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九十五引《尚書大傳》東郭子思問於子貢,曰:“夫子之門,何其雜也?”子貢曰:“夫隱栝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疾人,砥礪之旁多頑鈍。”夫子聞之,曰:“修道以俟天下,來者不止,是以雜也。”
《說苑·雜言》東郭子惠問於子貢,曰:“夫子之門,何其雜也?”子貢曰:“夫隱栝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疾人,砥礪之旁多頑鈍。夫子修道以俟天下,來者不止,是以雜也。”
《毛詩·巷伯傳》昔者,顏叔子獨處於室,鄰之釐婦又獨處於室,夜暴風雨至而室壞。婦人趨而至,顏叔子納之,而使執燭,放乎旦而蒸盡,縮屋而繼之。自以爲闢嫌之不審矣。若其審者,宜若魯人然。魯人有男子獨處於室,鄰之釐婦又獨處於室,夜暴風雨至而室壞。婦人趨而託之,男子閉戶而不納。婦人自牖與之言曰:“子何爲不納我乎?”男子曰:“吾聞之也,男子不六十不閒居。今子幼,吾亦幼,不可以納子。”婦人曰:“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國人不稱其亂。”男子曰:“柳下惠固可,吾固不可,吾將以吾不可學柳下惠之可。”孔子曰:“欲學柳下惠者,未有似於是者也。”
《韓詩外傳》一荊伐陳,陳西門壞,因其降民使修之,孔子過而不式。子貢執轡而問曰:“禮,過三人則下,二人則式。今陳之修門者衆矣,夫子不爲式,何也?”孔子曰:“國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爭,非忠也;亡而不死,非勇也。修門者雖衆,不能行一於此,吾故弗式也。”
《說苑·立節》楚伐陳,陳西門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過之,不軾。子路曰:“禮,過三人則下車,過二人則軾。今陳修門者人數衆矣,夫子何爲不軾?”孔子曰:“丘聞之,國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爭,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陳修門者,不行一於此,丘故不爲軾也。”
《韓詩外傳》二子路與巫馬期薪於韞丘之下,陳之富人有處師氏者,脂車百乘,觴於韞丘之上。子路與巫馬期曰:“使子無忘子之所知,亦無進子之所能,得此富,終身無復見夫子,子爲之乎?”巫馬期喟然仰天而嘆,騑然投鐮於地,曰:“吾嘗聞之夫子:‘勇士不忘喪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溝壑。’子不知予與?試予與?意者其志與?”子路心慚,故負薪先歸。孔子曰:“由,來!何爲偕出而先返也?”子路曰:“向也由與巫馬期薪於韞丘之下,陳之富人有處師氏者,脂車百乘,觴於韞丘之上。由謂巫馬期曰:‘使子無忘子之所知,亦無進子之所能,得此富,終身無復見夫子,子爲之乎?’巫馬期喟然仰天而嘆,騑然投鐮於地,曰:‘吾嘗聞之夫子,勇士不忘喪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溝壑。子不知予與?試予與?意者其志與?’由也心慚,故先負薪歸。”孔子援琴而彈。《詩》曰:“肅肅鴇羽,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予道不行邪?使汝願者。
《韓詩外傳》二孔子曰:“士有五:有勢尊貴者,有家富厚者,有資勇悍者,有心智惠者,有貌美好者。勢尊貴者,不以愛民行義理,而反以暴敖。家富厚者,不以振窮救不足,而反以侈靡無度。資勇悍者,不以衛上攻戰,而反以侵陵私鬥。心智惠者,不以端計數,而反以事奸飾詐。貌美好者,不以統朝蒞民,而反以蠱奸從欲。此五者,所謂士失其美質者也。”
《韓詩外傳》三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餘裏,世之相後也,千有餘歲,然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孔子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韓詩外傳》四孔子見客。客去,顏淵曰:“客仁也?”孔子曰:“恨兮其心,顙兮其口,仁則吾不知也,言之所聚也。”顏淵蹙然變色,曰:“良玉度尺,雖有十仞之土,不能掩其光;良珠度寸,雖有百仞之水,不能掩其瑩。夫形體也色心也,閔閔乎其薄也。苟有溫良在中,則眉睫著之矣。瑕疵在中,則眉睫不能匿之。”詩曰:“鼓鍾於宮,聲聞於外。”
《御覽》五百十引《高士傳》客有候孔子者,顏淵問曰:“客何人也?”孔子曰:“宵兮法兮,吾不測也。夫良玉徑尺,雖十仞之土不能掩其光;明珠徑寸,雖有函丈之石不能戢其曜。苟縕矣,自厚容止可知矣。”
《韓詩外傳》七孔子游於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顏淵從。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賦。小子願者,何言其願。丘將啓汝。”子路曰:“由願奮長戟,蕩三軍,乳虎在後,仇敵在前,蠡躍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曰:“勇士哉!”子貢曰:“兩國構難,壯士列陳,塵埃張天,賜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糧,解兩國之難。用賜者存,不用賜者亡。”孔子曰:“辯士哉!”顏回不願。孔子曰:“回,何不願?”顏淵曰:“二子已願,故不敢願。”孔子曰:“不同,意各有事焉。回其願,丘將啓汝。”顏淵曰:“願得小國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臣同心,外內相應。列國諸侯,莫不從義向風,壯者趨而進,老者扶而至。教行乎百姓,德施乎四蠻,莫不釋兵,輻輳乎四門。天下鹹獲永寧,蝖飛蠕動,各樂其性進賢使能,各任其事。於是君綏於上,臣和於下,垂拱無爲,動作中道,從容得禮。言仁義者賞,言戰鬥者死。則由何進而救,賜何難之解?”孔子曰:“聖士哉!大人出,小人匿;聖者起,賢者伏。回與執政,則由、賜焉施其能哉!”
