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来年,作家的队伍日益壮大。全国各处都出现了青年作家,写出不少作品。这是非常可喜可贺的现象。
可是,在反右派的斗争中,我们也看到某些青年作家的思想落后,言论荒谬,使我们不能不伤心!
我有许多话要说,因忙,就只说说才子问题吧。
是的,一个青年而能写出几篇文艺作品,当然要有些才华,也就容易以才子自居。又加上我们的文化落后,会写点东西的人实在不多,更容易敝帚千金,发表了一两篇作品便目空一切。
这既不利于文学事业的发展,也很容易毁了作家个人。我们不该妄自菲薄自己的成绩,也不该轻易满足自己的成就。我们的已有的一点成就,正是我们能够向前再进一步的基础,而不是行程的终点。假若不到三十岁的作家便都已盖棺论定,不再求进步,我们的文学事业前途就十分可虑了。以个人来说,年纪还很轻,便已老气横秋,不肯坚持劳动纪律,而只挂着作家的招牌,买空卖空,个人的前途当然也就不堪设想。
要知道,文艺创作一向是,而且永远是,自己和自己,自己和别人竞赛的工作。所谓自己和自己竞赛者,就是希望第二篇比第一篇写的好,第三篇又比第二篇写的好。有此鞭策,才会日见进步,越写越好,对得起作家这个称号。有此决心,才会逐渐明白:才华是刀刃,辛苦劳动是磨刀石。很锋利的刀刃,若日久不用不磨,也会生锈,成为废物。
所谓自己和别人竞赛者,就是说:文艺作品的高低好坏大致有个比较。任何一个公平的编辑永远选用最好的稿件,不用最坏的,而把次好的留作后备。写稿的人呢,谁也不能保证篇篇出色,必能当选。不肯经常用功的“才子”,当然会由胜而败。况且,今天我们的文化还落后,作家不多,所以发表作品较比容易。再过十年八载,我们的文化提高了,能写作的人也增多了,竞赛也就必然越发激烈。今日的“才子”而不肯谦虚为怀,勤自鞭策,过几年便恐怕非掉队不可了。创造与竞赛是分不开的。可是骄傲自满的人却硬不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写不出或写不好便无中生有,乱找毛病,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这么一来,便一天到晚,见神见鬼,不是骂编辑,就是怨领导;赶到右派分子出来点火,也就随声附和,或甚至同流合污,甘心掉在泥坑里去了。
所谓“才子”者,必是顾影自怜,个人主义者。他要的是绝对自由,抗拒的是领导。什么是绝对自由,我不想谈,因为普天之下本没有这样的东西。绝对自由地在马路上乱撞,不听指挥,准叫汽车碰死,且不用说别的。让我们谈谈要不要领导这个问题吧。
首先我要指出来:假若没有党的关切与领导,这几年来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多的青年作家。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那么,对于青年作家来说,他们既身受党的恩惠,怎可以说党不该领导文艺,或领导错了呢?这应当好好地想一想。
有人也许说:党应当培养青年作家,但一旦他们已经有了写作本领,便无须再领导了,顶好是让他们海阔天空,独立思考。这个说法正确吗?我看哪,这又是“才子”的想法。既是“才子”,当然想要遗世独立,与众不同。可是独立思考什么呢?这就成了问题。是独立思考资产阶级的思想吗?是独立思考怎么为资本家辩护,像章乃器那样,说定息不是剥削吗?是独立思考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好吗?这些都已经被右派分子思考过了,还用再劳我们的驾吗?可是今天的某些青年作家响应了右派分子的谬论,也要搞独立。这就证明党的领导还不够强,而不是不该领导。事实上,我们应当思考社会主义的一切,因为社会主义制度是最新的制度,社会主义的问题是最新的问题,应当思考,以便集思广益,深谋远虑,发展并巩固社会主义。
一个作家在思想上,总该走在时代的前面。那么,社会主义是人类最进步的思想,而党的领导恰恰是领导我们正确地走社会主义道路,这难道不好,难道是委屈了“才子”?一个“才子”而以为走社会主义道路,反映社会主义建设,便是受委屈,受束缚,还成其为作家吗?放下人类最崇高的理想的社会主义,而去胡思乱想,且美其名曰独立思考,我看哪,这分明是胡涂思考!
党的领导包括着党的关切与帮助。社会主义建设真是千头万绪,极为复杂。作家要反映社会主义现实,而只凭个人的理解与体验,恐怕就很难深入问题,了解的不够全面。于是,非有党的领导与帮助不可。这是我亲身的经验。我不是才子,我需要党的领导与帮助。假若我是才子呢,有了党的领导与帮助,我的成就不是更大了吗?这是真话吧?反之,我若是才子,而不肯接受党的领导,以至反党反社会主义,那我就会很快地变成右派分子,这有什么好处呢?对我自己说,放弃了社会主义的崇高理想,而甘心在思想上倒退一百年,我还算个什么作家呢?简直是不知好歹,不辨香臭。对人民来说,我若不鼓舞社会主义的建设,而去泼冷水,说风凉话,人民答应不答应呢?这样看起来,领导不是限制自己,而是为使大家(包括作家)一心一意地走向社会主义,越走越光明,越自由。
自己既不肯辛苦劳动,对社会主义事业又不感觉兴趣,当然就写不出作品来。这本该检查自己,批判自己。可是,“才子”们却不肯这样办,反倒把责任推给领导,说一有领导便不能发挥个人的力量,果然是这样吗?
