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說史略第八篇 唐之傳奇文(上)


  第八篇唐之傳奇文(上)

  小說亦如詩,至唐代而一變,雖尚不離於搜奇記逸,然敘述宛轉,文辭華豔,與六朝之粗陳梗概者較,演進之跡甚明,而尤顯者乃在是時則始有意爲小說。胡應麟(《筆叢》三十六)雲,“變異之談,盛於六朝,然多是傳錄舛訛,未必盡幻設語,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個說以寄筆端。”其雲“作意”,雲“幻設”者,則即意識之創造矣。此類文字,當時或爲叢集,或爲單篇,大率篇幅曼長,記敘委曲,時亦近於俳諧,故論者每訾其卑下,貶之曰“傳奇”,以別於韓柳〔1〕輩之高文。顧世間則甚風行,文人往往有作,投謁時或用之爲行卷,今頗有留存於《太平廣記》〔2〕中者(他書所收,時代及撰人多錯誤不足據),實唐代特絕之作也。然而後來流派,乃亦不昌,但有演述,或者摹擬而已,惟元明人多本其事作雜劇或傳奇,而影響遂及於曲。

  幻設爲文,晉世固已盛,如阮籍之《大人先生傳》,劉伶之《酒德頌》,陶潛之《桃花源記》《五柳先生傳》皆是矣〔3〕,然鹹以寓言爲本,文詞爲末,故其流可衍爲王績《醉鄉記》韓愈《圬者王承福傳》柳宗元《種樹郭橐駝傳》〔4〕等,而無涉於傳奇。傳奇者流,源蓋出於志怪,然施之藻繪,擴其波瀾,故所成就乃特異,其間雖亦或託諷喻以紓牢愁,談禍福以寓懲勸,而大歸則究在文采與意想,與昔之傳鬼神明因果而外無他意者,甚異其趣矣。

  隋唐間,有王度者,作《古鏡記》〔5〕見《廣記》二百三十,題曰《王度》),自述獲神鏡於侯生,能降精魅,後其弟勣(當作績)遠遊,藉以自隨,亦殺諸鬼怪,顧終乃化去。其文甚長,然僅綴古鏡諸靈異事,猶有六朝志怪流風。王度,太原祁人,文中子〔6〕通之弟,東皋子績兄也,蓋生於開皇初(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十雲通生於開皇四年),大業中爲御史,罷歸河東,復入長安爲著作郎,奉詔修國史,又出兼芮城令,武德中卒(約五八五——六二五),史亦不成(見《古鏡記》,《唐文粹》及《新唐書》《王績傳》,惟傳雲兄名凝,未詳孰是),遺文僅存此篇而已。績棄官歸龍門後,史不言其遊涉,蓋度所假設也。

  唐初又有《補江總白猿傳》一卷,不知何人作,宋時尚單行,今見《廣記》(四百四十四,題曰《歐陽紇》)中。傳言樑將歐陽紇〔1〕略地至長樂,深入溪洞,其妻遂爲白猿所掠,逮救歸,已孕,週歲生一子,“厥狀肖焉”。紇後爲陳武帝所殺,子詢以江總〔8〕收養成人,入唐有盛名,而貌類獼猴,忌者因此作傳,雲以補江總,是知假小說以施誣衊之風,其由來亦頗古矣。

  武后時,有深州陸渾人張鷟〔9〕字文成,以調露初登進士第,爲岐王府參軍,屢試皆甲科,大有文譽,調長安尉,然性躁卞,儻蕩無檢,姚崇尤惡之;開元初,御史李全交劾鷟訕短時政,貶嶺南,旋得內徙,終司門員外郎(約六六○——

  七四○,詳見兩《唐書》《張薦傳》)。日本有《遊仙窟》一卷,題寧州襄樂縣尉張文成作,莫休符〔10〕謂“鷟弱冠應舉,下筆成章,中書侍郎薛元超特授襄樂尉”(《桂林風土記》),則尚其年少時所爲。自敘奉使河源,道中夜投大宅,逢二女曰十娘五嫂,宴飲歡笑,以詩相調,止宿而去,文近駢儷而時雜鄙語,氣度與所作《朝野僉載》《龍筋鳳髓判》〔11〕正同,《唐書》謂“鷟下筆輒成,浮豔少理致,其論著率詆誚蕪穢,然大行一時,晚進莫不傳記。……新羅日本使至,必出金寶購其文”,殆實錄矣。《遊仙窟》中國久失傳,後人亦不復效其體制,今略錄數十言以見大概,乃升堂燕飲時情狀也。

