,澤潞高潯牙將劉廣擅還據潞州。是月,潯天井關戍將孟方立率戍卒攻劉廣,殺之。方立遂自稱留後,仍移軍鎮於邢州。制以京城四面催陣使、守兵部尚書王徽檢校左僕射,兼潞州大都督府長史、昭義節度、潞邢洺磁觀察等使。貶高潯端州刺史。楊復光、王重榮以河西、昭義、忠武、義成之師屯武功。鳳翔節度使鄭畋以病徵還行在,以鳳翔大將李昌言代畋爲節度使,兼京城西面行營都統。十月,青州軍亂,逐節度使安師儒,立其行營將王敬武爲留後。十二月,行營都統王鐸率禁軍、山南東川之師三萬至京畿,屯於盩厔。
二年春正月甲辰朔,天下勤王之師,雲會京畿,京師食盡。賊食樹皮,以金玉買人於行營之師,人獲數百萬。山谷避亂百姓,多爲諸軍之所執賣。
二月,涇原大將唐弘夫大敗賊將林言於興平,俘斬萬計。王處存率軍二萬,徑入京城,賊僞遁去。京師百姓迎處存,歡呼叫噪。是日軍士無部伍,分佔第宅,俘掠妓妾。賊自灞上分門復入,處存之衆蒼黃潰亂,爲賊所敗。黃巢怒百姓歡迎處存,凡丁壯皆殺之,坊市爲之流血。自是諸軍退舍,賊鋒愈熾。
三月,前蔚州刺史蘇祐爲沙陀所敗,棄郡投鎮州,至靈壽,部人爲盜,祐爲王景崇所殺。七月辛丑朔。丙午夜,西北方赤氣,如絳虹竟天。賊將尚讓攻宜君砦,雨雪盈尺,甚寒,賊兵凍死者十二三。
八月庚子,賊同州防禦使硃溫殺其監軍嚴實,與大將胡真、謝瞳等來降,王鐸承製拜華州刺史、潼關防禦、鎮國軍等使。魏博節度韓簡自率軍三萬攻河陽,僞署節度使諸葛爽棄城而去,簡遣大將守河橋而還。
九月,賊以黃鄴爲華州刺史。初,賊以李詳守華州,詳與硃溫素善,及溫歸河中,黃巢遣閹官後冗率功臣馬千匹至華殺詳,以鄴代歸。太原諸山桃杏有花實。十月,西北方無雲而雷,名“天狗墜”。以嵐州刺史湯羣爲懷州刺史,時羣倚沙陀爲援,朝廷疑而易之。鄭從讜遣人傳官告授羣,羣怒,殺使者,據城,內沙陀。魏博節度使韓簡以兵攻鄆州,節度使曹全晸拒之,爲簡所敗,執而殺之。全晸大將硃瑄以餘衆保鄆州,乞和於簡,簡舍之而去。
十一月,沙陀李克用監軍陳景思以部落之衆一萬七千騎自嵐石州路赴河中。賊將李詳下牙隊斬華州守將歸明,王鐸用其部將王遇爲華州刺史。十二月己亥朔。庚戌,成德軍節度、鎮冀深趙觀察處置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中書令、上柱國、常山郡王、食邑六千戶王景崇卒,贈太傅,諡曰忠穆。遺表請以子鎔纘繼戎事,遂以鎔爲兵馬留後。
三年春正月戊辰朔,車駕在成都府。雁門節度使、檢校工部尚書李克用率師至河中。己巳,沙陀軍進屯沙苑之乾坑。
二月,沙陀攻華州,刺史黃鄴出奔至石堤谷,追擒之。魏博節度使韓簡再興兵討河陽,諸葛爽遣大將李罕之拒之於武陟,逆擊之,魏軍大敗而還。大將樂彥禎先據魏州,韓簡爲部下所殺,推彥禎爲留後。就加李克用檢校尚書左僕射、忻代雲蔚等州觀察處置等使。
三月丁卯朔。壬申,沙陀軍與賊將趙章、尚讓戰於成店,賊軍大敗,追奔至良天坡,橫屍三十里;王重榮築屍爲京觀。四月丁酉朔。庚子,沙陀、忠武、義成、義武等軍趨長安,賊悉衆拒之於渭橋,大敗而還;李克用乘勝追之。己卯,黃巢收其殘衆,由藍田關而遁。庚辰,收復京城。天下行營兵馬都監楊復光上章告捷行在,曰:
