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場學幕學舉要

總論

辦事以見解爲主。呈狀一到,要識得何處是真,何處是僞,何處是起釁情由,何處是本人破綻,又要看出此事將來作何結局,方定主意,庶有把鼻。

事件初到,不可先有成心。及至辦理,又不可漫無主意。蓋有成心,則不能鑑空衡平,理必致偏枯。無主意,則依回反覆,事多兩歧,詞訟蜂起。

案件重在初報,總要簡淨。以後再可詳盡,再可轉變。須有剪裁,不致龐雜。若支離繁冗,招詳難辦,縱曲爲辨解,"聲說周到,倖免駁詰,亦大費心力矣。

審供先問起釁根由。初供多有浮混,必須追究其底裏,使無躲閃。其情虛處,每有支飾,必信其根原。或以清理駁之,或以前言駁其清語,或以原被徵佐之不符,乘間指摘,使供情畫一堂供有脫落舛諸者,見即取看添正,然後過朱附卷。各供內有緊要處,親自用筆錄錄記,敘供時,總要實情實理,有淺深次序。敘供既妥,則出看自易。

刪改供詞久有例禁。然間冗處個必多敘令人閱之煩悶。並意到而詞不達者,必須改定。土話難曉看,亦須換出。但不可太文耳。

事件不必怕駁。斬絞大案,上司未有不駁。總要成招之時,預料其在何處駁詰,作何頂覆,則胸有成竹,愈駁而案愈定。若中無定見,案情本屬解誤,一遭駁詰,手足無措矣。

上司欲重其罪,固在重處吹求。欲貰其罪,亦先在重處敲擊。總要看透,自然有處置。辨若錯解人意,謂欲加之重典,因而照駁改重,殺人多矣。然亦有不可固執,不得不改正者,總視情罪之允協與否而已。

文移雖爲小事。立言皆要有體間有平行往來,不甚留意,詞旨倨傲獲罪同官,即非睦鄰之道。

自理詞訟,批斷不防詳盡。能將兩造情僞指出,則直者快,曲者畏,漸漸心平,可以息爭,亦使民無訟之一道。

州縣爲親民之吏,與上司體統不同,詞狀不防多難。身爲父母,膝下之勃溪,豈有漠不關心之理?且一經上司控準發審,又多一事,總要隨到隨審,嚴察晉役人等,無留難需索諸弊,則自無拖累。至於虛囊聽斷,不在刑求。靜創其是非,如入人之家室而爲之排解,民之食德無涯矣。

初呈不可批煞,恐其情未確。一經斷定,便無轉身地步。若有未協,固執前批,又貽害不淺。與其迴護任斷,不如速改,猶爲君子之過也。

詞訟息結極爲美事。然惟戶婚田土及角毆小事,則可;若關係誣告命盜賭博風化及卑幼犯尊等呈,皆須究徵,不可輕易準息。庶刁健之徒知所畏懼。

北省民情樸魯,即有狡詐,亦易窺破。南省刁黠,最多無情之辭,每出意想之外。據事陳告者,不過十之二三。必須虛囊批斷,埃質訊以定案。小司寇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可見紙上千言,不如公庭一鞠。未可執內幕之臆見爲定評也。

辦事要整暇,尤要勤敏。盡前事未去,後事又來,百事從集,忙中有錯。且一人在官,一家失業。早爲結案,免勞民守候縲拽之苦;即是造福。

萬事胚胎,皆在州縣。至於府司院,皆已定局面,只須核其情節,斟酌律例,補苴滲漏而已。然其事稍易,而其責更重。且匯各屬之案牘,則事緒愈多,檢點偶疏,每致舛錯,可不慎哉。

院司爲法紀之宗,要在持平不可苛細,以察爲明,以刻爲能。上司之意旨一開,則通省之風氣靡然縱之,不可問矣。大吏體統,不患不尊,若再尚客氣,震作威權,則下情不能上達,耳目之壅蔽多矣。故接見屬吏,如父兄之於子弟。恤其不知而匡其不逮,則和衷共濟,吏治必有觀者。

法律要寬一分,所謂與其殺不辜,於失不經。然非縱之謂也。情真罪當,自當置之重典。

處事貴得中,不是調劑乎寬嚴之間而執其中,直寬直嚴,賞之而非私,殺之而不怨,便是得中。

大臣以察吏爲先。吏得其人,則民受其福,察吏所以安民也。人熟無過?私罪不可看,而公錯所宜寬。或冒昧之過,或疏懶之過,皆可情恕,棄瑕錄用,庶使羣工觀感自奮。若恣情貪酷,任性乖張,難以姑容。一路哭何如一家哭乎?

院司辦事,要高一著,亦要先一著,方可駕馭羣吏,統理萬端。若漫無主裁,但憑晉吏定稿擬批,一味照行,則太阿倒持,百弊從出矣。

上司兼聽並觀,方能妍媸畢照。然須虛心詳慎,不輕信人言。每有資消息於武並,寄耳目於佐親,不加詳察,偏聽生奸,且以長若輩挾持短長、狐假虎威之弊。大吏不在自用,而在用人。不在用便給智巧之人,而在用老成練達之人。才略易見,心地操守必歷試而後定。有等煙,無華而能任大事,不可以言貌少之。欲得真才,必歷試艱鉅,不可以一事之能,片言之合,輕爲賞識也。

未審事件,先期挨次縣牌示審,則人皆依期赴案,不致臨審不到。而未掛審者,又得暫息歸農,以免守候。其零星事件,原被已齊,隨堂帶審,不必拘定持牌送卷也。有兩造已齊,而原差不稟到,或經承求得規禮,不送牌卷稟審者,察出當予重徵。

批發詞訟,雖屬自理,其實是第一件得民心事。訟師好民,皆以此爲嘗試,若不能洞見肺腑,無以折服其心。或持論偏執立腳不穩,每致上控,小事化爲大事,自理皆成完件矣。即或不至上控,造人詞論冊內,亦難角駁查。故必能辦理刑錢之案者,方可以批詞。

書啓一項,凡略通文義者,皆謂勝任愉快。然其要總在知彼知己,方能心人之心,口人之口,言皆巧合,非但以華贍見長,更有鈔撮膚詞,安填故事,觸犯忌諱者,尤見哂於大方家也。

