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紅僥倖得勝,本在將信將疑,本意在金花護身之外,橫衝直撞,搜尋師父蹤跡。
無奈此寶新得到手,雖經仙人指點,只惜練習太清仙法爲日不久,不能發揮此寶妙用。
人又小心謹慎,覺着師父那高法力,尚有二十日災難,此時吉凶難定;何況對方有名邪魔,自己只是情急拼命,原非對手。魔陣如能破去,決不至於師父聲音全未接到。心生疑慮,只管情急,並未冒失妄動。果然晃眼之間,鳩盤婆二次出現,仍和方纔一樣,是片虛影,立在面前,只未侵入寶光以內,才知所料不差,仇敵仍然無恙。想起師恩深厚,此時不知何往,吉凶如何,重又悲憤情急,戟指怒喝:“老魔鬼,你快引我去見師父,否則我囊中還有專破九子母天魔的至寶,比這金花厲害得多,乃是紫虛仙府一位天仙和陳仙子所賜,說你尚有二三十日惡運未終,故未下手。如將師父還我,或任相見,便不與你一般見識。否則,我豁出逆天行事,不到日期,便以全力施爲,那時你形神皆滅,和你所說一樣,悔無及了。”
上官紅素不喜說謊,這次原因救師情急,偶然想起平日耳聞和陳文璣所說魔運將終之言,又知仇敵近年畏懼大劫,頗知斂跡,心存警戒,故意編這一套話,想試探師父果真被擒也未。此舉原極幼稚,偏沾了根骨靈慧的光。鳩盤婆才一見人,便起憐才之意;又見對方美慧靈秀,分明天府仙娃,來至人間。說時又用剪水雙瞳註定自己,神光湛湛,英姿玉映,匆促間本看不出作僞形跡。所說的話,又恰中心病,猛想起昔年所遇女異人“綠散紅消”的偈語,敵人姓名,和前日綠髮少女的話又相合,兩次提到陳仙子,女異人也正姓陳。尤其近年所煉九子母天魔,專爲抵禦天劫之用。後聽人說佛、道兩家各有兩件專破天魔的至寶,均是前古奇珍。內中一件,名爲歸化神音的,上次沅江取寶,已被峨眉派得去。得信之後,還自愁急,後才得知此寶峨眉派專爲消滅妖屍谷辰而用。近年又向各正教表示好感,除卻新近由一真大師門下改歸峨眉的強仇易靜而外,並未再與正教中人發生糾葛。峨眉開府,並還令愛徒金銀二妹前往致賀,對方也以客禮相待。二妹回府,說起妙一夫人頗爲獎勉,如非鐵姝力言彼此道路不對,萬難相容,徒自取辱,不令妹子再去,自己也因多年盛名,恐人見笑,不便明言,兩下早已來往,才放了一點心。鐵姝以前妄借神魔與兩妖人,致與峨眉弟子朱文結怨,總算屍毗老人出頭作梗,將事情攬了過去,這才免生許多枝節。不料易靜仍是尋來,事情雖然又由鐵姝而起,無奈她是衣鉢傳人,對師忠孝,將來抵禦天劫,又是自己替身,非她不可。加以素來好勝,從不服人,一旦膽怯示弱,愛徒自是不快,便自己苦在心裏,也無法出口。日前已覺兆頭不妙,易靜來時,還想設法下臺,稍過得去,便與言明,化敵爲友,或是放掉,以免敗固無幸,即便得勝,也是後患無窮。偏是陰錯陽差,敵人好似胸有成竹,穩紮穩打,明有脫身機會,偏作不知,一味自保,只守不攻。所說的話,又太使人難堪,逼得無法,只好先佔上風,相機化解,稍有機會,立時下臺。誰知越來越兇,敵人雖被困住,均有仙佛兩門至寶防身,一個也傷她不了。有心施展最後毒手,無奈敵人身後尚有無數強敵大援,來人如死,決不甘休,比起天劫,更難躲避。越想越心寒,本就騎虎難下,再聽這等說法,分明敵人有恃無恐,專爲誅殺自己而來。那麼詭詐機警的人,竟受了上官紅的騙,信以爲真。只是無法改口,心中惶急,當時沒看破,冷笑一聲,便退了下去。
上官紅先測不透仇敵是何用意,所說原是假話,先以爲敵人不會相信,便未再提。
鳩盤婆滿腹驚惶,心中痛恨,開頭三日誤信上官紅之言,以爲真個是在靜守待機。否則,此女來援乃師何等情急,別的法寶雖未見過,便這一朵金花衝行全陣,固然不能脫身,到底不易攔阻,魔光血焰也必有不少損耗,怎會停住不動?因是憂禍心切,只想一邊,以爲仙法神妙,初來時那朵金花便插在敵人鬢邊,並未看出它的妙用。敵人師長法力高強,仙機微妙,只要被佔了先機,便難算出底細。易靜被困陣中,又正以強力相抗。綠髮少女的石火神雷,又是魔鬼剋星,此女膽大靈慧,擅長地遁之法,不時乘隙而動。陣中惡鬼,均經多年祭煉,得來不是容易。此女藏身寶光之中,稍有空隙,便將神雷朝外亂打,惡鬼已被傷了不少。一心不能三用,無暇再以魔法推算,心雖恨極,惟恐激變,總想憑自己心計法力,必能想出兩全之法,最後殺手。再如無效,立遭慘敗;決計也用穩紮穩打。好在敵人全困陣內,除非果如所言,帶有專破九子母天魔之寶,萬無逃出之理。事須慎重,非到萬不得已,這類最幹天忌的陰毒無比祕魔大法,還是不宜輕用。否則,只一發難,事便不可收拾。但一想到多年盛名,無論正邪各派,對於自己均帶幾分敬畏,從無一人敢於侵犯,卻被一個小女孩把手指毀去一截,傷了不少元氣,所毀壞的魔幡異寶還不在內,此仇豈可不報?越想越恨,怒從心起。似此舉棋不定,不覺捱了好幾天,只管以全力運用陣法,九子母天魔始終不曾施展,白便宜上官紅少了幾天苦難。
