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三十九





一家报纸将我的长篇版位刊登了别人的作品。


过两天,另外一家报纸将我的长篇版位刊登了别人的作品。


在这个时候,只有一样东西最需要:酒。


酒不能使我获得快乐;但是它能使我忘记痛苦。我曾经大醉过两次,想喝酒时,发现酒瓶已空。


没有钱买酒,也没有勇气向麦荷门商借。酒瘾大发时,竟伏在桌上哭得像个婴儿。雷老太太问我为什么流泪,我不说,我不能将心事告诉她,惟有流泪。


没有酒,等于铁笼里的狮子,闷得连骨髓都发软。雷老太太一直在捕捉我的意向,始终没有想到我在发酒瘾。我心烦意乱,忽然产生一个可怕的思想:斗室就是笼子。闷得发慌,我必须出去走走了,因为身上还有一支派克五十一型的金笔。走进大押,当了十五块钱。然后是一杯白兰地。


举杯时,手在发抖。那一口酒,等于镇静剂,紧张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


我在跟谁生气?


我责怪自己太低能,无法适应这个现实环境。我曾经努力做一个严肃的文艺工作者,差点饿死。为了生活,我写过不少通俗文字,却因一再病倒而触怒编者。编者的做法是对的;我惟有责怪自己。


今后的日子怎样打发?


找不到解答,向伙计再要一杯酒。我不敢想,惟有用酒来麻醉自己。我身上只有十五块钱,即使全部变成酒液喝下,也不会醉。我不知道,继续生存还有什么意义?我想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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