《韓詩外傳》九孔子與子貢、子路、顏淵遊於戎山之上。孔子喟然嘆曰:“二三子各言爾志,予將覽焉。由爾何如?”對曰:“得白羽如月,赤羽如日,擊鐘鼓者,上聞於天,下槊於地,使將而攻之,惟由爲能。”孔子曰:“勇士哉!賜爾何如?”對曰:“得素衣縞冠,使於兩國之間,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糧,使兩國相親如弟兄。”孔子曰:“辯士哉!回爾何如?”對曰:“鮑魚不與蘭茝同笥而藏,桀紂不與堯舜同時而治。二子已言,回何言哉?”孔子曰:“回有鄙之心。”顏淵曰:“願得明王聖主爲之相,使城郭不治,溝池不鑿,陰陽和調,家給人足,鑄庫兵以爲農器。”孔子曰:“大士哉!由來,區區汝何攻?賜來,便便汝何使?願得之冠爲子宰焉。”
《說苑·指武》孔子北遊,東上農山,子路、子貢、顏淵從焉。孔子喟然嘆曰:“登高望下,使人心悲。二三子者,各言爾志,丘將聽之。”子路曰:“願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鐘鼓之音,上聞乎天,旌旗翩翻,下蟠於地,由且舉兵而擊之,必也攘地千里,獨由能耳。使夫二子爲我從焉。”孔子曰:“勇哉士乎!憤憤者乎!”子貢曰:“賜也願齊、楚合戰於莽洋之野,兩壘相當,旌旗相望,塵埃相接,接戰構兵。賜願著縞衣白冠,陳說白刃之間,解兩國之患,獨賜能耳。使夫二子者爲我從焉。”孔子曰:“辯哉士乎!仙仙者乎!”顏淵獨不言,孔子曰:“回,來,若獨何不願乎?”顏淵曰:“文武之事,二子已言之,回何敢與焉!”孔子曰:“若鄙心不與焉,第言之。”顏淵曰:“回聞鮑魚、蘭芷,不同篋而藏,堯、舜、桀、紂,不同國而治。二子之言,與回言異。回願得明王聖主而相之,使城郭不修,溝池不越,鍛劍戟以爲農器,使天下千歲無戰鬥之患。如此,則由何憤憤而擊,賜又何仙仙而使乎?”孔子曰:“美哉德乎!姚姚者乎!”子路舉手問曰:“願聞夫子之意。”孔子曰:“吾所願者,顏氏之計。吾願負衣冠而從顏氏子也。”
《大戴禮·哀公問五義》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吾欲論吾國之士,與之爲政,何如者取之?”孔子對曰:“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爲非者,不亦鮮乎!”哀公曰:“然則今夫章甫、句屨、紳帶而縉笏者,此皆賢乎?”孔子曰:“否,不必然。今夫端衣元裳冕而乘路者,志不在於食葷;斬衰蕑屨杖而歠粥者,志不在於飲食。故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爲非者,雖有,不亦鮮乎!”哀公曰:“善。何如則可謂庸人矣?”孔子對曰:“所謂庸人者,口不能道善言,而志不邑邑;不能選賢人善士而託其身焉,以爲已憂;動行不知所務,止力不知所定,日選於物,不知所貴;從物而流,不知所歸;五鑿爲政,心從而壞。若此,則可謂庸人矣。”哀公曰:“善。何如則可謂士矣?”孔子對曰:“所謂士者,雖不能盡道術,必有所由焉;雖不能盡善盡美,必有所處焉。是故知不務多,而務審其所知;行不務多,而務審其所由;言不務多,而務審其所謂。知既知之,行既由之,言既順之,若夫性命肌膚之不可易也。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若此,則可謂士矣。”哀公曰:“善。何如則可謂君子矣?”孔子對曰:“所謂君子者,躬行忠信,其心不買,仁義在己,而不害不志,聞志廣博,而色不伐,思慮明達而辭不爭。君子猶然如將可及也,而不可及也。如此,可謂君子矣。”哀公曰:“善。敢問何如可謂賢人矣?”孔子對曰:“所謂賢人者,好惡與民同情,取捨與民同統,行中矩繩而不傷於本,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害於其身,躬爲匹夫而願富,貴爲諸侯而無財。如此,則可謂賢人矣。”哀公曰:“善。敢問何如可謂聖人矣?”孔子對曰:“所謂聖人者,知通乎大道,應變而不窮,能測萬物之情性者也。大道者,所以變化而凝成萬物者也;情性也者,所以理然不然取捨者也。故其事大,配乎天地,參乎日月,雜於雲霓,總要萬物,穆穆純純,其莫之能循,若天之司,莫之能職,百姓淡然不知其善。若此,則可謂聖人矣。”哀公曰:“善。”孔子出,哀公送之。
《荀子·哀公》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吾欲論吾國之士,與之治國,敢問何如之邪?”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爲非者,不亦鮮乎!”哀公曰:“然則夫章甫、絇屨、紳而搢笏者,此賢乎?”孔子對曰:“不必然。夫端衣元裳才而乘路者,志不在於食葷;斬衰菅屨杖而啜粥者,志不在於酒肉。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爲非者,雖有,不亦鮮乎!”哀公曰:“善!”孔子曰:“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賢人,有大聖。”哀公曰:“敢問何如斯可謂庸人矣?”孔子對曰:“所謂庸人者,口不能道善言,心不知色色;不知選賢人善士託其身焉以爲己憂,勤行不知所務,止交不知所定;日選擇於物,不知所貴;從物如流,不知所歸;五鑿爲正,心從而壞。如此,則可謂庸人矣。”哀公曰:“善!敢問何如斯可謂士矣?”孔子對曰:“所謂士者,雖不能盡道術,必有率也,雖不能遍美善,必有處也。