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疼痛老在我的心頭
它執拗的在我血管裏行走
它講着你的故事絮絮不休。
象一個手指在豎琴上
它來自紅褐的天空
永恆的撥動生命的絲絃
那音樂濃厚象虎骨酒，憤怒，歡樂，苦痛。
它唱着北風的震怒
呵，那滴着血淚的呼號
中國人民鋼質的靈魂
鞭打着冰寒的冬宵。
它唱着南風來自海上
片片樹葉響動着金鈴
象春雨在土裏暗暗祈禱
象四方的流雲都收了平安家信。
它唱着西風在默默的秋夜
呵，中國爲她的死者來頌歌
象人心在十字架下不再憂惶
因爲荊冠上面開起了花朵。
象東風從冰顆裏張開眼睛
看見昏鴉還在滿天打旋
它唱起了明天的歌，那歌聲
象戰士熟悉的誓願。
呵，哥哥，我知道你沒有死去
因爲那日夜的音樂說你生存
安知在東方熊熊的火焰裏
不有你堅強的呼聲？
安知你不是行走在暴徒們的頭上
鞭打他們向人民低頭？
安知你不在每個自由人的嘴裏？
安知你不是一念安慰，一條道路，一個追求？
你傾心於祖國的美麗
面對着自由光輝的金容
坦然交出了你自己和你所有
象天真的三歲兒童。
而後你落了毒手，在酷刑下面
被封住了口！再沒有人的聲音
和你講着光明，講着希望
與你共愛着靜夜和天明。
於是每一個日子是一堆黑暗
每一個響動都是鎖鏈的聲音
每個面孔都凝聚了卑賤和死亡
呵！誰能想象囚犯們荊棘的心情？
爲什麼你要死在牢獄裏
當大地在伸腰的時辰
當人民正在安排慶祝自己
當暴徒不再能鎖鏈自由神？
爲什麼你應該死在牢獄裏
當成羣的漢奸滿地飛騰
象蒼蠅奔向一條發臭了的魚
他們紅紅綠綠又變成了縉紳？
爲什麼你應該死在牢獄裏
當他們造不出你的罪名
當他們造謠的天才也噤住了
說不出害死你的原因？
哥哥，我知道你沒有死去
象天空的手指永遠挑動豎琴
它彈着生命濃郁的音樂
它根問別人謀害你的原因。
三月十日，紐約。
（載一九四六年《文聯》第一卷第七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