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來,這些男孩子們最重要的安全問題還是得不到解決。毋庸置疑,這裡所謂的大海實際上是一個很大的湖。但另一串疑問又湧上他們心頭。這個湖是不是在一個島上呢?如果他們繼續探尋下去,又會不會在遠處發現一片大海,而大海是他們沒法穿越的。
他們眼前的這個湖相當大,其他三面都是水天相連。正如唐納甘所指出的那樣,他們所在的島嶼更像一塊大陸。
「那我們的船肯定是在美洲失事的。」布萊恩特補充道。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唐納甘說,「現在看起來我沒有錯。」
「不管怎麼說,」布萊恩特指出來說,「在我們的東邊,我所看到的確實是一片汪洋。」
「是的,但那並不是大海。」
唐納甘的自鳴得意之情在他的說話腔調中表現得淋漓盡致,顯露了他愛慕虛榮的本性。布萊恩特沒有再說什麼。出於對大家的平安著想,他情願是自己搞錯了。只要這裡是大陸,他們就不會被囚禁在這小島上。但他們必須等待一個最佳時機向東方進發。與他們整隊人馬做長遠的跋涉相比,他們四個人到達這個湖泊的艱難歷程根本算不了什麼。現在已經是四月初了,地球南邊的冬天比地球北邊的冬天來得早。在天氣沒有好轉以前,根本就不要有什麼出發啟程的奢望。
但是海灣中的那塊地方很快就不能做為他們的避風港灣,因為這裡正對著海風的吹拂。在這個月底以前,他們將迫不得已放棄這艘帆船。如果在懸崖上不能找到洞穴,孩子們能平平安安地住在湖邊嗎?他們是否應該更加仔細地探尋一下附近的地勢?儘管他們繼續探尋將使他們晚返回一兩天,這會讓高登焦慮不安。但布萊恩特和唐納甘在這一點上卻絲毫沒有猶豫。他們的乾糧還能維持兩天,而且,這裡一點也沒有變天的跡象,因此他們決定沿著湖邊往南進發。
這樣,他們為了另一個目的又開始探險了。
毫無疑問,這是個被人類居住過或經常光顧的地方。小溪中的堤壩和小茅屋明顯地表明最近或以前什麼時候有人來過這裡。根據眼前的事實,如果他們要轉移到新的地方去過冬的話,首先把這一切弄清楚確實是明智之舉。也許他們還能發現別的情況,如果這裡沒有野人,肯定是其他失事船隻上的海員在這裡待過一段時間,直到他們向內陸轉移。這個湖旁邊的地區確實很值得去探索一番。
現在急需解決的問題只有一個。布萊恩特和唐納甘是該朝南還是朝北走。但向南方走的話,也就是向他們的失事船隻靠近。經過考慮,最後還是決定往南走。至於該不該往湖的盡頭走,這恐怕得以後才知道了。
當這四個男孩繼續他們的行程時,時間大概是八點半左右。他們沿著把這個平原分開的長滿青草的沙丘行走。沙丘的西邊是一片蔥翠的樹林。
小迷在前面到處亂竄,驚起許多棲息在灌木叢和蕨類植物中的鳥類。周圍到處長滿了一簇簇紅白相間的越橘樹和野芹菜。但是他們不敢開槍,因為這片湖的四周很有可能住有野人。
孩子們沿著湖岸邊走著,有時走在沙丘邊緣,有時在沙灘中間。因為是白天,他們一下子就走了十幾里路,卻沒有發現有野人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在林中升起的炊煙,更沒有發現印在沙灘上的腳印。溼潤的沙灘逐漸延伸到湖面,湖面上看不到一艘輪船,連小船隻也看不到。整個湖區荒無人煙。如果說這個地方曾經有人住過的話,那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地方根本就沒有野獸出現。那天下午,他們好幾次看到有幾隻鳥從樹林邊上飛過,但很難抓到牠們。
索維斯大聲叫道,「那是鴕鳥。」
「那就是非常小的駝鳥,」唐納甘應答說,「因為牠們不是很高大。」
「如果那是鴕鳥,」布萊恩特說,「那我們一定位於大陸上面。」
「難道你還認為我們在孤島上嗎?」唐納甘諷刺他說。
「那一定是美洲大陸,那裡有大量的像這樣的動物。」布萊恩特繼續說道。「這就是我所想說的。」
到了晚上七點鐘時,他們停止了前進。如果隔天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他們就可以返回到失事的船上。在這種晚上是不可能趕路的。在他們休息的地方有一條從湖泊中流出來的河流。這條河流需要游泳才能過去。夜幕慢慢降臨了,這個地方四周逐漸變得模糊起來。但隱約可以看見河的右岸有一片懸崖。