是故知不務多,務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務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務審其所由。故知既已知之矣,言既已謂之矣,行既已由之矣,則若性命肌膚之不可易也。故富貴不足以益也,卑賤不足以損也。如此,則可謂士矣。”哀公曰:“善!敢問何如斯可謂君子矣?”孔子對曰:“所謂君子者,言忠信而心不德,仁義在身而色不伐,思慮明通而辭不爭,故猶然如將可及者,君子也。”哀公曰:“善!敢問何如斯可謂賢人矣?”孔子對曰:“所謂賢人者,行中規繩而不傷於本,言足法於天下而不傷於身,富有天下而無怨財,佈施天下而不病貧。如此,則可謂賢人矣。”哀公曰:“善!敢問何如斯可謂大聖矣?”孔子對曰:“所謂大聖者,知通乎大道,應變而不窮,辨乎萬物之情性者也。大道者,所以變化遂成萬物也;情性者,所以理然不、取捨也。是故其事大辨乎天地,明察乎日月,總要萬物於風雨,繆繆肫肫,其事不可循,若天之嗣,其事不可識,百姓淺然不識其鄰。若此,則可謂大聖矣。”哀公曰:“善!”
《大戴禮·衛將軍文子》衛將軍文子問於子貢曰:“吾聞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詩》,世道者孝悌,說之以義而觀諸體,成之以文德。蓋受教者七十有餘人,聞之孰爲賢也?”子貢對,辭以不知。文子曰:“吾子學焉,何謂不知也?”子貢對曰:“賢人無妄,知賢則難。故君子曰:智莫難於知人。此以難也。”文子曰:“若夫知賢,人莫不難。吾子親遊焉,是敢問也。”子貢對曰:“夫子之門人,蓋三就焉。賜有逮及焉,有未及焉,不得辯知也。”文子曰:“吾子之所及,請問其行也。”子貢對曰:“夙興夜寐,諷誦崇禮,行不貳過,稱言不苟,是顏淵之行也。孔子說之以《詩》,《詩》雲:‘媚茲一人,應侯順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則。’故國一逢有德之君,世受顯命,不失厥名,以御於天子以申之。在貧如客,使其臣如藉,不遷怒,不探怨,不錄舊罪,是冉雍之行也。孔子曰:‘有士君子,有衆使也,有刑用也,然後怒,匹夫之怒,惟以亡其身。’《詩》雲‘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以告之。不畏強禦,不侮矜寡,其言曰性,都其富哉,任其戎,是仲由之行也。夫子未知以文也,《詩》雲‘受小共大共,爲下國恂蒙,何天之寵,傅奏其勇’。夫強乎武哉,文不勝其質,恭老恤孤,不忘賓旅,好學省物而不勤,是冉求之行也。孔子因而語之曰:‘好學則智,恤孤則惠,恭老則近禮,克篤恭以天下,其稱之也,宜爲國老。’志通而好禮,擯相兩君之事,篤雅其有禮節也,是公西赤之行也。孔子曰:‘禮儀三百,可勉能也,威儀三千,則難也。’公西赤問曰:‘何謂也?’孔子曰:‘貌以擯禮,禮以擯辭,是之謂也。主人聞之以成。’孔子之語人也,曰:‘當賓客之事則通矣。’謂門人曰:‘二三子欲學賓客之禮者,於赤也。’滿而不滿,實如虛,通之如不及,先生難之,不學其貌,竟其德,敦其言,於人也,無所不信,其橋大人也常以皓皓,是以眉壽,是曾參之行也。孔子曰:‘孝,德之始也;弟,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參也,中夫四德者矣哉!’以此稱之也。業功不伐,貴位不善,不侮可侮,不佚可佚,不敖無告,是顓孫之行也。孔子言之曰:‘其不伐,則猶可能也,其不弊百姓者,則仁也。’《詩》雲:‘愷悌君子,民之父母。’夫子以其仁爲大也。學以深,厲以斷,送迎必敬,上友下交,銀手如斷,是卜商之行也。孔子曰:‘《詩》雲:式夷式己,無小人殆。而商也,其可謂不險也。’貴之不喜,賤之不怒,苟於民利矣,廉於其事上也,以佐其下,是澹臺滅明之行也。孔子曰:‘獨貴獨富,君子恥之,夫也中之矣。’先成其慮,及事而用之,是故不忘,是言偃之行也。孔子曰:‘欲能則學,欲知則問,欲善則訊,欲給則豫。當是如偃也得之矣。’獨居思仁,公言言義,其聞之《詩》也,一日三復白圭之玷,是南宮縚之行也。夫子信其仁,以爲異姓。自見孔子,入戶未嘗越屨,往來過人不履影,開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未嘗見齒,是高柴之行也。孔子曰:‘高柴執親之喪,則難能也;開蟄不殺,則天道也;方長不折,則恕也。恕則仁也。湯恭以恕,是以日躋也。’此賜之所親睹也。吾子有命而訊,賜則不足以知賢。”文子曰:“吾聞之也,國有道則賢人興焉,中人用焉,百姓歸焉。若吾子之語審茂,則一諸侯之相也,亦未逢明君也。”
子貢既與衛將軍文子言,適魯,見孔子曰:“衛將軍問二三子之行於賜也,不一而三,賜也辭不獲命,以所見者對矣,未知中否,請嘗以告。”孔子曰:“言之。”子貢以其質告。孔子既聞之,笑曰:“賜,汝偉爲知人。賜!”子貢對曰:“賜也焉能知人,此賜之所親睹也。”孔子曰:“是汝所親也。吾語女,耳之所未聞,目之所未見,思之所未至,智之所未及者乎?”子貢曰:“賜得,則願聞之也。”孔子曰:“不克不忌,不念舊惡,蓋伯夷、叔齊之行也。晉平公問於祁傒曰:‘羊舌大夫,晉國之良大夫也,其行如何?’祁傒對,辭曰:‘不知也。’公曰:‘吾聞女少長乎其所,女其閹知之。’祁傒對曰:‘其幼也恭而遜,恥而不使其過宿也。其爲侯大夫也悉善,而謙其端也。其爲公車尉也信,而好直其功也。至於其爲和容也,溫良而好禮,博聞而時出其志也。’公曰:‘曏者問女,女何曰弗知也?’祁傒對曰:‘每位改變,未知所止,是以不知。’蓋羊舌大夫之行也。畏天而敬人,服義而行信,孝乎父而恭於兄,好從善而鎙往,蓋趙文子之行也。其事君也,不敢愛其死,然亦不忘其身謀其身,不遺其友,君陳則進,不陳則行而退,蓋隨武子之行也。其爲人之淵泉也,多聞而難誕也,不內辭,足以沒世,國家有道,其言足以生,國家無道,其默足以容,蓋桐提伯華之行也。外寬而內直,自設於隱栝之中,直己而不直於人,以善存,亡汲汲,蓋蘧伯玉之行也。孝子慈幼,允德稟義,約貨去怨,蓋柳下惠之行也。其言曰:‘君雖不諒於臣,臣不可以不量於君。’是故君擇臣而使之,臣擇君而事之,有道順君,無道橫命,晏平仲之行也。德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尤之內,在尤之外,貧而樂也,蓋老萊子之行也。易行以俟天命,居下位而不援其上,觀於四方也,不忘其親,苟思其親,不盡其樂,以不能學爲己終身之憂,蓋介山子推之行也。”
