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假如那綠晶晶的鬼火,是墓中人底,夢裡迸出的星光,那我也不怕死了!
-
從低吟裏,短歌離了她底兩脣,飛行到我底耳際。但耳際不曾休止,畢竟顫動了我底心絃。從瞥見裏,微笑辭了她底雙頰,飛行到我底眼底。
-
你莫怨我!這原來不算什麼,人生是萍水相逢,讓他萍水樣錯過。你莫怨我!你莫問我!淚珠在眼邊等着,只須你說一句話,一句話便會碰落,你莫問我!你莫惹我!不要想灰上點火,我的心早累倒了,最
-
“索性連秋也去了,這是多麼的不幸呵!惜……惜……惜!可惜……可惜……可惜!”枯葉深深地嘆息著。
-
啊,誰給那件小外衫染上顏色的,我的孩子,誰使你的溫軟的肢體穿上那件紅的小外衫的?你在早晨就跑出來到天井裏玩兒,你,跑着就像搖搖欲跌似的。
-
——葬歌也許你真是哭得太累,也許,也許你要睡一睡,那麼叫夜鶯不要咳嗽,蛙不要號,蝙蝠不要飛。
-
九年底清華底生活,回頭一看——是秋夜裏一片沙漠,卻露着一顆螢火,越望越光明,四圍是迷茫莫測的淒涼黑暗。
-
淚繩捆住的紅燭已被海風吹熄了;跟着有一縷猶疑的輕煙,左顧右盼,不知往那裏去好。啊!解體的靈魂喲!失路底悲哀喲!在黑暗底嚴城裏,恐怖方施行他的高壓政策:詩人底屍肉在那裏倉皇着,彷彿一
-
當雷雲在天上轟響,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潤溼的東風走過荒野,在竹林中吹着口笛。於是一羣一羣的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在綠草上狂歡地跳着舞。
-
是飄落深谷去的幽微的鈴聲吧,是航到煙水去的小小的漁船吧,如果是青色的真珠;它已墮到古井的暗水裏。
-
一個遲笨的晴朝,比年還長得多,像條懶洋洋的凍蛇,從我的窗前爬過。一陣淡青的煙雲偷着跨進了街心……對面的一帶朱樓忽都被他咒入夢境。
-
洗衣是美國華僑最普遍的職業,因此留學生常常被人問道,“你爸爸是洗衣裳的嗎?”(一件,兩件,三件,)洗衣要洗乾淨!(四件,五件,六件,)熨衣要熨得平!我洗得淨悲哀的溼手帕,我洗得白罪
-
說是寂寞的秋的悒鬱,說是遼遠的海的懷念。假如有人問我煩憂的原故,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
(重陽前一日作)插在長頸的蝦青瓷的瓶裏,六方的水晶瓶裏的菊花,鑽在紫藤仙姑籃裏的菊花;守着酒壺的菊花,陪着螯盞的菊花;未放,將放,半放,盛放的菊花。
-
我酌上蜜酒,燒起沉檀,遊戲着膜拜你:沉檀燒地太狂了,我忙着拿蜜酒來澆他;誰知越澆越烈,竟惹了焚身之禍呢!。
-
一葉葉的西風,擁著一剪剪巴蕉,輕輕舞,慢慢跳。就這半響纏綿,也窺得透快樂底核心——苦惱。一滴滴的秋蟲,咽著一星星的涼露,低低泣,微微訴。
-
(1922年5月直奉戰爭時)夕陽將詩人交付給煩悶的夜了,叮嚀道:“把你的祕密都吐給他了罷!”紫穹窿下灑着些碎了的珠子——詩人想:該穿成一串掛在死底胸前。
-
遼遠的國土的懷念者,我,我是寂寞的生物。假若把我自己描畫出來,那是一幅單純的靜物寫生。
-
一隻落魄的蜜蜂,像個沿門托鉢的病僧,游到被秋雨踢倒了的一堆爛紙似的雞冠花上,聞了一聞,馬上飛走了。啊!零落底悲哀喲!是蜂底悲哀?是花底悲哀?。
-
我覺得我是在單戀着,但是我不知道是戀着誰:是一個在迷茫的煙水中的國土嗎,是一支在靜默中零落的花嗎,是一位我記不起的陌路麗人嗎?我不知道。
-
生波停了掀簸,深夜啊!——沉默的寒潭!澈虛的古鏡!行人啊!迴轉頭來,照照你的顏容罷!啊!這般憔悴……輕柔的淚,溫熱的淚,洗得淨這僕僕的征塵?無端地一滴滴流到脣邊,想是要你嚐嚐他的滋
-
我願把我金剛石也似的心兒,琢成一百單八粒念珠,用柔韌得精金也似的情絲串著,掛在你雪白的頸上,垂到你火熱的胸前,我知道你將用你底右手掐著。
-
春風記起來了,無數的花兒等著開呢,又該到人間走一回了。先虎虎地狂吼了;大地山河,還不曾妝成錦繡呢。
-
一聲田主來,爸爸眉頭皺不開。一聲田主到,媽媽心頭畢剝跳。爸爸忙掃地,媽媽忙上竈:“米在桶,酒在壇,魚在盆,肉在籃;照例要租雞,沒有怎麼辦?——本來預備兩隻雞,一隻被賊偷;一隻遭狗咬
-
誰鎖了我底夢門呢,不讓我進去?好容易進去了,我底她又被隔絕在外面了。猜著了,她也正在她底夢裏呢。我出了我底夢,也進她底夢裏去吧!出了我底夢,就不能再進她底夢裏去了。
-
陰沉沉的天氣,裏面一坐小院子裏,楊花飛得滿天,榆錢落得滿地。外面那大院子裏,卻開着一棚紫藤花。花中有來來往往的蜜蜂,有飛鳴上下的小鳥,有個小銅鈴,系在藤上。
-
耶穌釘死了,他的血,就和兩個強盜的血,同在一塊土上相見了。於是強盜的血說:“同伴,爲什麼人們稱你爲神聖的血?”耶穌的血說:“這是誰都知道的:我的主,替人們犧牲了。
-
——給我吧,姑娘,那朵簪在你發上的小小的青色的花,它是會使我想起你底溫柔來的。——它是到處都可以找到的,那邊,你看,在樹林下,在泉邊,而它又只會給你悲哀的記憶的。
-
面對一幅淡山明水的畫屏,在一塊棋盤似的稻田邊上,蹲着一座看棋的瓦屋——緊緊地被捏在小山底拳心裏。
-
啊!那不速的香吻,沒關心的柔詞……啊!熱情獻來的一切的贄禮,當時都大意地拋棄了,於今卻變作記憶底乾糧來充這旅途底飢餓。可是,有時同樣的饋儀,當時珍重地接待了,撫寵了;反在記憶之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