  ……十娘喚香兒爲少府設樂,金石並奏,簫管間響:

  蘇合彈琵琶,綠竹吹篳篥,仙人鼓瑟,玉女吹笙,玄鶴俯而聽琴,白魚躍而應節。清音咷叨,片時則樑上塵飛,雅韻鏗鏘,卒爾則天邊雪落,一時忘味,孔丘留滯不虛,三日繞樑,韓娥餘音是實。……兩人俱起舞,共勸下官,……遂舞著詞曰,“從來巡繞四邊,忽逢兩個神仙,眉上冬天出柳,頰中旱地生蓮,千看千處嫵媚,萬看萬種嫹妍,今宵若其不得,刺命過與黃泉。”又一時大笑。舞畢,因謝曰,“僕實庸才,得陪清賞,賜垂音樂,慚荷不勝。”

  十娘詠曰,“得意似鴛鴦,情乖若胡越,不向君邊盡,更知何處歇?”十娘曰,“兒等並無可收採,少府公雲‘冬天出柳,旱地生蓮’,總是相弄也。”……

  然作者蔚起,則在開元天寶以後。大曆中有沈既濟,蘇州吳人,經學該博,以楊炎〔12〕薦,召拜左拾遺史館修撰。貞元〔13〕時炎得罪,既濟辦貶處州司戶參軍,既入朝,位禮部員外郎,卒(約七五○——八○○)。撰《建中實錄》〔14〕,人稱其能,《新唐書》有傳。《文苑英華》〔15〕(八百三十三)錄其《枕中記》(亦見《廠記》八十二,題曰《呂翁》)一篇,爲小說家言,略謂開元七年,道士呂翁行邯鄲道中,息邸舍,見旅中少年盧生侘傺嘆息,乃探囊中枕授之。生夢娶清河崔氏,舉進士,官至陝牧,入爲京兆尹,出破戎虜,轉史部侍郎,遷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爲時宰所忌,以飛語中之,貶端州刺史,越三年徵爲常侍,未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嘉謨密命,一日三接,獻替啓沃,號爲賢相,同列害之,復誣與邊將交結,所圖不軌,下制獄,府吏引從至其門而急收之。生惶駭不測,謂妻子曰,“吾家山東有良田五頃,足以禦寒餒,何苦求祿?而今及此,思衣短褐乘青駒行邯鄲道中,不可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獲免。其罹者皆死,獨生爲中官保之,減罪死投驩州。數年,帝知冤,復追爲中書令,封燕國公,恩旨殊異。生五子,……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孫十餘人。……後年漸衰邁,屢乞骸骨,不許。病,中人候問,相踵於道,名醫上藥,無不至焉,……薨;生欠伸而悟,見其身方偃於邸舍,呂翁坐其傍,主人蒸黍未熟:觸類如故。生蹶然而興曰,“豈其夢寐也?”翁謂主人曰,“人生之適,亦如是矣。”生憮然良久,謝曰,“夫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得喪之理,死生之情,盡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

  敢不受教!”稽首再拜而去。

  如是意想,在歆慕功名之唐代,雖詭幻動人,而亦非出於獨創,幹寶《搜神記》有焦湖廟祝以玉枕使楊林入夢事(見第五篇),大旨悉同,當即此篇所本,明人湯顯祖〔16〕之《邯鄲記》,則又本之此篇。既濟文筆簡煉,又多規誨之意,故事雖不經,尚爲當時推重,比之韓愈《毛穎傳》〔17〕;間亦有病其俳諧者,則以作者嘗爲史官,因而繩以史法,失小說之意矣。既濟又有《任氏傳》(見《廣記》四百五十二)一篇,言妖狐幻化,終於守志殉人,“雖今之婦人有不如者”,亦諷世之作也。

