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子問鶡冠子曰:“泰上成鳩之道,一族用之萬八千歲,有天下兵強,世不可奪,與天地存,久絕無倫,齊殊異之物,不足以命其相去之不同也。世莫不言樹俗立化,彼獨何道之行以至於此?”鶡冠子曰:“彼成鳩氏天,故莫能增其高尊其靈。”龐子曰:“何謂天,何若而莫能增其高尊其靈?”鶡冠子曰:“天者誠其日德也,日誠出誠入,南北有極,故莫弗以爲法則。天者信其月刑也,月信死信生,終則有始,故莫弗以爲政。天者明星其稽也,列星不亂,各以序行,故小大莫弗以章。天者因時其則也,四時當名代而不幹,故莫弗以爲必然。天者一法其同也,前後左右,古今自如,故莫弗以爲常。天誠信明因一,不爲衆父。易一故莫能與爭先,易一非一故不可尊增,成鳩得一,故莫不仰制焉。龐子曰:“願聞其制。”鶡冠子曰:“成鳩之制,與神明體正,神明者,下究而上際,剋嗇萬物而不可猒者也,周泊遍照,反與天地總,故能爲天下計,明於蚤識逢臼,不惑存亡之祥安危之稽。”龐子曰:“願聞其稽。”鶡冠子曰:“置下不安,上不可以載,累其足也,其最高而不植局者,未之有也。辯於人情究物之理,稱於天地,廢置不殆,審于山川而運動舉錯有檢,生物無害,爲之父母,無所躪躒,仁於取予,備於教道,要於言語,信於約束,已諾不專,喜怒不增,其兵不武,樹以爲俗,其化出此。”龐子曰:“願聞其人情物理所以嗇萬物與天地總與神明體正之道。”鶡冠子曰:“成鳩氏之道,未有離天曲日術者。天曲者明而易循也,日術者要而易行也。”龐子曰:“願聞天曲日術。”鶡冠子曰:“其制邑理都使矔習者,五家爲伍,伍爲之長,十伍爲裏,裏置有司,四里爲扁,扁爲之長,十扁爲鄉,鄉置師,五鄉爲縣,縣有嗇夫治焉,十縣爲郡,有大夫守焉,命曰官屬。郡大夫退脩其屬縣,嗇夫退脩其鄉,鄉師退脩其扁,扁長退脩其裏,裏有司退脩其伍,伍長退脩其家。事相斥正,居處相察,出入相司。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長者言善,少者言敬,旦夕相薰薌,以此慈孝之務。若有所移徙去就,家與家相受,人與人相付,亡人奸物,無所穿竄,此其人情物理也。伍人有勿故不奉上令有餘不足居處之狀,而不輒以告裏有司,謂之亂家,其罪伍長以同。裏中有不敬長慈少,出等異衆,不聽父兄之教,有所受聞,不悉以告扁長,謂之亂裏,其罪有司而貳其家。扁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鄉師,謂之亂扁,其罪扁長而貳其家。鄉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縣嗇夫,謂之亂鄉,其罪鄉師而貳其家。縣嗇夫不以時循行教誨,受聞不悉以告郡,善者不顯,命曰蔽明,見惡而隱,命曰下比,謂之亂縣,其誅嗇夫無赦。郡大夫不以循行教誨,受聞雖實,有所遺脫,不悉以教柱國,謂之亂郡,其誅郡大夫無赦。柱國不政,使下情不上聞,上情不下究,謂之絿政,其誅柱國滅門殘疾。令尹不宜時合地害百姓者,謂之亂天下,其軫令尹以□。此其所以嗇物也。天用四時,地用五行,天子執一以居中央,調以五音,正以六律,紀以度數,宰以刑德。從本至末,第以甲乙。天始於元,地始於朔,四時始於歷。故家裏用提,扁長用旬,鄉師用節,縣嗇夫用月,郡大夫用氣分所至,柱國用六律。裏五日報扁,扁十日報鄉,鄉十五日報縣,縣三十日報郡,郡四十五日報柱國,柱國六十日以聞天子,天子七十二日遺使,勉有功罰不如此所以與天地總。下情六十日一上聞,上惠七十二日一下究,此天曲日術也。