登記號件,似易而實難,似輕而實重。敘由簡明,人人所能,惟以摘催而不使弊擱,查限而不致逾達。或一事而分手兩辦,或一手而原被異批,逐一釐剔較正,斯足以助刑錢之不及,非但識詞記注而已。必厚其脩脯,擇力餘干事者,始克展市裕如。償以爲無關輕重之任,不能擇人,則發事多矣。

幕中流品,最爲錯雜。有宦轍覆車,借人酒杯,自澆塊壘。有貴冑飄零,摒擋紈胯入幕效顰。又有以鐵硯難靡,青氈冷淡,變業謀生。又有骨鈔諳練,借棲一枝,更有學劍不成,鉛刀小試。其中優劣不一,力能讚揚識者,未賞不加敬禮。乃有委蛇進退,碌碌無所短長者,濫廁吹竿,於是蓮花幕客,儕於傭伍矣。

入幕率領,原非容易。必胸懷高朗,筆力明通,參觀事變有素,然後可當一面。若徒恃聰明,矜才使氣,每多僨事。

有才又必有遇。遇合甚難,非可固求。一資一賤,交情乃見。周旋世路中,自存骨幹,斯兩得之。著事有關緊,直反覆辨訟無憾,而後即安。至溢一文一字,小有異同,無庸饒舌也。更有以飲食細故,動輒齟齬,席不暇爝,甚無謂矣。倘果有危機,必擇地而蹈,末可一味因循耳。

取友必端,自直推心置腹。我輩自處,不可不慎。一身孤寄,疑忌業生,李下瓜田,最易指摘。故主賓水乳亦必匿影避嫌,毋使風動帳開,使人知卻生蹤跡。此君子自愛,愛人之道。

大約主人信任一分,則勇往一分,可以任勞,可以任怨。若稍疑貳,則退縮收斂,不必圖功,立身於無過而已。

交移稿案,原屬平淺,然有疑難棘手,頗費踟躕,又有危險而不足懼,平易而不可忽者,總在留心細看,習練久則自知之。人但以尋常稿片,行查轉覆。了無難事,而不知其獨居深念,慘淡經營,非可易易也。

議詳稟剖,皆以論斷。事件固有一定之理,大要在識時務,再看主人之地位與其性情,設身處地。投之所向,無不如意。

書館幕館,較分豐嗇。然讀書可以進取,若簿書傭值,捨田耘田,經年遠客,三徑就荒,或親老無養,或中歲之嗣,或有子失教,、此亦得失相半。餘幕遊三十餘載,身心歲月,俱非已有,行將爲尋耕計,儻有問途者,並以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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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案

盜案隔別研審。緊要處,須逐層清出。如人數、姓名、住址、何年月日、誰爲起意、誰爲同謀、有無線蹺窩家;如何糾邀;何處會齊;執何器械;是何時候;如何上盜;何人入室;何人接髒;有無捆縛、考逼、架送;何處出水,是何髒物,何處表分,分得髒物現在何處;夥盜在何處;如何被獲;有無私拷,曾否竊劫;劊別案及同居父兄人等,知情分勝清事。一人如此供,人人亦如此供,方是一線穿成,閱者醒目。

盜案情節,盜犯姓名,初報時即要安排妥當,以次順序。覆審成招,即照此層次挨敘,惟加以請問情節,較詳盡耳。不可顛倒,致難查對。敘供時,恐參差遺漏,則將各犯姓名摘出,以第一要犯或要證供內,先以各情節敘明。餘人俱照此順序,不過將各人情事不同之年,添換,自然齊截,而其中年月日,要著實。人犯到案續獲,各官承審接審,以及報病等項,俱要清楚。更有院批不駁而司批拈出,院司不駁而府州拍出者,於敘供時另作一間籤,以便上司轉詳時易於刪除。未獲盜案,人數未確,不可多報。每有事主,並未確見,隨口混供多人,稍不詳慎,據供轉報,將來獲賊審詳,大費筆墨,不如渾含爲是。

計髒四十兩以下未獲賊者,例載按季匯報。其實竊盜服五十兩以上,問徒。不及五十兩者,擬杖。似應以五十兩以下按委匯報爲是。

事主有虛開勝數之弊,有指控舊賊之弊一其虛開髒數者,痛恨被竊,欲獲賊之後,重治其罪。而普吏即有減估之弊,以髒多,恐土司提比,且欲獲犯後,髒輕易結,爲惡賊開脫也。其指控舊賊者,急欲破案,尋蹤於舊匪,亦須提訊虛實,似釋其疑。或果得真髒,始可定爲正賊。如誣指者,即行釋放,勿使捕役羈留索擾滋生事端。

輯賊不可執有成心。舊說皆以爲夜間賊,來去不出二十里,故多在近處訪查。殊不知強悍之徒,一時路過,便能起意作賊。若無真髒,寧作具案,切不可顧慮考成,一時輕信,而有失察誣良心之咎也。若其平日訪察,不可不密。有等遊手好閒,一無生計而鮮美食,或竟日聚飲,或白書酣睡,必非善良。此等舉動,難逃地鄰之耳目,但恐斂怨,或利其餘潤,自安緘默耳。又有乞丐之徒,年力精壯,三五成羣,慣能創掘填墓,皆不可不察。

盜賊誣良,出於本犯之挾嫌報復者,尚少。出於臺役之擇段指使者,實多。一經到案,必須察言觀色,究出真實賊證,方可定案。不可輕用刑訊,致有冤抑。若得誣良確情,務必重治其罪,並究及主使之人,庶不敢再行妄供。

捕役獲盜,視爲奇貨,教供囑扳,非稱竊夥,即指買寄髒物,必須研審明確,並釋無辜,於初報文內刪除。若持兩端,以待覆審,則拖累無窮矣。

真正窩夥,一經差拘,捕役即帶領多人,捉孥拷打,搬搶物件,飽其欲壑,然後解官。真髒埋沒,即在此時。道路村莊失事,連疏防正限三年零四月。盜首窩線夥盜,儘可設法兌獲。即逾限不獲,致幹吏議,亦屬公過,可望擺用。斷不可安思僥倖,有意諱飾。一經事生告發,上司訪聞,別縣破案,照例本職,不止降調,悔無及矣。