《羣書治要》《屍子·勸學》孔子曰:“自娛於隱栝之中,直己而不直人,以善廢而不邑邑,蘧伯玉之行也。”
《穀樑》成五年傳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晉君召伯尊而問焉,伯尊來,遇輦者。輦者不闢,使車右下而鞭之。輦者曰:“所以鞭我者,其取道遠矣!”伯尊下車而問焉,曰:“子有聞乎?”對曰:“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伯尊曰:“君爲此召我也,爲之奈何?”輦者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雖召伯尊,如之何?”伯尊由忠問焉,輦者曰:“君親素縞帥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伯尊至,君問之曰:“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爲之奈何?”伯尊曰:“君親素縞,帥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孔子聞之曰:“伯尊其無績乎?攘善也。”
《韓詩外傳》八梁山崩,晉君召大夫伯宗。道逢輦者,以其輦服。伯宗使其右下,欲鞭之。輦者曰:“君趨道,豈不遠矣!不知事而行,可乎?”伯宗喜,問其居。曰:“絳人也。”伯宗曰:“子亦有聞乎?”曰:“梁山崩,壅河,顧三日不流,是以召子。”伯宗曰:“如之何?”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伯宗將如之何?”伯宗私問之,曰:“君其率羣臣素服而哭之,既而祠焉,河斯流矣。”伯宗問其姓名,弗告。伯宗到,君問伯宗,以其言對。於是君素服率羣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河斯流矣。君問伯宗何以知之,伯宗不言受輦者,詐以自知。孔子聞之曰:“伯宗其無後!攘人之善。”
《魯語》下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忓季孫之怒也。其以歜爲不能事主乎?”其母嘆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邪?居,吾語汝。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噁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德,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維旅牧相宣序民事。少採夕月,與太史司載糾虔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習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元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爲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蒸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闢,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況有怠惰,其何以避闢?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餘懼穆伯之絕嗣也。”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
《魯語》下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康子往焉,〈門爲〉門與之言,皆不逾閾。祭悼子,康子與焉,胙不受徹俎不宴,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飫則退。仲尼聞之,以爲別於男女之禮矣。
《魯語》下公父文伯卒,其母戒其妾曰:“吾聞之,好內,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惡其以好內聞也。二三婦之辱共先者祀,請無瘠色,無洵涕,無掐膺,無憂容,有降服,無加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也。”仲尼聞之曰:“女知莫若婦,男知莫若夫。公父氏之婦,智也夫。欲明其子之令德。”
