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烈傳第五十八回 熊參政捷奏封章

且說徐達大軍駐紮在姑蘇城下,只不見康茂才這支人馬,正在狐疑,恰有哨馬報道:“康將軍得勝,由東路回來了。”徐達不勝之喜,因令馮勝爲首,協廖永忠、郭英、吳禎、趙庸、楊璟、張興祖、薛顯、吳復、何文暉九員虎將,將兵二萬,圍住葑門。湯和爲首,協曹良臣、丁德興、孫興祖、楊國興、康茂才、郭子興、韓政、陸聚、仇成九員虎將,領兵二萬,圍困胥門。常遇春爲首,協唐勝宗、陸仲亨、黃彬、梅思祖、王弼、華雲龍、周德興、顧時、鄭德九員虎將,領兵二萬,圍困閶門。沐英爲首,協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淵、費聚、王志、蔡遷、鄭遇春、金朝興、茅成九員虎將,領兵二萬,圍困婁門。朱亮祖領兵三萬,屯紮城西北上。耿炳文領兵三萬,屯紮東南上。築設長圍,架起木塔,樹着敵樓,四處把火炮、噴筒、鳥嘴、火箭,及襄陽炮,日夜攻擊。徐達自統大軍六萬,環迭諸軍之後,相機救應,防禦外邊來救兵馬。諸將得令,各自小心攻打,不題。

且說張龍、張彪、張豹,領着殘兵,不上萬餘,逃入蘇州城,見父王張士誠,哭訴朱兵十分厲害,無可處置。士誠正是煩惱,恰見探子慌忙入朝,報道:“朱兵四下密佈,重重的把各門圍了。”士誠驚得手腳忙亂,便集民兵二十萬,上城看守,炮弩、矢石、防設甚嚴。朱兵屢被傷折。圍有三個月日。太祖在金陵聞知難於攻打,因此使人傳諭,令三軍勿得輕動,以待其自困。徐達接旨,對使者說:“我也不敢急性行事,但慮莫天祐這廝,奸謀百出;前者以書招三處賊兵,幸我邊境東南閩、廣諸路,有峻山阻隔,諒無他虞。但患的彭城一帶;彭城四無險阻,倘或天祐約渠順黃河而下,間道由江北抵吳淞與姑蘇結爲表裏,便一時難爲支吾耳。”那使者對道:“元帥如此說,還未知那傅將軍近來行事哩。”徐達便說:“我正在此記念他,近日如何行事,並未有消息,是以日夜不安,你且細說與我聽着。”使者道:“前日主公着我來時,正在殿中給予我的路引,只見通政司一員官過來,奏道:‘徐州參政熊聚差人奏捷。’主公便道:‘連人與表章即刻一齊進來..’說猶未了,那承差跪在殿外,備說徐州熊參政令指揮使傅友德率兵三千,逆水而上,舟至呂梁,正遇元將左丞李弍出掠。傅友德率衆便舍舟登岸,擊元兵。李式即遣裨將韓一盛引兵接戰,友德手起槍落,把一盛刺死馬下,元兵敗走。友德揣李式必然廣招部將來鬥,即令人馳還城中,開了城門,着兵卒佈列城外,皆坐地持槍而待,以鼓聲爲號,一齊奮發。頃刻之間,那李弍果招上許多毛賊到來。友德望賊將近,鳴鼓三聲,我師猛發,直衝過去,賊衆大潰,爭先渡水而逃,溺死者不計其數。現生擒李弍及其他頭目二百七十餘人,獲馬百餘匹,乞令旨發付。主公聽了大喜,令把李弍在西郊外梟首,其餘所虜人犯,羈候細審,重賞來差,即手書褒嘉友德加升三級。我臨行目睹來的。”徐達聽了,說:“如此,姑蘇便不足慮矣。”遣使者出帳回金陵而去。

正轉身回寨,忽人報水關巡軍,獲得一個細作,特送到元帥帳前發付。徐達便令押至軍前,問說:“汝是何人,敢來越關?若從直說來,饒汝之死。”那人說:“小人是無錫莫天祐手下總領官楊茂。慣能游水,特往姑蘇上表的。”徐達因問:

“表在何處?”楊茂站起身來,把肚兜解下,摸出一個蠟丸子,說:“這表在丸子裏。”徐達將丸剖開,細看了表章,就問:“你家還有誰人,還是要生還是要死?”茂回報:“有老母及妻子,望元帥活螻蟻之命!”徐達把楊茂發去俞通海處做個水軍頭目。隨暗地喚華雲龍入帳,着領小心聰慧軍校二十名,潛往無錫,去誘楊茂家小,並且探聽城中虛實。雲龍得令,隨見楊茂,備問了住處及兒子名字,來到營中,說:“莫天祐這廝,不是戲耍,他看我軍攻打蘇州城時,必定仔細盤話。我們二十人,可分作六七樣打扮。聞無錫大小人家,也都結蒲鞋面販賣,我們着五個會打紹興鄉談的,扮作販鞋客人。縣前專做好魚面,我們可着兩個,買大魚數頭,鱔魚數斤,挑了魚擔兒,沿街賣貨入城。再着三個扮做福建打造那假銀首飾的銀匠,細巧錐鑿,俱要隨帶備用。又將牲口五隻,裝着糙犧、大麥,把五人扮做鄉間大戶人家,糴來粞麥,挑進城內糖坊裏用。後面即着兩個挑了糖擔,一頭辦有搖鼓兒、引線兒、紙糊小匣兒,丁丁當當,跟着糖鋪的人,一夥兒走。都約在西門水濂街會齊。”吩咐已定,各人整備了。

次早,走到城邊,那城上果然逐一查問。一夥過了又是一夥,都被這巧計兒零星走入了城。他們穿街走巷,城中虛實,早已打探清楚,便徑到水濂街。那雲龍走到一個裁衣人家,便道:“師父,此處總領楊茂官人在那家是?”那裁衣說:“楊官人正在轉彎紅角子門裏。”雲龍問了的確,叫聲起動,轉過彎來,直到紅角子門裏撞進,連聲叫道:“楊名官在家麼?”那楊名知有人叫他,就走出來問道:“客官何來?”雲龍回報道:“你們父親承着官差,一路上得病未好,今已到西門外。那病十二分重,命在須臾,要見你母親及祖母,與你一面,特央我來通知,你們可急急去;倘得見他,也好永訣。”楊名走進去說了,祖母與母親又出來問了詳細,便同雲龍直到西門。只見兩個魚擔兒,三個糖擔兒及五六個販鞋面的,五六個空手走的,笑笑說說,看看雲龍道:“這客官就是前面酒店裏病人,央來報信的,恰也又出來了。世間有這等熱心人,真個難得。”雲龍把眼一梭,這些人三腳兩步,四下都走前面走了。約至五里路程,只見路上有個小車,轆轆的往前面推着。雲龍便叫道:“推車的長官,我有兩位內眷,到前面王家酒店裏,探望一個病人,他們弓鞋腳小,一時趕不上路,勞你帶一帶在車兒上,我重重送酒錢與你。”那漢子便站定說:“上來上來,前面酒店路也不多,諒想你們也不虧我。”雲龍便扶着他祖母與母親上了車兒,自同楊名一路的說,一路的走。那個推車的,推動這車似飛而去。雲龍故意叫道:“長官,長官,便慢着些兒也好,倘若先到王家酒店,千萬坐坐,待我數錢與你買酒吃。”那漢子指一指道:“日已西了,還遲到幾時!”約莫二十餘里,楊名又問道:“還有多少路?”雲龍笑着說:“你且跟我來。”不上裏許,卻是個黑林子。但見十六七人叫道:“楊名你還待怎的?吾奉金陵徐元帥將令,你父楊茂越關被獲,已願投降。徐元帥恐莫天祐害及你家屬,特來取你歸營;你若狐疑,有劍在此。”楊名同他祖母、母親三個,都呆了口,也沒得回報。華雲龍脫下了便服,換了盔甲,便叫楊名一起同衆軍跨着飛馬,押了車子,緊趕着上路,將及二更,已到軍前,不題。未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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