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列傳第七十 逆臣

○秉德本名乙辛 唐括辯 烏帶 大興國 徒單阿里出虎 僕散師恭本名忽土 徒單貞 李老僧 完顏元宜 紇石烈執中本名胡沙虎

昔者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其法有五焉: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污,懲惡而勸善。夫懲惡乃所以勸善也,作《逆臣傳》。

秉德,本名乙辛。初爲西南路招討使,改汴京留守。丁母憂,起復爲兵部尚書,拜參知政事。皇統八年,與烏林答蒲盧虎等廉察郡縣,使還,拜平章政事。廷議欲徙遼陽渤海人屯燕南,秉德及左司郎中三合議其事。近侍高壽星在徙中,壽星訴於悼後,後以白帝,帝怒,杖秉德而殺三合。是時熙宗在位久,悼後干政,而繼嗣未立,帝無聊不平,屢殺宗室,箠辱大臣。秉德以其故懷忿,乃與唐括辯、烏帶等謀廢立。

烏帶以其謀告海陵,海陵乃與秉德謀弒熙宗。皇統九年十二月九日,遂與唐括辯、烏帶、忽土、阿里出虎、大興國、李老僧、海陵妹夫特廝,弒熙宗於寢殿。秉德初意不在海陵,已弒熙宗,未有所屬,忽土奉海陵坐,秉德等皆拜稱萬歲。殺曹國王宗敏、左丞相宗賢。時秉德位在海陵上,因被杖怨望謀廢立,而海陵因之以爲亂。既立,以秉德爲左丞相,兼侍中、左副元帥,封蕭王,賜鐵券,與錢二千萬、絹一千匹、馬牛各三百、羊三千。久之,爲烏帶所譖,出領行臺尚書省事。

時秉德方在告,亟召之,限十日內發行。會海陵欲除太宗諸子,併除秉德,以秉德首謀廢立,及弒熙宗下即勸進,銜之。烏帶因言秉德與宗本謀反有狀,曰:“昨來秉德曾於宗本家飲酒,海州刺史子忠言,秉德有福,貌類趙太祖,秉德偃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嘗指斥主上,語皆不順。及秉德與宗本相別時,指斥尤甚,且謂歷數有歸。秉德招刑部侍郎漫獨曰‘已前曾說那公事,頗記憶否’。漫獨曰,‘不存性命事何可對衆便說’。似此逆狀甚明。”海陵遣使就行臺殺秉德,並殺前行臺參知政事烏林答贊謀。

贊謀妻,秉德乳母也。初,贊謀與前行臺左丞溫敦思忠同在行臺,思忠黷貨無厭,贊謀薄之,由是有隙,故思忠乘是並誣贊謀及其子,殺之。贊謀不肯跪受刑,行刑者立而縊殺之。海陵以贊謀家財奴婢盡賜思忠。

秉德與烏帶以口語致怨,既死遂並殺其弟特里、颭裏,及宗翰子孫,死者三十餘人,宗翰之後遂絕。世宗即位,追復秉德官爵,贈儀同三司。

初,撒改薨,宗翰襲其猛安親管謀克。秉德死,海陵以賞烏帶,傳其子兀答補,大定六年,世宗憫宗翰無後,詔以猛安謀克還撒改曾孫盆買,遣使改葬撒改、宗翰于山陵西南二十里,百官致奠,其家產給近親以奉祭祀。

秉德既死,其中都宅第,左副元帥杲居之。杲死,海陵遷都,迎其嫡母徒單氏居之。徒單遇害,世宗惡其不祥,施爲佛寺。

唐括辯,本名斡骨剌。尚熙宗女代國公主,爲駙馬都尉。累官參知政事、尚書左丞。與右丞相秉德謀廢立,而烏帶以告海陵,海陵謂辯曰:“我輩不以匡救,旦暮且及禍。若行大事,誰可立者?”辯曰:“無乃胙王常勝乎?”海陵問其次,辯曰:“鄧王子阿楞。”海陵曰:“阿楞屬疏,安得立。”辯曰:“公豈有意邪?”海陵曰:“若不得已,捨我其誰。”於是,旦夕相與密謀。護衛將軍特思疑之,以告悼後曰:“辯等因間每竊竊偶語,不知議何事。”悼後以告熙宗,熙宗怒,召辯責之曰:“爾與亮謀何事,將如我何。”杖而遣之。自是謀益甚。

十二月九日,代國公主爲其母悼後作佛事,居寺中,故海陵、秉德等俱會於辯家。至夜,辯等以刀藏衣下,相隨入宮,門者以辯駙馬不疑,皆內之。至殿門,直宿護衛覺之,辯舉刀呵之使無動。既弒熙宗,立海陵,辯爲尚書右丞相兼中書令,封王,賜錢二千萬、絹千匹、馬牛各三百、羊三千、並鐵券。進拜左丞相。父彰德軍節度使重國,遷東平尹。