布萊恩特、唐納甘、威爾科克斯和索維斯在迅速地吃完了晚餐後,心裡便想著晚上的休息了。雖然沒有小屋,但這時天上繁星閃亮,那輪弦月慢慢地沉入太平洋。湖裡和岸邊到處一片寂靜,這四個小傢伙互相依偎著靠在一棵很大的山毛櫸樹下睡得如此香甜,只怕即使突然一聲驚雷也不可能把他們喚醒。
像那隻狗一樣,他們一點沒有注意到附近的聲音。這種聲音可能是胡狼的嚎叫聲,或者是從遠處傳來的野獸的怪叫聲。在這個到處都有鴕鳥出現的地方,他們應該想到這兒會有美洲獅、美洲豹、以及在南美洲到處橫行的老虎和獅子,但那天晚上竟平安無事地過來了。
凌晨四點鐘左右,太陽正要從地平線上升起時,那隻狗露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牠汪汪地叫了一陣。牠那靈敏的鼻子不停地朝地上亂嗅,好像牠想讓主人放牠去尋找什麼東西似的。
快七點鐘的時候,布萊恩特喚醒他的同伴們。很快他們都醒過來了。當索維斯在啃餅乾時,其餘的人就在河床附近看了看。
「嗯!」威爾科克斯叫道,「幸虧我們昨晚沒涉過這片水域,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已經陷入了沼澤地中了。」
「是啊,」布萊恩特接著說,「那是一片沼澤,而且它正好向南延伸,我們根本就看不到它的盡頭。」
「快看那些鴨子,」唐納甘說,「還有小野鴨和沙雛鳥。如果我們將棲息之所可以轉移到這裡來,那我們就可以大大地放心了。」
「為什麼不可以呢?」布萊恩特一邊說,一邊朝河的右岸走過去。
河的後邊是一片高聳的懸崖,懸崖頂部很尖。兩側形成了一個角度,一邊臨著河岸,另一邊坐落於湖中。難道這就是當他們的帆船在海灣中撞壞的時候,他們所看到的懸崖嗎?這個問題恐怕要做進一步的探索才能弄明白。
河的右岸有二十多英尺高,並且一直沿繞在這座懸崖的腳下;左岸非常低,幾乎難以將它和那片一直向南延伸的平原裡的沼澤和水坑區別開來。要分辨出這條河的流向,就必須爬上那座懸崖。因此布萊恩特決定在返回破船之前將這件事做好再說。
現在所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湖的出口處仔細察看一番。河道出口寬度大約為四十英尺,隨著河口變得越來越寬,水變得越來越深。
「看這裡。」威爾科克斯說。他爬上了懸崖的盡頭。
一堆石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和他們在樹林中所看到的一樣,這堆石頭形成一道水壩。
「這下可沒有疑問了吧。」布萊恩特說。
「沒有,一點也沒有。」唐納甘一邊說,一邊指著水溝裡的一些木片。
這些東西明顯是小船留下來的殘骸。有塊板子已爛了一半,上面長滿了青苔,彎曲成了一個樹杈,上面掛了一個鏽跡斑斑的鐵圈。「一個鐵圈,一個鐵圈。」索維斯大聲叫道。
四個男孩站在那裡動也不敢動。他們左顧右盼著,好像那個用過那條船砌過那條溝的人馬上要出現一樣。
但什麼人也沒出現!顯然,那條船被扔在那條河裡生鏽許多年了。船主可能是後來找到了同伴,要不就再也沒有離開本島,並且在這島上結束了可憐的餘生。可以想像,當孩子們看到這些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時,他們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
此時,小迷又開始到處亂竄,好像牠又嗅到一股什麼奇怪的氣味了。耳朵直豎,尾巴亂搖,鼻子貼在草叢中,好像要在這些灌木叢中找到些什麼東西似的。
「看小迷想幹什麼!」索維斯叫道。
「牠可能嗅到了什麼東西。」唐納甘邊說邊朝小迷走去。
小迷突然停了下來,伸起一隻前爪,脖子伸得很長,迅速地衝向湖邊懸崖腳下的一堆灌木叢。
布萊恩特和他的夥伴們緊緊跟了上去。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一棵小山毛櫸樹前,發現樹皮上刻有兩個字母和一個日期:
F.B.