查參疏防文內,敘明失盜日期,並事主報呈口供。已獲賊者,敘明夥盜數目,不重事主所報人數,必以初獲之賊供出者爲確數。

賊情不一,開參疏防,最直詳慎。如拒毆而後握賊,則爲臨時行強,或攫賊而後拒毆,則爲搶盜拒捕。拒捕之中,又分臨時、追逐。臨時是未離盜所,追逐則已離盜所。追逐之中又分護勝求脫。護髒則圖財格鬥,與臨時無異,求脫則猶知畏懼,末爲強悍。又有髒物爲他賊攜去,無眼可棄,是其拒捕,究亦求脫。移步換形,此中大有分別。

辦理盜案,以速爲貴。獲盜不速,則必遠飛。起髒不速,則必花費。審擬不速,則畏罪而思脫逸、淹禁至死亡。故不惜懸賞買線,多給盤費,或以賊擒賊,則獲盜速矣。委員起賊,或發內票著地保查起。其不知情而寄頓、誤買者,只令呈繳原勝,免其到官拖累,則起髒速矣。供情已確,髒物已獲,即速審擬。雖盜夥未全,不防另結,毋使妄生枝節,輾轉累。況未滿限而先詳,即有飭駁,亦可依期覆審,不致遲延矣。不獨盜案,凡有事件,皆應迅速也。

破案必須髒據。蠹捕每報出一二小件,其細軟珍重之物,先已瓜分。事主以失物無著,不肯便休。上司以髒物有限,不足憑信。須密查有無克留,不便從中乾沒。斯髒無遺匿,案易審解矣。

案已審定,即將現服當堂給領。若欲連起全勝,恐延擱無期。事主之物,一失不可復得。又有假手經承、爲吏查發者,需索侵匿,必滋多弊。

典當盜髒,例應起出認領,在犯人名下追還當本。惟江南竊盜勝只令事主赴認畫押。如本犯無退,事主取贖,浙江遵例辦理。近日,各縣竟有捕役須同事主起認,即給票差提,呼應不靈、此經差舞弊,以致賊雖到案,髒不追領。則在承審時,加意查察,遵循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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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

鬥毆被傷,例禁擡驗。問傷之輕重,或委員代驗,或四騎親往,其包裹粘結處,不可揭動,以防進風。若系共毆,必問明何處系何人所傷,何處系何物所傷,取具保、事存案。一面飭令醫治,如傷處頗重,則以兇首鎖押,令其親屬代爲調理,並須禁止被傷之家,不得故爲勒索,滋生事端。

命案初報,事起倉碎,其情尚真,稍遲則有挑唆,有裝點。天熱發變,漸難推動,故須隨到隨驗,尤要在當場定案,死傷共有幾處?同毆共有幾人?孰輕孰重,孰先孰後?某人致傷某處,追出兇器,與傷痕比對,逐一相符,然後案無遊移。

仵作多不請檢驗,往往有無名死首,傷痕鱗比,以深入者爲槍傷,齊截者爲刀傷,紫赤青腫又爲拳傷,棍傷,信口亂報,若不親自查驗,請問明白,隨填隨報,不但駁查不了,將來亦難緝兇結案。

案無真兇,或案犯不肯供認,又無確證者,固須隨後訪查。然往往當場之時,真兇確證混跡於稠人,潛行窺伺者,察其舉止、神色,摘伏發奸,垂手可得。

死傷檢驗,原不在體統壯觀,向來命案報到,隨即出票。差役有票到手,即押令鄉地,在兇犯家勒索錢文,搭棚掛採供應差役人等酒食,打點仟作,把房使用,鄉地又於中取利,是即官本及相驗而窮民早已破家。及至官到,正襟危坐,香薰馥郁,一任仵作喝報,其弊多矣。故出票差役,只許齊犯候審,照例輕騎減從,帶刑書仵作各一名,皁祿二名。路遠之地捐給飯食,時加覺察,及至相驗,不避穢惡,親自驗看,辨別傷痕,庶無朦蔽。

中風猝死,手足爪俱青。真心痛者,四肢俱青。凡有別無起釁、爭角、情事而檢驗多有可疑者,須細問其平素有無疾病,或食異物,於洗冤錄及醫書詳查之。不可自生疑竇冤濫無辜。

事變萬端,有理之所必無,而事之所或有者,切不可拘泥。如自刎之死,起手重,收手輕,謂負痛縮手,因而漸輕,然亦有不盡如此者。有自縊之屍,懸掛高處,墜下以致氣絕,然亦有平平拴系,即便身死者。蓋其人不能善終,必非偶然,或遇有鬼祟即能殞命,慎毋固執以滋冤濫。

無名被傷身死,初報即將死人居住村莊,相去若干裏,家內有無攜帶銀錢物件,出門時有無同伴,屍身近何村莊,有無墩撥,地主何人?俱要敘明。扣限六個月緝錢,拿獲後如審系盜殺,補參疏防。

無主身屍,例應捐棺盛殮。若吝惜小費,委之鄉地,勢必派累科斂,且因之爲利,不可不察。

屍親悲憤,訟師挑唆,有以鬥毆告作謀故,一人牽連數人,徒手增寫兇器。若不研審確實,覆訊亦難定案。或取有確供而與原報呈不符,亦終費駁詰,務必於數日內審,畫一。確供屍親混告之處,逐一質對明晰允眼,方可定案,通報只敘屍親呈狀,其餘族人挺身出告,以及被告訴呈,無關緊要者,或捏飾抵賴者,皆可刪除。

仵作原不敘供。若傷痕有疑似處,須添敘口供。蓋詳內推勘明白,則可免上司之駁詰矣。

人命至重,求其生而不得,則死之。然死灰復燃,倘情節可以寬減,亦應確切聲明,不可刪抹。今日定案,即爲將來秋審矜釋張本,筆下超生,慎毋取斷案之堅確,絕他日之生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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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情