初,辯與海陵謀逆,辯嘗言其家奴多可用者,海陵固已懷之。及行弒之夕會於辯家,待興國出宮,辯因設饌,衆皆恇懼不能食,辯獨飽食自若,海陵由此知其忮忍,畏忌之,及即位,嘗與辯觀太祖畫像,海陵指示辯曰:“此眼與爾相似。”辯色動,海陵亦色動,由是疑辯,益忌之。及與蕭裕謀致宗本罪,並致辯嘗與宗本謀反,即殺之。

重國坐奪官,正隆二年,起爲沂州防禦使,改清州防禦使。大定初,重國與徒單拔改俱以政跡著聞,歷安國、彰化、橫海軍節度使。

後辯子孫上書,言辯死天德間,祖重國亦坐追削。正隆初,重國已復官職,乞追復辯官爵。是時,海陵已降爲庶人,以辯與弒逆,不許。

言本名烏帶,行臺左丞相阿魯補子也。熙宗時,累官大理卿。熙宗晚年喜怒不常,大臣往往危懼,右丞相秉德、左丞唐括辯謀廢立,烏帶即詣海陵啓之,遂與俱弒熙宗。海陵即位,烏帶爲平章政事,封許國王,賜錢、絹、馬、牛、羊、鐵券,並如其黨。

烏帶妻唐括氏淫泆,舊與海陵通,又私其家奴閻乞兒,秉德嘗對熙宗斥其事,烏帶銜之未發也。時海陵多忌,會有疾,少間,烏帶遂誣奏:“秉德有指斥語,曰:主上數日不視朝,若有不諱,誰當繼者?臣曰:主上有皇子。秉德曰:嬰兒豈能勝天下大任,必也葛王乎”。海陵以爲實然,故出秉德,已而殺之,以秉德世襲猛安謀克授烏帶。進右丞相。烏帶與宗本有親,海陵以烏帶告秉德事,故宗本之禍烏帶獨免,遂以秉德千戶謀克及其子婦家產盡賜之。進司空、左丞相、兼侍中。

居數月,烏帶早朝,以日陰晦將雨,意海陵不視朝,先趨出朝,百官皆隨之去。已而海陵御殿,知烏帶率百官出朝,惡之,遂落司空,出爲崇義軍節度使。後海陵思慕唐括容色,因其侍婢來候問起居,海陵許立爲後,使殺烏帶。海陵詐爲烏帶哀傷,使其子兀答補佩金符乘驛赴喪,追封爲王,仍詔有司送其靈車,賜絹三百爲道途費。納唐括於宮中,封貴妃。

兀答補襲猛安謀克。大定六年,以猛安謀克還撒改曾孫,以阿魯補謀克授兀答補,終同知大興尹。子瑭,本名烏也阿補,以曾祖阿魯補功,充筆硯祗候。

大興國,事熙宗爲寢殿小底,權近侍局直長,最見親信,未嘗去左右。每逮夜,熙宗就寢,興國時從主者取符鑰歸家,主者即以付之,聽其出入以爲常。皇統九年,海陵生日,熙宗使興國以宋司馬光畫像及他珍玩賜海陵,悼後亦以物附賜,熙宗不悅,杖興國一百。

海陵謀弒,意先得興國乃可伺間入宮行大事,且度興國無罪被杖必有怨望心,可乘此說之,乃因李老僧結興國。既而,知無異心可與謀,乃召至臥內,令解衣,欲與之俱臥,意有所屬者。興國固辭不敢,曰:“即有使,惟大王之命。”海陵曰:“主上無故殺常勝,又殺皇后。乃以常勝家產賜阿楞,既又殺阿楞,遂以賜我。我深以爲憂,奈何?”興國曰:“是固可慮也。”海陵曰:“朝臣旦夕危懼,皆不自保。曏者我生日,因皇后附賜物,君遂被杖,我亦見疑。主上嘗言會須殺君,我與君皆將不免,寧坐待死何如舉大事。我與大臣數人謀議已定,爾以爲如何?”興國曰:“如大王言,事不可緩也。”乃約十二月九日夜起事。興國取符鑰開門,矯詔召海陵入。夜二更,海陵、秉德等入。熙宗常置佩刀於御榻上,是夜興國先取投榻下,及亂作,熙宗求佩刀不得,遂遇弒。

海陵既立,以興國爲廣寧尹,賜奴婢百口、犀玉帶各一、錢絹馬牛鐵券如其黨,進階金紫光祿大夫。再賜興國錢千萬、黃金四百兩、銀千兩、良馬四匹、駝車一乘、橐駝三頭、真珠巾、玉鉤帶、玉佩刀、及玉校鞍轡。天德四年,改崇義軍節度使,賜名邦基。再授絳陽、武寧節度使,改河間尹。