頃者妖興霧市,嘯聚叢祠,而嶽牧籓侯,備盜不謹。謂大同之運,常可容奸;謂無事之秋,縱其長惡。賊首黃巢,因得充盈窟穴,蔓延萑蒲,驅我蒸黎,徇其凶逆。展鉏鶴以成鋒刃,殺耕牛以恣燔砲,魑魅晝行,虺蜴夜噬。自南海失守,湖外喪師,養虎災深,馴梟逆大。物無不害,惡靡不爲,豺狼貽朝市之憂,瘡磐及腹心之痛。遂至毒流萬姓,盜污兩京,衣冠銜塗炭之悲,郡邑起丘墟之嘆。萬方共怒,十道齊攻,仗九廟之威靈,殄積年之兇醜。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神資壯烈,天賦機謀,誓立功名,志安家國。至於屯田待敵,率士當衝,收百姓十萬餘家,降賊黨三萬餘衆。法能持重,功遂晚成,久稽原野之刑,未決雷霆之怒。自收同、華,進逼京師,夕烽高照於國門,遊騎頻臨於灞岸。既知四隅斷絕,百計奔衝,如窮鳥觸籠,似飛蛾赴焰。雁門節度使李克用神傳將略,天付忠貞,機謀與武藝皆優,臣節共本心相稱。殺賊無非手刃,入陣率以身先,可謂雄才,得名飛將。統領本軍南下,與臣同力前驅,雖在寢興,不忘寇孽。今月八日,遣衙隊將前鋒楊守宗、河中騎將白志遷、橫野軍使滿存、躡雲都將丁行存、朝邑鎮將康師貞、忠武黃頭軍使龐從等三十二都,隨李克用自光泰門先入京師,力摧凶逆。又遣河中將劉讓王瑰冀君武孫珙、忠武大將喬從遇、鄭滑將韓從威、荊南大將申屠忭、滄州大將賈滔、易定大將張仲慶、壽州大將張行方、天德大將顧彥朗、左神策弩手甄君楚公孫佐、橫衝軍使楊守亮、躡雲都將高周彝、忠順都將胡貞、絳州監軍毛宣伯聶弘裕等七十都繼進。賊尚爲堅陣,來抗官軍。李克用率勵驍雄,整齊金革,叫噪而聲將動瓦,喑嗚而氣欲吞沙。寬列戈矛,麾軍夾擊,自卯至申,兇徒大敗。自望春宮蹙殺,至昇陽殿合圍,戈不濫揮,矢無虛發。其賊即時奔遁,散入商山,徒延漏刃之生,佇作飲頭之器。伏自收平京國,三面皆立大功,若破敵摧鋒,雁門實居其首。其餘將佐,同效驅馳,兼臣所部二萬餘人,數歲櫛風沐雨,既茲蕩定,並錄以聞。報至,從官稱賀。
五月,制以河中節度使、檢校尚書右僕射王重榮檢校司空、同平章事,餘如故。雁門已北行營節度、忻代蔚朔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尚書左僕射、代州刺史、上柱國、食邑七百戶李克用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兼太原尹、北京留守,充河東節度、管內觀察處置等使。義武軍節度使、檢校司空王處存檢校司徒、同平章事,餘如故。以檢校尚書右僕射、華州刺史、潼關防禦等使硃溫檢校司空,兼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節度觀察等使,仍賜名全忠。京城西北面行營都統、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邠寧節度使硃玫就加同平章事,進封吳興縣侯,食邑一千戶。