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伊文斯、布萊恩特和高登走出洞穴,仔細地觀察四周。太陽升起來了,雲消霧散,湖泊也看得見了,隨著一陣輕柔的東風吹過,湖面泛起一陣陣漣漪。
法國人穴周圍、西蘭河邊、陷阱林附近都是一片寂靜。圈養地裡的家禽像往常一樣在圈裡走來走去,狗也沒有什麼不安的跡象。
伊文斯仔細地觀察了地上的腳印,發現有許多,特別是在法國人穴附近,腳印縱橫交錯,看來沃爾斯頓和他的手下晚上一定到了河邊,等著開門。沙灘上沒有血跡,證明洛克沒有受傷。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沒找到答案。沃爾斯頓是從湖的南邊來的,還是從湖的北邊來的?如果是從北邊來的,洛克一定是逃到陷阱林裡去了。
弄清這一點很重要。他們決定去審間福伯斯。凱特救了他的命,他應該對此感激不盡,這能不能喚醒他的人性?他該不會忘記他本想欺騙他們,後來又向他們求饒吧?
伊文斯回到洞裡,打開關押福伯斯的櫥櫃,替他鬆了綁,然後把他帶到大廳。
「福伯斯,」他說,「你們的陰謀詭計破滅了。你知道,掌握沃爾斯頓的計劃對我很重要。你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福伯斯低著頭,垂著眼睛,不敢看站在他前面的伊文斯、凱特和孩子們。他一聲不吭。
凱特插話了。
「福伯斯,」她對他說,「當船上發生叛變事件時,你曾顯示了一點同情也阻止了你的同夥殺害我,難道你不願做點事來救救這些孩子嗎?他們面臨更可怕的殘殺。」
福伯斯仍舊默不做聲。
「福伯斯,」凱特說得更誠懇了,「在你本該被處死時,他們放過了你!你所有的人性都泯滅了嗎?你做了這麼多壞事,為什麼就不能做點好事?」
福伯斯半忍著嘆了口氣。
「我能做什麼?」他幾乎是在耳語。
「你能告訴我們,」伊文斯對他說,「昨晚原本會發生什麼事?現在又會發生什麼事?沃爾斯頓是不是一直等在外面,直到有扇門打開?」
「是的。」福伯斯承認說。
「然後這些歡迎你們的小孩將被殺掉?」
福伯斯又低下了頭。
「其他人從哪條路進來?」伊文斯問。
「從湖的北邊。」福伯斯答道。
「而你和洛克是從湖的南邊來的?」
「是的。」
「他們有沒有去過島的西部?」
「還沒有。」
「他們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你還有沒有什麼可告訴我們的?」
「不,沒有了。」
「你認為沃爾斯頓還會回來嗎?」
「我想會。」
很顯然,沃爾斯頓一聽到槍聲,就知道自己的詭計破滅了。他肯定會認為在沒有更好的時機之前,最好是一切計劃都停下來。
伊文斯認為從福伯斯那兒得不到更多的情報了,於是,將他綁好,又關進了櫥櫃。
事情現在已經很嚴重了。沃爾斯頓在哪?他是不是在茂密的陷阱林中紮了營?他們必須掌握這些情況,於是伊文斯決定冒著風險去那個方向偵察一番。
當莫科給囚犯送飯時,已是將近中午了。福伯斯幾乎沒碰食物,他顯得很沮喪。他心裡在想什麼?他的良心使他受到了悔恨的折磨嗎?
