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太祖同衆人路取金陵而回,卻有一個人領着三人,聞說是武當山比試的朱公子,攔路便拜。太祖連忙扶起,看那人一表身材,年紀止約有十五六歲,便問:“尊姓大名?”那人對說:“小可姓花名雲。從小兒學得一條標槍,也要圖些事業。因見足下臺上本事,臣一毫沒有矜誇之色,後來必大有爲。因同這三個結義兄弟華雲龍、顧時、趙繼祖來投。伏乞不拒。”太祖不勝之喜,領四個見了鄧、湯等衆,共到滁州。只見孃舅郭光卿已在家中,甚比常時不同。太祖便問說:“孃舅何以遽然顯赫?”光卿對說:“自那日壞了公人,不敢回家,徑到淮東安豐,投順了紅巾劉福通。他見我形表異常,因與兵一萬,掠淮西一帶郡縣。誰知兵到濠州,守將孫德崖聞風投降,我因進城招募豪傑,如今恰好回來,看看家眷。爲何賢甥身邊,也有這些人歸附?”太祖也一一把事情說了一遍,因勸孃舅,何不去了紅巾,自立王號。光卿依了太祖,自稱做滁陽王,令部下去了紅巾,以太祖爲神策上將軍,便把所育的女兒,原姓馬氏配與太祖。太祖因感馬氏懷餅前情,遂即允諾。又立一個招賢館,把太祖招集天下英雄。
卻說劉福通聽了這個消息,便着人來問,何以去了紅巾,稱了王號?太祖對來人說:“方今天下豪傑並起,各據一方,不必相問。若日後你們有厄,我當與你解圍,以報起兵之義。”那人回覆,不題。
太祖在館,日夕招納四方英雋。卻已是至正十三年。忽一日,兩個人走進館來拜說:“小可是定遠人,姓丁名德興;這個濠州人,姓趙名德勝,聞明公聲名,願歸麾下。”太祖看那丁德興:
面如黑棗,眼若銅鈴。穿一領皁羅袍,立在旁卻是光黑漆的庭柱;杖一條生鐵棍,靠在後渾如久不掃的煙囪,真個是:黑夜叉來人間布令,鐵哥哥到世上追魂。
太祖因喚他做黑丁。那個趙德勝膂力異常,魁梧出衆,馬上使一條花槊,運動如飛,百發百中,奮勇當先。太祖也命他爲前鋒。丁德興即對太祖說:“我們定遠有一個喚做李善長,此人足智多謀,潛心博古。”當初他的母親懷着他時,夢見一個緋袍的神說道:“不久該真龍出世,我特把洞明左輔星君爲汝子。長來做第一位文臣輔佐。”他後來生下此子,聰明異人。又有兄弟兩人,一個喚做馮國用,一個喚做馮勝,他兩人一母所生,武藝高強。明公若好賢禮士,德興當去招他。”太祖說,“我一向聞李公的名,正愁無門可去通個信息,你當去走一遭。若馮家兄弟同來更好。”德興出館而去。不一日,請他們三個到館中,見了太祖。太祖下階迎接。說話之間,句句奇撥。馮家兄弟,亦各英偉,因說:“果然名下無虛。”遂任善長爲參謀;馮家兄弟俱託腹心之任。正說話間,只見外甥李文忠、侄兒朱文正,領着三個人進來。太祖歷歷說了別來的事務,便指道:“這三位是誰?”文忠等說:“我們路上正走,不意撞着他父子二人。父親叫耿再成;令郎喚做耿炳文,俱膂力過人。路中商量無人引進,故我們把他帶來。這位姓孫名炎,字伯容,金陵句容人。一足雖跛,無書不讀,善於詩歌,向有文學之名,今亦願在府中做個幕友。”太祖大笑道:“今日之會,叔、侄、甥、舅,文學干戈,都爲異集,亦是大快事!”席間便問李善長說:“我欲立一員大將,統領軍校,未知何人可用?”李善長道:“昔日漢高祖問蕭何誰人可將,蕭何對說:‘周勃敦厚少知,灌嬰愛慾不明,樊噲勇而無才,王陵氣小不大。凡爲大將者,仁、智、信、勇、嚴,缺一不可。國君好賢,賢才必至。’高祖因聘募天下豪傑,不上二月,韓信棄楚投漢,遂設壇拜他爲天下掌兵都元帥,後來撫有漢祚。今欲求大將,庶幾一人,可當此任。”太祖問說:“是誰?”善長說:“濠州城外永豐縣,有一人姓徐名達,字國顯,祖貫鳳陽人。精通韜略,名振鄉關。如今也約有二十餘歲了。徐壽輝、劉福通、張士誠,常遣人來請,他說彼輩非可輔之人,堅意守己待時而出。常說帝星自在本郡,我豈遠適他人!若得此人,大事可成。”太祖說:“煩公就與我招他如何?”李善長說:“昔湯聘伊尹,文王訪呂尚,漢得張良,光武求子陵,蜀主三顧諸葛,苻堅任王猛,此乃禮賢之效,還是明公自去迎他纔是。”太祖次日,因去對滁陽王說道:“麾下雖有數萬甲兵,惜無大將。今李善長薦舉徐達,特請命欲與李善長親去請他。”滁陽王依允。太祖即同善長策馬去請。正是:欲圖一統山河業,先覓麒麟閣上人。未知來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