鄜坊節度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右僕射東方逵就加同平章事。王鐸罷行營都統,依前檢校太師、中書令,進封晉國公,加食邑二千戶,節度觀察使如故。時中尉田令孜用事,自負帷幄之功,以鐸用兵無功,而由楊復光建策召沙陀成破賊之效,欲權歸北司,乃黜王而悅復光也。就加諸道行營兵馬都監楊復光開府儀同三司、弘農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充同華等州管內製置使,仍賜號“資忠耀武匡國平難功臣。”六月乙未朔。甲子,楊復光卒於河中,其部下忠武八都都頭鹿晏弘、晉暉、王建、韓建等各以其衆散去。時復光兄復恭知內樞密,田令孜以復光立破賊功,憚而惡之,故賊平賞薄。及聞復光死,甚悅,復擯復恭,罷樞密爲飛龍使。是月,黃巢圍陳州,營於州北五里。初,賊出藍田關,遣前鋒將孟楷攻蔡州,刺史秦宗權以兵逆戰,爲楷所敗,宗權勢窘,與賊通和。孟楷移兵攻陳州,刺史趙犨示弱,伏兵擊之,臨陣斬楷。楷,賊之愛將,深惜之。黃巢怒,悉衆攻陳州。時黃巢與宗權合從,縱兵四掠,遠近皆罹其酷。時仍歲大飢,民無積聚,賊俘人爲食,其砲炙處謂之“舂磨寨”,白骨山積,喪亂之極,無甚於斯。賊攻城急,徐州節度使時溥、許州周岌、汴州硃全忠皆出師護援之。七月,制以西川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守太尉、同平章事、成都尹、上柱國、潁川郡王、食邑三千戶、實封四百戶陳敬瑄賜鐵券。詔鄭從讜赴行在。
八月,李克用赴鎮太原。制以前振武節度、檢校司空、兼單于都護、御史大夫李國昌爲檢校司徒、代州刺史、雁門已北行營節度、蔚朔等州觀察等使。十月,李國昌卒。
十一月,蔡賊秦宗權圍許州。十二月,詔河東李克用赴援陳許。忠武大將鹿晏弘陷興元,逐節度使牛勖,自爲留後。
四年春正月癸亥朔,車駕在成都府。
二月,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將出師援陳許,河陽節度使諸葛爽以兵屯澤州拒之。
三月壬戌朔。甲戌,克用移軍自河中南渡,東下洛陽。四月辛卯朔。甲寅,沙陀軍次許州,節度使周岌、監軍田從異以兵會戰。賊將尚讓屯太康,黃鄴屯西華,稍有芻粟。己未,沙陀分兵攻太康、西華賊砦。庚申,尚讓、黃鄴遁去,官軍得其芻粟,黃巢亦退保郾城。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鄭昌圖以本官同平章事。