姦情暖昧,最不易知。務存一分寬厚之心,保全婦女名節。苟無確據,即爲指奸勿論,不可輕易吹求。

婦女顏面,最宜婉惜,萬不得已,方令到官。蓋出頭露面,一經習慣,頑鈍無恥,以後肆行無忌矣。

有黑夜乘本夫不在,入室刁姦者,或以聲音相貌有似熟識之人,指告到官,究非奸所捉獲,不可輕率定案。

調戲末成奸,本尋羞忿自盡。其中有因姦夫不肯輸情服罪,越時久遠,始行輕生,或因親屬人等加之斥辱,有激而成;又或窮人拼捨一命,藉以圖許,非盡由羞盆。凡有告調好者,審實即行嚴。本夫本婦,好言勸慰,庶免生事端。

有向系和姦,一時敗露,姦婦諱和爲強,本夫信以爲實,遂告強姦者。有本屬強姦,姦夫避重就輕,詐稱和好者。情僞不一,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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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人

逃人定例甚綦嚴,容留六個月以外,即幹吏議。直祿京畿近地,旗民窩逃,尤難查察。總要力行保甲旗人責成領催、屯長,民人責成鄉地牌頭,實力稽查,自難隱匿。

獲逃到案,問明旗分,滿洲蒙古、漢軍及佐領姓名。是否正身,另戶,抑系奴僕?有無拐帶家主財物及同行之人?何日逃出?緣何逃走?沿途住宿處所?是否知情容隱?在各處住過幾時?有無犯竊。逃過幾次,驗明曾否刺字,然後詳報。

州縣住旗莊頭壯丁人等逃走,訊明有無攜帶物件?紅契白契曾否上當?及遞過逃牌。開具年貌、服色,詳請通緝。

敘供以簡潔爲主。大約是東流西蕩,投宿飯店,或沿途乞食,並無長住處所,不必冗長牽引。如無別項事故通報,文內即可開具旗分、佐領、年貌,清摺、請諮解部。倘實有知情容留或曾在境內犯竊,不能即時解部者,敘供通報、清理事聽會審,擬詳給諮解部。

有私越度關者,問明何年、月、日從何處出口,文內聲明、移查守口,員並失察職名,另文甲送。

旗逃不盡由於逃走。或伊主不能養贍,流落在外。或系不堪驅使,令其自住,惟恐日後犯事連累,預行遞牌,仍與本主時或見面者。豈知一經發覺在旗部,總以報逃爲憑,窩留失察之罪,斷難解免。直隸近京五百里內,原許旗人居住,若查察不到,或託言旗人親戚,一任居住,貽誤不小,故凡有新來之人,或單身或挈眷,總要領催十家長報明,查訪根腳,但不可擾累耳。

例內分別逃走數次議罪。及旗民窩逃,白契紅契各條甚詳,臨時細查。

院發諮文護牌,即照例金正身妥役,每犯二名押解。直隸、山東、河西四處,用長解。其餘各省用短解。查照向例行報起解日期,差役姓名,掣獲批迴,送本府驗轉。

旗員回籍,定限三個月。先行造具家口、年歲冊,程途、裏數冊,詳請給諮。諮文到日,再將起程日期通報。一面逐程發兵役護送,沿途粘貼印花,不可遲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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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穀

直隸地土糾葛,皆由界址不清。而異址不清,總在地圩無冊。納戶名下只有地數、銀數,其坐落何鄉,不可知也。由是影射欺隱,以彼混此,以少混多,總無確據。故第一要清丈,經界既正,則立魚鱗冊。冊籍明,則地與糧皆按籍可稽矣。然旗民雜處,犬牙相錯,猝不能辦也。

滾單省差便民,爲催糧善政,先要順莊,使業戶歸於一體,然後分社經理,皆有頭緒。分鄉設櫃,收納亦易。順莊之法,與圩圖相表裹,故日版圖。就田間賦,糧額可清,順莊就公問賦,易於催科,二者不可偏廢。惟北省地無澤陌,且有旗民雜處者,清理不易,查丈造冊猶或可行,而順莊催糧,斷不能行,不必膠柱鼓瑟。總之行法在乎得人,立法妙於因地。

拖欠錢糧,半在頑戶觀望,半在糧頭保歇人等包攪侵欺。頑戶猶易催,而糧頭人等之弊難革。蓋花戶零星谷遠,州縣都有,查比糧頭而花戶不之間者,老好包納花費,任催不完。又或偏覓慣受刑杖之人承認花產受比,搪限,徒費敲撲,國課仍懸。必須剔清舊弊,逾限不完,即拘真正花戶到案,諭令按限自封投匾,寓撫字於催科,亦在隨時立法而已。夫欠糧之人,其書差使費,積而計之,已與正項等,能使百姓少出一分雜費,自然多完一分正供。

國家於惠生民,何所不至。一遇災援,蠲租緩徵,開倉賑米,設場賑粥,其流離於外者,或酌章安插,不使有失所。立法之周,恩澤之渥如此,而無補門撥民者,所謂以官養民,則不足。以民自養,則有餘。民生於勤,平日不能務農重谷,荒其本業,則蓋藏少而生計疏,又兼吉兇賓嘉,踵事增畢,有一朝而耗終歲之需者,羅一不登,豈能自立?放救荒於未荒,其要在黜遊惰禁奢靡,庶幾家有饒蓄,緩急可情。詩曰職思其居,職思其夏。禮曰國奢示檢,國儉示禮,是在父母斯民者,風示之耳。

州縣三四月間,照米穀時價,酌減詳明,開倉平糴。惟順天府通州則有倉場奏明,行州領糴,仍一面請部郎監條。一切食用,惟州牧是問。折耗既無開銷,供應又屬賠墊,似應照辦差委員之例,酌給薪水,在倉場茶果項下報銷。不然,或就近委本倉監督,或即令該州及州佐等辦理,既無誤幹事,亦可省一切賠累也。保定府駐防兵,米一萬千四百七十八石。永平府屬亦有此項。每年分派州縣採買,解倉收貯,臨時給發,照折中定價,每石準銷銀一兩,並有量加覈減者。夫採買照依時價何折中之有折中之價?一定明示。以賄則冒銷,資則賠墊,州縣畏累,保無勒買之弊。乾隆二年,藩司張以米價昂貴,請將截潛米撥給保定兵米。然亦可暫而不可久,似應照採買倉谷之例,平價實銷方爲允協。

