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單航 完顏陳和尚 楊沃衍 烏古論黑漢 陀滿胡土門 姬汝作 愛申馬肩龍附 禹顯
徒單航,一名張僧,駙馬樞密使某之子也。父號九駙馬,衛王有事北邊,改授都元帥,仍權平章,殊不允人望。張僧時爲吏部侍郎,力勸其父請辭帥職,遂拜平章。至寧元年,胡沙虎弒逆,降航爲安州刺史。會北兵大至城下,聲言“都城已失守,汝可速降。”航謂其民曰:“城守雖嚴,萬一攻破,汝輩無孑遺矣。我家兩世駙馬,受國厚恩,決不可降。汝輩計將安出?”其民曰:“太守不屈,我輩亦何忍降,願以死守。”航乃盡出家財以犒軍民,軍民皆盡力備禦。又五日,城危,航度不可支,謂其妻孥曰:“今事急矣,惟有死爾。”乃先縊其妻拏,謂其家人曰:“我死即撤屋焚之。”遂自縊死。城破,人猶力戰,曰:“太守既死,我輩不可獨降。”死者甚衆。
完顏陳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豐州人。系出蕭王諸孫。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階州軍事,及宋復階州,乞哥戰歿於嘉陵江。貞祐中,陳和尚年二十餘,爲北兵所掠,大帥甚愛之,置帳下。時陳和尚母留豐州,從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謹。陳和尚在北歲餘,託以省母,乞還。大帥以卒監之至豐,乃與斜烈劫殺監卒。奪馬奉其母南奔,大兵覺,合騎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馬,母老不能行,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
斜烈以世官授都統,陳和尚試補護衛,未幾轉奉御。及斜烈行壽、泗元帥府事,奏陳和尚自隨,詔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闢太原王渥爲經歷。渥字仲澤,文章論議與雷淵、李獻能相上下,故得師友之。陳和尚天資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衛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經》、《小學》、《論語》、《春秋左氏傳》,略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帥職,例爲總領,屯方城。陳和尚隨以往,凡兄軍中事皆預知之。斜烈時在病,軍中李太和者,與方城鎮防軍葛宜翁相毆,訴於陳和尚,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兇悍,恥以理屈受杖,竟鬱郁以死,留語其妻,必報陳和尚。妻訟陳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殺其夫,訴於臺省,於近侍,積薪龍津橋南,約不得報,則自焚以謝其夫。以故陳和尚繫獄。議者疑陳和尚,狃於禁近,倚兵閫之重,必橫恣違法,當以大辟。奏上,久不能決。陳和尚聚書獄中讀之,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癒,詔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問:“卿寧以方城獄未決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臺諫復有言,不敢赦。未幾,斜烈卒。上聞,始馳赦陳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殺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將。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議我者。他日,汝奮發立功名,國家得汝力,始以我爲不妄赦矣。”陳和尚且泣且拜,悲動左右,不能出一言爲謝。乃以白衣領紫微軍都統,逾年轉忠孝軍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達問誰可爲前鋒者,陳和尚出應命。先已沐浴易衣,若將就木然者,擐甲上馬不反顧。是日,以四百騎破八千衆,三軍之士踊躍思戰,蓋自軍興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詔褒諭,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一日名動天下。