  “吳興才人”(李賀語)沈亞之〔18〕字下賢,元和十年進士第,太和初爲德州行營使者柏耆判官,耆以罪貶,亞之亦謫南康尉,終郢州掾(約八世紀末至九世紀中),集十二卷,今存。亞之有文名,自謂“能創窈窕之思”,今集中有傳奇文三篇(《沈下賢集》卷二卷四,亦見《廣記》二百八十二及二百九十八),皆以華豔之筆,敘恍忽之情,而好言仙鬼復死,尤與同時文人異趣。《湘中怨》記鄭生偶遇孤女,相依數年,一旦別去,自雲“蛟宮之娣”,謫限已滿矣,十餘年後,又遙見之畫艫中,含嚬悲歌,而“風濤崩怒”,竟失所在。《異夢錄》記邢鳳夢見美人,示以“弓彎”之舞;及王炎夢侍吳王久,忽聞笳鼓,乃葬西施,因奉教作輓歌,王嘉賞之。《秦夢記》則自述道經長安,客橐泉邸舍,夢爲秦官有功,時弄玉婿簫史先死,因尚公主,自題所居曰翠微宮。穆公遇亞之亦甚厚,一日,公主忽無疾卒,穆公乃不復欲見亞之,遣之歸。

  將去,公置酒高會,聲秦聲,舞秦舞,舞者擊膊拊髀嗚嗚而音有不快,聲甚怨。……既,再拜辭去,公覆命至翠微宮與公主侍人別,重入殿內時,見珠翠遺碎青階下,窗紗檀點依然,宮人泣對亞之。亞之感咽良久,因題宮門詩曰,“君王多感放東歸,從此秦宮不復期,春景自傷秦喪主,落花如雨淚胭脂。”竟別去,……覺臥邸舍。

  明日,亞之與友人崔九萬具道;九萬,博陵人,諳古,謂餘曰,“《皇覽》雲,‘秦穆公葬雍橐泉祈年宮下’,非其神靈憑乎?”亞之更求得秦時地誌,說如九萬雲。嗚呼!

  弄玉既仙矣,惡又死乎?

  陳鴻爲文,則辭意慷慨,長於弔古,追懷往事,如不勝情。鴻少學爲史,貞元二十一年登太常第,始閒居遂志,乃修《大統紀》三十卷,七年始成(《唐文粹》九十五),在長安時,嘗與白居易〔19〕爲友,爲《長恨歌》作傳(見《廣記》四百八十六)。《新唐志》小說家類有陳鴻《開元昇平源》〔20〕一卷,注云,“字大亮,貞元主客郎中”,或亦其人也(約八世紀後半至九世紀中葉)。所作又有《東城老父傳》〔21〕(見《廣記》四百八十五),記賈昌於兵火之後,憶念太平盛事,榮華苓落,兩相比照,其語甚悲。《長恨歌傳》則作於元和初,亦追述開元中楊妃入宮以至死蜀本末,法與《賈昌傳》相類。楊妃故事,唐人本所樂道,然鮮有條貫秩然如此傳者,又得白居易作歌,故特爲世間所知,清洪昇撰《長生殿傳奇》〔22〕,即本此傳及歌意也。傳今有數本,《廣記》及《文苑英華》(七百九十四)所錄,字句已多異同,而明人附載《文苑英華》後之出於《麗情集》及《京本大麴》〔23〕者尤異,蓋後人(《麗情集》之撰者張君房?)又增損之。

  天寶末,兄國忠盜丞相位,愚弄國柄,及安祿山引兵向闕,以討楊氏爲詞。潼關不守,翠華南幸,出咸陽,道次馬嵬亭,六軍徘徊,持戟不進,從官郎吏伏上馬前,請誅晁錯以謝天下,國忠奉氂纓盤水,死於道周。左右之意未快,上問之,當時敢言者請以貴妃塞天下怨,上知不免,而不忍見其死,反袂掩面,使牽之而去;倉皇展轉,竟就死於尺組之下。(《文苑英華》所載)