並還乘此時機,運用太清仙法,使那金花與心靈相合,無形中增加了不少威力。這原是頭一日情急見師,心中憂慮太甚,無暇及此。後漸覺出強拼無用,同時想到師父累世修爲,功力深厚,以元神煉成法體,持有師傳七寶和師祖所贈許多仙府奇珍,此是何等威力,我一微末道行尚未遇害,何況恩師。也許被老魔用什邪法將傳聲隔斷,故難通話,人決無恙。否則,老魔最厲害的九子母天魔早已出現,如何不曾見到?念頭一轉,便把心神鎮靜,藏身金花之內,用起功來。
其實上官紅已將鳩盤婆哄信,就此相持下去,原可不致受難。只爲對師忠義,時候一久,仍不放心,到了第五日,突然想起:“老魔二次現身時,說得那麼厲害,經自己說了一套假話之後,便自退去,不曾再見。後在陣中衝行了幾次,不曾生效,一想師父不會遭劫,便停了下來。寶光層外,血焰魔光,連同金刀飛叉,鬼聲魅影,雖比以前還要猛惡,但都無害。難道老魔被我哄信,不敢下那毒手不成?”一時心動,想用前言再試一下。誰知弄巧成拙,鳩盤婆原是大劫將臨,心中憂疑,一時受愚,便不再開口,遲早也必醒悟,這一開口,越發露出馬腳。鳩盤婆一聽敵人所說,和方纔一樣口氣,暗忖:
“這般初出茅廬的少女,只知向道堅誠,死都不怕。她方纔情急尋思之狀,決不知道利害輕重,爲何只衝了幾遍,見不是路,便退了下來,一味枯守神情,又帶幾分憂疑?果如所言,帶有降魔之寶,斷無不用之理,怎會如此安靜?”忽然大悟,暗罵自己陰溝裏翻船,那高法力智慧,竟被一小女孩瞞過,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再朝對方仔細一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不特仙根仙骨,靈慧異常,並還美秀入骨,彷彿美玉明珠,自然流照,人和冰玉鑄成一般。心想:“無怪峨眉勢盛,休說塵世之中無此人品,便天上神仙,縱令道法多高,也未能有她這等美秀。”由不得越看越愛,竟連先前斷指之仇,都幾乎忘掉。覺着自己在爲一教宗主,以前收徒太濫,聞得聲名狼藉,怨恨沖天,不去說它。
後來清理門戶,男女魔徒誅殺殆盡,由此不收男徒。屢次想收幾個好的女弟子,費盡心力,多年物色,一個也未遇上。鐵姝姊妹當初本在一位散仙門下,只爲乃師說她姊妹夙孽太重,金銀二蛛心性柔善,到時就不免難,至多轉上一劫,鐵姝結局卻是極慘,萬無幸理。鐵蛛天性剛愎,聞言大忿。又因犯規受責,被逐師門,自知只有投身魔教,煉就上乘魔法,具有極大神通,纔可免難,所以用功獨勤。入門不久,又乘前師不在,強迫金銀二蛛,轉投到自己門下。先還恐其心性不定,後來才知師徒投緣,忠心異常。金銀二蛛雖然忠於師門,只是天性仁柔,過於兇惡的魔法,便不肯去學,以致相隨多年,比起鐵姝功力,差得太多。照着此女這等人品,卻未見過。一面起了憐才之念,一面又想這等仙骨仙根的少女,不知幾生修爲,纔有今日,豈可葬送在自己手內,自來逆天不祥,況是天劫將臨之際。心中遲疑,正不知如何是好。
鐵蛛數中註定是鳩盤婆的魔障,天性兇殘,和乃師一樣,不知利害,剛愎狂做,復仇心重,更有過之。先見師父有些怯敵,看神氣直恨不能化敵爲友,纔對心思,早就大憤。幾次想要勸說,但知乃師剛愎殘忍,有己無人,言如律令。以前幾次示意,不令自己去與正教中人爲敵,因未十分遵從,已是不快。當日老魔被殺,敵人又是自己的老魔勾結,才得引來,損毀了好些法寶和所煉惡鬼神魔,師父雖然不肯示法,卻埋怨自己,定必有氣,甚而暗怪自己爲她惹禍,都不一定。當時成敗關頭,稍微主張,或是話說不好,發生誤會,勝了還好,萬一挫敗,便不好意思公然責罰,以師父的爲人,定必借題發揮,加以重責。自己行事,委實也有狂妄背命之處。想了又想,站在一旁,只乾生氣,不敢冒失開口。這時見雙方相持已好幾天,費了許多事,毀悼好些神魔異寶,只將敵人師徒暫時隔斷,並未佔着一點上風,不特九子母天魔不曾放出,連好些厲害魔法均未施爲,坐視敵人在飛劍法寶防身之下靜待援兵,毫髮也未傷到一根,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拿話點道:“恩師遲不下手,可是算出敵人還有後援,想要一網打盡麼?”
