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志第十七 河渠二

○黃河

黃河之水,其源遠而高,其流大而疾,其爲患於中國者莫甚焉,前史載河決之患詳矣。

世祖至元九年七月,衛輝路新鄉縣廣盈倉南河北岸決五十餘步。八月,又崩一百八十三步,其勢未已,去倉止三十步。於是委都水監丞馬良弼與本路官同詣相視,差丁夫併力修完之。二十五年,汴梁路陽武縣諸處河決二十二所,漂盪麥禾房舍,委宣慰司督本路差夫修治。

成宗大德三年五月,河南省言:“河決蒲口兒等處,浸歸德府數郡,百姓被災,差官修築計料,合修七堤二十五處,共長三萬九千九十二步,總用葦四十萬四千束,徑尺樁二萬四千七百二十株,役夫七千九百二人。”

武宗至大三年十一月,河北河南道廉訪司言:

黃河決溢,千里蒙害,浸城郭,漂室廬壞禾稼,百姓已罹其毒。然後訪求修治之方,而且衆議紛紜,互陳利害,當事者疑惑不決,必須上請朝省,比至議定,其害滋大,所謂不預已然之弊。大抵黃河伏槽之時,水勢似緩,觀之不足爲害,一遇霖潦,湍浪迅猛。自孟津以東,土性疏薄,兼帶沙滷,又失導泄之方,崩潰決溢,可翅足而待。

近歲亳、潁之民,幸河北徙,有司不能遠慮,失於規畫,使陂濼悉爲陸地。東至杞縣三氵義口,播河爲三,分殺其勢,蓋亦有年。往歲歸德、大康建言,相次湮塞南北二氵義,遂使三河之水合而爲一,下流既不通暢,自然上溢爲災。由是觀之,是自奪分泄之利,故其上下決溢,至今莫除。即今水勢趨下,有復鉅野、梁山之意,蓋河性遷徙無常,苟不爲遠計預防,不出數年,曹、濮、濟、鄆蒙害必矣。

今之所謂治水者,徒爾議論紛紜,鹹無良策,水監之官,既非精選,知河之利害者百無一二。雖每年累驛而至,名爲巡河,徒應故事,問地形之高下,則懵不知;訪水勢之利病,則非所習。既無實才,又不經練。乃或妄興事端,勞民動衆,阻逆水性,翻爲後患。爲今之計,莫若於汴梁置都水分監,妙選廉幹、深知水利之人,專職其任,量存員數,頻爲巡視,謹其防護,可疏者疏之,可堙者堙之,可防者防之。職掌既專,則事功可立。較之河已決溢,民已被害,然後鹵莽修治以勞民者,烏可同日而語哉?

於是省令都水監議,檢照大德十年正月省臣奏準,昨都水監升正三品,添官二員,鑄分監印,巡視御河,修缺潰,疏淺澀,禁民船越次亂行者,今擬就令分巡提點修治。本監議:“黃河泛漲,止是一事,難與會通河有壩闡漕運分監守治爲比。先爲御河添官降印,兼提點黃河,若使專一,分監在彼,則有妨御河公事。況黃河已有拘該有司正官提調,自今莫若分監官吏以十月往,與各處官司巡視缺破,會計工物督治,比年終完,來春分監新官至,則一一交割,然後代還,庶不相誤。”

工部照大德九年黃河決徙,逼近汴梁,幾至浸沒。本處官司權宜開闢董盆口,分入巴河,以殺其勢,遂使正河水緩,並趨支流。緣巴河舊隘不足吞伏,明年急遣蕭都水等閉塞,而其勢愈大,卒無成功,致連年爲害,南至歸德諸處,北至濟寧地分,至今不息。本部議:“黃河爲害,難同餘水,欲爲經遠之計,非用通知古今水利之人專任其事,終無補益。河南憲司所言詳悉,今都水監別無他見,止依舊例議擬未當。如量設官,精選廉幹奉公、深知地形水勢者,專任河防之職,往來巡視,以時疏塞,庶可除害。”省準令都水分監官專治河患,任滿交代。

仁宗延祐元年八月,河南等處行中書省言:“黃河涸露舊水泊污池,多爲勢家所據,忽遇泛溢,水無所歸,遂致爲害。由此觀之,非河犯人,人自犯之。擬差知水利都水監官,與行省廉訪司同相視,可以疏闢堤障,比至泛溢,先加修治,用力少而成功多。又汴梁路睢州諸處,決破河口數十,內開封縣小黃村計會月堤一道,都水分監修築障水堤堰,所擬不一。宜委請行省官與本道憲司、汴梁路都水分監官及州縣正官,親歷按驗,從長講議。”由是委太常丞郭奉政、前都水監丞邊承務、都水監卿朵兒只、河南行省石右丞、本道廉訪副使站木赤、汴梁判官張承直,上自河陰,下至陳州,與拘該州縣官一同沿河相視。開封縣小黃村河口,測量比舊淺減六尺。陳留、通許、太康舊有蒲葦之地,後因閉塞西河、塔河諸水口,以便種蒔,故他處連年潰決。各官公議:“治水之道,惟當順其性之自然。嘗聞大河自陽武、胙城由白馬河間東北入海,歷年既久,遷徙不常。每歲泛溢兩岸,時有沖決,強爲閉塞,正及農忙,科樁梢,發丁夫,動至數萬,所費不可勝紀,其弊多端,郡縣嗷嗷,民不聊生。蓋黃河善遷徙,惟宜順下疏泄。今相視上自河陰,下抵歸德,經夏水漲,甚於常年,以小黃口分泄之故,並無沖決,此其明驗也。詳視陳州,最爲低窪,瀕河之地,今歲麥禾不收,民飢特甚,欲爲拯救,奈下流無可疏之處。若將小黃村河口閉塞,必移患鄰郡;決上流南岸,則汴梁被害;決下流北岸,則山東可憂。事難兩全,當遺小就大。如免陳村差稅,賑其饑民,陳留、通許、太康縣被災之家,依例取勘賑恤,其小黃村河口仍舊通流外,據修築月堤,並障水堤,閉河口,別難擬議。”於是凡汴梁所轄州縣河堤,或已修治,及當疏通與補築者,條列具備。

至五年正月,河北河南道廉訪副使奧屯言:“近年河決杞縣小黃村口,滔滔南流,莫能御遏,陳、潁瀕河膏腴之地浸沒,百姓流散。今水迫汴城,遠無數裏,儻值霖雨水溢,倉卒何以防禦!方今農隙,宜爲講究,使水歸故道,達於江、淮,不惟陳、潁之民得遂其生,竊恐將來浸灌汴城,其害匪輕。”於是大司農司下都水監移文汴梁分監修治,自六年二月十一日興工,至三月九日工畢,總計北至槐疙疸兩舊堤,南至窯務汴堤,通長二十里二百四十三步。創修護城堤一道,長七千四百四十三步,下地修堤,下廣十六步,上廣四步,高一丈,六十尺爲一工。堤東二十步外取土,內河溝七處,深淺高下闊狹不一,計工二十五萬三千六百八十,用夫八千四百五十三,除風雨妨工,三十日畢。內流水河溝,南北闊二十步,水深五尺。河內修堤,底闊二十四步,上廣八步,高一丈五尺,積十二萬尺,取土稍遠,四十尺爲一工,計三萬工,用夫百人。每步用大樁二,計四十,各長一丈二尺,徑四寸。每步雜草千束,計二萬。每步籤樁四,計八十,各長八尺,徑三寸。水手二十,木匠二,大船二艘,梯?一副,繩索畢備。

七年七月,汴梁路言:“滎澤縣六月十一日河決塔海莊東堤十步餘,橫堤兩重,又缺數處。二十三日夜,開封縣蘇村及七裏寺複決二處。”本省平章站馬赤親率本路及都水監官,並工修築,於至治元年正月興工,修堤岸四十六處,該役一百二十五萬六千四百九十四工,凡用夫三萬一千四百一十三人。

