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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我永遠詛咒那瞬刻!)滿足了上帝的一點意思,鑄成了我的今日之飄泊。既做了此種動物,又何獨見異於同類?未能嚮明月微笑,或游泳於湖濱,追逐美女之素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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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因痛飲而沉醉,我的感覺,已如泥中之殘葉,當這豔冶的春陽,亦不覺空間的暖意。在冥冥的長夜,偶聽孤雁的哀鳴,(這聲音曾顫慄了幽夢!)但我的心扉,仍嚴閉如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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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黑毛的粗腿,帶來了初乾的濘泥,棄掉於舢板之上,給往往來來的旅客去躑躅。滿着鬍鬚的黑臉,不絕地在陽光裏擺動,並在其黃牙齒的脣邊,哼着歌兒,應和別種之擾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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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瘦削的腳兒,越道人間的沙漠,呵,蝸牛在牆上努力,我何敢笑其遲笨。我有清澈的耳朵,但只能聽城市的鬧聲,女人咒詛,騾子喘息,消磨我官能之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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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纖纖的毛樣細雨裏,全不能感覺到光陰的飄忽,只凝睇着遠山上迷濛的灰霧,任江水緩緩地推着輕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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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淺淺的竹籬,我悄然來這園裏,潛步到丁香樹下,探訪與我認識的青春。在蕭索的小徑,留着落英的餘剩,我茫然仰首,四顧蒼蒼,惟有殘葉在牆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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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的顏色,籠罩着瘦削的樹枝,如既往的失意之夢影,流蕩在我心頭,隱隱約約。低低嘆息在生之疲乏中,我凝睇於無數蘆葦之顛沛,呵,回憶舊情,我的眼淚,如殘葉上之墜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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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濛的淡白的月影,邀着凜冽之夜氣,無語地步進窗來,躲在我靜寂的枕畔——如此嚴冬之夜的寒,冰冷我憔悴之頰,但不停止我脈管裏的跳動,與熱烈的淚之迸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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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綿綿地落着,遮住冬天的蕭索,並妝飾到我的龐兒,似少女嘴脣之細膩。在冷風裏,我緩步於小徑,呆向竹林之深處尋思舊跡:細細的發光與霞彩掩映,我醉心於白色的裙裾之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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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絕地緩流的江水,從遠處與清風聯步徐來,倩這寂寞的夜渡的片舟,越過兩岸的重重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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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弱的不暖的陽光,斜照於枯枝之上,將寥寥寂寂的樹影,擁護着孤伶的公主之墓。野鳥隨着淒涼的晚風吹來,悲鳴於白雲光裏沉默的衰草遂顫慄着,似表現其死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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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喜歡你,赭色的皮靴,遂離你安靜的精美的玻璃窗子,同我疲憊不堪的腳兒,飽嘗那砂礫,污泥,和狗糞的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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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遠在湘雲深處,除了夢,我無能去依傍,只在寂寥的夜半,我睡醒了,細想你的臉色之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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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憤怒之長風,橫掃這蒼茫的湖面,五百里的水波澎湃着,徬徨了安靜的魚舟。濛濛的灰色之霧,將水天染成一色,一切的固有變樣了,瀰漫着拘攣與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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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靜,因長波滾滾而擾亂了,但我的心,仍孤寂如泥中之柳絮,無能如飄泊的白雲,飛過君山,深吻沅江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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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的炮仗響徹在空間,給我無限鄉思的哀慼,想起你是無家可歸的人,——“來,夢葦!讓我們共度這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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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滅了燈兒,希望墨樣之顏色,從窗外蕩來,給我夢之消息。“我愛……”唉!我回憶了:在秋陽裏,以我含淚的眼波,呆望你臨風飄去之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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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荷花池畔的草地上,將清脆的歌聲流蕩到花香裏,並誘惑我安靜的心兒,象縹緲的白雲引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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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泊的不死的歲月,掃盡宇宙間所有的美麗,留下了敗墓,渠溝,與碧血給詩人!”是以我們如騾子負了重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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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小草之顛沛,滿足了狂風的快樂,羊兒在旁邊得意了,是上帝的一點意思吧。我呢,有明徹的眼光,僅成淚兒的良友,一切無窮的衝突,使我的美麗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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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船頭,凝望盪漾的湘水,任“大地垂沉”,“人聲鼎沸”,唯你的影兒在眼前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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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吼後的空間,長鳴的蟋蟀也寂然了,黑暗沉沉地籠罩萬物,隔絕了芒芒的星的閃爍。望不見白牆,柳樹,——與玉泉山上的塔尖:惟有無窮的空虛展布,如縹緲的死音送給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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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獄之中,不知春去秋來,更不見光明之天宇,只沉默着如沉默的棺裏之骷髏,隔絕了世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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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我手足之本能的力,舞踏於粉臉,燈光,花影,並唱那淫靡的婉孌之歌,如屈辱的妓女酬酢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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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鐵錨山上的大王,著名的,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我每天都得吃幾副人的心肝,因爲我正害着險暴的奇怪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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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請求你,鼓動盡所有的誠懇來請求你,你,偉大的太陽,不要把燦爛的光輝照到地球,讓我們這個奸詐的,虛僞的世界黑暗,黑暗,永遠黑暗!因爲這黑暗,這黑暗可遮盡人間之奸詐的笑容,虛僞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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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入夢:的確是墜落繁華之域。只披着不堪蔽體的飄零單衣,蜷伏在凜冽的朔風裏——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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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植物園裏,看見兩隻熊,如篇中所記,其時正在日本大震災之後。植物園裏的兩隻熊,一隻是黃的,一隻是白的,都是鐵鉤般的爪與牙,火般紅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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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旁邊什麼人家的頑皮孩子,將幾朵不知名的,白色的鮮花扯碎了,一瓣瓣的拋棄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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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過去了,我看見的是不出煙的煙囪,我看見的是赤腳的孩兒滿街走!去年到德國去,火車開進德境,滿眼都是煙囪,可以看出當初工業之盛;但現在是十個裏九個沒有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