起解正雜錢糧,皆有平飯,節在耗羨內開銷。惟是帶辦缺官缺稟,住降,俸銀、夫馬、小建、留二、稟糧等項,只有此數。起解之時又要平飯,必須捐賠。州縣畏累。將巧取之民矣。故欲使無耗外加徵之弊,其自革除平飯始。

徵解要識緩急。地糧爲急,它租次之,雜項又次之。地糧之中,大戶爲急,中戶、小戶又次之。地糧項下,起運急於存留。起運之中,又以河工兵餉爲急。須查往例應解若干項,於某時起解,放而行之,自無錯誤。

一領一解,不如以領抵解。若不準作抵,自謂防弊,其實弊不在此。天下有治人無治法,亦視行之者何如耳。

催徵錢糧,全要內摘,先盡大戶催納,以次挨遞,方見至公。且大戶糧多,終屬有餘之家,完納亦易。此在內友之勤密。財賦重地,弊由外摘,非延擱即侵收矣。故必能設法催科,方可當徵比之任。毋以會計小席,而忽之也。

過割推收,若一設局,必致派費。但令花戶於開激之前報明。收除過割,即行入冊,可免滋擾。惟收清則戶皆現業,授受分明,且契券不能漏稅,盜賣亦從此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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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盤

交代以驛馬爲先,無論正署,皆限一月內接收。庫項倉谷固宜詳慎,雜項錢糧以及贓罰贖緩,不入奏報者,亦須留心,不可忙中有錯也。

上手交盤,冊是根據,再添以每年奏銷冊,及各項卷宗,按款清釐。已解者,審批迴。已給者,有領狀。如批迴未掣,或詳明請示,必求確鑿而後已。

徵存未解之款,只要銀兩現存,不防代爲起解。若慮及賠累解費,給與批文勒令起解,離任之員,能堪此乎?佐貳俸廉,衙役工食,每有透支預發者。若果確實,即準銷算,不必苛求。

去任之員,必多墊項。有準流抵,亦有不準抵,各省定例不拘一轍,臨時查辦。

授受不清,例由民司委員監盤。然新任舊任,意見不合,即可於附近鄰封內,擇其公正者,自行稟清飭委,但情理允協,亦免錙銖較量。汝稟互評,爲識者所鄙也。

新任操得爲之權,胥役無不仰承意旨。若欲苛刻吹求,何所不可。儻肯爲去任者設身處地,並想日後自己收場,便能放寬一著。

存倉米穀,惟黴變者不可收受。倉谷底面配搭,每石碾米五斗,即屬合例。其餘米色稍陳,或灰土稍多,可以代爲設法糴借易新者,亦當接收,不可勒令風揚明講折扣。

各項皆易確核,惟民欠錢糧,有無官役侵蝕,難於查考。以流水堂簿總數合對奏冊,略知大概。又有問出欠數,令里長催頭查明出結者。亦有令經承出總結存查者,須量地方之繁簡酌辦。

養謙例不加閏,遇閏惟有按日均推,至爲公平。勿以些小便宜,妄生較量。

前任因公挪動之款,必詳明批准立案,不可含糊接收。

額設囚糧等項,皆按委分派,不可先行扣算,致有偏枯。

交代遲延議處,例應分別新舊任。故!日任將一切冊籍移交之日,自問倉庫無缺,即以交送日期、緣由稟明。日後新任查收遲延,責有攸歸,不致一併參處矣。刑名案件,接任承審,便得展限。如限期緊急者,一面詳轉,一面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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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倉

社倉之法,始於朱子。仿古義倉之意,請常平倉米六百石始其事,心十有四年。除建倉外,得米三千餘石,誠良法也。其所著事目,大約編排保甲,稽戶口,設鄉官。四月上旬,申府委員役與鄉官,共支貸。十名爲保,如有逃亡,同保均賠。十月上旬申府,差官同收貸者,出息什二,小歉弛半息,甚則盡蠲之。行之十四年,歸原粟於官,而用所贏爲貸資,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不復取息。此社倉之法,實與常平相表裏。雍正二年,內閣交出積貯,原以備荒,條奏行令各省訪察民情上俗妥議。嗣經部議,採取山東、河南議奏咸宜,並按朱子社倉事目酌議六條,行令各省按款酌行。乾隆四年,臺臣朱積(日卓),節錄事目奏準,發交各省督撫悉心詳議,然而奉行者甚少。予嘗之論。一曰捐輸之難。民日加多,地不加廣,貧民甚衆,而溫飽者僅足自給。五黨相周之義,缺焉不講一,非但人不古處,亦或力不從心。今欲勸捐,名爲樂輸,勢同派累。而況有建倉之費,舖墊之費,看守人夫之費,以及盤量折耗,豈能盡取給於耗米?其難行者一。二曰任人之難。鄉官社首必須公正、殷實之人。但公正者未必殷實,而殷實者不皆公正。不得其人則弊生。即得其人,亦以責任綦重,畏累退縮。而其樂於充當者,率多狡猾漁利,不可任用。其難行者二。三曰出借之難。年豐欲賤,民不願貸,恐其久而陳腐,於是勒令借領以易新。若一遇歉收,其思稱貸。小州縣陸萬戶。均計貧民二萬餘戶,戶貸五斗,需米萬石。人多票少,既不能偏給,又不可意爲覈減,一夫不獲,譁然而起,滋生事端,便非淺鮮,其難行者三。四口激收之難。常平倉谷以及出借籽種,俱有鄉地等當官保結,互給尚不免於積欠。印官立眼催追,猶難清楚。鄉官社首非有勢分可以排壓,又不便資比。欠產不完,保人豈真能逐一賠償?本年不能如數還倉,次年即無項可借。民間依然缺乏,而賠累無所底止,其難行者四。古人創垂良法,當其時,爲可行。同時同地,而不能行者,大率類此。雖近今俱已舉交社長收貯仍歸地方官,入於交盤案內,接收出結。然不能必其實貯無虧,州縣亦不能親歷盤查,但聽肯役取一甘結於窮民,未有實際,名存實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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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賑

