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很舒服。後來阿萊司卡的腿撞了我一下,我這才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已經是早晨了。覺得此時比晚上還冷。雪已經不下了,但是風依舊在田地裏吹起雪泥。東邊天上現出蔚藍顏色;雲也光明,並且輕鬆了。田地裏能看見的地方都是白雪。只有兩三處看得見灰色的丘陵,一些雪麈從那裏跳過。地上一條痕跡都沒有,——無論是車跡,人跡,獸跡。車伕和馬背的形狀和顏色,在白色的天地裏顯得十分明晰。意格拿司卡深藍色的帽沿,和他的領子、頭髮、皮鞋都是白的。車啊,馬啊,——總而言之,到處都是白色。只有一件新東西能夠引起人的注意,那就是記裏數的柱子。我們走了一晚上,那幾匹馬拉了12小時,竟不知道往哪裏去,這個使我異常奇怪,可是終究也算快到了。車鈴響得更加高興了。意格拿司卡嚷喊得越發起勁;後面馬兒也在嘶鳴,鈴聲也在響着;我們猜那個睡覺的人大概在曠野裏落在後面了。過了半里路,忽然看見雪地上刻着新鮮的車跡,又露出玫瑰色的馬血斑點。意格拿司卡說:“這是菲里布!可見他比我們先到了!”
一會兒道旁雪中露出一所掛着招牌的小房,這間房屋的頂和窗差不多全被雪蓋住。酒店門前停着一輛車,那些灰色的馬滿身是汗,腿也彎曲了,頭也垂下了。門旁掃得很整齊,放着一把鏟子。
我們車上的鈴聲響個不停的同時,從門內出來一個身材高大,臉色紫紅的車伕,手裏端着一隻酒杯,嘴裏不知道在喊些什麼。意格拿司卡回過身面向我,請求允許他停下車。我這才初次見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