《魯語》下公父文伯之母朝哭穆伯而暮哭文伯。仲尼聞之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
《晏子春秋·諫上》景公之時,雨雪三日而不霽,公衣狐白之裘,坐堂側陛。晏子入見,立有間。公曰:“怪哉!雨雪三日而天不寒。”晏子對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嬰聞古之賢君飽而知人之飢,溫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勞。今君不知也。”公曰:“善!寡人聞命矣。”乃令出裘發粟,與飢寒。令所睹於塗者,無問其鄉;所睹於裏者,無問其家;循國計數,無言其名。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歲。孔子聞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晏子春秋·諫下》景公之嬖妾嬰子死,公守之,三日不食,膚著於席不去,左右以復,而君無聽焉。晏子入,復曰:“有術客與醫俱言曰‘聞嬰子病死,願請治之’。”公喜,遽起,曰:“病猶可爲乎?”晏子曰:“客之道也,以爲良醫也,請嘗試之。君請屏,潔沐浴飲食,間病者之宮,彼亦將有鬼神之事焉。”公曰:“諾。”屏而沐浴。晏子令棺人入斂,已斂,而復曰:“醫不能治病,已斂矣,不敢不以聞。”公作色不悅,曰:“夫子以醫命寡人,而不使視,將斂而不以聞,吾之爲君,名而已矣。”晏子曰:“君獨不知死者之不可以生邪?嬰聞之,君正臣從謂之順,君僻臣從謂之逆。今君不道順而行僻,從邪者邇,導害者遠,讒諛萌通,而賢良廢滅,是以諂諛繁於間,邪行交於國也。昔吾先君桓公用管仲而霸,嬖乎豎刁而滅,今君薄於賢人之禮而厚嬖妾之哀。且古聖王畜私不傷行,斂死不失愛,送死不失哀。行傷則溺己,愛失則傷生,哀失則害性,是故聖王節之也。即畢殮,不留生事,棺槨衣衾,不以害生養,哭泣處哀,不以害生道。今朽屍以留生,廣愛以傷行,修哀以害性,君之失矣。故諸侯之賓客慚入吾國,本朝之臣慚守其職,崇君之行,不可以導民,從君之慾,不可以持國。且嬰聞之,朽而不殮謂之僇屍,臭而不收謂之陳胔,反明王之性,行百姓之誹,而內嬖妾於僇胔,此之爲不可。”公曰:“寡人不識,請因夫子而爲之。”晏子復曰:“國之士大夫、諸侯、四鄰賓客,皆在外,君其哭而節之。”仲尼聞之曰:“星之昭昭,不若月之曀曀,小事之成,不若大事之廢,君子之非,賢於小人之是也。其晏子之謂歟!”
《晏子春秋·雜上》晉平公欲伐齊,使範昭往觀焉。景公觴之,飲酒酣,範昭曰:“請君之棄樽。”公曰:“酌寡人之樽,進之於客。”範昭已飲,晏子曰:“徹樽,更之。”樽觶具矣,範昭佯醉,不悅而起舞,謂太師曰:“能爲我調成周之樂乎?吾爲子舞之。”太師曰:“冥臣不習。”範昭趨而出。景公謂晏子曰:“晉大國也,使人來將觀吾政。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晏子曰:“夫範昭之爲人也,非陋而不知禮也,且欲試吾君臣,故絕之也。”景公謂太師曰:“子何以不爲客調成周之樂乎?”太師對曰:“夫成周之樂,天子之樂也,調之,必人主舞之。今範昭人臣,欲舞天子之樂,臣故不爲也。”範昭歸以報平公曰:“齊未可伐也。臣欲試其君而晏子識之,臣欲犯其禮而太師知之。”仲尼聞曰:“夫不出於尊俎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可謂折衝矣!而太師其與焉。”
《韓詩外傳》八晉平公使範昭觀齊國之政,景公錫之宴。晏子在前,範昭趨曰:“願君之倅樽以爲壽。”景公顧左右曰:“酌寡人樽獻之客。”範昭飲。晏子對曰:“徹去樽。”範昭不說,起舞,顧太師曰:“子爲我奏成周之樂,願舞。”太師對曰:“盲臣不習。”範昭起,出門。景公謂晏子曰:“夫晉,天下大國也,使範昭來觀齊國之政。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晏子曰:“範昭之爲人也,非陋而不知禮也,是欲試吾君,嬰故不從。”於是景公召太師而問之曰:“範昭使子奏成周之樂,何故不調?”對如晏子。於是範昭歸報平公曰:“齊未可並也。吾試其君,晏子知之;吾犯其樂,太師知之。”孔子聞之曰:“善乎!晏子不出俎豆之間,折衝千里。”
《新序·雜事》一晉平公欲伐齊,使範昭往觀焉。景公賜之,酒酣,範昭曰:“願請君之樽酌。”公曰:“酌寡人之樽,進之於客。”範昭已飲。晏子曰:“徹樽,更之。”樽觶具矣,範昭佯醉,不悅而起舞,謂太師曰:“能爲我調成周之樂乎?吾爲子舞之。”太師曰:“冥臣不習。”範昭趨而出。景公謂晏子曰:“晉大國也,使人來將觀吾政也。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晏子曰:“夫範昭之爲人,非陋而不識禮也,且欲試吾君臣,故絕之也。”景公謂太師曰:“子何以不爲客調成周之樂乎?”太師對曰:“夫成周之樂,天子之樂也,若調之,必人主舞之。今範昭人臣也,而欲舞天子之樂,臣故不爲也。”範昭歸以告平公曰:“齊未可伐也。臣欲試其君而晏子識之,臣欲犯其禮而太師知之。”仲尼聞之曰:“夫不出於樽俎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乎!可謂折衝矣,而太師其與焉。”
《晏子春秋·雜上》晏子居晏桓子之喪,粗衰,斬,苴絰帶,杖,菅履,食粥,居倚廬,寢苫,枕草。其家老曰:“非大夫喪父之禮也。”晏子曰:“唯卿爲大夫。”曾子以聞孔子,孔子曰:“晏子可謂能遠害矣。不以己之是駁人之非,遜辭以避咎,義也夫!”