文宗至順元年六月,曹州濟陰縣河防官本縣尹郝承務言:“六月五日,魏家道口黃河舊堤將決,不可修築,以此差募民夫,創修護水月堤,東西長三百九步,下闊六步,高一丈。又緣水勢瀚漫,復於近北築月堤,東西長一千餘步,下廣九步,其功未竟。至二十一日,水忽泛溢,新舊三堤一時鹹決,明日外堤復壞,急率民閉塞,而湍流迅猛,有蛇時出沒於中,所下樁土,一掃無遺。又舊堤歲久,多有缺壞,差夫並工築成二十餘步。其魏家道口缺堤,東西五百餘步,深二丈餘,外堤缺口,東西長四百餘步。又磨子口護水堤,低薄不足御水,東西長一千五百步。魏家道口卒未易修,先差夫補築。磨子口七月十六日興工,二十八日工畢。二十二日,按視至硃從馬頭西,舊堤缺壞,東西長一百七十餘步,計料堤外貼築五步,增高一丈二尺,與舊堤等,上廣二步。於磨子口修堤夫內,摘差三百一十人,於是月二十三日入役,至閏七月四日工畢。”郝承務又言:“魏家道口磚?固等村,缺破堤堰,累下樁土,沖洗不存,若復閉築,緣缺堤週迴皆泥淖,人不可居,兼無取土之處。又沛郡安樂等保,去歲旱災,今覆水澇,漂禾稼,壞室廬,民皆缺食,難於差倩。其不經水害村保民人,先已遍差補築黃家橋、磨子口諸處堤堰,似難重役。如候秋涼水退,倩夫修理,庶蘇民力。今衝破新舊堤七處,共長一萬二千二百二十八步,下廣十二步,上廣四步,高一丈二尺,計用夫六千三百四人,樁九百九十,葦箔一千三百二十,草一萬六千五束。六十尺爲一工,無風雨妨工,度五十日可畢。”本縣準言,至八月三十日差夫二千四百二十,關請郝承務督役。郝承務又言:“九月三日興工修築,至十八日大風,十九日雨,二十四日復雨,緣此辛馬頭、孫家道口障水堤堰又壞,計工役倍於元數,移文本縣,添差二千人同築。二十六日,元與成武定、陶二縣分築魏家道口八百二十步修完。十月二日,至辛馬頭、孫家道口,從實又量元缺堤,南北闊一百四十步,內水地五十步,深者至二丈,淺者不下八九尺,依元料用樁箔補築,至七日完。又於本處創築月堤一道,西北東南斜長一千六百二十七步,內成武、定陶分築一百五十步,實築一千四百七十七步,外有元料堌頭魏家道口外堤未築。即欲興工,緣冬寒土凍,擬候來春,並工修理,官民兩便。

濟州河

濟州河者,新開以通漕運也。世祖至元十七年七月,耿參政、阿里尚書奏:“爲姚演言開河事,令阿合馬與耆舊臣集議,以鈔萬錠爲傭直,仍給糧食。”世祖從之。十八年九月,中書丞相火魯火孫等奏:“姚總管等言,請免益都、淄萊、寧海三州一歲賦,入折傭直,以爲開河之用。平章阿合馬與諸老臣議,以爲一歲民賦雖多,較之官給傭直,行之甚便。”遂從之。十月,火魯火孫等奏:“阿八失所開河,經濟州,而其地又有一河,傍有民田,開之甚便。臣等議,若開此河,阿八失所管一方屯田,宜移之他處,不阻水勢。”世祖令移之。十二月,差奧魯赤、劉都水及精算數者一人,給宣差印,往濟州,定開河伕役,令大名、衛州新附軍亦往助工。

三十一年,御史臺言:“膠、萊海道淺澀,不能行舟。”臺官玉速帖木兒奏:“阿八失所開河,省遣牙亦速失來,謂漕船泛河則失少,泛海則損多。”既而漕臣囊加?、萬戶孫偉又言:“漕海舟疾且便。”右丞麥術丁又奏:“斡奴兀奴?凡三移文,言阿八失所開河,益少損多,不便轉漕。水手軍人二萬,舟千艘,見閒不用,如得之,可歲漕百萬石。昨奉旨,候忙古?來共議,海道便,則阿八失河可廢。今忙古?已自海道運糧回,有一二南人自願運糧萬石,已許之。”囊加?、孫萬戶復請用軍驗試海運,省院官暨衆議:“阿八失河揚用水手五千、軍五千、船千艘,畀揚州省教習漕運。今擬以此水手軍人,就用平灤船,從利津海漕運。”世祖從之。阿八失所開河遂廢。

滏河

滏河者,引滏水以通洺州城濠者也。

至元五年十月,洺磁路言:“洺州城中,井泉鹹苦,居民食用,多作疾,且死者衆。請疏滌舊渠,置壩閘,引滏水分灌洺州城濠,以濟民用。計會河渠東西長九百步,闊六尺,深三尺,二尺爲工,役工四百七十五,民自備用器,歲二次放閘,且不妨漕事。”中書省準其言。

廣濟渠

廣濟渠在懷孟路,引沁水以達於河。世祖中統二年,提舉王允中、大使楊端仁奉詔開河渠,凡募夫千六百五十一人,內有相合爲夫者,通計使水之家六千七百餘戶,一百三十餘日工畢。所修石堰,長一百餘步,闊三十餘步,高一丈三尺。石斗門橋,高二丈,長十步,闊六步。渠四道,長闊不一,計六百七十七裏,經濟源、河內、河陽、溫、武陟五縣,村坊計四百六十三處,渠成甚益於民,名曰廣濟。三年八月,中書省臣忽魯不花等奏:“廣濟渠司言,沁水渠成,今已驗工分水,恐久遠權豪侵奪。”乃下詔依本司所定水分,已後諸人毋得侵奪。

至文宗天曆三年三月,懷慶路同知阿合馬言:“天久亢旱,夏麥枯槁,秋谷種不入土,民匱於食。近因訪問耆老,鹹稱丹水澆溉近山田土,居民深得其利,有沁水亦可溉田,中統間王學土亦爲天旱,奉詔開此渠,募自願人戶,於太行山下沁口古蹟,置分水渠口,開浚大河四道,歷溫、陟入黃河,約五百餘里,渠成名曰廣濟。設官提調,遇旱則官爲斟酌,驗工多寡,分水澆溉,濟源、河內、河陽、溫、武陟五縣民田三千餘頃鹹受其賜。二十餘年後,因豪家截河起堰,立碾磨,壅遏水勢,又經霖雨,渠口淤塞,堤堰頹圮。河渠司尋亦革罷,有司不爲整治,因致廢壞。今五十餘年,分水渠口及舊渠跡,俱有可考,若蒙依前浚治,引水溉田,於民大便。可令河陽、河內、濟源、溫、武陟五縣,使水人戶自備工力,疏通分水渠口,立閘起堰,仍委諳知水利之人,多方區畫。遇旱,視水緩急,撤閘通流,驗工分水以灌溉;若霖雨泛漲,閉閘退還正流。禁治不得截水置碾磨,栽種稻田。如此,則澇旱有備,民樂趨利。請移文孟州、河內、武陟縣委官講議。”尋據孟州等處申,親詣沁口,諮詢耆老,言舊日沁水正河內築土堰,遮水入廣濟渠,岸北雖有減水河道,不能吞伏,後值霖雨,蕩沒田禾,以此堵閉。今若枋口上連土岸,及於沁水正河置立石堰,與枋口相平,如遇水溢,閉塞閘口,使水漫流石堰,復還本河,又從減水河分殺其勢,如此庶不爲害。約會河陽、武陟縣尹與耆老等議,若將舊廣濟渠依前開浚,減水河亦增開深闊,禁安磨碾,設立閘堰,自下使水,遇旱放閘澆田,值澇閉閘退水,公私便益。懷慶路備申工部牒,都水監迴文本路,委官相視施行。