荒政難辦,不能有功,但求無過。須安撫之,不使哀鴻離散。控御之,不使烏合逞兇。災象將成,即行具稟,即成災,則據報通詳,侯委員到日,將被災村莊勘明,成災分數,分晰造冊,具印,勘各結申送。其成災地畝數目,另行續報,並停徽賑恤事宜,或候傷遵,或議洋請示,一面分頭查勘,正佐務員盡心辦理,務期無遺無濫。

莊頭當差地畝被災,例不委員勘報。莊頭稟報時,令其呈明內務府,俟內務府委員到境,同州縣會勘造具冊結,給委員帶回,一面送府核轉。今改由附近大員委勘取結矣。

夏災不出六月,秋災不出九月,不可因循,尤不可諱飾。蓋時和年豐,固守土之福。然天災流行,何地蔑有?苟圖省事,置若罔聞,一旦訪之自上,或哄之自民,匿災嚴譴,不可逆矣。

查勘成災,按田地實在被災分數,如百畝之田,五十畝全熟,有五十畝無收,即此五十畝爲成災十分。不可以熟田五十畝合計爲成災五分也。

語云:水災一線,旱災一片。蓋因水災有低窪被水,高阜無恙者,有大水一過,即行涸出,無礙收成者,非旱荒之禾苗枯藁,一望可見也。總在實心實力,查勘的實,不輕聽裏書鄉保之言,斯無捏冒。

近例夏末被災先行題報,查勘分數,俟秋收後另行辦理,不可輕議賑恤。

秋災不出九月,一至下旬,即應將被災情形題報,仍照例扣限造冊。若州縣於九月內不及勘明申詳,至請蠲之時,始行造送,即幹遲延議處。

被災應蠲分數,造具冊結,由委員及本管道府加結送轉,分路查賑。先就災重之處,分定村莊挨戶清查,分別極貧次貧大小口數開載賑冊。一面即曉諭聽候給賑,不得扶老攜幼,紛壇四出。如果被災十分九分,衆口嗷嗷,或就查清之處,先行撫卹。若被災稍輕,則俟查完結賑。

定例:例災六分,極貧者,給賑一月;次貧者,不賑。浙省無分極貧、次貧,俱撫卹一月口糧。大口日給米五合,小口減半。被災貧民,如有攜眷外出,存有空房,即於草冊註明姓名、口數,酌其應賑不應賑,註明草冊內。俟聞賑歸來,覆冊補賑,可免冒混之弊。詳報戶口之時,須聲有聞賑歸來之人,另容續報,以例臨時一面收賑,一面冊報。

貧生由儒學報名,竈戶由場官造冊,旗產歸理事聽,令屯目查報。其清查戶口,應一體查辦,股內分別註明,非專查民戶,他日又另起爐竈也。

莊圓頭地畝被災,地方即行詳報。附近大員委派鄰近州縣監同履畝查勘。按其被災分數,造冊出結,詳諮轉送內務府。應免差務,應給口糧,照例辦理。如遇莊頭呈報一二三四五分,收成已至成災者,照例請委員會勘、出結轉報。至於收成六七分爲歉收,八九分爲豐收。莊頭歉收一分,即應免一分差事,雖收成九分,變爲歉收一分。地方官確查實在收成分數\詳諮查辦,不可照民田因未成災遂置匆論。夏麥秋筆,勘明收成分數,照依查報民戶之便,於六九兩月開折洋諮戶部,轉諮內務府查辦。

戶口應賑不應賑,須詳細分別,冊內詳明。若稍有生計而不能無藉於賑濟者,應除去壯丁,賑其老幼。亦將不必全賑之處注入冊內,以杜日後混行告爭。

查災散賑,官役盤費。飯食及造冊紙張等項,例準開銷。每有舊役鄉保向災戶需索錢文,藉端派累,甚至賄囑冒濫,真正貧民,反有遺漏,宜嚴行查究。

領賑須預給印票,赴倉領米,驗即發。其有老弱婦女不能負戴者,聽其託人代領。

場內人手要多,便於分發,不使守候挨濟以致倒斃。時加稽察,不使鬥級人等得錢作弊。附近米場,勸令好善紳士出資賑粥,或有飢餓不及舉火者,以粥濟之。視其捐之多少,酌量獎勵。

查災散賑,往往委員協辦,未受佐理之益,反多供億之繁。其賢智者,自造才能,意見不合。其心庸者,非但不能襄力,反以照應未周,故生枝節,每多掣肘。若本處各員力可辦理,亦即稟明,不必委員。儻既委員,照例給與公費外,一切應酬不可吝惜,庶能和衷共濟。

旱災得雨後,可以補種。水災則急,宜設法疏消,水退後亦可種植,如晚末秋麥以及蕎麥、蔓菁之類。無力之戶,例應借給籽本。成災五六七分者,每畝給谷三升。八九十分者,每畝給谷六升。如折色,每谷一石折銀六錢。佃種者,給佃業主。自種者,即給業主。但不可使無地窮民乘機冒領,以致將來催追費力。

周禮以荒政十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徵,三曰緩刑,四曰馳力,五曰捨禁,六曰去幾,七曰(上生下目)禮,八曰殺哀,九曰善樂,十曰多昏,十一曰索鬼神,十二曰除盜賊。嘉靖八年大理寺評事林希元上書,言救荒有二難:得人難,審戶難。有三便:極貧民便賑米,次貧民便賑錢,稍貧民便賑貸。有六急:垂死貧民急饋粥,疾病貧民急醫藥,病起貧民急湯水,已死貧民急埋葬,遺棄小兒急收養,輕重繫囚急寬恤。有三權:極借它錢以□糴,權興工作以助賑,權貸半鍾以通變。有六禁:禁侵漁,禁攘盜,禁遏□,禁抑價,禁宰牛,禁度僧。有三戒:戒遲緩,戒拘文,戒遣使,此皆古人美意良法,須隨時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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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蝗

北五省,每多蝗蝻:或雲水淹之地,生有魚子,及涸出,日曬化而爲蝻,此說亦不盡然。《禮記》;孟夏行著令則蝗蟲爲災,仲夏行春今百(騰之馬爲蟲)時起,渭水之氣所淫也。大約窪地溼氣鬱蒸所化,又或舊時飛蝗所生,所以蔓草、荒墳、長堤、古巖往往有之。總之,查察要早,撲捕要力。不惜辛勤,不惜財物。雖曰天災,亦可以人力勝也。

