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假期第十二章 針鋒相對

  一五二○年,著名的葡萄牙航海家發現了麥哲倫海峽。從那時起,特別是自從蒸汽船航海出現以後,麥哲倫海峽就成了連接各大洋的必經之路。

  十一月二十八日,伊文斯在地圖上向布萊恩特和他的同伴們指明了這條海峽。

  「現在,」他解釋說,「你們看,在麥哲倫海峽之上有一個島,南邊與劍橋島相隔,北邊與馬德荷狄翁島和恰什姆群島相隔。這個島位於南緯五十一度,名叫漢諾威島,也就是你們說的查曼島。你們已經在這兒住了二十個月了。」

  布萊恩特、高登和唐納甘彎著身子,擠在地圖上,好奇地盯著那個島。他們原以為它離其他陸地非常遙遠,但沒想到它離美洲海岸如此之近。

  「什麼!」高登驚叫道,「我們與智利只隔了一道海灣。」

  「是的,孩子們,」伊文斯說,「但是在漢諾威島與大陸之間只有像這樣的荒島。一旦我們到達大陸,我們還得走上百哩才能到達智利或阿根廷共和國中的村莊。這將是一次很艱難的旅行,更不用說還會遇到布爾奇印第安人帶來的危險。他們群居在南美大草原,特別不友好!我認為你們幸虧沒離開這個島。在這裡你們已經有了生存的方法;但是現在,在上帝的幫助下,我們要一起離開這裡。」

  環繞漢諾威島的海峽,實際上不過十五到二十英里寬。在晴朗的天氣裡,莫科可以駕著小帆船輕鬆地駛過去。布萊恩特和其他人在探險過程中從沒見過這些島嶼是因為他們都處在地勢較低的地方。那團白點是一個遙遠的冰川,突出的山頭則是眾多麥哲倫火山中的一個。

  另外,正如布萊恩特指出的那樣,他們曾去過離鄰近島嶼最遠的海岸。當唐納甘到達塞汶岸時,如果不是地平線被密雲遮住,他就可以看到恰什姆島的南海岸了。這可是千真萬確。矇騙灣在東河的河口將漢諾威島和熊岩刻成一個深深的鋸齒形。從矇騙灣上看不到東部小島上的任何東西,也看不到只有二十哩遠的艾斯柏倫斯島。要看到附近的陸地,孩子們必須去北海岬,在那裡可以隔著康賽普遜海峽看到恰什姆島和馬德荷狄翁島;或者去南海岬,在那裡能看到阿德萊德皇后島和劍橋島;或者去低窪地的最邊緣,在那裡他們可以看上一眼歐文島和東南邊的冰川。

  但是孩子們從來沒有去過這麼遠的地方。至於為什麼鮑定的地圖上沒有標出這些島嶼和陸地,伊文斯也解釋不清了。遇難的法國人沒能確切地畫出漢諾威島的地形,也許是霧靄遮住了他的視野。

  現在,假如他們能夠得到那條船並修好它,伊文斯會駕著它往哪個方向去呢?

  那正是高登想要知道的。

  「我既不會往北也不會向東,」伊文斯說,「順著柔和的微風,我們可能會到達智利的某個港口。在那裡我們會受到歡迎。但是這些海岸的海水都很洶湧,也許走穿過群島的海峽會容易些。」

  「但是這些地方會不會有村莊?」布萊恩特問,「我們可不可以從那些地方搭船回家?」

  「我想會有,」伊文斯回答說,「你看地圖,穿過阿德萊德皇后群島後,我們沿史密斯海峽順流而下,到達麥哲倫海峽。它的入口就是荒涼島泰瑪港口。我們可以在那裡乘船回家。」

  「如果我們碰不到船,是不是就得一直等到有船經過?」布萊恩特問。「不,你看,在海峽的下邊是布魯斯威克半島。你再看,伽蘭特港就位於弗特斯科海灣的底部。經常有船隻從伽蘭特港經過。如果我們從上方繞過弗羅沃德海岬,就可以到達聖尼柯拉斯海灣或布干維爾海灣,幾乎所有的輪船都要在這兒停泊。再往前走還有法明港和帕特阿納港。」

  水手說的沒錯。只要孩子們能夠到達麥哲倫海峽,他們就安全了。要去那裡,他們就得修船;要修船,他們就得弄到那隻船。但只有把沃爾斯頓和他的同夥給解決掉才有可能。

  如果船還在唐納甘看到的地方,那麼孩子們就有可能把它弄過來。沃爾斯頓距東河有十五英里遠,他不會知道這個計劃。伊文斯會盡最大努力將船拖到西蘭河,而不是熊岩,然後順河將它拖回法國人穴。這樣,就可以在最好的條件下修理它。裝上帆,裝上必備的設備,它就能在那夥歹徒狙擊它之前,起航離開這個島。