午飯過後,伊文斯告訴孩子們他想去陷阱林查查那些海盜是不是還在法國人穴附近。提議被一致通過,然後是周密的安排,使行動更安全。
自從福伯斯被捉,沃爾斯頓和他的同夥現在只剩下六人,而小殖民地裡不算上凱特和伊文斯也有十五人,但是這十七人得減去那些在戰鬥中不能起直接作用的小傢伙。因此,最後決定埃文森、金肯斯、托內、凱特、傑克待在洞裡,由巴克斯特負責。大一點的孩子,布萊恩特、高登、唐納甘、克羅斯、索維斯、韋勃、威爾科克斯和加耐特隨同伊文斯出去。雖然讓八個小孩對付六個大人顯得並不公平,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有一支步槍和一支左輪手槍,而沃爾斯頓只從船上弄到五支步槍,因此一場遠距離戰鬥也許會給他們贏的機會,特別是因為唐納甘、威爾科克斯和克羅斯的槍法比美國水手們要好得多。另外,他們有充足的彈藥,而沃爾斯頓的子彈已所剩無幾了。
伊文斯和他的部隊出發時是二點鐘。巴克斯特、傑克、莫科、凱特和那些稍小些的孩子馬上回到洞裡,關上了洞門,但兩扇門都沒有加固,因為怕偵察隊萬一要撤回來尋求掩護。南邊和西邊沒什麼可怕的,因為要想從那兩邊過來,沃爾斯頓必須得去帆船海灣,然後走西蘭河峽谷,那得花很多時間。另外,福伯斯告訴過他們,他們是從湖岸下來的,對西部地區一無所知,所以伊文斯不必擔心來自背後的襲擊。
孩子們小心翼翼地沿著奧克蘭山腳前進著。圈養地以外的低層樹叢和大樹使他們能夠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到達樹林。
唐納甘老是想爭第一,為了壓壓他的激情,伊文斯走到了前面。當他們經過那個可憐的法國人長眠的小土墩時,他們斜穿過去,到了湖岸。
小迷好像在搜尋什麼。高登盡了最大的力也沒能拽住牠。牠豎起耳朵,鼻子在地上嗅來嗅去,顯然是在跟蹤什麼痕跡。
「等一等!」布萊恩特叫道。
「對,」高登說,「一看狗走路的樣子,就知道這一帶有人經過。」
「在灌木叢中匍匐前進,」伊文斯命令道,「你,唐納甘,你有好槍法,只要看到那個傢伙一出現,你可別放過他。」
幾秒鐘後,他們到達第一堆樹叢。那兒正好是樹林的邊界。那裡還有紮營留下的痕跡,樹枝還在燃著,灰還是熱的。
「沃爾斯頓昨晚就是在這兒過的夜。」高登說。
「也許不久前他還在這兒,我想我們最好回去。」伊文斯補充道。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右邊傳來槍聲。一顆子彈「嘭」地擦過布萊恩特的耳朵,打到一棵樹上。幾乎是同時又響了一槍,接著在不到五十碼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慘叫,什麼東西重重地摔在樹叢裡。
原來是唐納甘朝第一槍冒煙的地方立即開了一槍。
狗一路衝在前頭,唐納甘興奮地跟在後面。
片刻之後,他們便到達了唐納甘那裡,一起圍著草地上的一具屍體站著。
「這是皮克!」伊文斯說,「這個傢伙完全斷氣了,這得歸功於你,唐納甘。」
「其他的不會跑得太遠。」克羅斯說。
「是的,孩子,繼續隱蔽,你們快低下身子,再低一些!」
第三聲槍響了,這次是從左邊來的。索維斯沒來得及躲閃,前額被子彈擦了一下。
「你中槍了!」高登向他衝過去。
「沒事!沒事!」索維斯讓他放心,「只是擦了點皮!」
孩子們必須待在一塊兒。皮克死了,躺在地上,一邊是孩子們,另一邊是沃爾斯頓和其他四個人。可能有人就躲在樹後。於是伊文斯和其他人蹲在灌木叢中,嚴實地圍了一圈,隨時準備抵禦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襲擊。
突然,加耐特驚叫:「布萊恩特在哪兒?」
「我沒看見他。」威爾科克斯說。
布萊恩特不見了。小迷開始狂叫,好像那孩子正同一個海盜在搏鬥。
「布萊恩特!布萊恩特!」唐納甘大喊。
所有的孩子都跟著狗跑散了。伊文斯也攔不住他們。他們從一棵樹跑到另一棵樹。
「當心,伊文斯先生!」克羅斯叫道,他自己也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水手本能地彎下腰來,這時一顆子彈從他頭上幾英寸高的地方呼嘯而過。
他飛快地站起來,看見沃爾斯頓的一個手下正在逃跑。原來是洛克,前一天晚上讓他跑了的那個。
「洛克!」他一邊叫著,一邊瞄準開槍。洛克消失得如此之快,就好像他腳底的地面裂開了一條縫。
「又沒打中,我想!」伊文斯說。
所有這些就發生在幾秒鐘內,很快,他們聽見了唐納甘的聲音。
「頂住,布萊恩特!頂住!」他叫道。