蝗蝻爲害,人盡知之。然地戶多諱匿不報者,以潛自撲捉,或驅入他人地內,莊稼尚有幾分可保,若一經報官,衆夫撲打,蝻孽未除,而麥禾已蹂躪無遺矣。屆知及早不除,至長養成翼,勢不可撲?故須偷令鄉保巡查,地戶舉報,若有諱匿,枷號示衆。

蝻子萌動,即直詳報,不可遲延,亦不可遺漏。蓋既報則何嫌於多,而漏報則近於諱。詳報後如何設法撲捕,現在如何情形,約於何時可滅,莊稼有無傷損,須時時具稟,以慰憲懷,亦見守土之焦勞籌畫,初非漠不關心也。十日半月,若再不報撲滅,便是長翅成蝗,上司必生疑慮。應將已經撲滅處所,先行詳報,文內仍聲明現在搜查餘孽字樣。,不可竟以爲淨盡。或有遺剩及續行生髮,反似捏飾。

蝗蝻,一面具報,一面即移會營汛並同城各官協捕。蓋平日雜佐文武,悉宜和衷,一有緩急,可收臂擡之助。

未經長翅,跳躍不遠,尚屬易捕。撲捕須在清晨,蓋早涼飲露,多在未麥穗上,且其翅德溼不能飛動。及日出後,則伏於根葉之下,使費搜尋矣。

撲捕總要夫多,擇其聚集處。先掘深壕,然後周圍三面徐徐驅之,使人壕內。用土填掩。所用人夫,應給與飯食,或酌給錢文,庶能鼓舞盡力。

以米穀易蝻,民自勇於從事。但須隨時變通。蝻子初生以鬥谷易鬥蝻,既長則稍減其數,或給以錢文,不拘一法。乾隆四年,直督孫某奏準捕蝗給過錢米在司庫存公銀內支撥,並請嗣後再有蝗蝻萌動,如能踊躍,急公爭先撲捕,仍行賞給等因。但州縣宜量力辦理,不可必期開銷。蓋詳報交減,大費筆墨,漢至準領,則僅存十之一二矣。

蝗性向明,每於月光下鼓翅羣飛。若黑夜用秫秸燃火,能使飛就,可撲取也。

或調蝻子在平地者,掘坑理鍋煮水,前以席□夾之,對鍋劃一手路,集衆環圍徐驅之,使由平路直走跳隊鍋內、平依籬撈出,堆於一邊,盡滅而後已。但逐之大迫,則跳躍散亂,反難收拾矣。蝗蝻多者,如水之流而不可遏。大車自西北而東南,然亦不可拘定方向。所以飛蝗入境,只宜含渾詳報,切不可指明自某處來。蓋鄰境不將蝻子撲滅,應革職查問。地方官撲捕不力,藉口鄰境飛來、希圖卸罪,亦應革職拿問。萬一鄰境不肯承認。必至互詳,水落石出,非彼即此,豈非自貽伊戚?故鄰界查有蝻子,即速知會協捕,或用書札相聞,庶幾救災,睦鄰之義。

蝻子生動,一經具報,各上司委員,陸續到境。或委今協捕,或暫來查看,非系冷曹,即屬效力候補之員,不但資斧艱難,未免希冀,且正欲以奉差逞能,最易生事、大段雖已撲來,豈必只翅無遺,或以細故,持其短長者有之。故一切服食、起居,要料理周到,不可顧俗小費也。

禮有鼠祭八神先嗇一,司嗇二,農三陲,表啜四,貓虎五,坊六,水庸七,昆蟲八。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報賽之義也。螟媵蟊賊,秉異炎火,詩亦乞靈于田祖矣。近來以劉猛將軍爲驅除螟蝗之神,雖無可考,但以時虔禱,爲民請命,其禮近古,亦攘災之一法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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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

古今治河之術,不出賈讓三策。南河蓄清敵黃,實操勝算,其餘惟以堤防爲務。堤日增高,水亦隨長,汛漲沖決,實足爲患,此賈讓所謂勞費無已,數逢其害也。直隸因永定河爲害,入海水口不暢,彌年疏浚支流,此中策乎?至於出數年治河之費,業所徒之民,不與水爭地賈之上策,實無有能行之者。

治河有原有委,下流暢而後上流安瀾。直隸惟京東之濼河、薊、運河清水自能入海,不由天津。其餘南北運河,東西兩起,暨永定河、子牙河、七十二清河,皆於天津海河合流。自三岔口迄大沽口,長一百二十里。從水競赴,潮汐往來,每夏秋,山永歷水皆注於三岔一口,宣洩不及,以致漫溢沖決,此正履閣不暢,胸腹俱病者也。雍正三四年以來,興修水利於南北運,各建壩開河,減水分流,入口之水既減,則達海之四稍寬,亦隨時補救之計也。

桑乾河發源太原之天池,伏流至朔州雷山金龍池,渾泉溢出,東下大同,抵宣化保安宗山,西至看丹口分爲二:一由通州高麗莊人口河、白河者,潞河也。一南流從蘆溝橋歷固安、永清、霸州至天津丁字沽入海。長二百餘里,因其色濁,故爲渾河。倏忽遷改,又謂無定河。康熙三十七年改爲永定河。挾沙易淤,每年水過之處,停沙肥沃,燕麥倍收,故謂之一歲一麥之地。小民貪利,佔耕爲業,與水爭地,一旦汛水暴漲,不能容納,其不至於橫決者幾希。

西澱翕受西南衆流,循千里長堤,與白溝、拒馬北來之水合,東注至霸州之玉帶河。此是咽喉之地,洩宣不暢。雍正五年,另鑿中亭河以分流。然河身窄小,首尾皆淤,分洩無多,由會同河以東始得分流入東澱。又真順廣南泊之水注於北泊,共出塗陽之道,合濾論之流由子牙河、東澱。澱亦易淤,邇來(上伐下土)船挖淺,不無小補,其河巖坦坡及河心淤漲,私佔種葦與凡,田埂護田,築堰取魚,皆於水道有害,所當禁止,庶能節宣諸水而大其含蓄。

