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漫歌


我是人間驅逐的罪囚,


心情逃在檀香焚熾的爐內;


燃着濃馥的煙——在空中縈繞。


爐中有燒不盡的木屑,


將繼續永久這樣燃燒!


靈魂兒——附着幾縷不絕的輕煙,


向雲頭浮漂。


聽那!


人間的朋友們,


正在那濃夢內咀嚼!



宇宙之謎呵,


我終永難猜!


爲什麼春園繁華?


秋園蕭瑟?


雁兒又要南北忙?


在這月光清輝的銀幕下,


深邃黑暗裏;


又滿含着恐怖的神祕!


朋友呵!


在人類濃迷的夢裏:


聽聽:


他們訴說的囈語是什麼?



青山滿被雪罩,


碧水都結冰屑;


園中的花木凋落!


墓頭的青草枯黃!


朋友們呵!


都在冰天凍雪裏縮抖着,


等那金紅色美麗的太陽!


永久呵——希望,


永久呵——失望,


浮雲已把美麗的太陽!


籠罩在那黑邃的深崖!



岸頭堆遍了屍骸!


海流波盪着雪花!


朔風又乘着深夜——在松林裏怒號!


那堪啊!


野鷲站在古木上冷笑;


餓狼伏在黃草中悲嘯;


血呵——腥;


屍呵——腐;


清潔美麗的園兒,


變作了荒蕪鳥獸的山藪;


這樣冷酷似的宇宙,


莫有一隻善鳴的鳥兒歌唱!


莫有一朵美麗的花兒,開放!


只有靜沉沉的海水,


流呵——流呵,


帶着這腥臭的血波盪漾!



是誰把血變作了河?


是誰把屍骸堆滿山?


只落得餵了野獸的肉,


滿了餓狼的欲!


將繁華的園兒,


遮在這黯淡的幕下,


明銳的矛頭,


霜雪的劍刀,


都在那雪花中——訕諷的微笑!



朋友們呵;


醒醒這醉迷的噩夢呵;


在雲煙渺茫裏,


去覓那女神的援助!


白玉的神座下,


祈禱着!


贈一杯玫瑰的甘露,


將人類所有的不平,


都融化在這碧玉杯內。



朋友們呵,


醒醒這醉迷的噩夢呵;


在雲煙渺茫裏,


去覓那女神的援助!


白玉的神座下,


祈禱着!


賜一支光明的燭枝;


將人類所有的黑暗,


都燃起了輝煌的華!



焚燬了這骯髒的宇宙!


燒斷了那籠罩的塵網!


涌現出美麗的太陽!


射在那青翠的山峯,


映在那碧綠的滄海;


花兒在惠風裏舞蹈!


夜鶯在樹林裏歌唱:


一切重生了!


復新了;


宇宙原不是那麼荒涼?


朋友呵!


這迷惘的濃夢醒來!


我附着在煙雲中的靈魂,


爆裂了檀香焚熾的火爐!


又返到人間的故鄉。

Previous
Author:石評梅
Type:詩歌
Total Words:759
Read Coun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