一句話把鳩盤婆提醒,暗忖:“自己今日行事,爲何如此顛倒?敵人明是胸有成竹,大援在後,在此坐守,以退爲進。方纔所說二十餘日數限之言,與自己以前推算出的天劫時期差不許多。已然勢同騎虎,成了不能並立之局,如何還要大意?反正非拼不可,無法化解,不如趁其援兵未到以前,先將敵人殺死,不問如何,也好得多。”念頭一轉,兇心頓起,朝着鐵姝冷笑說道:“今日之局,早在我意料之中。不過你不作成,發難沒有這麼快而已。我已決計與仇敵一分勝敗,因見此女功力太差,對師忠義,來此犯險,一時憐才,意欲保全,打算困她數日,再如不知利害,方下殺手。至於易靜賤婢,狂做無理,早應取她性命。只爲看她師父份上,又因此女前生所受委實甚慘,難怪懷恨,近年我又不願多開殺戒,想使悔禍,遲了幾天。如若怕她身後有人,我不放卻,也必早下手了。你既不耐久候,可去代我主持中央神壇,我先給她一個厲害。”鐵姝看出乃師說話時,面色格外陰沉,一雙碧綠的怪眼註定自己,不住閃動,隱藏兇毒,與往日大不相同。深知乃師陰險狠毒,一朝觸怒,不論親疏,此時已成有勝無敗之勢。想起以前處治門人之慘,那九子母天魔,便有幾個以前得意同門在內,不禁嚇了一跳,當時諾諾連聲,由此存了戒心。不提。
鳩盤婆說完,又朝鐵姝看了一眼,方始冷冷地朝着易靜說道:“你雖一再逼我動手,我總想息事寧人,不願輕開殺戒。今已數日,我並未施展全力,所煉九子母天魔也未發動,你三人便被困陣中,行動不得,即此當知我非庸手。道友能有今日,也非容易,就算前仇深重,道友不經此劫,何能轉禍爲福?事須三思,免勞後悔。”易靜笑罵道:
“無知魔鬼,少發狂言。想你以前行爲,何等兇殘。此時不過自知大劫將臨,首鼠兩端。
既然怕死,我在幻波池開府清修,本來不曾尋你,還不是你那孽徒鐵姝,勾結老魔趙長素,引我來此。仇人相見,本就放你不過,又見你所設魔陣,以及處治異己時的殘忍,人天共憤,這纔想把你師徒就此除去,免留大害。我早知有此二十四日耽延,當我難滿之時,你的劫運也自降臨。如有本領,只管施爲,誰還怕你不成!”鳩盤婆聞言,自是憤急。心想:“雙方仇深恨重,敵人這等說法,已下決心,多言徒自取辱。”心中恨極,表面仍不露出,陰沉沉笑道:“你既不知好歹,難怪我不看你師父情面。你那愛徒上官紅,實是美質,可惜隨你一同葬送。她爲情急尋師,不自量力,仗着一兩件法寶,妄想和我拼命,現被困住。我本想將你師徒隔斷,分別處死,只因憐愛此女忠義,特容你兩師徒一見,免其死不瞑目,有何法力,可速施爲,莫要信口發狂,到時禁受不起。只要真個動手,便有你無我了。”
易靜本來困在陣內,自從上官紅傳聲一斷,雖知此女仙骨仙根,福緣深厚,無如雙方強弱太差,由不得心中懸念。一聽這等說法,心想:“紅兒此時不知如何受罪,魔法神妙,連語聲均被隔斷,如能見面,自然是好,再要乘機會合,也可免卻許多顧慮。”
同時想到敵人陰險狡詐,所說也許藏有陰謀,還須留意,免得上當。心念一動,冷笑答道:“老魔鬼,你那邪法毒計,我全知道。休看我門人年幼道淺,但她累世修積,纔有今日,仙福至厚,又是聖姑伽因記名弟子,你決害她不了。此時雖受你那邪法阻隔,不過惡運未終,暫時被困,時機一至,你便形神俱滅,能奈她何?見否在你,如有神通,無須鬧鬼阻隔。她那微末道行,難道你還怕她是我援兵不成?是好的,放她過來,與我會合,看你所煉魔鬼有多厲害?”鳩盤婆也未答話,接口冷笑一聲,重又不見。易靜畢竟老謀深算,見多識廣,情知仇敵不懷好意,持久無功,必下毒手。方在暗中戒備,暗命石慧不可事前妄動,亂髮石火神雷,以免一時疏忽,受了魔法暗算,難於補救。眼前倏地一花,先前密佈陣中的血焰魔光,連同百萬金刀、烈焰、飛叉,全數不見,上下四外,只是一片黃昏暗赤色的沉沉霧影,只不見一絲天光。仇敵師徒,仍是不見。卻在東南角上,現出大片金光霞影,定睛一看,正是愛徒上官紅,在一朵金花之上盤膝而坐。
身外本有飛劍法寶金光籠罩,外層又有乙木神光籠罩其上,無數巨木光影,排列若城,把人圍在其內,青霞湛湛,時隱時現。本就戒備重重,魔光血焰,決難侵害。那菊花形的金光,再由外而內,往裏合攏,看去恰將三四層寶光一齊包住。光華雖然強烈,人卻看得逼真,看出不是幻象。暗忖:“紅兒哪裏得來的仙府奇珍?便此坐守之法,也似受了高明指教。”心中大喜,知道無害。試用傳聲笑呼:“紅兒,可能看見我?”