世宗即位,廢於家,凡海陵所賜皆奪之。大定中,邦基兄邦傑自京兆判官還,世宗曰:“大邦傑因其弟進,濫廁縉紳,豈可複用。”並罷其子弟與所贈父官。及海陵降爲庶人,詔曰:“大邦基與海陵同謀弒逆,逋誅至今,爲幸多矣。”遂磔于思陵之側。

徒單阿里出虎,會寧葛馬合窟申人,徙懿州。父拔改,太祖時有戰功,領謀克,曷速館軍帥,皇統四年爲兵部侍郎,歷天德軍節度使,改興中尹,與宗幹世爲姻家。皇統九年,阿里出虎與僕散忽土俱爲護衛十人長。海陵將弒熙宗,欲得二人者爲內應,遂許以女妻阿里出虎子,而以逆謀告之。阿里出虎素兇暴,聞其言喜甚,曰:“阿家此言何晚邪,廢立之事亦男子所爲。主上不能保天下,人望所屬惟在阿家,今日之謀乃我素志也。”遂與忽土俱以十二月九日直禁中,海陵故以是夜二更入宮,至寢殿,阿里出虎先進刃,忽土次之,熙宗頓僕,海陵復刃之,血濺其面及衣。

海陵既立,以阿里出虎爲右副點檢,賜錢絹馬牛羊如其黨,子術斯剌尚榮國公主合女,加昭毅大將軍駙馬都尉。天德二年,留守東京,加儀同三司。八月,改河間尹,世襲臨潢府路斜剌阿猛安領親管謀克。以憂去職,起復爲太原尹,封王。

阿里出虎自謂有佐立功,受鐵券,兇狠益甚,奴視僚屬,少忤其意輒箠辱無所恤。嘗問休咎於卜者高鼎,遂以鼎所佔問張王乞。王乞以謂當有天命,阿里出虎喜,以王乞語告鼎。鼎上變,阿里出虎伏誅,並殺其妻及王乞。海陵使其子術斯剌焚其屍,投骨水中。

拔改自西京留守歷西南路招討使、忠順軍節度使,入爲勸農使,復爲河間尹,改臨洮尹,入爲工部尚書,改興平軍節度使,濟南尹,卒。

僕散師恭,本名忽土,上京老海達葛人。本微賤,宗幹嘗周恤之,擢置宿衛爲十人長。海陵謀逆,以忽土出自其家,有恩,欲使爲內應,謂之曰:“我有一言欲告君久矣,恐泄於人,未敢也。”忽土曰:“肌肉之外,皆先太師所賜,苟有補於國王,死不敢辭。”先太師,謂宗幹也。海陵曰:“主上失道,吾將行廢立事,必得君爲助乃可。”忽土許之。

十二月九日,忽土直宿,海陵因之入宮。至寢殿,熙宗聞步屣聲,咄之,衆皆卻立不敢動,忽土曰:“事至此,不進得乎?”乃相與排闥而入。既弒熙宗,秉德等尚未有所屬,忽土曰:“始者議立平章,今復何疑。”乃奉海陵坐,衆前稱萬歲。遂召曹國王宗敏至,即使忽土殺之。

既即位,忽土爲左副點檢,賜錢絹馬牛羊鐵券。轉都點檢,改名師恭。遷會寧牧,拜太子少師、工部尚書,封王。頃之,以憂解職。起復爲樞密副使,進拜樞密使。貞元三年,爲右丞相。正隆初,拜太尉,復爲樞密使。無何,以憂去,起復爲太尉、樞密使。

海陵至汴京,賜忽土第一區,鄰寧德宮。宮,徒單太后所居也,忽土時時入見太后。及契丹撒八反,海陵命忽土與蕭懷忠北伐。比行,忽土入辭寧德,太后與語久之。海陵聞而惡之,疑其與太后有異謀。是時,蕭禿剌、斡盧補與契丹撒八連戰皆無功,糧運不繼,乃退軍臨潢。而撒八聞師恭以大軍且至,乃謀歸大石,沿龍駒河西去。師恭至臨潢,追之不及。海陵使樞密副使白彥敬等討撒八,師恭還,遣其子忽殺虎乘傳逆之,至則執而戮於市。師恭臨刑,繩枚窒口不能言,但舉首視天日而已。遂族滅之,並誅滅蕭禿剌、蕭賾、蕭懷忠家。

大定初,皆復官爵。及海陵降爲庶人,師恭以預弒復削之。世宗幸上京,過老海達葛。師恭族人臨潢尹守中、定遠大將軍阿里徒等皆奪官。二十八年,上謂宰相曰;“海陵遣僕散師恭、蕭禿剌、蕭懷忠追撒八不及,皆坐誅,遂夷其族,虐之甚也。”平章政事襄對曰:“是時臣在軍中,忽土、賾有精甲一萬三千有餘,賊軍雖多皆脅從之人,以氈紙爲甲,易與也。忽土等恇怯遷延,賊乃遁去。”上曰:“審如是,則誅之可也。”兄渾坦。