五月辛酉朔。癸亥,沙陀追黃巢而北。丁卯,次尉氏。戊辰,大雨,平地水深三尺,溝河漲溢。賊至中牟,臨汴河欲渡,沙陀遽至,賊大駭,其黨分潰,殺傷溺死殆半。尚讓一軍降時溥,別將楊能、李讜、霍存、葛從周、張歸霸等降硃全忠,李周、楊景彪以殘衆走封丘。己巳,沙陀渡汴河,趨封丘,黃巢兄弟悉力拒戰,李克用擊敗之。獲所俘男女五萬口,牛馬萬餘,並僞乘輿、法物、符印、寶貨、戎仗等三萬計。得巢幼子,年六歲。黃巢既敗,以其殘衆東走。庚午,李克用急躡黃巢,一日夜行二百里,馬疲乏死者殆半。宿冤朐,糧運不及,騎軍至寡,乃與忠武監軍田從異班師。甲戌,次汴州,節度使硃全忠館克用於上源驛。全忠以克用兵力寡弱,大軍在遠,乃圖之。是夜,置酒郵舍,克用既醉,全忠以兵圍驛,縱火燒之。雷雨驟作,平地水深尺餘,克用逾垣僅免。其部下三百餘人及監軍使史敬思、書記任珪皆被害。丙子,克用至許州,率本軍還太原。庚辰,徐州將李師悅、陳景思率兵萬人追黃巢於兗州。
六月,鄆州節度使硃瑄奏大敗賊於合鄉。
秋七月己未朔。癸酉,賊將林言斬黃巢、黃揆、黃秉三人首級降時溥。初,徐將李師悅與賊戰於瑕丘,賊殊死戰,其衆殆盡。林言與巢走至太山狼虎谷之襄王村,懼追至並命,乃斬賊降師悅。壬午,捷書至行在,從官稱賀。河東節度使李克用累表訴屈,請討汴州。天子優詔和解之,就加克用階特進,封隴西郡王以悅之。自是全忠、克用有尋戈之怨。
九月,山南西道節度使鹿晏弘爲禁軍所討,棄城擁衆東出襄、鄧,大掠許州。晏弘大將王建、韓建、張造、晉暉、李師泰各率本軍歸朝,田令孜以建等楊復光故將,薄之,皆授諸衛將軍,惟以王建爲壁州刺史。十月,關東諸鎮上章請車駕還京。
十一月,鹿晏弘陷許州,殺周岌,自稱留後,尋爲秦宗權所攻。制以義成軍節度、檢校太師、中書令、上柱國、晉國公王鐸爲滄州刺史、義昌軍節度、滄德觀察處置等使。十二月丁亥朔,大明宮留守、權知京兆尹、御史大夫、京畿制置等使王徽與留司百官上表,請車駕還宮。詔以來年正月還京。新除滄德節度使王鐸,爲魏博節度使樂彥禎害之於漳南縣之高雞泊,行從三百餘人皆遇害。
光啓元年春正月丁巳朔,車駕在成都府。己卯,僖宗自蜀還京。
二月丁亥朔。丙申,車駕次鳳翔。
三月丙辰朔。丁卯,車駕至京師。己巳,御宣政殿,大赦,改元光啓。時李昌符據鳳翔,王重榮據蒲、陝,諸葛爽據河陽、洛陽,孟方立據邢、洺,李克用據太原、上黨,硃全忠據汴、滑,秦宗權據許、蔡,時溥據徐、泗,硃?宣據鄆、齊曹、濮,王敬武據淄、青,高駢據淮南八州,秦彥據宣、歙,劉漢宏據浙東,皆自擅兵賦,迭相吞噬,朝廷不能制。江淮轉運路絕,兩河、江淮賦不上供,但歲時獻奉而已。國命所能制者,河西、山南、劍南、嶺南四道數十州。大約郡將自擅,常賦殆絕,籓侯廢置,不自朝廷,王業於是蕩然。蔡賊秦宗權侵寇籓鄰,制以徐州節度使時溥爲鉅鹿王,充蔡州四面行營兵馬都統。宗權將秦賢攻汴、鄭不已,以汴州刺史硃全忠爲沛郡王,充蔡州西北面行營都統。杭州刺史董昌大敗劉漢宏之衆,進攻越、婺、臺、明等州,下之。遂以昌爲越州刺史、鎮東軍節度、浙江東道觀察等使,以杭州大將錢鏐爲杭州刺史。閏三月,鎮冀節度使王鎔獻耕牛千頭,農具九千,兵仗十萬。四月乙卯朔,以開府儀同三司、右金吾衛上將軍、左街功德使、齊國公田令孜爲左右神策十軍使。時自蜀中護駕,令孜招募新軍五十四都,都千人,左右神策各二十七都,分爲五軍,令孜總領其權。時軍旅既衆,南衙北司官屬萬餘,三司轉運無調發之所,度支惟以關畿稅賦,支給不充,賞勞不時,軍情諮怨。舊日安邑、解縣兩池榷鹽稅課,鹽鐵使特置鹽官以總其事。自黃巢亂離,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兼領榷務,歲出課鹽三千車以獻朝廷。至是令孜以親軍闕供,計無從出,乃舉廣明前舊事,請以兩池榷務歸鹽鐵使,收利以贍禁軍。詔下,重榮上章論訴,言河中地窘,悉籍鹽課供軍。