忠孝一軍,皆回紇、乃滿、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鷙狠凌突,號難制。陳和尚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程式,所過州邑常料所給外秋毫無犯,街曲間不復喧雜,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風雨,諸軍倚以爲重。六年,有衛州之勝。八年,有倒回谷之勝。自刑徒不四五遷爲禦侮中郎將。
副樞移剌蒲阿無持重之略,嘗一日夜馳二百里趨小利,軍中莫敢諫止。陳和尚私謂同列曰:“副樞以大將軍爲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爲是人破除盡矣。”或以告蒲阿,一日,置酒會諸將飲,酒行至陳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徐曰“有。”蒲阿見其無懼容,漫爲好語云:“有過當面論,無後言也。”
九年正月,三峯山之敗,走鈞州。城破,大兵入,即縱軍巷戰。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兵士以數騎夾之,詣行帳前。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陳和尚也。大昌原之勝者我也,衛州之勝亦我也,倒回谷之勝亦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時欲其降,斫足脛折不爲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絕。大將義之,酹以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時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詔贈鎮南軍節度使,塑像褒忠廟,勒石紀其忠烈。
斜烈名鼎,字國器,畢裏海世襲猛安。年二十,以善戰知名。自壽、泗元帥轉安平都尉,鎮商州,威望甚重,敬賢下士,有古賢將之風。初至商州,一日搜伏,於大竹林中得歐陽修子孫,問而知之,並其族屬鄉里三千餘人皆縱遣之。
楊沃衍,一名斡烈,賜姓兀林答,朔州靜邊官莊人,本屬唐括迪剌部族。少嘗爲北邊屯田小吏,會大元兵入境,朝命徙唐括族內地,沃衍留不徙,率本部族願從者入保朔州南山茶杞溝,有衆數千,推沃衍爲招撫使,號其溝曰府,故殘破鎮縣徒黨日集,官軍不能制。又與大兵戰,連獲小捷,及乏食,遂行剽劫。官軍捕之,拒戰不下,轉走寧、隩、武、朔、寧邊諸州,民以爲病。朝廷遣人招之,沃衍即以衆來歸。時宣宗適南遷,次淇門,聞之甚喜,遂以爲武州刺史。
武州屢經殘毀,沃衍入州未幾,而大兵來攻,死戰二十七晝夜不能拔,乃退,時貞祐二年二月也。既而朝廷以武州終不可守,令沃衍遷其軍民駐岢嵐州,以武州功擢爲本州防禦使。俄升岢嵐爲節鎮,以沃衍爲節度使,仍詔諭曰:“卿於國盡忠,累有勞績。今特升三品,恩亦厚矣,其益勵忠勤,與宣撫司輯睦以安軍民。”沃衍自奉詔即以身許國,曰:“爲人不死王事而死於家,非大丈夫也。”
三年,奉旨屯涇、邠、隴三州,沃衍分其軍九千人爲十翼五都統,親統者十之四。是冬,西夏四萬餘騎圍定西州,元帥右都監完顏賽不以沃衍提控軍事,率兵與夏人戰,斬首幾二千,生擒數十人,獲馬八百餘匹,器械稱是,餘悉遁去。詔陝西行省視功官賞之。
興定元年春,上以沃衍累有戰功,賜今姓。未幾,遙授通遠軍節度使、兼鞏州管內觀察使。是冬,詔陝西行省伐宋,沃衍與元帥左都監內族白撒、通遠軍節度使溫迪罕婁室、同知通遠軍節度使事烏古論長壽、平西軍節度副使和速嘉兀迪將兵五千出鞏州鹽川,至故城逢夏兵三百,擊走之。又入西和州至岐山堡,遇兵六千凡三隊,遣軍分擊,逐北三十餘里,斬首四百級,生獲十人、馬二百匹、甲仗不勝計。尋復得散關。二年正月,捷報至,上大喜,詔遷沃衍官一階,遙授知臨洮府事。三年,武休關之捷,沃衍功居多,詔特遷一官。
元光元年正月,遙授中京留守。六月,進拜元帥右監軍,仍世襲納古胡裏愛必剌謀克。二年春,北兵遊騎數百掠延安而南,沃衍率兵追之,戰於野豬嶺,獲四人而還。俄而,兵大至,駐德安寨,復擊走之。未幾,大兵攻鳳翔還,道出保安,沃衍遣提控完顏查剌破於石樓臺,前後獲馬二百、符印數十。詔有司論賞。初,聞野豬嶺有兵,沃衍約陀滿胡土門以步軍會戰。胡土門宿將,常輕沃衍,至是失期。沃衍戰還,會諸將欲斬胡土門,諸將哀請乃釋之。時大兵聲勢益振,陝西行省檄沃衍清野,不從,曰;“我若清野,明年民何所得食?”遂隔大澗持勢使民畢麥事。正大二年,進拜元帥左監軍,遙領中京留守。
八年冬,平章合達、參政蒲阿由鄧州而西,沃衍自豐陽川遇於五朵山下,問禹山之戰如何,合達曰:“我軍雖勝,而大兵已散漫趨京師矣。”沃衍憤雲:“平章、參政蒙國厚恩,握兵柄,失事機,不能戰御,乃縱兵深入,尚何言耶!”