《荀子·大略》子謂子家駒續然大夫,不如晏子。晏子,功用之臣也,不如子產。子產,惠人也,不如管仲。管仲之爲人,力功不力義,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以爲天子大夫。
《荀子·子道》子路問於孔子曰:“魯大夫練而牀,禮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夫子爲無所不知,夫子徒有所不知。”子貢曰:“汝何問哉?”子路曰:“由問‘魯大夫練而牀,禮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貢曰:“吾將爲汝問之。”子貢問曰:“練而牀,禮邪?”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汝謂夫子爲有所不知乎?夫子徒無所不知,汝問非也。禮,居是邑,不非其大夫。”
《荀子·哀公》魯哀公問於孔子曰:“請問取人?”孔子對曰:“無取健,無取泬,無取口啍。健,貪也;泬,亂也;口啍,誕也。故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信愨而後求知能焉。士不信愨而有多知能,譬之其豺狼也,不可以身尒也。語曰:‘桓公用其賊,文公用其盜。’故明主任計不信怒,闇主信怒不任計。計勝怒者強,怒勝計者亡。”
《韓詩外傳》四哀公問取人。孔子曰:“無取健,無取佞,無取口讒。健,驕也;佞,諂也;讒,誕也。故弓調,然後求勁焉;馬服,然後求良焉;士信愨,而後求知焉。士不信焉,又多知,譬之豺狼,其難以身近也。《周書》曰:‘爲虎傅翼也,不亦殆乎!’”
《說苑·尊賢》哀公問於孔子曰:“人何若而可取也?”孔子對曰:“無取拑者,無取倢者,毋取口銳者。”哀公曰:“何謂也?”孔子曰:“拑者大給利,不言盡用;倢者必欲兼人,不可以爲法也;口銳者多誕而寡信,後恐不驗也。夫弓矢和調,而後求其中焉;馬愨願順,然後求其良材焉;人必忠信重厚,然後求其知能焉。今人有不忠信重厚而多知能,如此人者,譬猶豺狼與,不可以身近也。是故先其仁信之誠者,然後親之,於是有知能者,然後任之。故曰親仁而使能。夫取人之術也,觀其言而察其行。夫言者所以抒其胸而發其情者也,能行之士,必能言之,是故先觀其言而揆其行。雖有奸軌之人,無以逃其情矣。”哀公曰:“善。”
《列子·天瑞》孔子游於太山,見榮啓期行乎郕之野,鹿裘帶索,鼓琴而歌。孔子問曰:“先生所以樂,何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唯人爲貴,而吾得爲人,是一樂也;男女之別,男尊女卑,故以男爲貴,吾既得爲男矣,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終也,處常得終,當何憂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寬者也。”
《御覽》三百八十三引《新序》孔子見宋榮啓期,老,白首,衣弊服,鼓琴自樂。孔子問曰:“先生老而窮,何樂也?”啓期曰:“吾有三樂:天生萬物,以人爲貴,吾得爲人,一樂也;人生以男爲貴,吾得爲男,二樂也;人生命有夭傷,吾年九十歲,是三樂也。貧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終,居常以守終,何不樂乎?”
《說苑·雜言》孔子見榮啓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問曰:“先生何樂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唯人爲貴,吾既已得爲人,是一樂也;人以男爲貴,吾既已得爲男,是爲二樂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十五,是三樂也。夫貧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終也。處常待終,當何憂乎?”