徒單貞,本名特思,忒黑闢剌人也。祖抄,從太祖伐遼有功,授世襲猛安。父婆盧火,以戰功累官開府儀同三司。貞娶遼王宗乾女,海陵同母女弟也。皇統九年、貞與海陵俱弒熙宗。海陵既立,以貞爲左衛將軍,封貞妻平陽長公主,貞爲駙馬都尉、殿前左副點檢。轉都點檢,兼太子少保,封王。改大興尹,都點檢如故。俄授臨潢府路昏斯魯猛安。

居二年,海陵召貞勖之曰:“汝自幼常在左右,頗著微勞,而近日乃怠忽,縱有罪,樹私恩。凡人富貴而驕,皆死徵也。汝若不制汝心,將無所不至,賜之死復何辭。朕念弟襄及公主與朕同胞,故少示懲戒。”貞但號泣。即日解點檢職,仍爲大興尹,復戒之曰:“今而後能以勤自勵,朕當思之。不然,黜爾歸田裏矣。”逾月,復爲都點檢、大興尹如故。正隆二年,例封沈。遷樞密副使,賜佩刀入宮,轉同判大宗正事。

海陵將伐宋,詔朝官除三國人使宴飲,其餘飲酒者死。六年正月四日立春節,益都尹京、安武節度使爽、金吾上將軍阿速飲於貞第。海陵使周福兒賜土牛至貞第,見之以告,海陵召貞詰之曰:“戎事方殷,禁百官飲酒,卿等知之乎?”貞等伏地請死,海陵數之曰:“汝等若以飲酒殺人太重,固當諫,古人三諫不聽亦勉從君命。魏武帝《軍行令》曰‘犯麥者死’。已而所乘馬入麥中,乃割發以自刑。犯麥,微事也,然必欲以示信。朕爲天下主,法不能行於貴近乎?朕念慈憲太后子四人,惟朕與公主在,而京等皆近屬,曲貸死罪。”於是杖貞七十,京等三人各杖一百,降貞爲安武軍節度使,京爲灤州刺史,爽歸化州刺史。

無何,拜貞御史大夫,以本官爲左監軍,從伐宋。至揚州,海陵死,北還。見世宗於中都,詔以貞女爲皇太子妃,除貞爲太原尹,改鹹平。貞在鹹平貪污不法,累贓鉅萬,徙真定尹,事覺。世宗使大理卿李昌圖鞫之,貞即引伏,昌圖還奏,上問之曰:“貞停職否?”對曰:“未也。”上怒,抵昌圖罪,復遣刑部尚書移剌道往真定問之,徵其贓還主。有司徵給不以時,詔先以官錢還其主,而令貞納官。凡還主髒,皆準此例。降貞爲博州防禦使,降貞妻爲清平縣主。

頃之,遷震武節度使,遣使者往戒敕之,詔曰:“朕念卿懿戚,不待終考,更遷大鎮。非常之恩不可數得,卿勿蹈前過。”轉河中尹。進封其妻爲任國公主,賜黃金百兩、重彩二十端,賜貞擊球馬二匹。改東京留守,賜玉吐鶻、弓矢,賜貞妻錢萬貫。

有司奏:“海陵已貶爲庶人,宗幹不當猶稱帝。”於是,以宗幹有社稷功,詔追封爲遼主,其子孫及諸女皆降,貞妻降永平縣主,貞自儀同三司降特進,奪猛安,不稱駙馬都尉。再徙臨潢尹。

初,與弒熙宗凡九人,海陵以暴虐自斃,秉德、辯、忽土、阿里出虎以疑見殺,言以妻殞,裕、老僧以反誅,至是貞與大興國尚在。而興國擯棄不用,獨貞以世姻籍恩寵,雖夫婦降削爵號,而世宗慮久遠,終不以私恩曲庇,久之,詔誅貞及其妻與二子慎思、十六,而宥其諸孫。俄而,興國亦誅,皇統逆黨盡矣。

章宗即位,尊母皇太子妃爲皇太后,追封貞爲太尉樑國公,貞祖抄司空魯國公,父婆盧火司徒齊國公,貞妻樑國夫人,子陀補火、慎思、十六俱爲鎮國上將軍。無何,再贈貞太師、廣平郡王,諡莊簡。貞妻進封樑國公主。

李老僧,舊爲將軍司書吏,與大興國有親,素相厚。海陵秉政,興國屬諸海陵,海陵以爲省令史。及將舉事,使老僧結興國,興國終爲海陵取符鑰,納海陵宮中成弒逆者,老僧爲之也。海陵既立,以老僧爲同知廣寧尹事,賜錢千萬、絹五百匹、馬牛各二百、羊二千。

