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聖之德,此章言至誠之道。然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至聖之德,非至誠不能爲,則亦非二物矣。此篇言聖人天道之極致,至此而無以加矣。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衣,去聲。絅,口迥反。惡,去聲。闇,於感反。前章言聖人之德,極其盛矣。此復自下學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極也。詩國風衛碩人、鄭之豐,皆作“衣錦褧衣”。褧、絅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學者爲己,故其立心如此。尚絅故闇然,衣錦故有日章之實。淡、簡、溫,絅之襲於外也;不厭而文且理焉,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則暴於外而無實以繼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遠之近,見於彼者由於此也。風之自,着乎外者本乎內也。微之顯,有諸內者形諸外也。有爲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則知所謹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詩言謹獨之事。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惡,去聲。詩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也。疚,病也。無惡於志,猶言無愧於心,此君子謹獨之事也。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相,去聲。詩大雅抑之篇。相,視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謹恐懼,無時不然,不待言動而後敬信,則其爲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詩幷言其效。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
假,格同。鈇,音夫。詩商頌烈祖之篇。奏,進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進而感格於神明之際,極其誠敬,無有言說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鉞,斧也。
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詩周頌烈文之篇。不顯,說見二十六章,此借引以爲幽深玄遠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顯之德,而諸侯法之,則其德愈深而效愈遠矣。篤,厚也。篤恭,言不顯其敬也。篤恭而天下平,乃聖人至德淵微,自然之應,中庸之極功也
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
輶,由、酉二音。詩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謂不顯之德者,正以其不大聲與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爲聲色乃化民之末務,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則猶有聲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顯之妙。不若烝民之詩所言“德輶如毛”,則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爲謂之毛,則猶有可比者,是亦未盡其妙。不若文王之詩所言“上天之事,無聲無臭”,然後乃爲不顯之至耳。蓋聲臭有氣無形,在物最爲微妙,而猶曰無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顯篤恭之妙。非此德之外,又別有是三等,然後爲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