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者殺人者也,羅網者獲鳥獸蟲魚者也,聖人造之,然後人能相殺,而又能取鳥獸魚蟲焉。使之知可殺、知可取,然後制殺人之罪、設山澤之禁焉。及其衰世,人不能保父子兄弟、取鳥獸魚蟲,不暇育麛鹿鯤鮞,法令滋彰,而不可禁五兵。羅網教之也。造之者復出,其能自已乎?棺槨者濟死甚矣,然其工之心,非樂於濟彼也,迫於利,欲其日售則幸死。幸死非怨於彼也,迫於利也。醫者樂病幸其必瘳,非樂於救彼而又德彼也,迫於利也。棺槨與醫,皆有濟救幸死幸生之心,非有憎愛,各諧其所欲爾。故無爲之仁天下也,無棺槨與醫之利在其濟死瘳病之間而已。
角觸蹄踏、蛇首蠍尾,皆用其所長也。審其所用,故得防其所用而制之,是以所用長者,不如無用。食桑之蟲絲其腸者曰蠶,以絲自舍曰繭,繭伏而化,於是羽而蛾焉。其稟也宜如此,猶獸之胎、鳥之卵,俱非我由也。智者知其絲可縷,縷可織,於是烹而縷之、機杼以織之、幅而繪之、繪而衣之。夫蠶自繭將爲蛾也,非爲乎人謀其衣而甘乎烹也,所以烹者,絲所累爾。烹之者又非嫉其蠶也,利所繫爾。夫獸之胎、鳥之卵、蠶之繭,俱其所稟也。蠶所稟獨乎絲,絲必烹,似乎不幸也。不幸似乎分也。故無爲者無幸無不幸,何分乎有爲?善不必福,惡不必禍,或制於分焉。故聖人貴乎無爲,垤蟻井蛙示以虎豹之山、鯨鯢之海,必疑熟其所見也。嗜慾世務之人,語以無爲之理,必惑宿於所習也。於是父不能傳其子,兄不能傳其弟,沈迷嗜慾以至於死,還其元而無所生者,舉世無一人焉。嗟乎,無爲在我也,嗜慾在我也。無爲則靜,嗜慾則作。靜則樂,作則憂。常人惑而終不可使之達者,所習症之也。明者背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