三白渠

京兆舊有三白渠,自元伐金以來,渠堰缺壞,土地荒蕪。陝西之人雖欲種蒔,不獲水利,賦稅不足,軍興乏用。太宗之十二年,樑泰奏:“請差撥人戶牛具一切種蒔等物,修成渠堰,比之旱地,其收數倍,所得糧米,可以供軍。”太宗准奏,就令樑泰佩元降金牌,充宣差規措三白渠使,郭時中副之,直隸朝廷,置司於雲陽縣;所用種田戶及牛畜,別降旨,付塔海紺不于軍前應副。是月,敕喻塔海紺不:“近樑泰奏修三白渠事,可於汝軍前所獲有妻少壯新民,量撥二千戶,及木工二十人,官牛內選肥腯齒小者一千頭,內乳牛三百,以畀樑泰等。如不敷,於各千戶、百戶內貼補,限今歲十一月內交付數足,趁十二月入工。其耕種之人,所收之米,正爲接濟軍糧。如發遣人戶之時,或闕少衣裝,於各千戶、百戶內約量支給,差軍護送出境,沿途經過之處,亦爲防送,毋致在逃走逸,驗路程給以行糧,大口一升,小者半之。”

洪口渠

洪口渠在奉元路。英宗至治元年十月,陝西屯田府言:

自秦、漢至唐、宋,年例八月差使水戶,自涇陽縣西仲山下截河築洪堰,改涇水入白渠,下至涇陽縣北白公斗門,分爲三限,並平石限,蓋五縣分水之要所。北限入三原、櫟陽、雲陽,中限入高陵,南限入涇陽,澆溉官民田七萬餘畝。近至大三年,陝西行臺御史王承德言,涇陽洪口展修石渠,爲萬世之利。由是會集奉元路三原、涇陽、臨潼、高陵諸縣,洎涇陽、渭南、櫟陽諸屯官及耆老議,如準所言,展修石渠八十五步,計四百二十五尺,深二丈,廣一丈五尺,計用石十二萬七千五百尺,人日採石積方一尺,工價二兩五錢,石工二百,丁夫三百,金火匠二,用火焚水淬,日可鑿石五百尺,二百五十五日工畢。官給其糧食用具,丁夫就役使水之家,顧匠傭直使水戶均出。陝西省議,計所用錢糧,不及二年之費,可謂一勞永逸,準所言便。都省準委屯田府達魯花赤只裏赤督工,自延祐元年二月十日發夫匠入役,至六月十九日委官言,石性堅厚,鑿僅一丈,水泉涌出,近前續展一十七步,石積二萬五千五百尺,添夫匠百人,日鑿六百尺,二百四十二日可畢。

文宗天曆二年三月,屯田總管兼管河渠司事郭嘉議言:“去歲六月三日驟雨,涇水泛漲,無修洪堰及小龍口盡圮,水歸涇,白渠內水淺,爲此計用十四萬九千五百十一工,役丁夫一千六百,度九十三日畢。於使水戶內差撥,每夫就持麻一斤,鐵一斤,系囤取泥索各一,長四十尺,草苫一,長七尺,厚二寸。”陝西省準屯田府照,洪口自秦至宋一百二十激,經由三限,自涇陽下至臨潼五縣,分流澆溉民田七萬餘頃,驗田出夫千六百人,自八月一日修堰,至十月放水溉田,以爲年例。近因奉元亢旱,五載失稔,人皆相食,流移疫死者十七八。今差夫又令就出用物,實不能辦集。竊詳涇陽水利,雖分三限引水溉田,緣三原等縣地理遙遠,不能依時周遍,涇陽北近,俱在上限,並南限中限,用水最便。今次修堰,除見在戶依例差役,其逃亡之家合出夫數,宜令涇陽縣近限水利戶添差一人,官日給米一升,並工修治。省準出鈔八百錠,委耀州同知李承事,洎本府總管郭嘉議及各處正官,計工役照時直糴米給散。李承事督夫修築,至十一月十六日畢。

揚州運河

運河在揚州之北,宋時嘗設軍疏滌,世祖取宋之後,河漸壅塞。至元末年,江淮行省嘗以爲言,雖有旨浚治,有司奉行,未見實效。

仁宗延祐四年十一月,兩淮運司言:“鹽課甚重,運河淺澀無源,止仰天雨,請加修治。”明年二月,中書移文河南省,選官洎運司有司官相視,會計工程費用。於是河南行省委都事張奉政及淮東道宣慰司官、運司官,會州縣倉場官,遍歷巡視,集議:河長二千三百五十里,有司差瀕河有田之家,顧倩丁夫,開修一千八百六十九里;倉場鹽司不妨辦課,協濟有司,開修四百八十二里。運司言:“近歲課額增多,而船竈戶日益貧苦,宜令有司通行修治,省減官錢。”省臣奏準:諸色戶內顧募丁夫萬人,日支鹽糧錢二兩,計用鈔二萬錠,於運司鹽課及減駁船錢內支用。差官與都水監、河南行省、淮東宣慰司官專董其事,廉訪司體察,樞密院遣官鎮遏,乘農隙並工疏治。

練湖

練湖在鎮江。元有江南之後,豪勢之家於湖中築堤圍田耕種,侵佔既廣,不足受水,遂致泛溢。世祖末年,參政暗都剌奏請依宋例,委人提調疏治,其侵佔者驗畝加賦。

至治三年十二月,省臣奏:“江浙行省言,鎮江運河全藉練湖之水爲上源,官司漕運,供億京師,及商賈販載,農民來往,其舟楫莫不由此。宋時專設人夫,以時修浚。練湖瀦蓄潦水,若運河淺阻,開放湖水一寸,則可添河水一尺。近年淤淺,舟楫不通,凡有官物,差民運遞,甚爲不便。委官相視,疏治運河,自鎮江路至呂城壩,長百三十一里,計役夫萬五百十三人,六十日可畢。又用三千餘人浚滌練湖,九十日可完,人日支糧三升、中統鈔一兩。行省、行臺分官監督。所用船物,今歲預備,來春興工。合行事宜,依江浙行省所擬。”既得旨,都省移文江浙行省,委參政董中奉率合屬正官親臨督役。於是董中奉言:“所委前都水少監崇明州知州任奉政、鎮江路總管毛中議等議:練湖、運河此非一事,宜依假山諸湖農民取泥之法,用船千艘,船三人,用竹褷撈取淤泥,日可三載,月計九萬載,三月之間,通取二十七萬載,就用所取泥增築湖岸。自鎮江在城程公壩,至常州武進縣呂城壩,河長百三十一里一百四十六步,擬開河面闊五丈,底闊三丈,深四尺,與見有水二尺,可積深六尺。所役夫於平江、鎮江、常州、江陰州及建康路所轄溧陽州田多上戶內差倩。若浚湖開河,二役並興,卒難辦集。宜趁農隙,先開運河,工畢就浚練湖。”省準所言,與都事王徵事等於泰定元年正月至鎮江丹陽縣,洎各監工官沿湖相視,上湖沙岡黃土,下湖茭根叢雜,泥亦堅硬,不可褷取。又議兩役並興,相離三百餘里,往來監督,供給爲難,願以所督夫一萬三千五百十二人,先開運河,期四十七日畢,次浚練湖,二十日可完。繼有江南行臺侍御史及浙西廉訪司副使俱至,乃議首事運河,備文諮稟,遂於是月十七日入役。