久之,海陵惡韓王亨,將殺之,求其罪不可得,遂以亨爲廣寧尹,再任老僧同知,使伺察亨,構致其罪。亨喜博,及至廣寧,常與老僧博,待之甚厚。老僧由是不忍致亨死罪,遲疑者久之。海陵再使小底訛論促老僧,老僧乃與亨家奴六斤謀,殺亨獄中,語在亨傳。及耶律安禮自廣寧還朝,海陵謂之曰:“孛迭三罪,伏其一已見觖望。爾乃樑王故吏,若亨伏辜,必罪及親族,故榜殺之。”

海陵以老僧於亨有遲迴意,遂降老僧爲易州刺史。久之,遷同知大興尹,賜名惟忠,改延安府同知,大定二年,與兵部尚書可喜謀反,誅。

論曰:《》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茲知恤,鮮哉!”穆王告伯冏曰:“慎簡乃僚,其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金人所謂寢殿小底猶周之綴衣,所謂護衛猶周之虎賁也,則皆羣僕侍御之臣矣。海陵弒逆,而大興國、忽土、阿里出虎爲之扼擘,皆出於小底護衛之中,熙宗固不知恤之也。一日,熙宗與近侍飲酒,會夜,稽古殿火,上欲往視,都點檢辭不失引帝裾止之,奏曰:“臣在此,陛下何患,願無親往。”熙宗謂辭不失被酒,甚怒之,明日,杖而出之,已而思其忠,復見召用。海陵與唐括辯時時屏人私語,護衛特思察其非常,海陵擠而殺之。皇統末年,羣臣解體,無尊君謹上之心,而羣奸竊發,僕御之臣不復有如辭不失、特思者矣。《綿》之詩曰:“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走,予曰有禦侮。”嗚呼,先後禦侮之臣,豈可少哉!

完顏元宜,本名阿列,一名移特輦,本姓耶律氏。父慎思,天輔七年,宗望追遼主至天德,慎思來降,且言夏人以兵迎遼主,將渡河去。宗望移書夏人諭以禍福,夏人乃止。賜慎思姓完顏氏,官至儀同三司。

元宜便騎射,善擊球。皇統元年,充護衛,累遷甌裏本羣牧使,入爲武庫署令,轉符寶郎,海陵篡立,爲兵部尚書。天德三年,詔凡賜姓者皆複本姓,元宜複姓耶律氏。歷順義、昭義節度使,復爲兵部尚書、勸農使。

海陵伐宋,以本官領神武軍都總管,以大名路騎兵萬餘益之。前鋒渡淮,拔昭關,遇宋兵萬餘於柘皋,力戰卻之。至和州,宋兵十萬來拒,元宜麾軍力戰,抵暮而罷。宋人乘夜襲營,元宜擊走之,黎明追及宋兵,斬首數萬,以功遷銀青光祿大夫。海陵增置浙西道都統制,使元宜領之,督諸軍渡江,佩金牌,賜衣一襲。

是時,世宗已即位於遼陽,軍中多懷去就。海陵軍令慘急,亟欲渡江,衆欲亡歸,決計於元宜。猛安唐括烏野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聞遼陽新天子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後舉軍北還。”元宜曰:“待王祥至謀之。”王祥者元宜子,爲驍騎副都指揮使,在別軍。元宜使人密召王祥,既至,遂約詰旦衛軍番代即行事。元宜先欺其衆曰:“有令,爾輩皆去馬,詰旦渡江。”衆皆懼,乃以舉事告之,皆許諾。

十月乙未黎明,元宜、王祥與武勝軍都總管徒單守素、猛安唐括烏野、謀克斡盧保、婁薛、溫都長壽等率衆犯御營。海陵聞亂,以爲宋兵奄至,攬衣遽起,箭入帳中,取視之,愕然曰:“乃我兵也。”大慶山曰:“事急矣,當出避之。”海陵曰:“走將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納合斡魯補先刃之,手足猶動,遂縊殺之。驍騎指揮使大磐整兵來救,王祥出語之曰:“無及矣。”大磐乃止。軍士攘取行營服用皆盡,乃取大磐衣巾裹海陵屍,焚之。遂收尚書右丞李通、浙西道副統制郭安國、監軍徒單永年、近侍局使樑珫、副使大慶山,皆殺之。元宜行左領軍副大都督事,使使者殺皇太子光英於南京。大軍北還。

大定二年春,入見,拜御史大夫,詔曰:“高楨爲御史大夫,號爲正直,頗涉煩碎,臣下衣冠不正亦被糾舉。職事有大於此者,爾宜勉之。”未幾,拜平章政事,封冀國公。賜玉帶、甲第一區,復賜姓完顏氏。