  天寶末,兄國忠盜丞相位,竊弄國柄,羯胡亂燕,二京連陷,翠華南幸,駕出都西門百餘里,六師徘徊,擁戟不行,從官郎吏伏上馬前,請誅錯以謝之;國忠奉氂纓盤水,死於道周。左右之意未快,當時敢言者請以貴妃塞天下之怒,上慘容,但心不忍見其死,反袂掩面,使牽之而去。拜於上前,回眸血下,墜金鈿翠羽於地,上自收之。嗚呼,蕙心絝質,天王之愛,不得已而死於尺組之下,叔向母雲“甚美必甚惡”,李延年歌曰“傾國復傾城”,此之謂也。(《麗情集》及《大麴》所載)

  白行簡字知退,其先蓋太原人,後家韓城,又徙下邽,居易之弟也,貞元末進士第,累遷司門員外郎主客郎中,寶曆二年(八二六)冬病卒,年蓋五十餘,兩《唐書》皆附見《居易傳》。有集二十卷,今不存,而《廣記》(四百八十四)

  收其傳奇文一篇曰《李娃傳》,言滎陽巨族之子溺於長安倡女李娃,貧病困頓,至流落爲挽郎,復爲李娃所拯,勉之學,遂擢第,官成都府參軍。行簡本善文筆,李娃事又近情而聳聽,故纏綿可觀;元人已本其事爲《曲江池》〔24〕,明薛近兗則以作《繡襦記》〔25〕。行簡又有《三夢記》一篇(見原本《說郛》四),舉“彼夢有所往而此遇之者,或此有所爲而彼夢之者,或兩相通夢者”三事,皆敘述簡質,而事特瑰奇,其第一事尤勝。

  天后時,劉幽求爲朝邑丞,嘗奉使夜歸,未及家十餘里,適有佛寺,路出其側,聞寺中歌笑歡洽。寺垣短缺,盡得睹其中。劉俯身窺之,見十數人兒女雜坐,羅列盤饌,環繞之而共食。見其妻在坐中語笑。劉初愕然,不測其故,久之,且思其不當至此,復不能捨之。又熟視容止言笑無異,將就察之,寺門閉不得入,劉擲瓦擊之,中其罍洗,破迸散走,因忽不見。劉逾垣直入,與從者同視殿廡,皆無人,寺扃如故。劉訝益甚,遂馳歸。

  比至其家,妻方寢,聞劉至,乃敘寒暄訖,妻笑曰,“向夢中與數十人同遊一寺,皆不相識,會食於殿庭,有人自外以瓦礫投之,杯盤狼藉,因而遂覺。”劉亦具陳其見,蓋所謂彼夢有所往而此遇之也。

  ※※※

  〔1〕韓柳指韓愈和柳宗元。韓愈(768—824),字退之,唐河南河陽(今河南孟縣)人,曾任吏部侍郎等職。撰有《韓昌黎集》。柳宗元(773—819),字子厚,唐河東解(今山西運城)人,曾任柳州刺史等職。撰有《柳河東集》。二人都是唐代散文代表作家。

  〔2〕《太平廣記》類書,北宋李昉等人奉旨編輯,太平興國三年(978)書成,五百卷。參看本書第十一篇。下文所說的“他書”,據魯迅《唐宋傳奇集·序例》,指《說海》、《古今逸史》、《五朝小說》、《龍威祕書》、《唐人說薈》、《藝苑捃華》等。

  〔3〕阮籍(210—263)字嗣宗,三國魏陳留尉氏(今屬河南)

  人,曾任步兵校尉。他蔑視世俗禮法,所撰《大人先生傳》,敘寫大人先生虛無的超世俗的人生態度。劉伶,字伯倫,西晉沛國(今安徽宿縣)人,仕魏爲建威參軍。所撰《酒德頌》,敘寫大人先生“惟酒是務”的生活。陶潛所撰《桃花源記》,敘寫漁人在桃花源中所見村人安寧純樸的生活情景;《五柳先生傳》,敘寫五柳先生的安於寒素,不慕榮利。這些文章的人物和故事,均出於作者的幻設,近乎寓言。

  〔4〕王績(585—644)字無功,號東皋子,隋末唐初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曾官祕書省正字。所撰《醉鄉記》,敘寫超塵世的“醉鄉”生活。韓愈《圬者王承福傳》,敘寫泥瓦匠王承福怡然自得、獨善其身的處世態度。柳宗元《種樹郭橐駝傳》,敘寫郭橐駝種樹的故事,說明“任其自然,順其本性”的道理。