二月十八日,省臣奏:“開浚運河、練湖,重役也,宜依行省所議,仍令便宜從事。”後各監工官言:“已分運河作三壩,依元料深闊丈尺開浚,至三月四日工畢。數內平江崑山、嘉定二州,實役二十六日,常熟、吳江二州,長洲、吳縣,實役二十八日,餘皆役三十日,已於三月七日積水行舟。”又監修練湖官言:“任奉議指劃元料,增築堤堰及舊有土基,共增闊一丈二尺,平面至高底灘腳,增築共量斜高二丈五尺。依中堰西石?達東舊堤臥羊灘修築,如舊堤高闊已及所料之上者,遇有崩缺,修築令完。中堰西石?達至五百婆堤西上增高土一尺,有缺亦補之。五百婆堤至馬林橋堤水勢稍緩,不須修治,其堤底間有滲漏者,窒塞之。三月六日破土,九日入役,至十一日工畢,實役三日。歸勘任少監元料,開運河夫萬五百十三人,六十日畢,浚練湖夫三千人,九十日畢,人日支鈔一兩、米三升,共該鈔萬八千一十四錠二十兩,米二萬七千二十一石六鬥,實征夫萬三千五百十二人,共役三十三日,支鈔八千六百七十九錠三十六兩,糧萬三千十九石五斗八升。比附元料,省鈔九千三百三十四錠三十四兩,糧萬四千二石二升。其練湖未畢,相視地形水勢再議。”

參政董中奉又言:“練湖舊有湖兵四十三人,添補五十七名,共百人,於本路州縣苗糧三石之下、二石之上差充,專任修築湖岸,設提領二員、壕寨二人、司吏三人,於有出身人內選用。”工部議:“練湖所設提領人等印信,即同湖兵,宜諮本省遍行議擬。”又鎮江路言:“河、練湖今已開浚,若不設法關防,徒勞民力。除關本路達魯花赤兀魯失海牙總治其事,同知哈散、知事程郇專管啓閉斗門。”行省從之。

吳松江

浙西諸山之水受之太湖,下爲吳松江,東匯澱山湖以入海,而潮汐來往,逆涌濁沙,上涇河口,是以宋時設置撩洗軍人,專掌修治。元既平宋,軍士罷散,有司不以爲務,勢豪租佔爲蕩爲田,州縣不得其人,輒行許準,以致湮塞不通,公私俱失其利久矣。

至治三年,江浙省臣方以爲言,就委嘉興路治中高朝列、湖州路知事丁將仕同本處正官,體究舊曾疏浚通海故道,及新生沙漲礙水處所,商度開滌圖呈。據丁知事等官按視講究,合開浚河道五十五處。內常熟州九處,十三段,該工百三十二萬一千五百六十二,崑山州十一處,九十五里,用工二萬七千四百,役夫四百五十六,宜於本州有田一頃之上戶內,驗田多寡,算量裏步均派,自備糧赴功疏浚。正月上旬興工,限六十日工畢,二年一次舉行。嘉定州三十五處,五百三十八里,該工百二十六萬七千五十九,日支糧一升,計米萬二千六百七十石五斗九升,日役夫二萬一千一百一十七,六十日畢。工程浩大,米糧數多,乞依年例,勸率附河有田用水之家,自備口糧,佃戶傭力開浚。奈本州連年被災,今歲尤甚,力有不逮,宜從上司區處。高治中會集松江府各州縣官按視,議合浚河渠,華亭縣九處,計五百二十八里,該工九百六十八萬四千八百八十二,役夫十六萬一千四百一十四,人日支糧二升,計米十九萬三千六百九十七石六鬥四升。上海縣十四處,計四百七十一里,該工千二百三十六萬八千五十二,日役夫二萬六千一百三十四,人日支糧二升,計二十四萬七千三百六十一石四升,六十日工畢。官給之糧,傭民疏治。如下年豐稔,勸率有田之家,五十畝出夫一人,十畝之上驗數合出,止於本保開浚。其權勢之家,置立魚籪並沙塗栽葦者,依上出夫。

其上海、嘉定連年旱澇,皆緣河口湮塞,旱則無以灌溉,澇則不能疏泄,累致兇歉,官民俱病。至元三十年以後,兩經疏闢,稍得豐稔。比年又復壅閉,勢家愈加租佔,雖得徵賦,實失大利。上海縣歲收官糧一十七萬石,民糧三萬餘石,略舉似延祐七年災傷五萬八千七百餘石,至治元年災傷四萬九千餘石,二年十萬七千餘石,水旱連年,殆無虛歲,不惟虧欠官糧,復有賑貸之費。近委官相視地形,講議疏浚,其通海大江,未易遽治;舊有河港聯絡官民田土之間、藉以灌溉者,今皆填塞,必須疏通,以利耕種。欲令有田人戶自爲開浚,而工役浩繁,民力不能獨成。由是議,上海、嘉定河港,宜令本處所管軍民站竈僧道諸色有田者,以多寡出夫,自備糧修治,州縣正官督役。其豪勢租佔蕩田、妨水利者,並與除闢。本處民田稅糧全免一年,官租減半。今秋收成,下年農隙舉行,行省、行臺、廉訪司官巡鎮。外據華亭、崑山、常熟州河港,比上海、嘉定緩急不同,難爲一體,從各處勸農正官督有田之家,備糧並工修治。若遽興工,陰陽家言癸亥年動土有忌,預爲諮稟可否。

至泰定元年十月十九日,右丞相旭邁傑等奏:“江浙省言,吳松江等處河道壅塞,宜爲疏滌,仍立閘以節水勢。計用四萬餘人,今歲十二月爲始,至正月終,六十日可畢,用二萬餘人,二年可畢。其丁夫於旁郡諸色戶內均差,依練湖例,給傭直糧食,行省、行臺、廉訪司並有司官同提調。臣等議,此事官民兩便,宜從其請。若丁夫有餘,止令一年畢。命脫歡答剌罕諸臣同提調,專委左丞朵兒只班及前都水任少監董役。”得旨,移文行省,準擬疏治。江浙省下各路發夫入役,至二年閏正月四日工畢。

澱山湖

太湖爲浙西巨浸,上受杭、湖諸山之水,瀦蓄之餘,分匯爲澱山湖,東流入海。

世祖末年,參政暗都剌言:“此湖在宋時委官差軍守之,湖旁餘地,不許侵佔,常疏其壅塞,以泄水勢。今既無人管領,遂爲勢豪絕水築堤,繞湖爲田,湖狹不足瀦蓄,每遇霖潦,泛溢爲害。昨本省官忙古?等興言疏治,因受曹總管金而止。張參議、潘應武等相繼建言,識者鹹以爲便。臣等議,此事可行無疑。然雖軍民相參,選委廉幹官提督,行省山住子、行院董八都見子、行臺哈剌?令親詣相視,會計合用軍夫擬稟。”世祖曰:“利益美事,舉行已晚,其行之。”既而平章鐵哥言:“委官相視,計用夫十二萬,百日可畢。昨奏軍民共役,今民丁數多,不須調軍。”世祖曰:“有損有益,鹹令均齊,毋自疑惑,其均科之。”

至元三十一年,世祖崩,成宗即位。平章鐵哥奏:“太湖、澱山湖昨嘗奏過先帝,差倩民夫二十萬疏掘已畢。今諸河日受兩潮,漸致沙漲,若不依舊宋例,令軍屯守,必致坐隳成功。臣等議,常時工役撥軍,樞府猶且吝惜,屯守河道用軍八千,必辭不遣。澱山湖圍田賦糧二萬石,就以募民夫四千,調軍士四千與同屯守。立都水防田使司,職掌收捕海賊,修治河渠圍田。”命伯顏察兒暨樞密院議畢聞奏。於是樞府言:“嘗奏澱山湖在宋時設軍屯守,範殿帥、硃、張輩必知其故,擬與省官集議定稟奏,有旨從之。乃集樞府官及範殿帥等共議,硃、張言:‘宋時屯守河道,用手號軍,大處千人,小處不下三四百,隸巡檢司管領。’範殿帥言:‘差夫四千,非動搖四十萬戶不可,若令五千軍屯守,就委萬戶一員提調,事或可行。’臣等亦以爲然,與都水巡防萬戶府職名,俾隸行院。”樞府官又言:“若與知源委之人詢其詳,候至都定議。”從之。