往泰州路規措討契丹事,元宜使忠勇校尉李榮招窩斡,窩斡殺榮,詔追贈榮進官四階。五月,上聞元宜將還,遣使止之。契丹已平、元宜還朝,奏請益諸羣牧鎧甲。詔從之,每羣牧益二十副。元宜復請益臨潢戍軍士馬,詔給馬六百匹。久之,罷爲東京留守。乞還所賜甲第,上從之,賜以襲衣、吐鶻、廄馬、海東青鶻。未幾,致仕,薨於家。上聞之,遣使致祭,賻贈甚厚。

大定十一年,尚書省奏擬納合斡魯補除授,上曰:“昔廢海陵,此人首入弒之,人臣之罪莫大於是,豈可復加官使?其世襲謀克姑聽仍舊。”大定十八年,扎裏海上言:“凡爲人臣能捍災禦侮有功者,宜錄用之。今弒海陵者以爲有功,賞以高爵,非所以勸事君也。宜削奪,以爲人臣之戒。臣在當時亦與其黨,如正名定罪,請自臣始。”上曰:“扎裏海自請其罪以勸事君,此亦人之所難。”遂以扎裏海充趙王府祗候郎君。

元宜子習涅阿補,大定二十五年爲符寶祗候,乞依女直人例遷官,上曰:“賜姓一時之權宜。”令習涅阿補還本姓。

論曰:《春秋》書“齊公子商人弒其君舍”,又曰:“齊人弒其君商人。”嗟乎,弒舍者商人也,弒商人者邴埸、閻職也。海陵弒熙宗,完顏元宜弒海陵。商人之弒也,邴埸、閻職去之。海陵之弒也,元宜歸於世宗。邴、閻賤役,元宜都將也,握君之親兵,窺利以弒之,其罪豈容誅乎,世宗僅能不大用之而已。扎裏海猶殺人而自首者也,在律,殺人未聞準首免罪而又予賞者也,況弒逆乎。海陵弒五十三年,得有胡沙虎之事。

紇石烈執中,本名胡沙虎,阿疏裔孫也。徙東平路猛安。大定八年,充皇太子護衛,出職太子僕丞,改鷹坊直長,再遷鷹坊使、拱衛直指揮使。明昌四年,使過阻居,監酒官移剌保迎謁後時,飲以酒,酒味薄,執中怒,毆傷移剌保,詔的決五十。未幾,遷右副點檢,肆傲不奉職,降肇州防禦使。逾年,遷興平軍節度使。丁母憂,起復歸德軍節度使,改開遠軍兼西南路招討副使。俄知大名府事。承安二年,召爲籤樞密院事。詔佐丞相襄征伐,執中不欲行,奏曰:“臣與襄有隙,且殺臣矣。”上怒其言不遜,事下有司,既而赦之,出爲永定軍節度使。改西北路招討使,復爲永定軍,坐奪部軍馬解職。

泰和元年,起知大興府事。詔契丹人立功官賞恩同女直人,許存養馬匹,得充司吏譯人,著爲令。執中格詔不下,上責之曰;“汝雖意在防閒,而不知朝廷自有定格,自今勿復如此煩碎生事也。”乃下詔行之。

淶水人魏廷實祖任兒,舊爲靳文昭家放良,天德三年,編籍正戶,已三世矣。文昭孫勍詆廷實爲奴,及妄訴毆詈,警巡院鞫對無狀,法當訴本貫。勍訴於府,執中使廷實納錢五百貫與勍。廷實不從,還淶水,執中徑遣鎖致廷實。御史臺請移問,執中轉奏御史臺不依制,府未結斷,令移推。詔吏部侍郎李柄、戶部侍郎粘割合答推問。炳、合答奏御史臺理直,詔乃切責執中。

御史中丞孟鑄奏彈執中“貪殘專恣,不奉法令。釋罪之後,累過不悛。既蒙恩貸,轉生跋扈。如雄州詐認馬,平州冒支俸,破魏廷實家。發其冢墓,拜表不赴,祈雨聚妓,毆詈同僚擅令停職,失師帥之體,不稱京尹之任”。上曰:“執中粗人,似有跋扈爾。”鑄對曰:“明天子在上,豈容有跋扈之臣。”上意寤,取閱奏章,詔尚書省問之。由是改武衛軍都指揮使。

平章政事僕散揆宣撫河南,執中除山東東西路統軍使。揆行省汴京伐宋,升諸道統軍司爲兵馬都統府,執中爲山東兩路兵馬都統,定海軍節度使完顏撒剌副之。執中分兵駐金城、朐山,請益發東平路兵屯密、沂、寧海、登、萊以遏兵衝,詔從之,時泰和六年四月也。

