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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雷雲在天上轟響,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潤溼的東風走過荒野,在竹林中吹着口笛。於是一羣一羣的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在綠草上狂歡地跳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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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古園中,明月照幽素,一枝悽豔的殘花對着蝴蝶泣訴:我的嬌麗已殘,我的芳時已過,今宵我流着香淚,明朝會萎謝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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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飄落深谷去的幽微的鈴聲吧,是航到煙水去的小小的漁船吧,如果是青色的真珠;它已墮到古井的暗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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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在眼簾前,縈迴在鼻觀裏,錘旋在心窩頭——心愛的人兒啊!這樣清幽的香,只堪供祝神聖的你:我祝你黛髮長青!又祝你朱顏長姣!同我們的愛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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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那綠晶晶的鬼火,是墓中人底,夢裡迸出的星光,那我也不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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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葉的西風,擁著一剪剪巴蕉,輕輕舞,慢慢跳。就這半響纏綿,也窺得透快樂底核心——苦惱。一滴滴的秋蟲,咽著一星星的涼露,低低泣,微微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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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歌也許你真是哭得太累,也許,也許你要睡一睡,那麼叫夜鶯不要咳嗽,蛙不要號,蝙蝠不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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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蒼茫的夜色裏,展開在我底面前了,一幅畫也難肖的湖山。明月懷疑了:“這不是我團欒的影子呵!”一叢散碎的銀光,在縠紋也似的明漪中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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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我能在我孩子自己的世界的中心,佔一角清淨地。我知道有星星同他說話,天空也在他面前垂下,用它傻傻的雲朵和彩虹來娛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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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寂寞的秋的悒鬱,說是遼遠的海的懷念。假如有人問我煩憂的原故,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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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是美國華僑最普遍的職業,因此留學生常常被人問道,“你爸爸是洗衣裳的嗎?”(一件,兩件,三件,)洗衣要洗乾淨!(四件,五件,六件,)熨衣要熨得平!我洗得淨悲哀的溼手帕,我洗得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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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底清華底生活,回頭一看——是秋夜裏一片沙漠,卻露着一顆螢火,越望越光明,四圍是迷茫莫測的淒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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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繩捆住的紅燭已被海風吹熄了;跟着有一縷猶疑的輕煙,左顧右盼,不知往那裏去好。啊!解體的靈魂喲!失路底悲哀喲!在黑暗底嚴城裏,恐怖方施行他的高壓政策:詩人底屍肉在那裏倉皇着,彷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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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門檻,雪門檻,車輪碾過突突顫;車輪顫,車伕嘆,車重如山拉不轉;車輪生角地生棱,棱角重重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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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想,我只是默默地想。想些甚麼?——我不曾在心上記賬。我明知想也無益,但不想又將怎樣?怎樣,怎樣,默默地想,我只是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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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秋月的深夜,沒有蟲聲攪破寂寞,便悲哀也難和我親近。二春給我一瓣嫩綠的葉,我反覆地尋求着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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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在筧筒裏哽咽着,芭蕉的綠舌頭舐着玻璃窗,四圍的堊壁都往後退,我一人填不滿偌大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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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切的靜物都講話了,忽然間書桌上怨聲騰沸:墨盒呻吟道“我渴得要死!”字典喊雨水漬溼了他的背;信箋忙叫道彎痛了他的腰;鋼筆說菸灰閉塞了他的嘴,毛筆講火柴燒禿了他的須,鉛筆抱怨牙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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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了,責任閉了眼睛,屋裏朦朧的黑暗悽酸的寂靜,鉤動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感情,——快樂和悲哀之間底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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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鎖了我底夢門呢,不讓我進去?好容易進去了,我底她又被隔絕在外面了。猜著了,她也正在她底夢裏呢。我出了我底夢,也進她底夢裏去吧!出了我底夢,就不能再進她底夢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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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北地已半年,今日初聽一宵雨,若移此雨在江南,故園新筍添幾許?一九一八,三,二十四,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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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的琴絃拉斷了,許多的歌喉唱破了,——我聽着了些美的音了麼?唉!我的靈魂太苦了!一九二一,九,一六,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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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霜花,十月的霜花,霧的嬌女,開到我鬢邊來。裝點着秋葉,你裝點了單調的死,霧的嬌女,來替我簪你素豔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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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不如多扔些破銅爛鐵,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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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毛詩邶風靜女一個靜悄悄的姑娘,流麗而又端莊,約定等我在城角旁;——爲甚彷佛看不見?累我搔著頭皮,遠望著在路上彷徨!一個靜悄悄的姑娘,嫵媚而又和婉,她送給我這支紅管;紅管紅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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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沉的天氣,裏面一坐小院子裏,楊花飛得滿天,榆錢落得滿地。外面那大院子裏,卻開着一棚紫藤花。花中有來來往往的蜜蜂,有飛鳴上下的小鳥,有個小銅鈴,系在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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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釘死了,他的血,就和兩個強盜的血,同在一塊土上相見了。於是強盜的血說:“同伴,爲什麼人們稱你爲神聖的血?”耶穌的血說:“這是誰都知道的:我的主,替人們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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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真想現在不做功課了。我整個早晨都在念書呢。你說,現在還不過是十二點鐘。假定不會晚過十二點罷;難道你不能把不過是十二點鐘想象成下午麼?我能夠容容易易地想象:現在太陽已經到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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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你看,溼了雨珠的殘葉靜靜地停在枝頭,(溼了淚珠的微心,輕輕地貼在你心頭。)它躊躇着怕那微風,吹它到縹緲的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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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的少女,東風的劫花,你就活潑地在浮木上飛跑。我看見你小腿迅捷的跳動,你是在歡迎着浪花節奏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