鹽官州海塘

鹽官州去海岸三十里,舊有捍海塘二,後又添築鹹塘,在宋時亦嘗崩陷。成宗大德三年,塘岸崩,都省委禮部郎中游中順,洎本省官相視,虛沙復漲,難於施力。至仁宗延祐己未、庚申間,海汛失度,累壞民居,陷地三十餘里。其時省憲官共議,宜於州後北門添築土塘,然後築石塘,東西長四十三裏,後以潮汐沙漲而止。

至泰定即位之四年二月間,風潮大作,衝捍海小塘,壞州郭四里。杭州路言:“與都水庸田司議,欲於北地築塘四十餘里,而工費浩大,莫若先修鹹塘,增其高闊,填塞溝港,且浚深近北備塘濠塹,用樁密釘,庶可護御。”江浙省準下本路修治。都水庸田司又言:“宜速差丁夫,當水入衝堵閉,其不敷工役,於仁和、錢塘及嘉興附近州縣諸色人戶內斟酌差倩,即日淪沒不已,旦夕誠爲可慮。”工部議:“海岸崩摧重事也,宜移文江浙行省,督催庸田使司、鹽運司及有司發丁夫修治,毋致侵犯城郭,貽害居民。”五月五日,平章禿滿迭兒、茶乃、史參政等奏:“江浙省四月內,潮水衝破鹽官州海岸,令庸田司官征夫修堵,又令僧人誦經,復差人令天師致祭。臣等集議,世祖時海岸嘗崩,遣使命天師祈祀,潮即退,今可令直省舍人伯顏奉御香,令天師依前例祈祀。”制曰:“可。”既而杭州路又言:“八月以來,秋潮洶涌,水勢愈大,見築沙地塘岸,東西八十餘步,造木櫃石囤以塞其要處。本省左丞相脫歡等議,安置石囤四千九百六十,抵禦鎪齧,以救其急,擬比浙江立石塘,可爲久遠。計工物,用鈔七十九萬四千餘錠,糧四萬六千三百餘石,接續興修。”

致和元年三月,省臣奏:“江浙省並庸田司官修築海塘,作竹蘧篨,內實以石,鱗次壘疊以御潮勢,今又淪陷入海,見圖修治,倘得堅久之策,移文具報。臣等集議,此重事也,旦夕駕幸上都,分官扈從,不得圓議。今差戶部尚書李家奴、工部尚書李嘉賓、樞密院屬衛指揮青山、副使洪灝、宣政僉院南哥班與行省左丞相脫歡及行臺、行宣政院、庸田使司諸臣,會議修治之方。合用軍夫,除戍守州縣關津外,酌量差撥,從便添支口糧。合役丁力,附近有田之民,及僧、道、也裏可溫、答失蠻等戶內點倩。凡工役之時,諸人毋或沮壞,違者罪之。合行事務,提調官移文稟奏施行。”有旨從之。四月二十八日,朝廷所委官,洎行省臺院及庸田司等官議:“大德、延祐欲建石塘未就。泰定四年春,潮水異常,增築土塘,不能抵禦,議置板塘,以水涌難施工,遂作蘧篨木櫃,間有漂沉,欲踵前議,疊石塘以圖久遠。爲地脈虛浮,比定海、浙江、海鹽地形水勢不同,由是造石囤於其壞處疊之,以救目前之急。已置石囤二十九里餘,不曾崩陷,略見成效。”庸田司與各路官同議,東西接壘石囤十里,其六十里塘下舊河,就取土築塘,鑿東山之石以備崩損。

文宗天曆元年十一月,都水庸田司言:“八月十日至十九日,正當大汛,潮勢不高,風平水穩。十四日,祈請天妃入廟,自本州岳廟東海北護岸鱗鱗相接。十五日至十九日,海岸沙漲,東西長七裏餘,南北廣或三十步,或數十百步,漸見南北相接。西至石囤,已及五都,修築捍海塘與鹽塘相連,直抵巖門,障御石囤。東至十一都六十里塘,東至東大尖山嘉興、平湖三路所修處海口。自八月一日至二日,探海二丈五尺;至十九日、二十日探之,先二丈者今一丈五尺,先一丈五尺者今一丈。西自六都仁和縣界赭山、雷山爲首,添漲沙塗,已過五都四都,鹽官州廊東西二都,沙土流行,水勢俱淺。二十日,復巡視自東至西岸腳漲沙,比之八月十七日漸增高闊。二十七日至九月四日大汛,本州岳廟東西,水勢俱淺,漲沙東過錢家橋海岸,元下石囤木植,並無頹圮,水息民安。”於是改鹽官州曰海寧州。

龍山河道

龍山河在杭州城外,歲久淤塞。武宗至大元年,江浙省令史裴堅言:“杭州錢塘江,近年以來爲沙塗壅漲,潮水遠去,離北岸十五里,舟楫不能到岸。商旅往來,募夫搬運十七八里,使諸物翔涌,生民失所,遞運官物,甚爲煩擾。訪問宋時並江岸有南北古河一道,名龍山河,今浙江亭南至龍山閘約一十五里,糞壞填塞,兩岸居民間有侵佔。跡其形勢,宜改修運河,開掘沙土,封閘搬載,直抵浙江,轉入兩處市河,免擔負之勞,生民獲惠。”省下杭州路相視,錢塘縣城南上隅龍山河至橫河橋,委系舊河,居民侵佔,起建房屋,若疏通以接運河,公私大便。計工十五萬七千五百六十六,日役夫五千二百五十二,度可三十日畢。所役夫於本路錄事司、仁和、錢塘縣富實之家差倩,就持筐檐鍬?應役。人日支官糧二升,該米三千一百五十一石三鬥二升。河長九里三百六十二步,造石橋八,立上下二閘,計用鈔一百六十三錠二十三兩四錢七分七釐。省準諮請丞相脫脫總治其事,於仁宗延祐三年三月七日興工,至四月十八日工畢。

○黃河

至正四年夏五月,大雨二十餘日,黃河暴溢,水平地深二丈許,北決白茅堤。六月,又北決金堤,並河郡邑濟寧、單州、虞城、碭山、金鄉、魚臺、豐、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東明、鉅野、鄆城、嘉祥、汶上、任城等處皆罹水患,民老弱昏墊,壯者流離四方。水勢北侵安山,沿入會通、運河,延袤濟南、河間,將壞兩漕司鹽場,妨國計甚重。省臣以聞,朝廷患之,遣使體量,仍督大臣訪求治河方略。

九年冬,脫脫既復爲丞相,慨然有志於事功,論及河決,即言於帝,請躬任其事,帝嘉納之。乃命集羣臣議廷中,而言人人殊,唯都漕運使賈魯,昌言必當治。先是,魯嘗爲山東道奉使宣撫首領官,循行被水郡邑,具得修捍成策;後又爲都水使者,奉旨詣河上相視,驗狀爲圖,以二策進獻:一議修築北堤以制橫潰,其用功省;一議疏塞並舉,挽河使東行以復故道,其功費甚大。至是復以二策封,脫脫韙其後策。議定,乃薦魯於帝,大稱旨。

十一年四月初四日,下詔中外,命魯以工部尚書爲總治河防使,進秩二品,授以銀印。發汴梁、大名十有三路民十五萬人,廬州等戍十有八翼軍二萬人供役,一切從事大小軍民,鹹稟節度,便宜興繕。是月二十二日鳩工,七月疏鑿成,八月決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十一月水土工畢,諸掃諸堤成。河乃復故道,南匯於淮,又東入於海。帝遣貴臣報祭河伯,召魯還京師,論功超拜榮祿大夫、集賢大學士,其宣力諸臣遷賞有差,賜丞相脫脫世襲答剌罕之號,特命翰林學士承旨歐陽玄製河平碑文,以旌勞績。