三峯山之敗,沃衍走鈞州。其部曲白留奴、呆劉勝既降,請於大帥,願入鈞招沃衍。大帥質留奴,令勝入鈞見沃衍,道大帥意,降則當授大官。沃衍善言慰撫之,使前,拔劍斫之,曰:“我起身細微,蒙國大恩,汝欲以此污我耶!”遂遺語部曲後事,望汴京拜且哭曰:“無面目見朝廷,惟有一死耳。”即自縊。部曲舉火併所寓屋焚之,從死者十餘人。沃衍死時年五十二。
初,大兵破西夏,長驅而至,關輔千里皆洶洶不安,雖智者亦無如之何。沃衍與其部將劉興哥者率兵往來邠、隴間,屢戰屢勝,故大軍猝不能東下。
興哥,鳳翔虢縣人,起於羣盜,人呼曰“熱劉”。後於清化戰死,大兵至酹酒以吊,西州耆老語之。至爲泣下。
烏古論黑漢,初以親軍入仕,嘗爲唐、鄧元帥府把軍官。天興二年,唐州刺史內族斜魯病卒,鄧州總帥府以蒲察都尉權唐州事。宋軍兩來圍唐,又唐之糧多爲鄧州所取,以故乏食。六月,遣萬戶夾谷定住入歸德,奏請軍糧,不報。七月,鎮防軍馮總領、甄改住爲變,殺蒲察都尉。時朝廷道梗,帥府承製以黑漢權刺史行帥府事。
既而鎮防軍有歸宋之謀,時裕州大成山聶都統一軍五百人在州,獨不欲歸宋,與鎮防軍爲敵,鎮防不能勝,棄老幼奔棗陽,宋人以故知唐之虛實。會鄧帥移剌瑗以城叛歸於宋,遺書招黑漢,黑漢殺其使者不報。宋王安撫率兵攻唐,鄂司王太尉繼至,攻益急。黑漢聞哀宗遷蔡,遣人求救,上命權參政兀林答胡土將兵以往。宋人設伏,縱其半入城,邀擊之,胡土大敗,僅存三十騎以還。
城中糧盡,人相食,黑漢殺其愛妾啖士,士爭殺其妻子。官屢聚議欲降,黑漢與聶都統執議益堅,馮總領乃私出城與王安撫會飲,約明日宋軍入城。馮歸,宋軍不得入,聶都統請馮議事,即坐中斬之。及其黨皆死。總領趙醜兒者初與馮同謀,內不自安,開西門納宋軍。黑漢率大成山軍巷戰,自辰至午,宋軍大敗而出,殺傷無數。宋人城下大呼趙醜兒,約併力殺大成山軍。大成軍敗,宋人獲黑漢,脅使降,黑漢不屈,爲所殺。其得脫走者十餘人,總領移剌望軍、女奚烈軍、醜兒走蔡州,皆得遷賞,後俱死於甲午之難。
陀滿胡土門,字子秀,策論進士也。累官翰林待制。貞祐二年,遷知中山府。三年,改知臨洮府、兼本路兵馬都總管。叛賊蘭州程陳僧等誘夏人入寇,圍臨洮凡半月,城中兵數千而粟且不支,衆皆危之。胡土門日爲開諭逆順禍福,皆自奮。因捕其黨欲爲內應者二十人,斬之,擲首城外。賊四面來攻,乃夜出襲賊壘,夏兵大亂,金軍乘之,遂大捷,夏人遁去。
四年,知河中府事,權河東南路宣撫副使。十月,進元帥右監軍、兼前職。興定二年,爲絳陽軍節度使、兼絳州管內觀察使。十月,遷元帥左監軍、行元帥府事、兼知晉安府、河東南路兵馬都總管。於是,修城池,繕甲兵,積芻糧,以備戰守。民不悅,行省胥鼎聞之,遺以書曰:“元帥始鎮河中,惠愛在民,移IM晉安,遠近忻仰。去歲兵入,平陽不守,河東保完者惟絳而已。蓋公坐籌制勝,威德素著,故不動聲氣以至無虞也。邇來傳聞,治政太剛,科徵太重,鼎切憂之。古人有言,御下不寬則人多懼禍,用人有疑則士不盡心。況大兵在邇,鄰境已虛,小人易動,誠不可不慮也。願公以謙虛待下,忠孝結人,明賞罰,平賦稅,上以分聖主宵旰之憂,下以爲河東長城之託。”胡土門得書,懼民不從且或生變,乃上言:“臣本瑣材,猥膺重寄,方將治隍碑、積芻糧爲捍禦之計,而小民難與慮始,以臣政令頗急,皆有怨言,遂貽行省之憂。