伊文斯和其他人衝了過去,看到布萊恩特正和寇普在搏鬥。寇普將他摔倒在地,準備用他的短劍刺死他。但是唐納甘及時地跳過去援救他。寇普順勢將劍刺向了唐納甘的身體,他一聲不吭地倒下了。
寇普看見伊文斯,加耐特和韋勃準備切斷他的退路,於是向北逃去,背後受到了一陣亂槍掃射。他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小迷沒有追到他,就回來了。
布萊恩特站起來,抬起唐納甘的頭,想讓他蘇醒過來。伊文斯和其他人迅速給槍裝好彈藥後圍著他。
唐納甘胸部被深深刺傷,從各種跡象看來,這一劍傷卻是致命的。他閉上了眼睛,臉色蒼白如紙。即使布萊恩特叫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伊文斯蹲下來,解開唐納甘的背心,撕開被血浸溼的襯衫。左邊第四根肋骨附近有一個細細的傷口在流血。劍有沒有觸及心臟?沒有,因為唐納甘仍在呼吸,但是恐怕刺到了肺,因為他的呼吸非常微弱。
「我們必須把他帶回洞去!」高登說,「只有在洞裡我們才能照料他。」
「並且救活他!」布萊恩特懇求道,「噢,我可憐的朋友!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
看來戰鬥已暫告一段落。伊文斯下令馬上將唐納甘送回法國人穴。顯然,沃爾斯頓看見形勢對他不利,已經退到樹林中去了。但是,說來也覺得奇怪,這使伊文斯很著急。沃爾斯頓、布蘭特和庫克都沒看到,而這三個是他們當中最難對付的。
根據唐納甘的傷勢,抬他時不能太搖晃。於是索維斯和威爾科克斯弄了些樹枝,他們讓他躺在樹枝上面。他仍舊沒有蘇醒。四個同伴輕手輕腳地抬著他,其他人荷槍實彈地走在兩邊。
他們徑直朝奧克蘭山走去。這比沿著湖邊小路走要好些。路上也沒發生什麼妨礙他們的事情。有時唐納甘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高登就下令停下來,聽聽他的呼吸。但片刻之後,他們又繼續趕路了。
四十五分鐘過去了,雖然山崖的一角遮住了洞門,但他們離法國人穴已經很近了。
突然,西蘭河那邊傳來一陣叫喊,小迷直朝那兒衝去。
法國人穴正受到沃爾斯頓和他兩個同夥的襲擊。原來洛克、寇普和皮克埋伏在陷阱林裡時,沃爾斯頓、布蘭特和庫克就已經爬上了奧克蘭山,到了流向小壩溪乾燥的河床上。沿著邊緣走,他們下到通往儲藏室附近的河流峽谷。然後,一陣猛推,就推開了那扇沒有加固的門。
伊文斯回來得夠不夠及時?
他一下子就想好了主意。他留下克羅斯、韋勃和加耐特守衛唐納甘,因為不可能把他單獨留下。他和高登、布萊恩特、索維斯、威爾科克斯抄最近的路返回洞穴。
才走幾步,他們看到了洞前的平地。定睛一看,差點把他們嚇暈過去。
沃爾斯頓正拖著一個小孩出了洞,往小河邊走。
那是傑克。凱特正使勁想把他從沃爾斯頓那兒扯回來,但怎麼也扯不過他。
片刻之後,布蘭特出現了。他正在抓著年幼的科斯塔,朝同樣的方向離去。
巴克斯特朝布蘭特撲過去,布蘭特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沒見到其他孩子。他們是不是已經在洞裡被殺掉了?
沃爾斯頓和布蘭特迅速跑向河邊,庫克正在河邊的小帆船上等著他們。小帆船早就被庫克從貯藏室裡拖到了河邊。
一旦他們到達左岸,他們就會逃之夭夭。在他們的退路被切斷之前,他們也許會回熊岩,把傑克和科斯塔作為人質。
伊文斯、布萊恩特和另外三個孩子急忙趕了過來,希望能在沃爾斯頓他們過河之前到達河岸。這麼遠開槍的話,可能會誤傷人質。
小迷比孩子們跑得快得多。牠衝上前去,徑直撲向布蘭特的喉嚨,像把老虎鉗一樣緊咬著不鬆口。為了甩掉這隻狗,布蘭特只好扔下孩子,而此時沃爾斯頓拖著傑克已經快到河邊了。
突然,一個男人從洞裡衝出來。
是福伯斯。
是不是他強行打開了關押他的門,現在又要加入他的老同夥了?沃爾斯頓是這樣想的。
「這兒,福伯斯!這兒!」他大叫道。
伊文斯停了下來,準備開槍。這時他看到福伯斯衝向沃爾斯頓。沃爾斯頓萬分驚愕,扔下傑克,準備防衛。很快他將短劍捅向福伯斯。
福伯斯倒在了他的腳下。沃爾斯頓想一把抓住傑克,但傑克拔出了他的左輪手槍,近距離地射中了沃爾斯頓的胸口。布蘭特上了船,沃爾斯頓只能勉強跟在後面。庫克推動了船。這時一陣炮響,啪啪啪地全射到了船上,船上的人全部被擊斃。這是莫科通過槍眼發射的加農炮彈。
除了在陷阱林逃脫的兩個歹徒外,查曼島基本上消滅了這群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