玄既爲河平之碑,又自以爲司馬遷、班固記河渠溝洫,僅載治水之道,不言其方,使後世任斯事者無所考則,乃從魯訪問方略,及詢過客,質吏牘,作《至正河防記》,欲使來世罹河患者按而求之。其言曰:

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異焉。釃河之流,因而導之,謂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謂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謂之塞。疏浚之別有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減水河。生地有直有紆,因直而鑿之,可就故道。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以趨卑,高卑相就,則高不壅,卑不瀦,慮夫壅生潰,瀦生堙也。河身者,水雖通行,身有廣狹,狹難受水,水益悍,故狹者以計闢之;廣難爲岸,岸善崩,故廣者以計御之。減水河者,水放曠則以制其狂,水隳突則以殺其怒。

治堤一也,有創築、修築、補築之名,有剌水堤,有截河堤,有護岸堤,有縷水堤,有石船堤。

治掃一也,有岸掃、水掃,有龍尾、欄頭、馬頭等掃。其爲掃臺及推卷、牽制、珣掛之法,有用土、用石、用鐵、用草、用木、用杙、用糹亙之方。

塞河一也,有缺口,有豁口,有龍口。缺口者,已成川。豁口者,舊常爲水所豁,水退則口下於堤,水漲則溢出於口。龍口者,水之所會,自新河入故道之氵衆也。

此外不能悉書,因其用功之次第,而就述於其下焉。

其浚故道,深廣不等,通長二百八十里百五十四步而強。功始自白茅,長百八十二里。繼自黃陵岡至南白茅,闢生地十里。口初受,廣百八十步,深二丈有二尺,已下停廣百步,高下不等,相折深二丈及泉。曰停、曰折者,用古算法,因此推彼,知其勢之低昂,相准折而取勻停也。南白茅至劉莊村,接入故道十里,通折墾廣八十步,深九尺。劉莊至專固,百有二里二百八十步,通折停廣六十步,深五尺。專固至黃固,墾生地八里,面廣百步,底廣九十步,高下相折,深丈有五尺。黃固至哈只口,長五十一里八十步,相折停廣墾六十步,深五尺。乃浚凹裏減水河,通長九十八里百五十四步。凹裏村缺河口生地,長三裏四十步,面廣六十步,底廣四十步,深一丈四尺。自凹裏生地以下舊河身至張贊店,長八十二里五十四步。上三十六裏,墾廣二十步,深五尺;中三十五里,墾廣二十八步,深五尺;下十里二百四十步,墾廣二十六步,深五尺。張贊店至楊青村,接入故道,墾生地十有三裏六十步,面廣六十步,底廣四十步,深一丈四尺。

其塞專固缺口,修堤三重,並補築凹裏減水河南岸豁口,通長二十里三百十有七步。其創築河口前第一重西堤,南北長三百三十步,面廣二十五步,底廣三十三步,樹置樁橛,實以土牛、草葦、雜梢相兼,高丈有三尺,堤前置龍尾大掃。言龍尾者,伐大樹連梢系之堤旁,隨水上下,以破齧岸浪者也。築第二重正堤,並補兩端舊堤,通長十有一里三百步。缺口正堤長四里,兩堤相接舊堤,置樁堵閉河身,長百四十五步,用土牛、草葦、梢土相兼修築,底廣三十步,修高二丈。其岸上土工修築者,長三裏二百十有五步有奇,高廣不等,通高一丈五尺。補築舊堤者,長七裏三百步,表裏倍薄七步,增卑六尺,計高一丈。築第三重東後堤,並接修舊堤,高廣不等,通長八里。補築凹裏減水河南岸豁口四處,置樁木,草土相兼,長四十七步。

於是塞黃陵全河,水中及岸上修堤長三十六裏百三十六步。其修大堤刺水者二,長十有四里七十步。其西復作大堤刺水者一,長十有二里百三十步。內創築岸上土堤,西北起李八宅西堤,東南至舊河岸,長十里百五十步,顛廣四步,趾廣三之,高丈有五尺。仍築舊河岸至入水堤,長四百三十步,趾廣三十步,顛殺其六之一,接修入水。

兩岸掃堤並行。作西掃者夏人水工,徵自靈武;作東掃者漢人水工,徵自近畿。其法以竹絡實以小石,每掃不等,以蒲葦綿腰索徑寸許者從鋪,廣可一二十步,長可二三十步。又以曳掃索綯徑三寸或四寸、長二百餘尺者衡鋪之。相間復以竹葦麻釭大纖,長三百尺者爲管心索,就係綿腰索之端於其上,以草數千束,多至萬餘,勻布厚鋪於綿腰索之上,袴而納之,丁夫數千,以足蹈實,推卷稍高,即以水工二人立其上,而號於衆,衆聲力舉,用小大推梯,推捲成掃,高下長短不等,大者高二丈,小者不下丈餘。又用大索或互爲腰索,轉致河濱,選健丁操管心索,順掃臺立踏,或掛之臺中鐵貓大橛之上,以漸縋之下水。掃後掘地爲渠,陷管心索渠中,以散草厚覆,築之以土,其上覆以土牛、雜草、小掃梢土,多寡厚薄,先後隨宜。修疊爲掃臺,務使牽制上下,縝密堅壯,互爲掎角,掃不動搖。日力不足,火以繼之。積累既畢,復施前法,卷掃以壓先下之掃,量水淺深,制掃厚薄,疊之多至四掃而止。兩掃之間置竹絡,高二丈或三丈,圍四丈五尺,實以小石、土牛。既滿,系以竹纜,其兩旁並掃,密下大樁,就以竹絡上大竹腰索繫於樁上。東西兩掃及其中竹絡之上,以草土等物築爲掃臺,約長五十步或百步,再下掃,即以竹索或麻索長八百尺或五百尺者一二,雜廁其餘管心索之間,俟掃入水之後,其餘管心索如前珣掛,隨以管心長索,遠置五七十步之外,或鐵貓,或大樁,曳而系之,通管束累日所下之掃,再以草土等物通修成堤,又以龍尾大掃密掛於護堤大樁,分析水勢。其堤長二百七十步,北廣四十二步,中廣五十五步,南廣四十二步,自顛至趾,通高三丈八尺。

其截河大堤,高廣不等,長十有九里百七十七步。其在黃陵北岸者,長十里四十一步。築岸上土堤,西北起東西故堤,東南至河口,長七裏九十七步,顛廣六步,趾倍之而強二步,高丈有五尺,接修入水。施土牛、小掃梢草雜土,多寡厚薄隨宜修疊,及下竹絡,安大樁,系龍尾掃,如前兩堤法。唯修疊掃臺,增用白闌小石。並掃上及前幾修掃堤一,長百餘步,直抵龍口。稍北,欄頭三掃並行,掃大堤廣與刺水二堤不同,通前列四掃,間以竹絡,成一大堤,長二百八十步,北廣百一十步,其顛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澤腹高二丈五尺,通高三丈五尺;中流廣八十步,其顛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澤腹高五丈五尺,通高七丈。並創築縷水橫堤一,東起北截河大堤,西抵西刺水大堤。又一堤東起中刺水大堤,西抵西刺水大堤,通長二里四十二步,亦顛廣四步,趾三之,高丈有二尺。修黃陵南岸,長九里百六十步,內創岸土堤,東北起新補白茅故堤,西南至舊河口,高廣不等,長八里二百五十步。