自聞訓諭,措身無所,內自悛悔,外加寬撫,庶幾少慰衆心。而近以朝命分軍過河,則又喧言帥臣不益兵保守,而反助河南,將棄我也。人心如此,恐一旦遂生他變。曏者李革在平陽,人不安之,而革隱忍不言,以至於敗。臣實拙繆,無以服人,敢以鼎書上聞,惟朝廷圖之。”朝廷以鼎言,遣吏部尚書守顏閭山代之。或曰,胡土門欲以計去晉安,乃大興役,恣爲殺戮,務失民心,故鼎言及之。未幾,晉安失守,死者幾百萬人,遂失河東。
三年八月,改太常卿、權籤樞密院事、知歸德府事。元光二年二月,坐上書不實,削一官。正大三年七月,復爲臨洮府總管。四年五月,城破被執,誘之降不應,使之跪不從,以刀亂斫其膝脛,終不爲屈,遂殺之。五年,詔贈中京留守,立像褒忠廟,錄用其子孫。其妻烏古論氏亦死節,有傳。
姬汝作,字欽之,汝陽人,全州節度副使端修之侄孫也。父懋,以廕試部掾,轉尚書省令史。汝作讀書知義理,性豪宕,不拘細行,平日以才量稱。正大末,避兵崧山,保鄉鄰數百家,衆以長事之。後徙居交牙山砦,會近侍局使烏古論四和撫諭西山,以便宜授汝作北山招撫使,佩銀符,遂遷入汝州。
初,汝州殘破之後,天興元年正月,同知宣徽院事張楷授防禦使,自汴率襄、郟縣土兵百餘人入青陽垛。時呼延實者領青陽砦事。實趙城人,本楊沃衍部曲,以戰功至寶昌軍節度使,閒居汝之西山。楷自揣不能服衆,乃以州事托實,尋往鄧州從恆山公武仙。後大元兵至,城破,殺數千人,乃許降,以張宣差者管州事。三月,鈞州潰軍柳千戶者入州,張逃去,柳遂據之。未幾,城復破。及汝作至,北兵雖去,但空城爾。汝作招集散亡,復立市井,北兵屢招之不從,數戰互有勝負。已而北兵復來攻,汝作親督士卒,以死拒之。兵退,間道納奏,哀宗宣諭:“此州無險固可恃,汝乃能爲國用命,今授以同知汝州防禦使,便宜從事。”
是時,此州南通鄧州,西接洛陽,東則汴京,使傳所出,供億三面,傳通音耗。然呼延實在青陽爲總帥,忌汝作城守之功,不能相下,州事動爲所制。實欲遷州入山,謂他日必爲大兵所破。汝作以爲“倉中糧尚多,四面潰軍日至,此輩經百死,激之皆可用,朝廷倚我守此州,總帥乃欲棄之,何心哉。”讒間既行,有相圖之隙,詳議官楊鵬釋之曰:“外難未解而顧私忿。”語甚諄切。實乃還山,鵬因勸汝作納奏,乞死守此州,以堅軍民之心。其冬,戰於襄、郟,得馬百餘,士氣頗振,遂以汝作爲總帥,不復與實相關矣。
天興二年六月,哀宗在蔡州,遣使徵兵入援。州人爲邏騎所擾,農事盡廢,城中糧亦垂盡。是月,中京破,部曲私議有脣亡之懼,計以城降,懼汝作,不敢言,乃以遷州入山白之。汝作怒曰:“吾家父祖食祿百年,今朝延又以州事帥職委我,吾生爲金民,死爲金鬼。汝輩欲避于山,非欲降乎?有再言遷者吾必斬之。”
八月,塔察將大兵攻蔡,經汝州。州人樑皋作亂,與故吏溫澤、王和七八人徑入州廨,汝作不爲備,遂爲所殺。時宣使石珪體究洛陽所以破及強伸死節事,以路阻,留汝州驛。樑皋既殺汝作,走告珪曰:“汝作私積糧斛,不恤軍民,衆怒殺之矣。皋不圖汝作官職,惟宣使裁之。”圭懼,乃以皋權汝州防禦使、行帥府事。脫走入蔡,以皋殺汝作事聞。哀宗甚嗟惜之,遣近侍張天錫贈汝作昌武軍節度使,子孫世襲謀克,仍詔峴山帥呼延實、登封帥範真併力討皋。天錫避峴山遠,先約範真,真以麾下李某者往,以撫諭軍民爲名。皋率軍士迎於東門,知朝廷圖己,陰爲之備,李猶豫不敢發。皋館天錫於望崧樓,隱毒於食,天錫遂中毒而死。皋後爲大元兵所殺。
