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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朝催夜促。春天不布,秋天不熟。布谷!布谷!朝求夜祝。春布一升,秋收十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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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插禾,割麦插禾!插麦不少,割麦不多;插禾虽多,割禾如何?割麦插禾,割麦插禾!割麦不多,急杀婆婆:磨面不满箩;烙饼不满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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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却布裤,脱却布裤,不脱布裤,汗流双股;脱却布裤,双股泥污。种田苦,种田苦!脱却布裤,脱却布裤!田租不清,田主不许;脱裤当钱,补还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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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燕在梁间商量著:“去不去?去不去?”她说:“不要去!不重去!”他说:“不如去!不如去!”最后,同意了:“一齐去!一齐去!”双燕去了,把秋光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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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迭的云几滴的雨罢咧,然而洪水来了。一度两度三四度,旧的未退,新的又涨了!田沈了,稻浸烂了;路没了,屋冲坍了。人也漂流去,倒也罢了;剩下这没饭吃没屋住的人们,是洪水底洪恩吗?浸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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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地紧紧地压住我肩头的,是甚么呢?——债呵!有主的债,是还得了的;无主的债,还得了吗?做一天人,还一天债,欠一天债,除死方休吧!死了,休了,债也许依然不了咧!还有来生吗?——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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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有一匕首,手有一樽酒:酒酣匕首出,仇人头在手。匕首复我仇,樽酒浇我愁;一饮愁无种,一挥仇无头。匕首白如雪,樽酒红如血;把酒奠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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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自然好意,几夜浓霜,教叶将花替!算秋光不及春光腻;但秋光也许比春光丽;你看那满树儿红艳艳的!一九二二,一一,三,在白马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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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斜阳送一回,花前双泪为谁垂?——旧时心事未成灰。几点早星明到眼;一痕新月细于眉:黄昏值得且徘徊!一九二三,三,一九,在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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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泉,从满汲的生命之瓶里漏泄了。——不,也许是盈溢哩。漏泄也罢,盈溢也罢,总之生命之泉不安于生命之瓶了。已经春半了,花开无几,也太寂寞啊!于是血花忍不住——飞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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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枕头边,是梦来时路;——挨向枕头边,梦也无寻处。梦里果相逢,我准留她住;——梦里便相逢,留也无凭据。一九二三,四,一三,在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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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在当前的,是甚么呢?宝窟呀?仙宫呀?陷阱呢?闪闪的黄金之光呀?袅袅的美人之影呀?险啊!你底被吸引的脚跟,被诱惑的眼睛,被摇动的心旌!努力啊!你从你底情欲里——当前的陷阱里,拯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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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的你,从我底怀中,取了爱去;——不,从我底爱里,投入你底心魂。金刚石也似的你底心,被爱底烈焰烧熔了;天鹅绒也似的你底魂,被爱底热流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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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绵委宛的山,妥贴温存的水;人说“怪不得西湖女儿颜色美,”我说“怪不得西湖男儿骨也媚。”一九二一,八,一一,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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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一重重,蓬蓬松松,湿云满空。几潮雨,几潮风,把薄薄的新凉做就,更一分一分地加重。雁不曾来,燕还没去,却添了几个惊秋独早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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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零零落落的几十面五色旗,闪闪烁烁的几百盏三色灯里,认识中华民国十年国庆。“国且不国;庆于何有?”我也不说这些话来败你们底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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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重风严可奈何,半规明月况西蹉;——夜深长抱西湖卧。不及青山福分多!一九二一,一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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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吾友平沙先生——你不否认黄金是人和人间底锁练,怎能不肯定黄金是人和人间底障壁?障壁底隔离,正因为有锁练底牵系。锁练牵得越牢,障壁隔得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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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得岁住吗,这区区几个钱?——怎奈它流水似的华年,纵使千千万万?金钱惯买空间,但怎买得时间?没法留住现在,何况使将来不变从前?只争二十七日,今朝又是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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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热,七十五——六度了。北纬三十度零的地方,立春后一星期的天气。月上了,昏腾腾的;云合了,阴沈沈的;雨下了,沙沙的;风起了,猎猎的;雷动了,䃔䃔的;电闪了,煜煜的;一霎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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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快看!”呵!迟了!等你们赶上来,只见了他底背,不能见他底面了!一九二二,三,一一,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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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低吟里,短歌离了她底两唇,飞行到我底耳际。但耳际不曾休止,毕竟颤动了我底心弦。从瞥见里,微笑辞了她底双颊,飞行到我底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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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也太短,人也太远;不够相思,何妨一日十三时?月也太迟;心也太痴;团误算,错把下弦当月满!一九二二,四,一九,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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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三春尽了,总应该留得春痕多少;晓来检点,竟全被那细雨微风送掉!——不留也罢,却抛下一团烦恼!记得春深花好,花是双开,人是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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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团,人邂逅:月似当年,人似当年否?往事心头潮八九,怕到三更,早到三更后。梦刚成,醒却陡;昨夜惺忪;今夜惺忪又。病里春归人别久,不为相思,也为相思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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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灭了我的灯,又没有月光,我只得睡了。桌上的时钟,还在悉悉的响着。窗外是很冷的,一只小狗哭也似的呜呜的叫着。其实呢,他们也尽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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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沉的天气,里面一坐小院子里,杨花飞得满天,榆钱落得满地。外面那大院子里,却开着一棚紫藤花。花中有来来往往的蜜蜂,有飞鸣上下的小鸟,有个小铜铃,系在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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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起了暴风雷雨,我从梦中惊醒,便想到我那小院子里,有一株正在开花的桂树。它正开着金黄色的花,我为它牵记得好苦。但是辗转思量,终于是没法儿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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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把树叶吹落在地上,它只能悉悉索索,发几阵悲凉的声响。它不久就要化作泥;但它留得一刻,还要发一刻的声响,虽然这已是无可奈何的声响了,虽然这已是它最后的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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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菜的进城卖菜。他挑着满满的两篮,绿油油的叶,带着晶亮的露珠,穿街过巷的高声叫卖。不幸城里人吃肉的多,吃菜的少,他尽管是一声声的高呼,可还是卖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