乃入水作石船大堤,蓋由是秋八月二十九日乙巳道故河流,先所修北岸西中刺水及截河三堤猶短,約水尚少,力未足恃。決河勢大,南北廣四百餘步,中流深三丈餘,益以秋漲,水多故河十之八。兩河爭流,近故河口,水刷岸北行,洄漩湍激,難以下掃。且掃行或遲,恐水盡涌入決河,因淤故河,前功遂隳。魯乃精思障水入故河之方,以九月七日癸丑,逆流排大船二十七艘,前後連以大桅或長樁,用大麻索、竹糹亙絞縛,綴爲方舟。又用大麻索、竹糹亙用船身繳繞上下,令牢不可破,乃以鐵貓於上流?垂之水中。又以竹糹亙絕長七八百尺者,系兩岸大橛上,每糹亙或?垂二舟或三舟,使不得下,船腹略鋪散草,滿貯小石,以合子板釘合之,復以掃密佈合子板上,或二重,或三重,以大麻索縛之急,復縛橫木三道於頭桅,皆以索維之,用竹編笆,夾以草石,立之桅前,約長丈餘,名曰水簾桅。復以木?耆拄,使簾不偃仆,然後選水工便捷者,每船各二人,執斧鑿,立船首尾,岸上搥鼓爲號,鼓鳴,一時齊鑿,須臾舟穴,水入,舟沉,遏決河。水怒溢,故河水暴增,即重樹水簾,令後復布小掃土牛白闌長梢,雜以草土等物,隨以填垛以繼之。石船下詣實地,出水基趾漸高,復卷大掃以壓之。前船勢略定,尋用前法,沉餘船以竟後功。昏曉百刻,役夫分番甚勞,無少間斷。船堤之後,草掃三道並舉,中置竹絡盛石,並掃置樁,繫纜四掃及絡,一如修北截水堤之法。第以中流水深數丈,用物之多,施功之大,數倍他堤。船堤距北岸才四五十步,勢迫東河,流峻若自天降,深淺叵測。於是先卷下大掃約高二丈者,或四或五,始出水面。修至河口一二十步,用工尤艱。薄龍口,喧豗猛疾,勢撼掃基,陷裂欹傾,俄遠故所,觀者股弁,衆議騰沸,以爲難合,然勢不容已。魯神色不動,機解捷出,進官吏工徒十餘萬人,日加獎諭,辭旨懇至,衆皆感激赴功。十一月十一日丁巳,龍口遂合,決河絕流,故道復通。又於堤前通卷欄頭掃各一道,多者或三或四,前掃出水,管心大索系前掃,?垂後闌頭掃之後,後掃管心大索亦系小掃,?垂前闌頭掃之前,後先羈縻,以錮其勢。又於所交索上及兩掃之間,壓以小石白闌土牛,草土相半,厚薄多寡,相勢措置。

掃堤之後,自南岸復修一堤,抵已閉之龍口,長二百七十步。船堤四道成堤,用農家場圃之具曰轆軸者,穴石立木如比櫛,珣前掃之旁,每步置一轆軸,以橫木貫其後,又穴石,以徑二寸餘麻索貫之,系橫木上,密掛龍尾大掃,使夏秋潦水、冬春凌篔,不得肆力於岸。此堤接北岸截河大堤,長二百七十步,南廣百二十步,顛至水面高丈有七尺,水面至澤腹高四丈二尺;中流廣八十步,顛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澤腹高五丈五尺;通高七丈。仍治南岸護堤掃一道,通長百三十步,南岸護岸馬頭掃三道,通長九十五步。修築北岸堤防,高廣不等,通長二百五十四里七十一步。白茅河口至板城,補築舊堤,長二十五里二百八十五步。曹州板城至英賢村等處,高廣不等,長一百三十三裏二百步。梢岡至碭山縣,增培舊堤,長八十五里二十步。歸德府哈只口至徐州路三百餘里,修完缺口一百七處,高廣不等,積修計三裏二百五十六步。亦思剌店縷水月堤,高廣不等,長六裏三十步。

其用物之凡,樁木大者二萬七千,榆柳雜梢六十六萬六千,帶梢連根株者三千六百,藁秸蒲葦雜草以束計者七百三十三萬五千有奇,竹竿六十二萬五千,葦蓆十有七萬二千,小石二千艘,繩索小大不等五萬七千,所沉大船百有二十,鐵纜三十有二,鐵貓三百三十有四,竹篾以斤計者十有五萬,?垂石三千塊,鐵鑽萬四千二百有奇,大釘三萬三千二百三十有二。其餘若木龍、蠶椽木、麥稭、扶樁、鐵叉、鐵吊、枝麻、搭火鉤、汲水、貯水等具皆有成數。官吏俸給,軍民衣糧工錢,醫藥、祭祀、賑恤、驛置馬乘及運竹木、沉船、渡船、下樁等工,鐵、石、竹、木、繩索等匠傭貲,兼以和買民地爲河,並應用雜物等價,通計中統鈔百八十四萬五千六百三十六錠有奇。

魯嘗有言:“水工之功,視土工之功爲難;中流之功,視河濱之功爲難;決河口視中流又難;北岸之功視南岸爲難。用物之效,草雖至柔,柔能狎水,水漬之生泥,泥與草並,力重如碇。然維持夾輔,纜索之功實多。”蓋由魯習知河事,故其功之所就如此。

玄之言曰:“是役也,朝廷不惜重費,不吝高爵,爲民闢害。脫脫能體上意,不憚焦勞,不恤浮議,爲國拯民。魯能竭其心思智計之巧,乘其精神膽氣之壯,不惜劬瘁,不畏譏評,以報君相知人之明。宜悉書之,使職史氏者有所考證也。”

先是歲庚寅,河南北童謠雲:“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及魯治河,果於黃陵岡得石人一眼,而汝、潁之妖寇乘時而起。議者往往以謂天下之亂,皆由賈魯治河之役,勞民動衆之所致。殊不知元之所以亡者,實基於上下因循,狃於宴安之習,紀綱廢弛,風俗偷薄,其致亂之階,非一朝一夕之故,所由來久矣。不此之察,乃獨歸咎於是役,是徒以成敗論事,非通論也。設使賈魯不興是役,天下之亂,詎無從而起乎?今故具錄玄所記,庶來者得以詳焉。

蜀堰

江水出蜀西南徼外,東至於岷山,而禹導之。秦昭王時,蜀太守李冰鑿離堆,分其江以灌川蜀,民用以饒。歷千數百年,所過沖薄蕩齧,又大爲民患。有司以故事,歲治堤防,凡一百三十有三所,役兵民多者萬餘人,少者千人,其下猶數百人。役凡七十日,不及七十日,雖事治,不得休息。不役者,日出三緡爲庸錢。由是富者屈於貲,貧者屈於力,上下交病,會其費,歲不下七萬緡。大抵出於民者,十九藏於吏,而利之所及,不足以償其費矣。

元統二年,僉四川肅政廉訪司事吉當普巡行周視,得要害之處三十有二,餘悉罷之。召灌州判官張弘,計曰:“若甃之以石,則歲役可罷,民力可蘇矣。”弘曰:“公慮及此,生民之福,國家之幸,萬世之利也。”弘遂出私錢,試爲小堰,堰成,水暴漲而堰不動。乃具文書,會行省及蒙古軍七翼之長、郡縣守宰,下及鄉里之老,各陳利害,鹹以爲便。復禱於冰祠,卜之吉。於是徵工發徒,以仍改至元元年十有一月朔日,肇事於都江堰,即禹鑿之處,分水之源也。鹽井關限其西北,水西關據其西南,江南北皆東行。北舊無江,冰鑿以闢沫水之害,中爲都江堰,少東爲大、小釣魚,又東跨二江爲石門,以節北江之水,又東爲利民臺,臺之東南爲侍郎、楊柳二堰,其水自離堆分流入於南江。

南江東至鹿角,又東至金馬口,又東道大安橋,入於成都,俗稱大皁江,江之正源也。北江少東爲虎頭山,爲鬥雞臺。臺有水則,以尺畫之,凡十有一。水及其九,其民喜,過則憂,沒其則則困。又書“深淘灘,高作堰”六字其旁,爲治水之法,皆冰所爲也。又東爲離堆,又東過凌虛、步雲二橋,又東至三石洞,釃爲二渠。其一自上馬騎東流,過郫,入於成都,古謂之內江,今府江是也;其一自三石洞北流,過將軍橋,又北過四石洞,折而東流,過新繁,入於成都,古謂之外江。此冰所穿二江也。