《列子·說符》趙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勝之,取左人、中人,使遽人謁之。襄子方食而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夫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雨不終朝,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所施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哉!”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
《呂氏春秋·慎大覽》趙襄子攻翟,勝老人、中人,使使者來謁之。襄子方食摶飯,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以喜也。今君有憂色,何?”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所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
《淮南子·道應訓》趙襄子攻翟,而勝之尤人終人,使者來謁之。襄子方將食而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所積,今一朝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
《莊子·列禦寇》孔子曰:“凡人心險于山川,難於知天。天猶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願而益,有長若不肖,有順懷而達,有堅而縵,有緩而釬。故其就義若渴者,其去義若熱。故君子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知,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告之以危而觀其節,醉之以酒而觀其側,雜之以處而觀其色。九徵至,不肖人得矣。”
《御覽》九百十五引《莊子》老子見孔子,從弟子五人。問曰:“前爲誰?”對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貢爲智,曾子爲孝,顏回爲仁,子張爲武。”老子嘆曰:“吾聞南方有鳥,名鳳凰。其所居也,積石千里,河水出下,鳳凰居止。天爲生食,其樹名瓊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爲實。天又爲生離朱一人,三頭遞起,以伺琅玕。鳳鳥之文,戴聖嬰仁,右智左賢。”
《韓非子·說林下》孔子謂弟子曰:“孰能導子西之釣名也?”子貢曰:“賜也能,乃導之,不復疑也。”孔子曰:“寬哉!不被於利。絜哉!民性有恆。曲爲曲,直爲直。”孔子曰:“子西不免白公之難,子西死焉。”
《韓非子·外儲說左下》管仲相齊,曰:“臣貴矣,然而臣貧。”桓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於高國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爲仲父。孔子聞而非之曰:“泰侈逼上。”一曰:“仲父出,朱蓋青衣,置鼓而歸,庭有陳鼎,家有三歸。”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韓非子·顯學》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
薛據《集語》引《說苑》子曰:“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澹臺子羽,君子之容也,與之久處而言不充其貌;宰予之辭,雅而文也,與之久處而智不充其辯。”
《御覽》四百六十九引《王孫子》趙簡子獵於晉陽之山,撫轡而嘆。董安於曰:“今遊獵,樂也,而主君嘆,敢問何故也?”簡子曰:“汝不知也。吾效廄養食谷之馬以千數,合宮養多力之士日數百,欲以獵獸也。吾憂鄰國養賢以獵吾也。”孔子聞之曰:“簡子知所嘆也。”
《呂氏春秋·恃君覽·知分》荊有次非者,得寶劍於幹遂,還反涉江,至於中流,有兩蛟夾繞其船。次非謂舟人曰:“子嘗見兩蛟繞船能兩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見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寶劍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棄劍以全己,餘奚愛焉!”於是赴江刺蛟殺之而覆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荊王聞之,仕之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棄劍者,其次非之謂乎!”
《淮南子·道應訓》荊有佽非,得寶劍於幹隊,還反度江,至於中流,陽侯之波,兩蛟俠繞其船。佽非謂枻船者曰:“嘗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對曰:“未嘗見也。”於是佽非瞑目,勃然攘臂拔劍曰:“武士可以仁義之禮說也,不可劫而奪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棄劍而已,餘有奚愛焉!”赴江刺蛟,遂斷其頭,船中人盡活。風波畢除,荊爵爲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哉!腐肉朽骨棄劍者,佽非之謂乎!”
《呂氏春秋·恃君覽·召類》士尹池爲荊使於宋,司城子罕觴之。南家之牆犨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徑其宮而不止。士尹池問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爲鞔百也。吾將徙之,其父曰:‘吾恃爲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國之求鞔者不知吾處也,吾將不食。願相國之憂吾不食也。’爲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宮庳,潦之經吾宮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歸荊,荊王適興兵而攻宋,士尹池諫於荊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賢,其相仁。賢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荊國攻之,其無功而爲天下笑乎!”故釋宋而攻鄭。孔子聞之曰:“夫修之於廟堂之上,而折衝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謂乎!”
《新序·刺奢》士尹池爲荊使於宋,司城子罕止而觴之。南家之牆擁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經其宮而不止。士尹池問其故,子罕曰:“南家工人也,爲鞔者也。吾將徙之,其父曰:‘吾恃爲鞔已食三世矣,今徙,是宋邦之求鞔者不知吾處也,吾將不食。願相國之憂吾不食也。’爲是故,吾不徙。西家高,吾宮卑,潦之經吾宮也利,爲是故,不禁也。”士尹池歸荊,適興兵欲攻宋。士尹池諫於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賢,其相仁。賢者得民,仁者能用人。攻之無功爲天下笑!”楚釋宋而攻鄭。孔子聞之曰:“夫修之於廟堂之上,而折衝於千里之外者,司城子罕之謂也!”
《呂氏春秋·恃君覽·觀表》郈成子爲魯聘於晉,過衛,右宰穀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樂,酒酣而送之以璧。顧反,過而弗辭。其僕曰:“曏者右宰穀臣之觴吾子也甚歡,今侯渫過而弗辭?”郈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與我歡也;陳樂而不樂,告我憂也;酒酣而送我以璧,寄之我也。若由是觀之,衛其有亂乎!”倍衛三十里,聞甯喜之難作,右宰穀臣死之。還車而臨,三舉而歸。至,使人迎其妻子,隔宅而異之,分祿而食之。其子長而反其璧。孔子聞之曰:“夫智可以微謀、仁可以託財者,其郈成子之謂乎!”