  〔5〕《古鏡記》王度《古鏡記》及後文所述無名氏《補江總白猿傳》,沈既濟《枕中記》、《任氏傳》,沈亞之《湘中怨》、《異夢錄》、《秦夢記》,陳鴻《長恨歌傳》、《開元昇平源》、《東城老父傳》,白行簡《李娃傳》、《三夢記》等,魯迅《唐宋傳奇集》均收入。

  〔6〕文中子即王通(584—617),字仲淹,王績之兄。曾官蜀郡司馬書佐。撰有《中說》等。死後其門人私諡爲“文中子”。

  〔7〕歐陽紇(538—570)字奉聖,南朝陳臨湘(今湖南長沙)人�0�P0�P`a� $���PP�P+
P�P文館學士。

  〔8〕江總(519—594)字總持,南朝陳濟陽考城(今河南蘭考)人,陳時曾任尚書令,世稱江令。

  〔9〕關於張鷟的籍貫,兩《唐書·張薦傳》均作“陸澤”。陸澤系唐時深州治所,在今河北深縣。

  〔10〕莫休符唐昭宗光化時,官融州刺史。所撰《桂林風土記》,《新唐書·藝文志》著錄三卷,今存一卷。

  〔11〕《朝野僉載》《新唐書·藝文志》著錄二十卷,已散佚。

  今存輯本六卷,主要記述隋唐二代朝野遺聞。《龍筋鳳髓判》,四卷,判詞集,文皆駢儷,從中可知當時律令程式。

  〔12〕楊炎(727—781)字公南,唐鳳翔天興(今陝西鳳翔)人,官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13〕這裏“貞元”應作“建中”。據兩《唐書》楊炎本傳,貞元時楊炎已死,他獲罪貶官在建中二年(781)。

  〔14〕《建中實錄》《新唐書·藝文志》著錄十卷,《宋史·藝文志》著錄十五卷,系唐德宗建中時編年大事記。

  〔15〕《文苑英華》北宋李昉等人奉旨編撰。共一千卷,上續《文選》,收南朝梁末至唐代詩文。

  〔16〕湯顯祖(1550—1616)字義仍,號若士,明臨川(今屬江西)人,曾官浙江遂昌知縣。《邯鄲記》,共三十六出,與沈既濟《枕中記》相較,情節上多有增飾。另撰有《紫釵記》、《還魂記》(一名《牡丹亭》)、《南柯記》,與《邯鄲記》合稱《臨川四夢》。

  〔17〕《毛穎傳》韓愈在文中將毛筆擬人化爲毛穎,敘寫他的身世,藉以抒發胸中鬱積。

  〔18〕“吳興才人”語見唐李賀《送沈亞之歌》:“吳興才人怨東風,桃花滿陌千里紅”。其序雲:“文人沈亞之,元和七年以書不中第,返歸於吳江”。沈亞之(781—832),字下賢,唐吳興(今屬浙江)人。工於文辭,擅長傳奇。下文所說“自謂‘能創窈窕之思’”,見於《沈下賢集》卷二《爲人撰乞巧文》。

  〔19〕白居易(772—846)字樂天,號香山居士。唐太原(今屬山西)人,官至刑部尚書。撰有《白氏長慶集》。

  〔20〕《開元昇平源》撰者一說爲吳兢,記姚崇向唐明皇進諫十事的故事。

  〔21〕《東城老父傳》又名《賈昌傳》,撰者一說爲陳鴻祖。

  〔22〕洪昇(1645—1704)字昉思,號稗畦,清錢塘(今浙江杭州)人,國子監生。所撰《長生殿傳奇》,五十出,演唐玄宗、楊貴妃的愛情故事。

  〔23〕《麗情集》二十卷。作者張君房,北宋安陸(今屬湖北)人,官尚書度支員外郎、集賢校理。該書已散佚,今存一卷。《京本大麴》,未詳。

  〔24〕《曲江池》元石君寶撰。雜劇,四折。

  〔25〕薛近兗約明嘉靖時人。所撰《繡襦記》,四卷,四十一出。

  一說爲明徐霖所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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