南江自利民臺有支流,東南出萬工堰,又東爲駱駝,又東爲碓口,繞青城而東,鹿角之北涯,有渠曰馬壩,東流至成都,入於南江。渠東行二十餘里,水決其南涯四十有九,每歲疲民力以塞之。乃自其北涯鑿二渠,與楊柳渠合,東行數十里,復與馬壩渠會,而渠成安流。自金馬口之西鑿二渠,合金馬渠,東南入於新津江,罷藍澱、黃水、千金、白水、新興至三利十二堰。

北江三石洞之東爲外應、顏上、五斗諸堰,外應、顏上之水皆東北流,入於外江。五斗之水,南入馬壩渠,皆內江之支流也。外江東至崇寧,亦爲萬工堰。堰之支流,自北而東,爲三十六洞,過清白堰東入於彭、漢之間。而清白堰水潰其南涯,延袤三裏餘,有司因潰以爲堰。堰輒壞,乃疏其北涯舊渠,直流而東,罷其堰及三十六洞之役。

嘉定之青神,有堰曰鴻化,則授成其長吏,應期而功畢。若成都之九里堤,崇寧之萬工堰,彰之堋口、豐潤、千江、石洞、濟民、羅江、馬腳諸堰,工未及施,則召長吏免諭,使及農隙爲之。諸堰都江及利民臺之役最大,侍郎、楊柳、外應、顏上、五斗次之,鹿角、萬工、駱駝、碓口、三利又次之。而都江又居大江中流,故以鐵萬六千斤,鑄爲大龜,貫以鐵柱,而鎮其源,然後即工。

諸堰皆甃以石,範鐵以關其中,取桐實之油,和石灰,雜麻絲,而搗之使熟,以苴罅漏。岸善崩者,密築江石以護之,上植楊柳,旁種蔓荊,櫛比鱗次,賴以爲固,蓋以數百萬計。所至或疏舊渠以導其流,或鑿新渠以殺其勢。遇水之會,則爲石門,以時啓閉而泄蓄之,用以節民力而資民利,凡智力所及,無不爲也。初,郡縣及兵家共掌都江之政,延祐七年,其兵官奏請獨任郡縣,民不堪其役‖至是複合焉。常歲獲水之利僅數月,堰輒壞,至是,雖緣渠所置碓磑紡績之處以千萬計,四時流轉而無窮。

其始至都江,水深廣莫可測,忽有大洲涌出其西南,方可數裏,人得用事其間。入山伐石,崩石已滿,隨取而足。蜀故多雨,自初役至工畢,無雨雪,故力省而功倍,若有相之者。五越月,功告成,而吉當普以監察御史召,省臺上其功,詔揭扌奚斯制文立碑以旌之。

是役也,凡石工、金工皆七百人,木工二百五十人,役徒三千九百人,而蒙古軍居其二千。糧爲石千有奇,石之材取于山者百萬有奇,石之灰以斤計者六萬有奇,油半之,鐵六萬五千斤,麻五千斤。撮其工之直、物之價,以緡計者四萬九千有奇,皆出於民之庸,而在官之積者,尚餘二十萬一千八百緡,責灌守以貸於民,歲取其息,以備祭祀及淘灘修堰之費。仍蠲灌之兵民所常徭役,俾專其力於堰事。

涇渠

涇渠者,在秦時韓使水工鄭國說秦,鑿涇水,自仲山西抵瓠口爲渠,並北山,東注於洛三百餘里以溉田,蓋欲以罷秦之力,使無東伐。秦覺其謀,欲殺之,鄭曰:“臣爲韓延數年之命,而爲秦建萬世之利。”秦以爲然,使迄成之,號鄭渠。漢時有白公者,奏穿渠引涇水,起谷口,入櫟陽,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歷代因之,皆享其利。至宋時,水衝齧,失其故跡。熙寧間,詔賜常平息錢,助民興作,自仲山旁開鑿石渠,從高瀉水,名豐利渠。

元至元間,立屯田府督治之。大統八年,涇水暴漲,毀堰塞渠,陝西行省命屯田府總管夾谷伯顏帖木兒及涇陽尹王琚疏道之,起涇陽、高陵、三原、櫟陽用水人戶及渭南、櫟陽、涇陽三屯所人夫,共三千餘人興作,水通流如舊。其制編荊爲囤,貯之以石,復填以草以土爲堰,歲時葺理,未嘗廢止。

至大元年,王琚爲西臺御史,建言於豐利渠上更開石渠五十一丈,闊一丈,深五尺,積一十五萬三千工,每方一尺爲一工。自延祐元年興工,至五年渠成。是年秋,改堰至新口。泰定間,言者謂石渠歲久,水流漸穿逾下,去岸益高。至正三年,御史宋秉亮相視其堰,謂渠積年坎取淤土,疊壘於岸,極爲高崇,力難送土於上,因請就岸高處開通鹿巷,以便夫行,廷議允可。四年,屯田同知牙八胡、涇尹李克忠發丁夫開鹿巷八十四處,削平土壘四百五十餘步。二十年,陝西行省左丞相帖裏帖木兒遣都事楊欽修治,凡溉農田四萬五千餘頃。

金口河

至正二年正月,中書參議孛羅帖木兒、都水傅佐建言,起自通州南高麗莊,直至西山石峽鐵板開水古金口一百二十餘里,創開新河一道,深五丈,廣二十丈,放西山金口水東流至高麗莊,合御河,接引海運至大都城內輸納。是時,脫脫爲中書右丞相,以其言奏而行之。廷臣多言其不可,而左丞許有壬言尤力,脫脫排羣議不納,務於必行。有壬因條陳其利害,略曰:

大德二年,渾河水發爲民害,大都路都水監將金口下閉閘板。五年間,渾河水勢浩大,郭太史恐衝沒田薛二村、南北二城,又將金口已上河身,用砂石雜土盡行堵閉。至順元年,因行都水監郭道壽言,金口引水過京城至通州,其利無窮,工部官並河道提舉司、大都路及合屬官員耆老等相視議擬,水由二城中間窒礙。又盧溝河自橋至合流處,自來未嘗有漁舟上下,此乃不可行船之明驗也。且通州去京城四十里,盧溝止二十里,此時若可行船,當時何不於盧溝立馬頭,百事近便,卻於四十里外通州爲之?又西山水勢高峻,亡金時,在都城之北流入郊野,縱有沖決,爲害亦輕。今則在都城西南,與昔不同。此水性本湍急,若加以夏秋霖潦漲溢,則不敢必其無虞,宗廟社稷之所在,豈容僥倖於萬一?若一時成功,亦不能保其永無沖決之患。且亡金時此河未必通行,今所有河道遺蹟,安知非作而復輟之地乎?又地形高下不同,若不作閘,必致走水淺澀,若作閘以節之,則沙泥渾濁,必致淤塞,每年每月專人挑洗,蓋無窮盡之時也。且郭太史初作通惠河時,何不用此水,而遠取白浮之水,引入都城,以供閘壩之用?蓋白浮之水澄清,而此水渾濁不可用也。此議方興,傳聞於外,萬口一辭,以爲不可。若以爲成大功者不謀於衆,人言不足聽,則是商鞅、王安石之法,當今不宜有此。

議既上,丞相終不從,遂以正月興工,至四月功畢。起閘放金口水,流湍勢急,沙泥壅塞,船不可行,而開挑之際,毀民廬舍墳塋,夫丁死傷甚衆,又費用不貲,卒以無功。繼而御史糾劾建言者,孛羅帖木兒、傅佐俱伏誅。今附載其事於此,用爲妄言水利者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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