一八零七
要不是小迷繞著懸崖跑了回去,他們還會靜靜地站立在刻有字母和日期的樹前。
「過來,小迷。過來。」布萊恩特喊道。
小迷就是不回來,但牠的叫聲卻遠遠地傳了過來。
「小心,」布萊恩特提醒其他人說,「不要分開,注意提高警惕!」
實際上,他們已經非常警惕了。生怕有一大群野人就在附近。如果這些野人就是那些經常成群結隊出現在南美大草原上的印第安人的話,他們會嚇得不知所措。
當孩子們繞過懸崖角下,走上狹窄的河岸上時,他們端起了長槍,拔出了左輪手槍。他們走了還不到十幾步,唐納甘屈身從地上拾起一樣東西。那是一個柄把已爛了一半的鐵鎬。這種鐵鎬是美洲人用過的,絕對不像那種很笨重而又很古老的工具。和那個在船上撿到的鐵圈一樣,鐵鎬也是鏽跡斑斑,很像玻里尼西亞人製造的,可能是許多年前被遺留在這裡的。
在懸崖腳下有一些從事耕作過的痕跡。那裡有幾片不規則的草地,一小塊山芋地,不過因為無人照看,山芋早變成野生的了。
突然一陣低沉的犬吠聲傳了過來。小迷重新出現在眼前,露出一副躁動的模樣。牠在主人面前不時轉來轉去,時而又跑到主人的前面,接著回過頭看著他們,好像要他們跟著牠走。
「這裡面肯定有什麼東西不對勁。」布萊恩特想使那隻狗平靜下來,但是沒有用。
「看牠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唐納甘朝威爾科克斯和索維斯示意說。
大約走了十碼左右,小迷在一堆雜亂的灌木叢前停了下來,這堆灌木叢一直延伸到了懸崖腳下。
布萊恩特上前去看是否在灌木叢中藏著什麼動物屍體或者是小迷一直跟蹤的什麼人。他撥開灌木叢,發現了一個很窄的洞口。
「這裡有個洞?」他一邊驚叫,一邊慌亂地退了幾步。
「很有可能,」唐納甘說,「但洞裡有些什麼東西呢?」
他開始用鏟子將洞穴四周纏繞在一起的灌木叢鏟開,一邊鏟一邊聽,但根本就聽不到任何可疑的聲音。
索維斯正準備鑽入洞中時,布萊恩特一把拉住了他。
「先看看小迷在幹什麼」。
小迷憤怒地叫個不停,好像這個洞的主人馬上要出現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孩子們必須弄個明白。布萊恩特取來一把乾松枝在入口處點燃,看裡面的空氣是否可以呼吸。松枝噼哩叭啦的燃了起來。很明顯裡面的空氣是可以呼吸的。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威爾科克斯問道。
「當然可以。」唐納甘回答說。
「等一會,讓我們先看清路線。」布萊恩特插話說。他在附近砍了幾把松枝,點燃之後便領著同伴走進了洞穴。
洞穴入口處大約只有四英尺高,二英尺寬。但隨著他們的深入,洞穴變得越來越寬,有十二英尺高,四英尺寬,地面是乾硬的沙地。
在他們匆匆忙忙的前進過程中,威爾科克斯絆倒了一條木凳。木凳旁邊有一張桌子,上面擺設了一些簡陋的炊具,一個石罐、一些當做盤子用的貝殼、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兩三個魚鉤、一個小罐頭杯。牆的正對面有一個箱子,大概是用釘子將爛船上的一些平板拼湊起來的。箱子裡面裝著幾件雜七雜八的爛衣服。
毫無疑問,這個洞早已被人占據過,但在什麼時候?是誰?來到這裡的這個人後來又怎麼樣了?
在洞的一端,有一床上面鋪有亞麻碎布的草墊;在另一端的長凳上,還有隻杯子和一根木製的蠟燭,一隻碗裡還裝著一根劃過的火柴棍。
孩子們從草墊處退了回來,以為裡面肯定裹了一具屍體。
布萊恩特不顧洞內的惡臭,抖膽翻開了草墊上的覆蓋物。
草墊上面什麼也沒有。
幾分鐘後,嚇得膽戰心驚的孩子們又回到了小迷的身旁。只聽見牠又在憂傷地吠個不停。
他們沿著河岸往下走了大約二十碼遠,突然停了下來,好像被什麼東西嚇得像釘子釘在那裡一樣紋絲不動。
在一棵山毛櫸樹底下,他們發現了一堆骸骨。
原來,那個曾在島上生活過的人竟可憐兮兮地死在這裡。他並沒有將他生活的山洞作為自己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