五月,制以河中節度使、檢校司徒、同平章事、河中尹、上柱國、琅邪郡王王重榮爲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兼兗州刺史、兗沂海節度觀察處置等使,代齊克讓。以克讓檢校司徒,兼定州刺史御史大夫,充義武節度觀察、北平軍等使,代王處存。以處存依前檢校太傅、同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晉慈隰節度觀察等使。是月,宰臣蕭遘率文武百僚上徽號曰至德光烈孝皇帝,御宣政殿受冊,大赦。
六月甲寅朔。丙辰,定州王處存奏:“幽州節度使李可舉、鎮州節度使王鎔各令大將率領兵士侵攻當道,臣並已殺退。”時李可舉乘天子播越,中原大亂,以河朔三鎮,休慼事同,惟易、定二郡爲朝廷所有,乃同議攻處存以分其地。會燕將李全忠有奪帥之志,軍情相疑。全忠方圍易州,處存出奇騎以擊之,燕軍大敗。是月,全忠收合殘衆攻幽州,李可舉舉室登樓自焚而死,全忠自稱留後。滄州軍亂,逐其帥楊全玫,立衙將盧彥威爲留後。制以保鑾都將、檢校司徒,兼黔州刺史、黔中節度觀察等使曹誠檢校太保,兼滄州刺史,充義昌軍節度、滄德觀察等使。河中王重榮累表論列,數令孜離間方鎮,令孜遣邠寧節度使硃玫會合鄜、延、靈、夏之師討河中。
九月,硃玫屯沙苑。王重榮求援於太原。十月,李克用率太原軍南出陰地關。
十一月,河中、太原之師與禁軍對壘於沙苑。十二月辛亥朔。癸酉,官軍合戰,爲沙陀所敗,硃玫走還邠州。神策軍潰散,遂入京師肆掠。乙亥,沙陀逼京師,田令孜奉僖宗出幸鳳翔。初,黃巢據京師,九衢三內,宮室宛然。及諸道兵破賊,爭貨相攻,縱火焚剽,宮室居市閭里,十焚六七。賊平之後,令京兆尹王徽經年補葺,僅復安堵。至是,亂兵復焚,宮闕蕭條,鞠爲茂草矣。
二年春正月辛巳朔,車駕在鳳翔。李克用旋師河中,與硃玫、王重榮同上表,請駕駐蹕鳳翔,仍數田令孜之罪。乃以飛龍使楊復恭復知內樞密事。戊子,田令孜迫乘輿請幸興元。庚寅,車駕次寶雞。授刑部尚書孔緯兼御史大夫,令率從官赴行在。時車駕夜出,宰相蕭遘、裴徹、鄭昌圖及文武百僚不之知,扈從不及,故令孔緯促之。蕭遘惡令孜弄權,再亂京國,因邠州奏事判官李鬆年至鳳翔,乃令亟召硃玫迎奉。癸巳,硃玫引步騎五千至鳳翔。令孜聞邠州軍至,奉帝入散關,令禁軍守靈璧。玫至,禁軍潰散,遂長驅追駕至尊途驛。嗣襄王熅疾,爲玫所得。時興元節度使石君涉聞車駕入關,乃毀徹棧道,柵絕險要,車駕由他道僅達,爲邠州軍踵後,崎嶇危殆者數四。
二月辛亥朔,以十軍觀軍容使、開府田令孜爲劍南西川節度監軍,以內樞密使楊復恭爲神策左軍中尉。