上官紅原因用盡方法,不能傳聲,第二次向仇敵發話恫嚇,又未回答,自知無效,只得澄神定慮,安穩垂簾,端坐金花之上,靜守待援。忽聽師父傳聲相喚,不禁狂喜,忙即迴應。擡頭一看,師父同一從未見過的綠髮少女,同坐兜率寶傘之下,身外�Gh �Gh кe @�h XHh Hh @ Hh �殘忍,兇毒無比,聽出易靜口氣堅決,己然橫心。只不過憐愛上官紅,適才收徒妄想仍未去盡,準備先使師徒見面,再下毒手。能迫對方降順,固如心願;否則,索性豁出樹敵,放出祕魔九鬼,把敵人生魂精氣吸去。這類元神煉就的法體,最能增加本命神魔的威力。上官紅再如倔強,便把生魂攝來,以爲祭煉主幡之用。表面二人東西相對,實則中有魔法禁制,可望而不可及。並還利用對方七情哀樂,去分仇敵心神,以便進攻。上官紅初經大敵,自然不知。因見師父並未被擒,心中歡喜,只覺寶光太小,忙用傳聲回問。鳩盤婆當日心中有事,神志不寧,忘了峨眉傳聲最爲神妙。先前隔斷雙方語聲,本出無心,此時更未想到。易靜雖見愛徒在前面出現,因那金花廣約數畝,寶光強烈,在易靜眼裏,也有畝許大小,初見此寶,不知底細,以爲本來如此,不曾在意。及聽愛徒回話一問,猛想起魔教中好些最陰毒的邪法,不禁大驚。本來一見上官紅,就想接應過來,及被提醒,便知仇敵陰謀毒計,巴不得雙方會合,只一行動,立即上當,不禁大驚,忙喝:“紅兒,魔法厲害,千萬不可妄動。萬一少時傳聲,再被老魔隔斷,無須愁急,上來我已佔了機先,防備周密。只爲命中該有此難,不能避免,在此坐候,並非真個被困。現已數日,至多二十天內,援兵一到,老魔便即伏誅。你決不可一誤再誤,老魔陰險詭詐,稍不留意,必爲所乘。只可照仙人指點,默運玄功,靜坐花上,千萬不可妄想與我會合;否則,你固無幸,我也心分兩地,好些不便。”隨問上官紅金花來路,來時所說陳仙子,是否石慧所遇小寒山神尼忍大師元神化身。上官紅便把前事說了一遍。
鳩盤婆因覺敵人師徒所用法寶均具極大威力,急切問決難兼顧,意欲準備停當,再以全力施爲,一舉成功。一面指示鐵姝機宜,一面暗中佈置,滿擬仇敵師徒情重,只一見面,必想合會,稍微行動,便可驅遣神魔暗算。不料對方一個久經大敵,見多識廣,一個素來謹細,心有成見,竟不上當。雖然誤入幻境,聞聲見人,並未妄動。跟着上官紅便奉師命,專心防守,以待時機。等到鳩盤婆魔法佈置停當,覺出敵人各自靜守,直如無事,心中奇怪。試一查看,上官紅目注前面,櫻口微動,一字也聽不出。這纔想起峨眉千里傳聲之法,一時疏忽,忘了禁制。易靜又是行家,必命愛徒靜守,陰謀已難成功。重又急怒交加,忙施魔法時,最關緊要的幾句,敵人已然說完。恨到極處,先朝上官紅冷笑道:“無知女娃,我已成全你的心志,許你師徒見上一面,再不見機降順,就來不及了。我先給你嚐點味道。”說罷,把手一揚,立有一條魔手,看去比血還紅,由左臂上飛起,晃眼加大,佈滿空中,朝上官紅當頭罩下,似被金花寶光往上一衝,便自飛回。
上官紅先覺金花寶光強烈,魔手難侵,尚自心喜。因奉師命,不令言動,也未出聲發話。猛覺那帶着大蓬黑煙的血手只空抓了一下,便自撤回,不知怎的,心旌搖搖,神魂似欲飛越,離體而去,暗道不好,忙運玄功鎮攝。正在戒備,忽聽遠遠鬼哭之聲,十分淒厲刺耳,若遠若近,慘不忍聞,聽去似在呼喊自己名字。剛寧靜的心神,重又起了震悸,老想朝那哭聲奔去。料知仇敵正用呼音攝神之法,意圖暗算,忙用本門心法,潛光內視,不令心神稍受搖惑,一切付之不聞不見,果然要好得多。可是那血手魔影和那鬼嘯呼名之聲,由此起伏循環不停,此去彼來,不勝其擾。雖聽女仙陳文璣說過,只要人坐花中,靜守不動,在靈符法寶聯合防護之下,至多暫時神志昏迷,昏坐花中,決不至於受什傷害,無須害怕,終覺可慮,哪敢絲毫大意。到了後來,看出魔法越來越兇,只得把雙目閉上,連師父也不敢看。心神雖得勉強鎮靜,但是身上時冷時熱,煩躁不安,有時更如芒刺在背,說不出那樣難過。