五月,宋兵犯金城,執中遣巡檢使周奴以騎兵三百御之。會宋益兵轉趨沭陽,謀克三合伏卒五十人篁竹中,伺宋兵過突出擊之,殺十數人,追至縣城,宋兵不敢出。會周奴以兵入城,宋兵逾城走,三合已焚其舟,合擊大破之,斬首五百餘級,殺宋統領李藻,擒忠義軍將呂璋。

十月,執中率兵二萬出清口,宋以步騎萬餘列南岸,戰艦百艘拒上流,相持累日。執中以舟兵二千搏戰,遏宋舟兵,遣副統移剌古與涅率精騎四千自下流徑渡。宋兵望騎兵登南岸,水陸俱潰。追斬及溺死者甚衆,盡獲其戰艦及戰馬三百,遂克淮陰,進兵圍楚州。遷元帥左監軍。執中縱兵虜掠,上聞之,杖其經歷官阿里不孫,放還所掠。未幾,宋人請和,詔罷兵。除西南路招討使,改西京留守。

大安元年,授世襲謀克,復知大興府事,出知太原府,復爲西京留守,行樞密院,兼安撫使。以勁兵七千遇大兵,戰於定安之北,薄暮,先以麾下遁去。衆遂潰。行次蔚州,擅取官庫銀五千兩及衣幣諸物,奪官民馬,與從行私人入紫荊關,杖殺淶水令。至中都,朝廷皆不問。乃遷右副元帥,權尚書左丞。執中益無所忌憚,自請步騎二萬屯宣德州,與之三千,令駐嬀川。

崇慶元年正月,執中乞移屯南口或屯新莊,移文尚書省曰:“大兵來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爲可憂,十二關、建春、萬寧宮且不保。”朝廷惡其言,下有司按問,詔數其十五罪,罷歸田裏。

明年,復召至中都,預議軍事。左諫議大夫張行信上書曰:“胡沙虎專逞私意,不循公道,蔑省部以示強梁,媚近臣以求稱譽,骫法行事,枉害平民。行院山西,出師無律,不戰先退,擅取官物,杖殺縣令。屯駐嬀川,乞移內地,其謀略概可見矣。欲使改易前非。以收後效,不亦難乎。才誠可取,雖在微賤皆當擢用,何必老舊始能立功。一將之用,安危所繫,惟朝廷加察,天下幸甚。”丞相徒單鎰以爲不可用,參知政事絪跪奏其奸惡,乃止。執中善結近幸,交口稱譽。五月,詔給留守半俸,預議軍事。張行信復諫曰:“伏聞以胡沙虎老臣,欲起而用。人之能否,不在新舊。彼向之敗,朝廷既知之矣。乃複用之,無乃不可乎。”遂止。

上終以執中爲可用,賜金牌,權右副元帥,將武衛軍五千人屯中都城北。執中乃與其黨經歷官文繡局直長完顏醜奴、提控宿直將軍蒲察六斤、武衛軍鈐轄烏古論奪剌謀作亂。是時,大元大兵在近,上使奉職即軍中責執中止務馳獵。不恤軍事。執中方飼鷂,怒擲殺之,遂妄稱知大興府徒單南平及其子刑部侍郎駙馬都尉沒烈謀反,奉詔討之。南平姻家福海,別將兵屯於城北,遣人以好語招之,福海不知,既至乃執之。

八月二十五日未五更,分其軍爲三軍,由章義門入,自將一軍由通玄門入。執中恐城中出兵來拒,乃遣一騎先馳抵東華門大呼曰:“大軍至北關,已接戰矣。”既而再遣一騎亦如之。使徒單金壽召知大興府徒單南平,南平不知,行至廣陽門西富義坊,馬上與執中相見,執中手槍刺之墮馬下,金壽斫殺之。使烏古論奪剌召沒烈,殺之。符寶祗候鄯陽、護衛十人長完顏石古乃聞亂,遽召大漢軍五百人赴難,與執中戰不勝,皆死之。執中至東華門,使呼門者親軍百戶冬兒、五十戶蒲察六斤,皆不應,許以世襲猛安、三品職事官,亦不應。呼都點檢徒單渭河,謂河即徒單鎬也。渭河縋城出見執中,執中命聚薪焚東華門,立梯登城。護衛斜烈、乞兒、親軍春山共掊鎖開門納執中。執中入宮,盡以其黨易宿衛。自稱監國都元帥,居大興府,陳兵自衛。急召都轉運使孫椿年取銀幣賞金壽、奪剌及軍官軍士、大興府輿隸。是夜,召聲妓與親黨會飲。明日,以兵逼上出居衛邸,誘左丞完顏綱至軍中,即殺之。執中意不可測,丞相徒單鎰勸執中立宣宗,執中然之。

