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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掩的窗子隔住塵封的幸福,寂寞的溫暖飽和着遼遠的炊煙——陌生的聲音還是解凍的呼喚?……挹淚的過客在往昔生活了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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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赤裸裸的桑枝兒,知道要抽出多少的桑葉兒來?桑葉兒要餵飽多少的蠶兒;有多少的絲兒要從蠶兒吐出來?1922,2,5,無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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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葉掛門前,秋水塘邊。削草歸來息也沒息過,就奪了囡囡去,去到樹下坐。鮮豆兒滿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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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語兒滿紙跳;柔情兒不可描。寄去的殷勤全收了,回我是千瓣嬌。翻書弄字沒心緒:無端獨自笑,無端獨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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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東方的聖瑪利亞,我見釘在三重十字架之上,你散披着你苦血的黃髮,在侮辱的血泊默禱上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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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的青春啊,載不完的煩惱,運不完的沉痛;極全身的血肉,能受住幾許的消磨?天公苦着臉,把重重疊疊的網都布好了嗎?奮鬥的神拿鞭趕着;癡呆的人類啊,他水不能解脫?纏不清的過去,猜不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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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磚也似的春寒,壓扁了繭也似的夢兒,從綿密而脆薄的繭囊中,擠出個懵騰的夢蛹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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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間的露珠,到底僥倖呵!分了些花粉底芬芳,聽東風底分付,滴滴地從詩人底心頭,滴到詩人底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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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裏,一隻小鳥,從白漫漫的宿霧裏飛來,坐在玫瑰花最高的枝上,開始唱那小曲——稱爲黎明之歌的,彷彿在喚醒那沈睡的姊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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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也不尋常,醉更清狂,記從夢裏學荒唐;除卻悲歌當哭外,哪有文章?都要淚擔當,淚太勿忙。腹中何止九迴腸?多少生平恩怨事,子細評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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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啊!你也本是有限的;但因我已沒有以外的東西了,你便許我消費一些吧!一九二一,九,一九,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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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他來了:夜行者!冷清清的街道有沉着的跫音,從黑茫茫的霧,到黑茫茫的霧。夜的最熟稔的朋友,他知道它的一切瑣碎,那麼熟稔,在它的薰陶中,他染了它一切最古怪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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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着伊媽媽嬉笑的,不經意地踏了我,又不經意地向我笑笑。爲着伊媽媽底惶恐,我不敢不早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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颶風一夜吹,粉牆變了磚堆。卻見鄰家竹籬笆——垂垂綠葉裏,開滿了牽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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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歡樂的泉枯了,含笑的(花)萎了!生命中的花,已被摧殘了!是上帝的玄虛?是人類的錯誤?二曲水飄落花,悠悠地去了!從詩人的腦海裏,能涌出一滴滴的溫泉,灌溉滋潤那人類的枯槁——乾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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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螢,一閃一閃的。雖然只是微光,也未始不是摸索暗中的一助,如果在黑夜長途旅客底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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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斜陽送一回,花前雙淚爲誰垂?——舊時心事未成灰。幾點早星明到眼;一痕新月細於眉:黃昏值得且徘徊!一九二三,三,一九,在紹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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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夢中,無端地遭人搜捕:幾回避匿,幾度逃亡,竟到了被逼自殺的最後。其間累次救我出險的,是一羣的女性,一羣執梃的女性。最後的瞬間,環顧圍繞著我的女性,卻一個也不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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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一何涼!秋風吹我衣,秋風吹我裳。秋風吹遊子,秋風吹故鄉。一九二一,九,二○,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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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我永遠詛咒那瞬刻!)滿足了上帝的一點意思,鑄成了我的今日之飄泊。既做了此種動物,又何獨見異於同類?未能嚮明月微笑,或游泳於湖濱,追逐美女之素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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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覺地心在顫戰,於慈大容厚的母親身中,我枕着將爆的火山,火山的口將噴射鮮火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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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告訴你,母親!你不忍聽吧這悽慘號啕的聲音,是濟南同胞和殘暴的倭奴扎掙,槍炮鐵騎踐踏蹂躪我光華聖城;血和淚凝結着這彌天地的悲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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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是網,偏愛投將網裏去;懵懂的魚兒,也沒這樣蠢啊!如果入網是甘心的,出網時自然難免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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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金門外,西子湖邊:楊柳陰中,鞭絲帽影;藕花香裏,蓮顆蓴羹:夕照西沈,遊人未散。這是十幾年前的一回雅集,而今記起。敗瓦頹垣,荒堤茂草:流民樹下,削竹搏泥;丐婦船頭,爬螺摸蛤;雷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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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的朋友,昔日的困苦之磨鍊者,盡隨去燕分飛,開始其溫和的夢。只餘剩我之孤獨,成爲這古城的戀人,經春蠶變繭,秋雁重來,顫慄於驢夫之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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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希望從我的微笑中消滅,愁情依然封鎖我滿面,呵,我愛,莫想念我吧——讓我如海上的燕子,努力地蹁躚於迷茫之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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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臉上沒有花粉,伊手裏的一捆青菜因捆菜的草繩斷而墜了,伊並不喚我拾取,伊只回頭笑喚伊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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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碗端起,我就記起——他,他姓李!飯碗端起,我就記起——他,他死在蕭山縣監獄裏!飯碗端起,我就記起——他,他是中國農民犧牲者第一!飯碗端起,我就記起——“其餘沒有人了嗎”,難道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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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在你底眼底,你底耳際,——不,只在你底心裏。眼底,分明是纏綿的相思字;耳際,分明是宛轉的相思調子:但這不是相思。說這不是,更何處有相思本體?說這是的,又何曾表現得相思真諦?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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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謝,爲甚要蝶鬧蜂忙?難道花心沒主張?只是驅蜂遣蝶,多事有春皇。愛神盤旋天上,正齊張雙翼迴翔;弓只空拉,箭也何曾放?是愛神手軟?是小兒女怕難禁受,東躲西藏?文彩輝煌,分明一對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