當魔手初發之時,上官紅便接師父傳聲,說:“仇敵已下毒手,最好謹防六賊,一念不生,連我也置之度外。尤其耳目兩官,最爲厲害,倘能守定心神,不爲所惑,多厲害的魔法也難傷你。中間我若被魔頭擒去,或受惡鬼啃咬,不是我想仗着石慧帶來忍大師的佛家無相神光護體誘除兇魔,便是幻象。須知你尚無害,何況於我。時機一到,自然正勝邪消。千萬不可驚慌,致爲仇敵所害。”上官紅自與師父二次傳聲,證明老魔所說被擒之言是假,心便放了一大半。不知易靜受有神尼指點,意欲藉此減消夙孽,並想試驗自己的道法定力,拼受十餘日痛苦,準備以身啖魔,誘那九子母天魔來犯,到時將其困住,以待最後成功。因恐愛徒見那慘狀傷心,平白受害,自己又無法兼顧,所以編了上面一套言語。上官紅素來敬奉師長,信以爲真。心想:“平日聽說恩師這場劫難簡直一髮千鈞,存亡關頭,此時一見,不過該有二十四日災難,並不妨事,此來反似成了恩師累贅,豈可還讓恩師分心?”主意打定,索性端坐花中,用本門心法入定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少天,忽聽有人怒喝:“鳩盤婆魔鬼,你惡運已終,還敢害人,今日叫你知我厲害!”口音是個熟人。因前數日雖然受了許多無形無聲的侵擾,苦痛非常,近三日因爲定力日堅,金花已與元靈相合,鳩盤婆的祕魔六賊已無所施其技,心智澄明,身便康泰。知道本身道力已然戰勝,多日不曾查看恩師是何光景,一聽有人呼喝,當是援兵到來,忙即睜眼一看,不禁心神皆顫。原來易靜仍在神光寶光籠護下,端坐兜率寶傘之下,只是上半身衣服已全毀去,身上釘着九個拳大死人頭顱,都是白髮紅眼,獠牙森列,不知何時被其侵入寶光層內,將前後心和左右膀一齊咬住,二目兇光四射,口中呼吸有聲。寶光層外,更有一幢時碧時紅的血光,似一口極大的鐘,連人帶寶光一齊籠罩在內。石慧不知何往。易靜頭上,似有一圈淡微微的金光將頭罩住,和畫上佛光一樣,但是眉頭緊皺,咬牙切齒,滿臉均是痛苦之容。方纔發話的,正是師父三生好友陳巖,獨自一人,肩上揹着一個花籃,身外裹着一片白色仙雲,手指一道朱虹,口中喝罵,正朝師父身前趕去。
上官紅這一驚真非小可,心中悲憤,情急欲起。忽聽一幼童傳聲說道:“紅兒不可妄動。陳哥哥不聽話,說好待機而動,他偏心急,見你師父受難,便不顧命一般趕來,其實徒自陪同受苦,並無用處。鳩盤婆老魔只有限數日的壽命,但她魔法之高,與屍毗老人各擅勝場,不在以下,你我只能在她要緊關頭,尋她晦氣,要憑我們除她,實是萬難。你師父雖然受難,因禍得福,結局甚好,只管放心,聽我調度。方纔石慧見你師父受苦,激於義憤,她本知道此中因果,仍想螳臂當車,如非幹神蛛道友夫婦趕來,乘着老魔心慌意亂之際,冷不防用一件法寶由地底衝入,將她救走,幾遭不測。此女年紀輕輕,看去那麼嬌小和善,對敵之時,卻不顧性命,竟比她兄弟石完還要蠻橫。如非認得幹道友,白救她一場,還幾乎翻臉,鬧個沒趣,大家都說你好,千萬聽話,免得誤事。
如今老魔師徒正在當中魔壇之上鬧鬼,你往東南方一看,便能看出。只等日內鐵姝離壇飛起,忽然不見,便到緊要關頭。此時萬動不得,否則,我素不服人,看你師父受罪,豈能置之不問麼?”上官紅聽出李洪口音,驚喜交集,忙問:“李師叔怎得到此?師父何時出困?九鬼啖生魂之言已驗,結局有無妨害?”問完井無迴應。猛想起恩師前說之言,既然九鬼附身,如此苦痛,爲何身外各層寶光依舊原樣?心疑是幻象,陳巖已往光層之中衝進,百忙中似見師父微微睜眼,朝陳巖嘆了口氣。寶光分而複合,電也似急閃得一閃,最外層血光先被陳巖衝破,竟似活的一般,待要隨人侵入寶光層內,勢甚神速。