什么是个人的力量?我认为首先应当提到的就是政治热情。几百年来,全世界进步的大思想家、大作家所日夜渴望的便是社会主义。在他们当时的种种条件下,他们不可能想象到社会主义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如此,他们也没放弃他们的理想,有的呢甚至幻想出一种不切实际的人间乐园。我们多幸福,亲眼看到了社会主义!我们应该多么欢欣鼓舞地以社会主义精神去从事宣传教育工作啊!我们应该多么兴高采烈地去描写前无古人的社会主义建设啊!这是我们的幸福,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的力量。面对着社会主义,我们还能沉默无言么?我们要写,非写不可!作家应当是敏感的,那么,惊天动地的新事物就在眼前,能够无动于衷吗?作家应当是豪迈的,那么,今天的人民以移山倒海的力量,进行从无到有的建设,难道还不豪迈么,我们不该以最豪迈的作品去歌颂,去鼓舞么?
是的,有对社会主义的热情,即有写作的热情。对社会主义冷淡,即无法不搁笔。今天的作家,有的多产,有的怠工,原因在此。
社会主义的建设是否自发的呢?绝对不是。有共产党的领导,才能建设社会主义。好啦,一个既热爱社会主义的作家,也就不能不热爱共产党,听从党的领导。假若有的作家说“我爱社会主义,可反对党的领导”,这像话吗?没有党,哪有社会主义呢?我们经常说:共产党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这不是枝枝节节地说,共产党给我们作了哪些好事,而是说共产党给我们带来社会主义——有了社会主义,好事就说不完!
党爱护作家,作家爱党,这是水乳交融的关系,而不是“奉命写作”与勉强交卷的关系。把领导看成强迫命令,而以怠工作抗拒的手段,且美其名曰骨头硬,爱自由,根本是腐朽的个人主义作怪,定难过社会主义这一关,更说不上创作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作品了。
党培养作家,是为了发展社会主义文化。作家爱党,接受领导,是为了正确地宣传社会主义精神。这样,党给了作家力量,作家也就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力量;党与作家的力量是一个劲儿,分不开的。若说作家自有个人的力量,与党无关,那便是“自我扩张”,狂妄之至,必定碰壁。在社会主义社会里,个人力量的发挥,即是把个人力量用到集体力量里去,使集体力量更大更厚。单干户没有力量。
其次,我要说,只有和人民共甘苦,共呼吸,作家个人的力量才会变成革命的力量,才会知道把力量用在什么地方。某些“才子”总是自视过高,老要飘飘然乘风而去,不愿接近人民,也就是断绝了创作的泉源,所以写不出东西来。可是,他们怪领导束缚了他们的创造力。事实上,他们曾经由党的帮助,去到工农群众中体验生活,写出过一些作品。这证明领导并没有束缚他们的创造力,而是解放了他们的创造力。假若他们肯再深入,推心置腹地跟人民打成一片,他们一定会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可是,他们当初去体验生活恐怕便有点勉强,进行写作的时候也感到一些困难,所以总怨缺少自由,无法尽量发挥。他们以为若是海阔天空,为所欲为,他们必定能写出伟大作品来。这个想法很奇怪。我想,不妨叫他们试试,写些海阔天空、不着边际的作品,看看是否伟大。我知道,世界上向来没有过不着边际的伟大作品。
他们的心里,说来说去,还是不喜欢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这也就是说,他们另有一种力量,一遇到工农兵便发挥不出来了。这是什么力量呢?哼,大概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力量。他们写作是为了个人名利,他们所要写的是歌颂个人主义的胜利。这点力量发泄不出来,所以他们怨气冲天。他们不甘心把为个人名利转化到为人民服务,不甘心把歌颂个人主义转化为歌颂集体主义。他们于是觉得白长了一身的力量,而无用武之地。因此,他们就越来越看不上新社会的一切,越来越觉得领导耽误了天才,一来一去,或成为有右派情绪的作家,或干脆成为右派分子。
青年朋友们,放下个人主义的担子吧。不放下它而想过社会主义的关,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哪。骆驼可以不必穿过针眼,我们可是必须过社会主义这一关。只要我们换一换思想,我们一定会克服困难,会觉得为社会主义服务是自己的神圣责任。真的,为崭新的社会主义而服务,为人类最崇高的理想而奋斗,难道不是神圣的责任么?我们这一代的青年作家恰好负着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创作责任,难道不光荣么?
最后,我们也不应忘了写作的技巧。这也是我们应有的力量——表现的力量。我们使用语言的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吗?谁敢那么夸口!我们组织资料的本领已能尽出奇制胜的能事了吗?谁敢那么乱吹!不客气地说,我们的作品,在技巧上,还不能说已经十全十美。我们还须加紧用功,作到得心应手,以最完美的形式表现伟大的内容——社会主义的现实。我们反对艺术至上主义,但是不能不要求自己去苦心焦思,以最光彩的语言,最完整的结构,去表现与描述,因为我们写的是社会主义内容的作品。
有政治热情,热爱社会主义,肯去深入工农,又有高度的文艺表现能力,我们就有了力量。这个力量是为干什么的呢?是为胜任愉快地接受党的领导,通过反映社会主义现实的作品,去加强集体的力量,从而使社会主义建设得更快更好。我想,这应该是领导与作家之间的最愉快而亲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