三月庚辰朔。壬午,興元李度使石君涉棄城入硃玫軍內。丙申,車駕至興元。戊辰,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尚書、知制誥杜讓能爲兵部侍郎;刑部尚書、御只大夫孔緯爲兵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並以本官同平章事。保鑾都將李鋋、楊守亮、楊守宗等敗邠州軍於鳳州。四月庚戌朔,是夜熒惑犯月角。壬子,硃玫、李昌符迫宰相蕭遘等於鳳翔驛舍,請嗣襄王熅權監軍國事。玫自爲大丞相,兼左右神策十軍使。遂驅率文武百僚奉襄王還京師。
五月己卯朔。庚辰,襄王僭即皇帝位,年號建貞。以蕭遘初沮襄王監國之命,罷知政事,爲太子少師。以硃玫爲侍中、諸道鹽鐵轉運使。以裴徹爲門下侍郎、右僕射、同平章事、判度支。中書侍郎、刑部尚書、平章事鄭昌圖判戶部事。蕭遘移疾歸河中之永樂。僞制加諸侯官爵。以淮南節度使、檢校太尉、兼侍中高駢爲太師、中書令、江淮鹽鐵轉運、諸道行營兵馬都統。又以淮南右都押衙、和州刺史呂用之檢校兵部尚書,兼廣州刺史、嶺南東道節度使。令戶部侍郎柳涉往江淮宣諭,戶部侍郎夏侯潭河北宣諭,諸籓節將多授其僞署,惟定州、太原、宣武、河中拒而不受。是月,星孛於箕尾,歷北斗攝提。荊南、襄陽仍歲蝗旱,米鬥三十千,人多相食。楊復恭兄弟於河中、太原有破賊連衡之舊,乃奏遣諫議大夫劉崇望齎詔宣諭,達復恭之旨。王重榮、李克用欣然聽命,尋遣使貢奉,獻縑十萬匹,願殺硃玫自贖。崇望使還,君臣相賀。
六月己酉朔,以扈蹕都將楊守亮爲金州刺史、金商節度、京畿制置使。守亮率師二萬趨金州,與王重榮、李克用掎角進軍。時硃玫遣將王行瑜率邠寧、河西之師五萬屯鳳州,保鑾都將李鋋、李茂貞、陳珮等抗之於大唐峯。七月戊寅朔,蔡賊秦宗權陷許州,殺鹿晏弘。以金商節度使楊守亮檢校司徒,兼興元尹,充山南西道節度等使。王行瑜急攻興州,守亮出師擊敗之。
八月,幽州節度使李全忠卒,三軍立其子匡威爲留後。
九月,楊守亮覆敗邠州軍於鳳州,軍容楊復恭密遣人說王行瑜,令謀歸國。十月壬子朔,滑州軍亂,逐其帥安師儒,推衙將張驍主留後軍務。師儒奔汴州,硃全忠殺之,遂以兵攻滑,斬張驍以告行在,朝廷以汴帥全忠兼領義成軍節度使。壬辰夜,白虹見西方。
十一月,蔡賊孫儒陷鄭州,刺史李璠遁免。儒引軍攻河陽。十二月乙巳朔。是月,硃玫愛將王行瑜受密詔,自鳳州率衆還長安。辛酉,行瑜斬硃玫及其黨與數百人,縱兵大掠。是冬苦寒,九衢積雪,兵入之夜,寒冽尤劇,民吏剽剝之後,僵凍而死蔽地。裴徹、鄭昌圖及百官奉襄王奔河中,王重榮紿稱迎奉,執李熅斬之,械裴徹、鄭昌圖於獄,文武官僚遭戮者殆半。重榮函襄王首赴行在。刑部奏請御興元城南門,閱俘馘受賀,下禮院定儀注。博士殷盈孫奏曰:
伏以僞熅違背宗社,僭竊乘輿,欺天之禍既盈,盜國之罪斯重,果至覆敗,以就誅夷。九重之妖既除,萬國之生靈共慶,宜陳賀禮,以顯皇猷。然物議之間,有所未允。臣按禮經,公族有罪,獄既具,有司聞於公曰:“某之罪在大辟。”君曰:“赦之。”如是者三,有司走出致刑,君復使謂之曰:“雖然,固當赦之。”有司曰:“不及矣!”君爲之素服不樂三月。《左傳》:衛君在晉,衛臣元咺立衛君之弟叔武,衛君入國,叔武爲前驅所殺,衛君哭之,左氏書焉。今僞熅,皇族也,雖犯殊死之罪,宜就屠戮,其可以朝羣臣而受賀乎?臣以爲熅胤系金枝,名標玉牒,迫脅之際,不能守節效死,而乃甘心逆謀,罪實滔天,刑不可赦。已爲軍前處置,宜即黜爲庶人,絕其屬籍,其首級仍委所在以庶禮收葬。大捷之慶,當以硃玫首級到日稱賀,爲得其宜。上不軫於宸衷,下無傷於物體,協禮經之旨,祛中外之疑。
遂罷賀禮。及硃玫傳首至,乃御樓受俘馘。是月,蔡賊孫儒陷河陽,諸葛仲方奔歸汴州,別將李罕之出據澤州,張全義據懷州。
三年春正月乙亥朔,車駕在興元府。制以邠州都將王行瑜檢校刑部尚書,兼邠州刺史、邠寧慶節度使。保鑾都將李鋋檢校司空、黔州刺史、黔中節度觀察使;扈蹕都頭李茂貞爲檢校尚書左僕射、洋州刺史、武定軍節度使;扈蹕都頭楊守宗爲金州刺史、金商節度等使;保鑾都將陳珮檢校尚書右僕射,爲宣州刺史、宣歙觀察使。兵部侍郎、諸道租庸使張浚本官同平章事。
二月乙巳朔,潤州牙將劉浩、度支使薛朗同謀逐其帥周寶,劉浩自稱留後。
三月乙亥朔。甲申,車駕還京,次鳳翔。以宮室未完,節度使李昌符請駐蹕,以俟畢工。河中械送僞宰相裴徹、鄭昌圖,命斬之於岐山縣。太子少師致仕蕭遘賜死於永樂縣。以特進、監修國史、門下侍郎、吏部尚書、平章事孔緯領諸道鹽鐵轉運使。以集賢殿大學士、中書侍郎、兵部尚書、平章事杜讓能進封襄陽郡公,增食邑三千戶。四月甲辰朔,揚州牙將畢師鐸自高郵率戍兵攻揚州,下之,囚高駢於別室,自總軍政。蔡賊秦賢攻汴州,周列三十六砦。硃全忠乞師於兗鄆,硃瑾率師來赴,屯封禪寺,硃瑄屯靜戎鎮。
五月甲戌朔。乙亥,秦宗權自率衆來應秦賢。壬午,鄆、兗、汴三鎮之師大破蔡賊於邊孝村,宗權退走。孫儒聞秦賢敗,盡驅河陽之人殺之,投屍於河,焚燒閭井而去。王師收孟、洛、許、汝、懷、鄭、陝、虢等州。詔以扈駕都頭楊守宗權知許州事,汴將孟從益權知鄭州事。諸葛爽舊將李罕之自澤州收河陽,懷州刺史張全義收洛陽。揚州牙將畢師鐸召宣州觀察使秦彥入揚州,推爲節度使。
六月癸卯朔。戊申,天威軍都頭楊守立與李昌符爭道,麾下相歐。上命中使諭之,不止,是夜嚴兵爲備。己酉,守立以兵攻昌符,戰於通衢。昌符兵敗,出保隴州,命扈駕都將李茂貞攻之。甲寅,河中牙將常行儒殺其帥王重榮,推重榮兄重盈爲兵馬留後。丙辰,太常禮院奏:“太廟十一室,並祧廟八室,孝明太后等別廟三室,自車駕再幸山南,並經焚燬,神主失墜。今大駕還京,宜先葺宗廟神主,然後還宮。”遂詔修奉太廟使宰相鄭延昌修奉。是時,宮室未完,國力方困,未暇舉行舊制,延昌請權以少府監大?爲太廟。太廟凡十一室,二十三間,間十一架,今監五間,請添造成十一間,以備十一室之數。敕曰:“敬依典禮。”七月壬申朔,隴州刺史薛知籌以城降李茂貞,遂拔隴州,斬李昌符、昌仁等,傳首獻於行在。丙子,制以武定軍節度使、檢校尚書左僕射,兼洋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國、隴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戶李茂貞檢校司空、同平章事,兼鳳翔尹、鳳翔隴右節度等使。