陳巖似有防備,回手一揚,手上飛起一片明霞,將血焰擋得一擋,人也飛入,與易靜會合一起。看了心上人那等慘狀,不禁悲憤已極,揚手一片紅光,待朝那九個魔鬼飛去。
易靜突把雙目一睜,疾呼:“五哥不可妄動,事決無害,不受此苦,如何成道?此時我以全力在此苦熬,你如動手,累我前功盡棄。無暇多言,守在一旁,共此患難也好,你只說你來意便了。”陳巖見她說時忍痛掙扎慘狀,越發不忍,只得停手,空自愁急,無計可施。強忍悲懷,說了經過。其實易靜此時身受奇慘,如非神尼暗助,將本身元神隱向頭上,早爲九鬼所啖。因知陳巖情深愛重,不惜死生相隨,故意如此說法,好使放心,免得知道此是自己存亡關頭,稍一疏忽,便鑄大錯,哪有心腸聽話。陳巖不知心上人心意,爲想減少易靜苦痛煩悶,一面戒備,防那九鬼暴起傷人和仇敵魔法暗算,一面將別後情形詳細說出。
原來陳巖自從同了笑和尚、李洪、甄艮、甄兌,在北海絳雲宮聽蘇憲祥、歸吾、虞孝、狄嗚歧說易靜誤入魔窟,被鳩盤婆師徒困入魔陣,九鬼啖生魂的噩耗,心如刀割,恨不能當時飛走。偏生事情未完,爲與絳雲真人、赤屍神君雙方解和,又耽延了一會。
及至二次向衆催行,衆人知道易靜難期未滿,去也無用,再三相勸。李洪更說:“來時本定先去靈嶠仙府,求取藍田玉實,不料機緣不巧,先來此地。此是必須之物,你和易姊姊均非它不可。這次是她屢劫多生的成敗關頭,難期未滿,去決無用。最重要的一件事如何忘卻?你只顧情急赴難,可知她已被困魔陣,元神必有損耗,不將藍田玉實先取到手,就算手到成功,將人救出,試問用何靈丹,培養她的真元?”陳巖一聽,空急無用,只得一同起身,往靈嶠仙府飛去。
那靈嶠仙府乃東海盡頭落滌過去,是高接天界的一座海上神山,由中土前往,中隔十萬裏流沙,始到天蓬山下。上面還有七層雲帶,離地萬丈以上,罡風凜冽,吹人慾化,黑風如潮,冰雪蔽空,更要經過三四處寒冰風火之區,才能發現生物。由此往上,始見嘉木繁花,珍禽奇獸,沿途景物,也越往上越靈秀。再衝過未了一片雲層,快到絕頂,靈嶠仙府便在其上。衆人久已聽說,心生嚮往。除陳巖一人心中有事,愁悶不解,全都興高采烈,亟欲前往觀光。笑和尚和蘇憲祥二人知道歸吾和餘、狄二人以及南海雙童飛行較慢,談完前事,互一商量。因笑和尚雖未到天蓬山去過,曾聽師長談說途向走法;甄氏弟兄更因金蟬、石生、英瓊、朱文等幾個男女同門,均得靈嶠三仙愛憐,曾命日後有暇,前往一遊,女仙陳文璣更和幾位女同門交厚,說得途程和上升之法十分詳細,因而得知如何走法。當下便由笑和尚爲首,甄氏弟兄指點途向,陳巖、李洪、蘇憲祥三人相助,主持遁光,一同飛行,餘人全都藏在裏面。這一來,飛行自然快得多。尤其笑和尚自東海面壁以來,功力大進,煉就師傳佛家心光遁法;蘇、李、陳三人又都各有擅長。
四道遁光聯合一起,把餘人擁在其內,上來先似一道帶有金花銀霞的五色彩虹,衝空破雲,橫海飛渡。後來蘇憲祥見四人遁光過於強烈,惟恐招搖,生出枝節,令將遁光行法隱蔽。果然飛不一會,便連發現兩次強烈遁光,由斜刺裏飛來。內中一道,也分不出是邪是正。看那神氣,竟似在遠處發現衆人遁光,跟蹤飛來,在衆人來去路上,往來急飛了好幾次,方始退去。好似有心尋事光景,功力也似不弱。衆人見狀,多半不忿。依了李洪,竟想離開衆人,向其詢問:雙方素昧平生,何敵如此追蹤?陳巖惟恐多生枝節,好在遁光已隱,連破空之聲多聽不出,對方不曾發現,相隔已遠,力主不要理睬,再三勸阻。衆人見相隔已遠,也就不願多事,仍自朝前急飛。
飛行神速,不消一日,越過東海,到了落滌上空。衆人知道由此前行,便是東極大荒南星原與無終嶺。再要往南微偏,掠過南星原右角,前飛七八萬裏,纔到天蓬山境。