  不幸的是,這個計劃並不可行。問題只能通過武力解決。要麼主動進攻,要麼收縮防守。不打敗沃爾斯頓,什麼事都做不成。

  孩子們對伊文斯充分信任。凱特曾那麼熱情地談起他,而且現在他的頭髮剪了,鬍子也剃了,真的是一個勇敢、英俊的小夥子。他精力充沛,無所畏懼。同時他們覺得他還性情和善,辦事果斷,富有自我犧牲精神。正如凱特所說:「上天派了個『大男人』來幫助這些孩子。」

  伊文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他手下的武器和裝備。儲藏室和大廳似乎都很適合防守。一個控制了河,另一個控制了湖。防守者可以在隱蔽物下通過槍眼射擊。靠他們的八條槍,孩子們能將入侵者阻擋在一定的距離之外,如果他們靠近了,他們就能用那兩架小加農炮將炮彈劈頭蓋臉地射向他們。如果短兵相接,左輪槍,斧子,彎刀都可以派上用場。

  如果守在洞裡,這些防守者實力還是很強;出了洞就很弱了。只有六個稍大點的孩子對付七個用慣了武器的亡命之徒,孩子們不臨陣退縮就夠鋌而走險的了。

  「你認為他們是亡命之徒嗎?」高登問道。

  「是的,」伊文斯肯定地說,「他們一個個都是不要性命吃飯的。」

  「除了一個人,他不像其他人那麼壞,」凱特反駁道,「福伯斯,他救過我的命。」

  「福伯斯?」伊文斯說,「也許他受了魔鬼的蠱惑,也許是因為對同夥的懼怕,大屠殺中可沒少他的份。就是他和洛克在追殺我。他就是那個開槍打我的人,把我當成一隻畜生。以為我沉到了河底,他不是挺高興的一個嗎?呃,凱特?我認為他不比其他人好多少。他救你是因為他覺得你可能對他們還會有用。如果他們殺過來了,他絕對不會落後。」

  幾天過去了。令伊文斯很奇怪的是,奧克蘭山上的哨兵沒有發現任何可疑動靜。他知道沃爾斯頓的計劃,對他來說,關鍵是抓緊時間,速戰速決。為什麼十一月二十七日到三十日連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想了很久,終於明白了沃爾斯頓準備智取法國人穴而不是用武力。

  「因為我們待在洞中,」他告訴布萊恩特,「沃爾斯頓一定要用武力攻下其中一道門,除非有人幫他開門!他會施展詭計,進入洞穴!」

  「怎麼進來?」高登問道。

  「也許是這樣,你們知道,只有我和凱特了解他是準備搶占你們領地的搶劫犯幫派的頭目。但是他認為凱特在海難中早死了。至於我,也在河裡淹死了,你知道的。他不知道你們知道全部真相,甚至不知道他正在島上。如果他裝作遇難者來這裡,他想你們也許會歡迎他。一旦他們誰進了洞,他就可以把同夥也放進來,到時你們想反抗也來不及了。」

  「那好,」布萊恩特說,「如果沃爾斯頓或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找落腳的地方,我們就開槍。」

  「或者以禮相待?哪個好?」高登問。

  「後者也許好些。」水手說。

  「以智勝智,是不是?我們來商量一下。」

  第二天早上仍舊平安無事。伊文斯、唐納甘和巴克斯特出去走了半英里路,到了陷阱林,在奧克蘭山下的樹林中躲好。他們沒發現異常,和他們一道去的小迷也沒叫一聲。

  但是到了晚上,太陽落山前,韋勃和克羅斯匆匆忙忙地從他們山上的哨崗下來,報告說有兩個男人正沿著西蘭河對岸的湖的南側走過來。

  凱特和伊文斯不想被他們看到,於是馬上躲進了儲藏室。通過槍眼往外一望,很快就看到了洛克和福伯斯。

  「顯然,」水手說,「他們是來行騙的,他們裝作是失事船隻上的水手。」

  「我們該怎麼辦?」布萊恩特問道。

  「歡迎他們!」伊文斯告訴他!