九月辛未朔,淮南節度使高駢爲其牙將畢師鐸所殺。楊行密急攻廣陵,蔡賊秦宗權遣其將孫儒將兵三萬渡淮,爭揚州,城中食盡。
十一月,秦彥、畢師鐸潰圍奔於孫儒軍,行密入據揚州。秦彥引孫儒之兵攻廣陵,行密遣使求援於硃全忠。制授全忠檢校太尉、侍中,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淮南節度觀察等使、行營兵馬都統。汴將李璠率師至淮口以援之。十二月己巳朔,東川節度使顧彥朗、壁州刺史王建連兵五萬攻成都,陳敬瑄告難於朝,詔中使諭之。
文德元年春正月己亥朔,車駕在鳳翔。制故鳳翔隴右節度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兼鳳翔尹、上柱國、滎陽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戶鄭畋贈司徒,諡曰文昭。蔡賊孫儒斬秦彥、畢師鐸於高郵。
二月己巳朔。壬午,車駕在鳳翔至京師。魏博軍亂。逐其帥樂彥禎。彥禎子相州刺史從訓率衆攻魏州,牙軍立其小校羅宗弁爲留後,出兵拒之。從訓求援於汴,硃全忠遣將硃珍渡河赴之。戊子,上御承天門,大赦,改元文德。宰相韋昭度兼司空,孔緯、杜讓能加左右僕射,進階開府儀同三司,並賜號“持危啓運保乂功臣”。張浚兼兵部尚書,進階開府儀同三司。左右神策十軍觀軍容使、左金吾衛上將軍、左右街功德使、上柱國、弘農郡開國公楊復恭進封魏國公,加食邑七千戶,賜號“忠貞啓聖定國功臣。”以保鑾都將、黔中節度使李鋋檢校司徒、平章事,保鑾都將陳珮檢校司空、廣州刺史、嶺南東道節度使。籓鎮諸侯,進秩有差。宰臣韋昭度率文武百僚上徽號曰聖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
三月戊戌朔,正殿受冊。庚子,上暴疾。壬寅,大漸。癸卯,宣制立弟壽王傑爲皇太弟,勾當軍國事。是夕,崩於武德殿,聖壽二十七,羣臣上諡曰惠聖恭定孝皇帝,廟號僖宗。其年十二月,葬于靖陵。
史臣曰:恭帝沖年纘歷,政在宦臣,惕勵虔恭,殷憂重慎。屬世道交喪,海縣橫流,赤眉搖盪於中原,黃屋流離於遐徼,黔黎塗炭,宗社丘墟。而猶籓垣多仗義之臣,心腹有盡忠之輔,驅駕豪傑,號令軍戎,終誅伏莽之徒,大雪失邦之恥。而令孜一爲謬計,幾喪丕圖,雖如線之僅存,固棼絲之莫救。茫茫禹跡,空悲文命之艱難;赫赫宗周,竟墜文王之基業。非僖皇失道之過,其土運之窮歟?悲夫!
贊曰:運歷將窮,人君幼衝。塵飛巨盜,波駭羣雄。天既降喪,人罕輸忠。迴鑾返正,禁旅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