《呂氏春秋·慎行論·求人》晉人慾攻鄭,令叔向聘焉,視其有人與無人。子產爲之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豈無他士!”叔向歸曰:“鄭有人,子產在焉,不可攻也。秦、荊近,其詩有異心,不可攻也。”晉人乃輟攻鄭。孔子曰:“《詩》雲:‘無競惟人。’子產一稱而鄭國免。”
《鹽鐵論·大論》孔子曰:“進見而不以能往者,非賢士才女也。”
《新序·雜事》四鄭人遊於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然明謂子產曰:“何不毀鄉校?”子產曰:“胡爲?夫人朝夕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將行之;其所惡者,吾將改之。是吾師也,如之何毀之?吾聞爲國忠信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譬之若防川也,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能救也,不如小決之使導,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乃今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材。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惟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產不仁,吾不信也。”
《新序·刺奢》魯孟獻子聘於晉,韓宣子觴之。三徙,鍾石之懸,不移而具。獻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孰與我家富?”獻子曰:“吾家甚貧。惟有二士,曰顏回、茲無靈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協。惟此二者耳,吾盡於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畜賢爲富;我鄙人也,以鍾石金玉爲富。”孔子曰:“孟獻子之富,可著於春秋。”
《說苑·立節》曾子衣敝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請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復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於人,人則獻之,奚爲不受?”曾子曰:“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終不受。孔子聞之曰:“參之言,足以全其節也。”
《說苑·復恩》東閭子嘗富貴而後乞,人問之曰:“公何爲如是?”曰:“吾自知。吾嘗相六七年,未嘗薦一人也;吾嘗富三千萬者再,未嘗富一人也。不知七出身之咎然也。”孔子曰:“物之難矣,小大多少,各有怨惡,數之理也,人而得之在於外假之也。”
《說苑·善說》子路問於孔子曰:“管仲何如人也?”子曰:“大人也。”子路曰:“昔者,管子說襄公,襄公不說,是不辯也;欲立公子糾而不能,是無能也;家殘於齊而無憂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檻車中無慚色,是無愧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貞也;召忽死之,管子不死,是無仁也。夫子何以大之?”子曰:“管仲說襄公,襄公不說,管子非不辯也,襄公不知說也;欲立子糾而不能,非無能也,不遇時也;家殘於齊而無憂色,非不慈也,知命也;桎梏居檻車而無慚色,非無愧也,自裁也;事所射之君,非不貞也,知權也;召忽死之,管子不死,非無仁也。召忽者,人臣之材也,不死則三軍之虜也,死之則名聞天下,夫何爲不死哉?管子者,天子之佐、諸侯之相也,死之則不免爲溝中之瘠,不死則功複用於天下,夫何爲死之哉?由,汝不知也。”
《說苑·權謀》孔子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爲賢?”漆雕馬人對曰:“臧氏家有龜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爲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爲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爲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不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隱而顯;其言人之過也,微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說苑·權謀》中行文子出亡至邊,從者曰:“爲此嗇夫者,君人也,胡不休焉,且待後車者?”文子曰:“異日吾好音,此子遺吾琴;吾好佩,又遺吾玉。是不非吾過者也,自容於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後車入門。文子問嗇夫之所在,執而殺之。仲尼聞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義以亡其國,然後得之,猶活其身。道不可遺也,若此。”
《說苑·雜言》孔子曰:“回,若有君子之道四:強於行己,弱於受諫,怵於待祿,慎於持身。”
《說苑·雜言》仲尼曰:“史蠙有君子之道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能曲於人。”
《說苑·雜言》孔子曰:“丘死之後,商也日益,賜也日損。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說不如己者。”
《潛夫論·志氏姓》周靈王之太子晉,幼有成德,聰明博達,溫恭敦敏。穀、雒水斗,將毀王宮,欲壅之。太子晉諫,以爲不順天心,不若修政。晉平公使叔譽聘於周,見太子,與之言,五稱而三窮,逡巡而退,歸告平公曰:“太子晉行年十五,而譽弗能與言,君請事之。”平公遣師曠見太子晉,太子晉與言,師曠服德,深相結也。乃問師曠曰:“吾聞太師能知人年之長短。”師曠對曰:“女色赤白,女聲清汗,火色不壽。”晉曰:“然。吾後三年將上賓於帝,女慎無言,殃將及女。”其後三年而太子死。孔子聞之曰:“惜夫!殺吾君也。”
《繹史》九十五引《留青日札》公冶長貧而閒居,無以給食。其雀飛鳴其舍,呼之曰:“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個虎馱羊,爾食肉,我食腸,當亟取之勿彷徨。”子長如其言,往取食之。及亡羊者跡之,得其角,乃以爲偷。訟之魯君,魯君不信鳥語,逮繫之獄。孔子素知之,爲之白於魯君,亦不解也。於是嘆曰:“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未幾,子長在獄舍,雀復飛鳴其上,呼之曰:“公冶長!公冶長!齊人出師侵我疆,沂水上,嶧山旁,當亟御之勿彷徨。”子長介獄吏白之魯君,魯君亦勿信也。姑如其言,往跡之,則齊師果將及矣。急發兵應敵,遂獲大勝。因釋公冶長而厚賜之,欲爵爲大夫,辭不受。蓋恥因禽語以得祿也,後世遂廢其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