中途因有數萬裏黑風冰雹與火雲熱沙之險,亙古以來,不論仙凡,均無一人在此停留。
不似去往南星原、無終嶺兩處,沿途還有好些島嶼。那頭一關神梟島,也不好過,中間更隔着一層盧嫗所設的神屏天塹。東極荒海,又伏有億萬精怪,處處均要有備。儘管風雹火雲厲害非常,好在衆人均有極深厚的功力。像歸吾、虞、狄三人,功力劍遁雖然稍差,但有衆人同路,人在飛劍寶光維護之下,絲毫沒有感覺。虞、狄二人見除蘇憲祥外,全是新交,雙方又非同派,但自一見面,便禍福與共,同在一起,對方不特沒有門戶之見,並還個個誠懇謙和,沒有絲毫見怪之意,儘管法力懸殊,也未存着一點輕視之意,於是由投機變成親密,由佩服變成羨慕,把起初妒念私心全去了個乾淨。衆人見他正教門下,人甚忠誠,又聽諸葛警我說過,知是未來同門,本就另眼相看。二人再因對方不曾歧視,同進同退,自己私心向往的藍田玉實,如無衆人同路,這數萬裏的流沙落滌,罡風火雹,也通不過。這類曠世仙緣,誰也各憑緣福,不肯公之於衆,彷彿視若當然,絲毫不在心上。心裏感佩,雙方越來情意越厚。笑和尚早受諸葛警我指點,看出二人大有欽佩之意,只因師恩深厚,不願背棄本門,略用言語試探,口氣尚還堅決,也未往下深說。
一路無事。遙望前面,烈焰飛揚,熱煙瀰漫,時見大量山石熔汁,由高就下,瀑布也似,流向山腳大海之中,海水如開了鍋的漿一樣,熱氣蒸騰,高涌數十百丈。仰視天空,已被火雲佈滿。上面火山噴口,已被那千百丈濃煙火雲遮住。只近海面數十丈,略爲看見一點被熔汁沸漿常年沖刷的大小凹漕,哪還看得出山底的形貌。仰望一片暗赤濃黑的煙霧,更見不到絲毫天色。海沸之聲,轟轟發發,震耳欲聾。衆人雖在飛劍法寶防護之下,衝行熱煙火雲之中,不曾受傷,但也覺着天時奇熱,不甚好受。李洪笑道:
“這裏便是天蓬山麼?熱得難受。靈嶠仙府,就在頂上,我們還不快些追上,省得受熱。”笑和尚笑道:“洪弟,這地方我並不曾來過。昔年聽恩師說,這一帶有三百六十幾處火口。離地五千丈,有兩處火穴,含有元磁真氣和太火毒焰,多高法力到此,也須小心,否則不死必傷。尤其五金之質所煉法寶飛劍,只一挨近,或是妄想衝過,當時便被它煉化。那兩處大火口,佔地雖只數百里方圓,到底躲遠一點要好得多。”憲祥接口笑道:“道友之言有理。別的不說,單這數百處火口的毒焰烈火所結火雲,厚達數千丈,長逾千里,也極厲害。此時離它尚遠,李道友已說熱得難耐,再要進入雲層之內��Gh �Gh кe @�h XHh Hh Z Hh ��險了。”
話未說完,遁光已繞過山角。只見前面愁雲低幕,天水混茫,煙霧越發濃烈,黑壓壓好似天連水,水連天,兩下里合爲一體,光景黑暗異常。可是一片濃黑影裏,卻現出兩根沖天火柱,一大一小。四外那等黑暗,火柱光色卻是鮮明已極,海上萬丈洪波,無邊惡浪,全被映成異彩,霞輝片片,在暗影中不住閃動,奇麗奪目。天色偏是那等陰晦黑暗,除火柱以外,看不到一點山形。衆人見那火柱直似兩根殷紅如血而又透明的撐天晶柱,好看已極。笑和尚知道火柱之下,便是雷澤,這還只是每月朔望半夜,照例出現的一次奇景。那七百九十年涌現一次的雷澤神砂已然過去,當日所見,不過澤中寶光連同神砂火氣偶然上騰,已是如此猛烈雄奇,可知厲害。法力稍差的人,休說由此上升,便在附近逗留也必不敢。
衆人因憲祥見聞最廣,一齊推他引導。憲祥方答:“我和笑道友一樣,全是聽來。
只知繞過火柱,到了一處海峽之內,由此上升,直達仙府。只是中隔七層雲帶,並有數萬丈罡風旋飆之險,單憑遁光和此時幾件法寶,恐難勝任。最好由洪弟用金蓮神座托住我們,另用如意金環防住上面,再將大家飛劍法寶一齊用上,比較穩妥。”李洪笑道:
“我們雖是未學後進,各位仙長不致見怪,三仙門下弟子甚多,我們這樣賣弄家當,不怕人見笑麼?”話未說完,猛瞥見兩道亮晶晶的青光由斜刺裏飛來,直投入兩根火柱之中。那麼強烈的雷澤神砂,衆人雖有寶光防身,相隔百餘丈外,便難忍受。似此奇熱,來人竟如無事。方覺奇怪,那兩根火柱本是靜靜地矗立黑煙之中,青光剛一飛進,立生反應,發出一股比電還亮百倍的火星,將來人裹住。衆人因見青光不帶邪氣,當是海外散仙,妄恃神通,來此涉險。又深知雷澤神砂的厲害,除笑和尚和蘇憲祥外,全代來人擔心。李洪更是義俠仁厚,惟恐來人受傷,又想借此一試金蓮神座威力,口方喊得一聲:
“不好!”同時一縱遁光,離羣飛起,揚手先是一圈佛光金霞,朝前飛去。緊跟着放出金蓮寶座,待要趕往相助,救人心切,動作太快,人還未到,那分合由心的如意金環已電掣而出。事前也未和衆人商量,本心爲好,誰知來人竟是故意。目光到處,那兩股火花已將人裹住,沖霄直上,青光也自收斂,現出兩個妙齡少女,各在一片青色光影籠罩之下,吃那兩股火花擁住,電也似急便往上升。
李洪先覺火花強烈,只一閃便將人裹住,青光立時消去大半,一時不察,誤認來人已入危境,人還未到,如意金環先自出手。近日功力大進,這兩件佛門至寶早與心靈相合,念動即出,神速無比。雙方動作,都是極快,等到金環佛光把人罩住,看出對方故意如此,已是無及。那兩股火星吃佛光一擋,一閃即滅,仍回原狀。二女立時面現怒容。
李洪把金環撤回,雙方人已對面。笑和尚和蘇憲祥首先看出不妙,忙率衆人趕上。兩少女本要發作,及見李洪坐在金蓮寶座之上,通身都是金光祥霞籠罩,同來衆人所用法寶飛劍,又無一樣不是仙府奇珍,料知不是好惹。內一年紀稍長,朝同伴看了一下,似要走去。另一少女好似氣忿不過,朝長女冷笑道:“我和他們素昧平生,無故作梗,原不關我的事,莫非還不容人說話不成?”憲祥終較老練,聽出活風不妙,忙道:“二位道友不必介意。這位李道友因見雷澤神砂火氣厲害,惟恐道友犯險,情急相助,不知道友欲借神火飛遁上升,一時疏忽,出手稍快,望勿見怪,請上路吧。”少女冷笑道:“即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還由數萬裏遠來現世作什?此時叫我上去,可知我們是容易麼?這無知頑童叫什名字?可有師長沒有?也不知入門才幾天,便藉着兩件法寶,出來闖禍。
你們人多勢衆,我姊妹已然掃興,不願再上。暫時也無暇和這無知頑童慪氣,是好的,報上姓名來歷,一年之內,我自尋他。”
憲祥還未及答,李、陳、虞、狄四人已越聽越有氣,方要開口喝問二女,就算作梗,也是事出無知,好意救人,爲何口出惡言?笑和尚已笑嘻嘻搶先發話道:“你兩姊妹不必生氣。此是我小兄弟李洪,家師妙一真人之子,寒月大師謝山門下。他常年不在峨眉,便在武夷,如有清暇,只管賜教。我這兄弟雖是頑童,並不怕事。你兩姊妹說話頗有情理,想必沒有師長,日後既要見教,何不把名字來歷留下呢?”說時,二女面上好似微微一驚。聽完,長女也冷笑道:“你們連百花島農家姊妹都不知道,也敢遠來東荒氣人!
此時我們有事,無暇理論,到時自會往中土去尋你們。”說罷,朝少女一拉,青光一閃,立時刺空飛去。雖是一道青光,但與常見不同,作圓錐形,光不甚強,但是快極,一晃刺入黑煙火雲之中,聲影皆無。
憲祥說道:“這才叫好心變作惡意。但這神砂火氣已然試出,我們不賣弄家當,恐難上去,只好被主人見笑了。”隨聽上空有一少女接口道:“嘉客遠臨,求之不得,現奉師命來迎。只爲農家姊妹氣量太小,恐其不曾走遠,或是另有他謀,不願被其看破。
請諸位道友仍用原來遁光,由右面海峽中上升。只要飛近頭層雲帶,便無須御遁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