是時,莊獻太子在中都,執中以皇太子儀仗迎莊獻入居東宮。召符寶郎徒單福壽取符寶,陳於大興府露階上。盜用御寶出制,除完顏醜奴德州防禦使,烏古論奪剌順天軍節度使,蒲察六斤橫海軍節度使,徒單金壽永定軍節度使,雖除外官,皆留之左右。其餘除拜猶數十人。同時有兩蒲察六斤,其一守東華門不肯從亂者。召禮部令史張好禮欲鑄監國元帥印,好禮曰:“自古無異姓監國者。”乃止。遣奉御完顏忽失來等三人,護衛蒲鮮班底、完顏醜奴等十人,迎宣宗於彰德。使宦者李思忠弒上於衛邸。盡撤沿邊諸軍赴中都平州、騎兵屯薊州以自重,邊戍皆不守矣。

九月甲辰,宣宗即位,拜執中太師、尚書令、都元帥、監修國史,封澤王,授中都路和魯忽土世襲猛安。以其弟同知河南府特末也爲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子豬糞除濮王傅、兵部侍郎,都點檢徒單渭河爲御史中丞,烏古論奪剌遙授知真定府事,徒單金壽遙授知東平府事,蒲察六斤遙授知平陽府事,完顏醜奴同知河中府事,權宿直將軍。詔以烏古論誼居第賜執中,儀鸞局給供張,妻王賜紫結銀鐸車。

戊申,執中侍朝,宣宗賜之坐,執中就坐不辭。無何,執中奏請降衛紹王爲庶人,奏再上,詔百官議於朝堂。太子少傅奧屯忠孝、侍讀學士蒲察思忠附執中議,衆相視莫敢言,獨文學田廷芳奮然曰:“先朝素無失德,尊號在禮不當削。”於是從之者禮部張敬甫、諫議張信甫、戶部武文伯、龐才卿、石抹晉卿等二十四人。宣宗曰:“闢諸問途,百人曰東行是,十人曰西行是,行道之人果適東乎、適西乎。豈以百人、十人爲是非哉?”既而曰:“朕徐思之。”數日,詔降爲東海郡侯。

大元遊騎至高橋,宰臣以聞。宣宗使人問執中,執中曰:“計畫已定矣。”既而讓宰執曰:“吾爲尚書令,豈得不先與議而遽奏耶?”宰執遜謝而已。

提點近侍局慶山奴、副使惟弼、奉御惟康請除執中,宣宗念援立功,隱忍不許。元帥右監軍術虎高琪屢戰不利,執中戒之曰:“今日出兵果無功,當以軍法從事矣。”高琪出戰覆敗,自度不免,頗聞慶山奴諸人有謀,十月辛亥,高琪遂率所將颭軍入中都,圍執中第。執中聞變,彎弓注矢外射,不勝,登後垣欲走,衣絓墮而傷股,軍士就斬之。高琪持執中首詣闕待罪,宣宗赦之。以爲左副元帥。

執中之黨呼於衢路曰:“颭軍反矣,殺之者有賞。”市人從之。颭軍死者甚衆,一軍皆恟恟,宣宗遣近侍撫諭之,詔有司量加賻贈,衆乃稍安。明日,除特末也泰寧軍節度使,烏古論奮剌真授知濟南府事,徒單金壽真授知歸德府事,蒲察六斤真授知平陽府事。

甲寅,左諫議大夫張行信上封事曰:“《春秋》之法,國君立不以道,若嘗與諸侯盟會,即列爲諸侯。東海在位已六年矣,爲其臣者誰敢幹之。胡沙虎握兵入城,躬行弒逆,當是時惟鄯陽、石古乃率衆赴援,至於戰死,論其忠烈,在朝食祿者皆當愧之。陛下始親萬機,海內望化,褒顯二人,延及子孫,庶幾少慰貞魂,激天下之義氣。宋徐羨之、傅亮、謝晦弒營陽王立文帝,文帝誅之,以江陵奉迎之誠,免其妻子。胡沙虎國之大賊,世所共惡,雖已死而罪名未正,合暴其過惡,宣佈中外,除名削爵,緣坐其家,然後爲快。陛下若不忍援立之勞,則依仿元嘉故事,亦足以示懲戒。”宣宗乃下詔暴執中過惡,削其官爵。贈鄯陽、石古乃,加恩其子。慶山奴、惟弼、惟康皆遷賞,近侍局自此用事矣。

論曰:金九主,遇弒者三,其逆謀者十人。熙宗之弒,惟大興國一人世宗聲其罪而磔之思陵之側。徒單貞雖誅。未聞暴其罪狀,後以戚畹又復贈官追封。餘秉德、唐括辯等六人,皆以他罪誅,海陵之弒,其首惡爲完顏元宜,則令終焉。衛紹王之弒曰胡沙虎,不死於司敗之誅,而死於高琪之手。古所謂弒君之賊人得而討之者,謂請於公上而致討焉。如孔子之請討陳恆是也。豈有如琪之擅殺而以爲功者乎。金之政刑,其亂若此,國欲不亡,其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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