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這《編完寫起》共有三段,第一段和第三段都已經收在《華蓋集》裏了,題爲《導師》和《長城》。獨獨這一段沒有收進去,大約是因爲那時以爲只關於幾個人的事情,並無多談的必要的緣故。
然而在當時,卻也並非小事情。《現代評論》是學者們的喉舌,經它一喝,章錫琛先生的確不久就失去《婦女雜誌》的編輯的椅子,終於從商務印書館走出,——但積久卻做了開明書店的老闆,反而獲得予奪別人的椅子的威權,聽說現在還在編輯所的大門口也站起了巡警,陳百年先生是經理考試去了。這真教人不勝今昔之感。
就這文章的表面看來,陳先生是意在防“弊”,欲以道德濟法律之窮,這就是儒家和法家的不同之點。但我並不是說:陳先生是儒家,章周兩先生是法家,——中國現在,家數又並沒有這麼清清楚楚。
一九三五年二月十五日晨,補記。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五年五月十五日《莽原》週刊第四期。發表時共有四段,總題《編完寫起》。後來作者將第一、二兩段合爲一篇,改題《導師》,末段改題爲《長城》,編入《華蓋集》,本篇是其中的第三段。
關於新性道德問題的論爭,魯迅還於一九二五年六月一日寫了《編者附白》,現編入《集外集拾遺補編》。
(2)指周建人的《答〈一夫多妻的新護符〉》和章錫琛的《駁陳百年教授〈一夫多妻的新護符〉》。
(3)陳百年名大齊,字百年,浙江海鹽人。當時是北京大學教授。後任國民黨政府考試院祕書長等職。《一夫多妻的新護符》發表於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四日《現代評論》第一卷第十四期,是反對《婦女雜誌》“新性道德號”(一九二五年一月)中周建人的《性道德之科學的標準》和章錫琛的《新性道德是什麼》兩篇文章中關於性道德解放的主張的。
(4)《婦女雜誌》月刊,一九一五年一月在上海創刊,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出至第十七卷第十二期停刊,商務印書館出版。初由王蓴農主編,自一九二一年第七卷第一期起由章錫琛主編。一九二五年該刊出版“新性道德號”受到陳百年的批評,商務印書館即不準再登這類文章,一九二六年章錫琛被迫離職。
(5)《現代評論》發表了陳百年的《一夫多妻的新護符》後,章錫琛和周建人即分別寫了《新性道德與多妻——答陳百年先生》和《戀愛自由與一夫多妻——答陳百年先生》兩文,投寄該刊,但被積壓近兩月後,始在《現代評論》第一卷第二十二期(一九二五年五月九日)末尾的“通訊”欄刪節刊出。
(6)《莽原》文藝刊物,魯迅編輯。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四日在北京創刊。初爲週刊,附《京報》發行,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出至三十二期止。一九二六年一月十日改爲半月刊,由未名社出版。同年八月魯迅離開北京後,由韋素園接編,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出至第四十八期停刊。
(7)“流弊流弊”陳百年在《現代評論》第一卷第二十二期(一九二五年五月九日)發表的《答章週二先生論一夫多妻》一文中,連用了十多個“流弊”攻擊章、周的主張。
(8)章先生即章錫琛(1889—1969),字雪村,浙江紹興人。當時是《婦女雜誌》的主編。一九二六年秋創辦開明書店,任董事兼經理。這裏說的“駁文”,指他的《駁陳百年教授“一夫多妻的新護符”》一文,其中說:“我們中國人往往有一種牢不可破的最壞的下流脾氣,就是喜歡崇拜博士,教授,以及所謂名流,因爲陳先生是一位教授,特別是所謂‘全國最高學府’北京大學的有名的教授,所以他對於我們一下了批評,就好像立刻宣告了我們的死罪一般,這篇文章發表以後,從各方面襲來的種種間接直接的指斥,攻擊,迫害,已經使我們夠受……而我們向《現代評論》所提起的反訴,等了一個多月,不但未見採納,簡直也未見駁回……並不是爲什麼,只爲了我們不曾做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