楊鵬字飛卿,能詩。
愛申,逸其族與名,或曰一名忙哥。本虢縣鎮防軍,累功遷軍中總領。李文秀據秦州,宣宗詔鳳翔軍討之,軍圍秦州城。時愛申在軍中,有罪當死。宣宗問之樞帥,有知其名者奏此人將帥材,忠實可倚。宣宗命馳赦之,以爲德順節度使、行元帥府事。正大四年春,大兵西來,擬以德順爲坐夏之所,德順無軍,人甚危之。愛申識鳳翔馬肩龍舜卿者可與謀事,乃遺書招之,肩龍得書欲行,鳳翔總管禾速嘉國鑑以大兵方進,吾城可恃,德順決不可守,勸勿往。肩龍曰:“愛申平生未嘗識我,一見許爲知己。我知德順不可守,往則必死,然以知己故。不得不爲之死耳。”乃舉行橐付族父,明爲死別,冒險而去。既至,不數日受圍,城中惟有義兵鄉軍八九千人,大兵舉天下之勢攻之。愛申假舜卿鳳翔總管府判官,守禦一與共之。凡攻百二十晝夜,力盡乃破,愛申以劍自剄,時年五十三。軍中募生致肩龍,而不知所終。臺諫有言當贈德順死事者官,以勸中外。詔各贈官,配食褒忠廟。
肩龍字舜卿,宛平人。先世遼大族,有知興中府者,故人號興中馬氏。祖大中,金初登科,節度全、錦兩州。父成誼,明昌五年登科,仕爲京兆府路統軍司判官。肩龍在太學有賦聲。宣宗初,有誣宗室從坦殺人,將置之死。人不敢言其冤,肩龍上書,大略謂:“從坦有將帥材,少出其右者,臣一介書生,無用於世,願代從坦死,留爲天子將兵。”書奏,詔問:“汝與從坦交分厚歟?”肩龍對曰:“臣知有從坦,從坦未嘗識臣。從坦冤人,不敢言,臣以死保之。”宣宗感悟,赦從坦,授肩龍東平錄事,委行省試驗。宰相侯摯與語不契,留數月罷歸,將渡河,與排岸官紛競,搜篋中,得軍馬糧料名數及利害數事,疑其爲奸人偵伺者,系歸德獄根勘。適從坦至,立救出之。正大三年,客鳳翔,元帥愛申深器重之,至是,同死於難。
禹顯,雁門人。貞祐初,隸上黨公張開,累以戰功授義勝軍節度使、兼沁州招撫副使。元光二年四月,大帥達兒泬、按察兒攻河東,張開遣顯扼龍豬谷,夾攻敗之,擒元帥韓光國,獲輜重甲仗甚衆,追至祁縣而還,所歷州縣悉復之。顯將軍三百人,守襄垣,八年不遷。大帥嘗集河朔步騎數萬攻之,至於數四不能拔。既而,戰於玉女寨,大獲。開言於朝,權元帥右都監。正大六年冬十二月,軍內變,城破被擒。帥義之,不欲加害。初以鐵繩鈐之,既而密與舊部曲二十人遁去,聞上黨公軍復振,將往從之。大兵四向來追,顯適與負釜一兵相失,乞飯山寺中,僧走報焉,被執不屈死,時年四十一。
秦州人張邦憲,字正叔,登正大中進士第,爲永固令。天興二年,避兵徐州。卓翼率兵至城,邦憲被執,將驅之北,邦憲罵曰:“我進士也,誤蒙朝廷用爲邑長,可從汝曹反耶!”遂遇害。
劉全者,彭城民也。率鄉鄰數百避兵沫溝,推爲砦主。北兵至徐,盡俘其老幼,全父亦在其中,北兵質之以招全,全縛其人送徐州,因竊其父以歸。徐帥益都嘉其忠,承製以爲昭信校尉,遙領彭城縣尉。後遇國用安,怒其不附己,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