  「歡迎那些混蛋?」布萊恩特反駁道,「我永遠也不會。」

  「我會。」高登插了一句。

  「很好,就那樣做吧!」伊文斯說,「但是別讓他們有絲毫懷疑我們在這兒。時機一到,我和凱特就會出現。」

  他和凱特躲進了洞內過道的櫥櫃裡。

  幾分鐘後,高登、布萊恩特、唐納甘和巴克斯特都跑向河岸。那兩個人現在離對岸已經很近了。他們裝作見到他們很吃驚,高登則顯得更為驚訝。

  「你們是誰?」他問。

  「我們的塞汶號船在島的南面失事了。」

  「你們是英國人嗎?」

  「不,我們是美國人。」

  「你們的同伴在哪?」

  「全都死了。我們是唯一的倖存者,而且我們也快不行了。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查曼島的殖民者。」

  「好心的殖民者。請你們可憐可憐我們,幫幫我們,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

  「所有遭受海難的人都應該得到幫助,」高登肯定地對他們說,「歡迎你們。」

  他打了個手勢,莫科上了停在一旁的小帆船,划了幾下,就把那兩個人運過來。

  沃爾斯頓肯定是沒有選擇了。但不得不承認,只要一看到洛克那張臉,很難讓人去信任他。就連這些不諳世事的孩子也會看臉相行事。儘管洛克竭力裝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但是他那副尖嘴猴腮的嘴臉又怎能掩蓋住他的凶狠本性呢?福伯斯,根據凱特的話,還沒有失去全部的人性。這個傢伙長得好看得多,這也許就是沃爾斯頓派他來的原因。

  他們裝扮得像模像樣。當被問及一個較為直接的問題時,他們會顯得不知所措。然後便求情說他們很累了,希望能在洞內歇一晚。當他們進入法國人穴時,高登看到他們匆匆環視四周,而且注意到了他們看到防禦裝置,特別是指向槍眼外的小加農炮時的驚愕表情。如果不是那兩個傢伙要求休息,將他們的冒險奇遇推遲到了第二天早上,可能孩子們也不能把這齣戲演下去了。

  「能給我們一張用樹葉鋪成的床就夠了,」洛克說,「為了不打擾你們,你們有沒有另外一間屋子?」

  「有的,」高登答道,「我們有間作為廚房的屋子,你們可以在那兒住到明天。」

  洛克和他的同夥穿過儲藏室,仔仔細細地觀察了那間房子,注意到門是朝河邊開的。

  他們在一個角落裡躺下來。房裡不只有他們,莫科也睡在那裡。但是他們並沒有過多地注意他,因為如果他們決定一旦發現他睡著了,他們便會擰斷他的脖子。只等時機一到,他們會打開儲藏室的門,然後一直埋伏在附近的沃爾斯頓很快就會成為法國人穴的主人。

  大約九點鐘,洛克和福伯斯看上去睡得很熟了,莫科進去便倒在床上,準備隨時發警報。布萊恩特和其他人待在大廳裡,將過道的門關上了,伊文斯和凱特也從隱藏之地走了出來,和他們會在一塊兒。事情正如水手所料。他肯定沃爾斯頓就在附近,一等有信號,他們就會破門而入。

  「我們必須要加強防守。」他說。

  兩個小時過去了,莫科正在懷疑洛克和福伯斯是不是將他們的計劃推到第二天晚上了,這時,他注意到角落裡有輕微的聲音。

  藉著掛在洞頂上的燈光,莫科看見那兩個人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向門邊。

  這扇門由一大堆巨石支撐著,要清掉這堵牆可不容易。

  這兩個人開始搬掉這些石頭,一塊塊地靠牆放著。幾分鐘,門口就清乾淨了,他們要做的就只有拿掉那根大木閂了。

  洛克剛一拿掉木閂,推開門,一隻手就放在了他的肩上。他轉過頭,認出了伊文斯。

  「伊文斯!」他驚叫,「伊文斯在這裡!」

  「過來,孩子們。」伊文斯叫道。

  一下子,布萊恩特和他的同伴們都衝了進來。四位小夥子抓住了福伯斯,把他掀翻在地,關了起來。

  洛克迅速地擺脫了伊文斯,並用刀刺傷了他,從開著的門逃走了。他跑了不到十碼,就聽見一聲槍響。伊文斯開了槍,但顯然沒打中那個歹徒。因為他沒聽見痛苦的叫喊聲。

  「讓他跑了!」水手說,「不過另外一個還在。我們可以跟他算帳。」

  他手拿彎刀逼向福伯斯。

  「饒命!饒命!」那卑鄙的人哀求說。眾多的孩子把他壓在地上。

  「是啊!饒他一命,伊文斯!」凱特上前用身體擋住他,「饒了他,因為他曾救過我。」

  「好吧!」伊文斯同意了,「我同意,凱特,至少現在。」福伯斯被綁著關在過道的一個洞裡。那本來是個櫥櫃。

  儲藏室的門被關上並堵住了。直到天亮,孩子們都保持警戒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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