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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三春盡了,總應該留得春痕多少;曉來檢點,竟全被那細雨微風送掉!——不留也罷,卻拋下一團煩惱!記得春深花好,花是雙開,人是雙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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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也太短,人也太遠;不夠相思,何妨一日十三時?月也太遲;心也太癡;團誤算,錯把下弦當月滿!一九二二,四,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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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煞東風作主,春泥也分得桃花幾瓣,春水也分得桃花幾瓣。怎禁得流落江湖,浪翻潮卷?春水無情,忒送得桃花遠!看春泥手段,把桃花爛了,護住桃根,等明年重爛漫!替桃花埋怨東風,何苦讓春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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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楚傖先生底詩,俍工肅文先生底信——風雪關山,車輪帆影,往事從頭細數:準備淚珠三萬斛,櫻桃花下檢情書;只零箋剩墨,遺失了些,殘缺了些,比春魂濃淡何如?是胸中一幅愛情圖:要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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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安:一字字,一行行,都是淚;一字字,一行行,都是悔;一字字,一行行,都是愛!潛藏了三十多年的愛種,萌芽了二十多月的愛苗,縱然禁得春寒,也難免幾分憔悴!幸這番淚泉灌溉,悔壤栽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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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悔了!在田間散步的途中,我折了一朵小小的豆花,一朵紅紫相間的可愛的豆花。但從她底根上,到我底手中時,不過幾秒鐘;咳!變了!她已經開始憔悴了!我悔了!她已經憔悴了!我悔了!我縮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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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低吟裏,短歌離了她底兩脣,飛行到我底耳際。但耳際不曾休止,畢竟顫動了我底心絃。從瞥見裏,微笑辭了她底雙頰,飛行到我底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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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認取斜陽最後的生命,在鴉頭燕尾間的一閃;要認取朝露最後的生命,在花梢葉杪間的一閃!人生也不過這麼一閃嗎?——斜陽朝露,還有明朝,人生底明朝呢?一九二二,三,一七,在白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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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謝,爲甚要蝶鬧蜂忙?難道花心沒主張?只是驅蜂遣蝶,多事有春皇。愛神盤旋天上,正齊張雙翼迴翔;弓只空拉,箭也何曾放?是愛神手軟?是小兒女怕難禁受,東躲西藏?文彩輝煌,分明一對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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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快看!”呵!遲了!等你們趕上來,只見了他底背,不能見他底面了!一九二二,三,一一,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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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鎖了我底夢門呢,不讓我進去?好容易進去了,我底她又被隔絕在外面了。猜著了,她也正在她底夢裏呢。我出了我底夢,也進她底夢裏去吧!出了我底夢,就不能再進她底夢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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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何處搜輯了無數淚珠兒,灑作連綿春雨。算讓它沁透了大地,潑滅了地心火,認春痕更從何處?一九二二,二,一四,在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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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熱,熱,七十五——六度了。北緯三十度零的地方,立春後一星期的天氣。月上了,昏騰騰的;雲合了,陰沈沈的;雨下了,沙沙的;風起了,獵獵的;雷動了,䃔䃔的;電閃了,煜煜的;一霎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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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告訴我:“春光準備了——來。她已經啓程了,我是銜著先傳消息的使命的。”但是夜來西北風狂似虎,吹得雨珠兒都凍成了霰子,烈烈獵獵地催著雪花下降,擋著春光底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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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得歲住嗎,這區區幾個錢?——怎奈它流水似的華年,縱使千千萬萬?金錢慣買空間,但怎買得時間?沒法留住現在,何況使將來不變從前?只爭二十七日,今朝又是年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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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處——一線,在西面天邊。這邊是晚,那邊是旦,只差那麼一線。趕上去,越過這一線吧,這一線卻跟著腳跟兒更遠。晚呵,你爲甚盡排擠那光明的旦?前路沒遮攔,旦也何曾怕晚?繞個圈兒,早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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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孝豐縣立高小校畢業生俞錦堂,周其庠作——秋分近了,一雙雛燕辭巢;臨去回頭,依依不忍舊巢拋。記得辛勤卵翼,箇中老燕將雛抱;記得呢喃學語,箇中老燕將雛教;記得圍繞翻飛,我輩於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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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日裏隔江多少亂山蒙雪,似霓裳羽衣,無數羣仙高會;離離合合的神光豔絕,數甚麼人間粉黛!一九二二,一二,一,在杭州江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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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吾友平沙先生——你不否認黃金是人和人間底鎖練,怎能不肯定黃金是人和人間底障壁?障壁底隔離,正因爲有鎖練底牽繫。鎖練牽得越牢,障壁隔得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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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黃金贈吾友大白先生——甚麼冤親友敵,怎都是黃金底關係?那麼,你有黃金給我嗎?我又有黃金給你?我不否認你黃金是“人和人間底鎖練”,但你又怎能使我肯定它是“人和人間底障壁”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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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裸的人和人,有甚麼冤親友敵?——地不幸出產黃金,人不幸產在出產黃金的地!黃金鑄就了人和人間底鎖練,黃金又壘起了人和人間底障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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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弟,我送你一幅地圖。”“爲甚麼花花綠綠?誰在這上頭亂塗?”“不是亂塗,這是標明各國底領土。”“甚麼領土,還不是大家有分大家住?換一下吧,難道沒有乾乾淨淨的一幅?”“現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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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重風嚴可奈何,半規明月況西蹉;——夜深長抱西湖臥。不及青山福分多!一九二一,一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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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把心裏相思,種成紅豆?待我來碾豆成塵,看還有相思沒有?是誰把空中明月,捻得如鉤?待我來摶鉤作鏡,看永久團圓能否?一九二一,一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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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今夜月如鉤,怕倚樓頭,卻立湖頭。湖心月影正沈浮,算不擡頭,總要低頭。不如歸去獨登樓,夢做因頭,恨數從頭。胸中容得幾多愁,填滿心頭,擠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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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從前,不是現在,人生只是將來。從將來認取人生,我們要斬斷葛藤似的從前,我們要看破錦繡似的現在。爲甚要斬斷從前?——我們要進取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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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零落落的幾十面五色旗,閃閃爍爍的幾百盞三色燈裏,認識中華民國十年國慶。“國且不國;慶於何有?”我也不說這些話來敗你們底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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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抹斜陽了,山呵,你還攔住它做甚?晚霞很驕矜地說:“斜陽去了,有我呢!”“羞啊,一瞬的絢爛罷哩。”月兒在東方微笑了!羣星密議道:“讓她吧,她也不能夜夜如此呵!”但還有幾顆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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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秋光喚起,孤舟獨出,向湖心亭上憑欄坐。到三更,無數遊船散了,剩天心一月,湖心一我。此時此際,密密相思,此意更無人窺破;——除是疏星幾點,殘燈幾閃,流螢幾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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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簫鼓聲中,一雙新夫婦在那兒嫁——娶,一邊拳腳聲中,一雙舊夫婦在那兒打——哭;難爲他新新舊舊,冤冤親親,熱鬧煞這“望衡對宇!”冤是親底結果,舊是新底前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