千里長堤,自清苑起至獻縣之臧家橋,綿亙右保河三府之境。誰自保定縣以東,堤繞漸河向北,如善來營等處,河身最爲窄小。水障而北,霸州患之。堤決而南文安大城患之。明司農工恭肅公謂自保定縣東北路□樹起,東由周家莊、鰓家莊、西營村直抵唐頭村,築大堤,計長四十里,約費六千金保護文安。而以路□村北善來營、苑家口、蘇家橋之長堤盡行決去,則河身寬而水可容納,無雍滯氾濫之患。此說頗善,但棄地甚多,村落遷徒不少,未能見之施行也。人竟言水利,誰能去其害,斯收其利矣。如一身之血脈,使之流通而無雍阻,豈非利乎?然有利必有害。雍正四年,以磁州改隸廣平,滏河全水自寧晉泊以上,引流種稻,民甚賴之,而瀕河村莊時亦爲患。迨出泊之衡水界、滹沱河,水勢瑞悍,民堰難御。雍正八年,衡水堤決,溢流直犯青縣;滹沱又回道正定;甚可畏也。又如唐、沙、滋三水,於唐縣、曲陽、新樂、定州、深澤皆獲其利,會於祁州之三岔口,爲豬龍河。經博野、蠡縣、高陽入白洋澱,水勢奔突,每受其害。

漳河與滏陽河合流,曲周、雞澤患之今東從經魏縣元城拉館陶入運河,漳水泥濁,易淤,或欲引入東省德州相近古黃河之處,然地隔兩省,事權不能專一,末可輕議也。

營田未嘗無利,明徐貞明言之詳矣、而必求其可久,則要在察地勢,審上宜。雍正三四年,京東、京西、京南、天津分四局營治水田,效羣力,給農本,以圖永遠之利。然或地勢本高,水泉不足。或去流引河,旱子則涸,水不能達,尋即改旱地,勢使然也。又有土多沙性,不宜於稻田,田埂水滲,歲旱則水從內出,而不能蓄,歲澇則水從外人,而不能御。營田副使正鈞於豐潤、霸州捐資築圍、建閘,營治稻田各五十頃,迄今收穫無幾,民人拖欠,工本難以完納。欲再借,則民欠愈多,不惜則無力耕種。地方官不過因循補直,無長策以圖久遠,將來不保其不廢。善營田者,水田、旱田因其直而不之強立町畦分高下,不惜工力。地之在民者,勸之使自爲星。地之在官者,遣親信親友,董率之給以工本,專其責任,擇南方老農爲之師。官斯土者,以民事爲己事,又使民之深知其利,不懈於其事,而後庶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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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

股防大臣以獻納爲忠。守立之官,去君甚遠,去民甚親,以撫字爲忠。有一片肺誠之意,流露於政事之間,小民必有受其福者。

服官以明決爲用,深沉爲體,若英氣太露,不特招同官之忌,上司亦以爲涵養尚少,不肯重任。識賞牧牡驪黃之外者,能有幾人哉。

恃纔敢作或以權術馭人者,有得亦不能無失。惟勤鎮供職,事上接下,圓和坦白,不矜才炫能,方是顛撲不破。

人情之所不願,我力之所不能者,皆不可勉強。若委曲成之,久後必悔。

治敦大體,不尚苛細。政務平易,不貴苟難。

善人要獎勸之。惡人先戒儉之,不改,則懲做名、元惡則盛除之。戒休董威,道資並行,若一味姑容,養奸流毒,亦不是誠心愛民。

斷獄憑理。理之所突,情以通之,賈明敘曰:人情所在,法亦在焉。調律沒大法,禮順人情,非詢情也。徇情即壞法矣。

聽斷總要公正,著不得一毫意見。爲兩造設身處地,出言方平允能折服人。尤戒動怒,盛怒之下,剖斷未免偏枯,刑罰不無過當,後雖悔之,而民已受其毒矣。昔人云:上官清而刻,百姓生路絕矣。古今清吏,子孫或多不振,正坐刻耳。此言可爲矯枉過中之鑑。總之,凡事留一分餘地,便是積陰德於子孫也。

程子曰:一介之士,苟存心於愛物,於人必有所濟。身居民主,操得爲之權,必須做有益生民之事。立德立功,皆在於此,二苦簿書無誤,聽訟猶太,皆殺事也。

衙署要關防,又要得知大體,蓋擇人而用,必無妄爲。若但刻意防範如束薪者,處處億逆,皆可疑矣。而究之□法作奸,防之不及防也。

開國承家,主持雖在一人,輔翼必資多士。居官亦然。有志上進而署中親友各顧其私,不能一心併力,贊襄公事便不是好光景。

臧獲有才者多,忠良者少。用其才,尤當防其弊。若信任之專,不復覺察防範,遂致攪權奪利,跋扈招搖,無所不至。及經敗露,本官方以之獲罪,而若輩已挾貲遠揚矣。

僕隸長隨,惟利是視。有過於苛細,致令不能自給。又有託寬大之名任其揮霍,不能檢束者,皆失馭下之道。

用人當明示以賞,不可暗受其欺。蓋賞則感恩而生動,欺則揖盜而長奸也。

公私不併營。既有官守,便應將一切銀錢、出入、飲食、家產之事俱託人料理,只要用人得宜。若必一一親理,不但公務分心,亦且役志營神,非所以養身也。

居官無婪取。但不知節用,便不允虧缺。飲食、起居與親友共其甘苦,人自無怨。諸凡動用,尤須在大處節省,不可在小處刻減。

上下司,勢分統屬,亦要情意流通。有地方公事,不妨面稟。蓋文移往復,未能完結者,得一指陳曉暢,案可立定。且時常見面,讒慝不生,而才品可觀,亦在上游睹記中矣。

居官唸唸在想進步,刻刻要防退步。知進而不知返,亢之所以有悔也。

官身外之物,榮枯有定,原不能委曲求全。只要行其心之所安,處以理之應得,成敗利鈍,豈能逆睹?若畏首畏尾,無一事可爲矣。

官運興隆,必有氣機先見。如果廉幹任事,又和以與人,誠以服物,上下整齊嚴肅,每事井然有條理,即此氣象,便識榮昌未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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