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師避敵①。左次無咎,未失常也②。
①全師避敵:全軍退卻,避開強敵。
②左次無咎,未失常也:語出《易經·師》卦(卦名解釋見前二十六計注)。本卦六四,《象》辭:“左次無咎,未失常也。”是說軍隊在左邊紮營,沒有危險,(因爲紮營或左邊或右邊,要依時情而定)並沒有違背行軍常道。
古人按語說:敵勢全勝,我不能戰,則:必降;必和;必走。降則全敗,和則半敗,走則未敗。未敗者,勝之轉機也。如宋畢再遇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衆,難與爭鋒。—夕拔營去,留旗幟於營,豫縛生羊懸之,置其前二足於鼓上,羊不堪懸,則足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爲空營,相持數日,乃覺,欲追之,則已遠矣(《戰略考·南宋》)。可謂善走者矣!
敵方已佔優勢,我方不能戰勝它,爲了避免與敵人決戰,只有三條出路:投降,講和,撤退。三者相比,投降是徹底失敗,講和也是一半失敗,而撤退不能算失敗。撤退,可以轉敗爲勝。當然,撤退決不是消極逃跑,撤退的目的是避免與敵主力決戰。主動撤退還可以誘敵,調動敵人,製造有利的戰機。總之退是爲進。
何時走?怎樣走?這裏要隨機應變,學問大得很。按語中講的畢再通用縛羊擊鼓矇蔽金人,從容撤走的故事,就顯出畢再遇運用“走爲上計”的高超本領。
走爲上,指敵我力量懸殊的不利形勢下,採取有計劃的主動撤退,避開強敵,尋找戰機,以退爲進。這在謀略中也應是上策。
這句話,出自《南齊書·王敬則傳》:“檀公三十六策,走爲上計。”其實,我國戰爭史上,早就有“走爲上”計運用得十分精彩的例子。
春秋初期,楚國日益強盛,楚將子玉率師攻晉。楚國還脅迫陳、蔡、鄭、許四個小國出兵,配合楚軍作戰。此時晉文公剛攻下依附楚國的曹國,明知晉楚之戰遲早不可避免。
子玉率部浩浩蕩蕩向曹國進發,晉文公聞訊,分析了形勢。他對這次戰爭的勝敗沒有把握,楚強晉弱,其勢洶洶,他決定暫時後退,避其鋒芒。對外假意說道:“當年我被迫逃亡,楚國先君對我以禮相待。我曾與他有約定,將來如我返回晉國,願意兩國修好。如果迫不得已,兩國交兵,我定先退避三舍。現在,子玉伐我,我當實行諾言,先退三舍。(古時一舍爲三十里。)”
他撤退九十里,已到晉國邊界城濮,仗着臨黃河,靠太行山,足以禦敵。他已事先派人往秦國和齊國求助。
於玉率部追到城濮,晉文公早已嚴陣以待。晉文公已探知楚國左、中、右三軍,以右軍最薄弱,右軍前頭爲陳、蔡士兵,他們本是被脅迫而來,並無鬥志。子玉命令左右軍先進,中軍繼之。楚右軍直撲晉軍,晉軍忽然又撤退,陳、蔡軍的將官以爲晉軍懼怕,又要逃跑,就緊追不捨。忽然晉軍中殺出一支軍隊,駕車的馬都蒙上老虎皮。陳、蔡軍的戰馬以爲是真虎,嚇得亂蹦亂跳,轉頭就跑,騎兵哪裏控制得住。楚右軍大敗。晉文公派士兵假扮陳、蔡軍士,向子玉報捷:“右師已勝,元帥趕快進兵。”子玉登車一望,晉軍後方煙塵蔽天,他大笑道:“晉軍不堪一擊。”其實,這是晉軍誘敵之計,他們在馬後綁上樹枝,來往奔跑,故意弄得煙塵蔽日,製造假象。子玉急命左軍併力前進。晉軍上軍故意打着帥旗,往後撤退。楚左軍又陷於晉國伏擊圈,又遭殲滅。等子玉率中軍趕到,晉軍三軍合力,已把子玉團團圍住。子玉這才發現,右軍、左軍都已被殲,自己已陷重圍,急令突圍。雖然他在猛將成大心的護衛下,逃得性命,但部隊喪亡慘重,只得悻悻回國。
這個故事中晉文公的幾次撤退,都不是消極逃跑,而是主動退卻,尋找或製造戰機。所以,“走”,是上策。
再說一個城濮大戰之前,楚國吞併周圍小國日益強盛的故事。
楚莊王爲了擴張勢力,發兵攻打庸國。由於庸國奮力抵抗,楚軍一時難以推進。庸國在一次戰鬥中還俘虜了楚將楊窗。但由於庸國疏忽,三天後,楊窗竟從庸國逃了回來。楊窗報告了庸國的情況,說道:“庸國人人奮戰,如果我們不調集主力大軍,恐怕難以取勝。”
楚將師叔建議用佯裝敗退之計,以驕庸軍。於是師叔帶兵進攻,開戰不久,楚軍佯裝難以招架,敗下陣來,向後撤退。象這樣一連幾次,楚軍節節敗退。庸軍七戰七捷,不由得驕傲起來,不把楚軍放在眼裏。軍心麻痹,鬥志漸漸鬆懈,戒備漸漸失去了。
這時,楚應王率領增援部隊趕來,師叔說,“我軍已七次佯裝敗退,庸人已十分驕傲,現在正是發動總攻的大好時機。”楚莊王下令兵分兩路進攻庸國。庸國將士正陶醉在勝利之中,怎麼也不會想到楚軍突然殺回,倉促應戰,抵擋不住。楚軍一舉消滅了庸國。
師叔七次佯裝敗退,是爲了製造戰機,一舉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