故不肖者不失其賤,而賢者不失其明,上享其福祿而百事理行,畔者不利,故莫能撓其強,是以能治滿而不溢,綰大而不芒,天子中正,使者敢易言尊益區域,使利逜下蔽上,其刑斬笞無赦,諸吏教苦德薄,侵暴百姓,輒罷,毋使污官亂治,不奉令犯法,其罪加民,利而不取利,運而不取次,故四方從之,唯恐後至。是以運天而維張,地廣而德章,天下安樂,設年予昌屬各以一時典最上賢不如令尹,令尹以聞,壹再削職,三則不赦,治不逾官,使史李不誤,公市爲平,生者不喜,死者不怨,人得所欲,國無變故,着賞有功,德及三世,父伏其辜,不得創諡,事從一二,終古不勃。彼計爲善於鄉,不如爲善於裏,爲善於裏,不如爲善於家。是以爲善者可得舉,爲惡者可得誅。莫敢道一旦之善,皆以終身爲期,素無失次,故化立而世無邪,化立俗成,少則同儕,長則同友,遊敖同品,祭祀同福,死生同愛,禍災同憂,居處同樂,行作同和,吊賀同雜,哭泣同哀。歡欣足以相助,●諜足以相止,安平相馴,軍旅相保,夜戰則足以相信,晝戰則足以相配,入以禁暴,出正無道,是以其兵能橫行誅伐而莫之敢御。故其刑設而不用,不爭而權重,車甲不陳而天下無敵矣。失道則賤敢逆貴,不義則小敢侵大。成鳩既見上世之嗣失道亡功倍本滅德之則,故爲之不朽之國定位牢祭,使鬼神□曰,增規不圓,益矩不方。夫以效末傳之子孫,唯此可持,唯此可將,將者養吉,釋者不祥,墠以全犧,正以齋明,四時享之,祀以家王,以爲神享,禮靈之符,藏之宗廟,以璽正諸。故其後世之保教也全,耳目不營,用心不分,不見異物,而遷捐私去毒,鉤於內哲,固於所守,更始逾新,上元爲紀,其承嘉惠相高不改□昭穆,具招士先結之,後入弗解,此知極之至也。”龐子曰:“願聞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鶡冠子曰:“成鳩所謂得王鈇之傳者也。”龐子曰:“何謂王鈇?”鶡冠子曰:“王鈇者,非一世之器也。以死遂生,從中制外之教也。後世成至孫一靈羽理符日循,功弗敢敗,奉業究制,執正守內,拙弗敢廢,樓●與旱,以新續故,四時執效,應錮不駿,後得入廟,惑爽不嗣謂之焚,祖命冒世,禮嗣弗引,奉常弗內,靈不食祀,家王不舉祭,天將降咎,皇神不享,此所以不改更始逾新之道也。故主無異意,民心不徙,與天合則,萬年一範,則近者親其善,遠者慕其德而無已。是以其教不猒,其用不弊。故能疇合四海以爲一家,而夷貉萬國皆以時朝服致績,而莫敢效增免,聞者傳譯,來歸其義,莫能易其俗移其教。故共威立而不犯,流遠而不廢,此素皇內帝之法。成鳩之所枋以超等世世不可奪者也,功日益月長,故能與天地存久,此所以與神明體正之術也,不待士史蒼頡作書,故後世莫能雲其咎。未聞不與道德究而能以爲善者也。”龐子曰:“如是古今之道同邪?”鶡冠子曰:“古者亦我而使之久,衆者亦我而使之衆耳,何比異哉。彼類善則萬世不忘,道惡則禍及其身,尚奚怪焉。”龐子曰:“以今之事觀古之道,舟車相通,衣服同採,言語相知,畫地守之,不能相犯,殊君異長,不能相使,逆言過耳,兵甲相李,百父母子旦未易領,方若所言未有離中國之正也。邱第之業,域不出着,居不連垝,而曰成鳩氏,周闔四海爲一家,夷貉萬國莫不來朝,其果情乎?”鶡冠子曰:“虎狼殺人,烏蒼從上,螾蛾從下聚之。六者異類,然同時俱至者何也,所欲同也。由是觀之,有人之名,則同人之情耳何,故不可乎。天度數之而行,在一不少,在萬不衆,同如林木,積如倉粟,鬥石以陳,升委無失也。列地分民,亦尚一也耳,百父母子,何能增減,殊君異長,又何出入,若能正一,萬國同極,德至四海,又奚足闔也。”龐子曰:“果必信然,陰陽消散,三百六十日,各反其故,天地跼跼,奚足以疑。聖人高大,內揣深淺遠近之理,使鬼神一失,不復息矣,與天地相蔽,至今尚在,以鉦面達行。宜乎哉,成鳩之萬八千歲也,得此道者何辯誰氏,所用之國而天下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