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詩外傳卷七

齊宣王謂田過曰:“吾聞:儒者親喪三年。君與父孰重?”過對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曰:“曷爲士去親而事君?”對曰:“

非君之土地,無以處吾親;非君之祿,無以養吾親;非君之爵,無以尊顯吾親;受之於君,致之於親,凡事君以爲親也。”宣王悒然,無以應之。詩曰:“王事靡盬,不遑將父。”

趙王使人於楚,鼓瑟而遣之,曰:“慎無失吾言。”使者受命,伏而不起,曰:“大王鼓瑟,未嘗若今日之悲也。”王曰:“調。”使者曰:“調則可記其柱。”王曰:“不可。天有燥溼,弦有緩急,柱有推移,不可記也。”使者曰:“請藉此以喻。楚之去趙也,千有餘裏,亦有吉凶之變,兇則吊之,吉則賀之,猶柱之有推移,不可記也。故王之使人,必慎其所之,而不任以辭。”詩曰:“征夫捷捷,每懷靡及。”蓋傷自上而御下也。

齊有隱士東郭先生、樑石君,當曹相國爲齊相也。客謂匱生曰:“夫東郭先生樑石君,世之賢也,隱於深山,終不詘身下志以求仕者也。吾聞先生得謁曹相國,願先生爲之先。臣裏母相善,婦見疑盜肉,其姑去之,恨而告於裏母,裏母曰:‘安行,今令姑呼汝。’即束蘊請火,去婦之家,曰:‘吾犬爭肉相殺,請火治之。’姑乃直使人追去婦,還之。故里母非談說之士,束蘊請火,非還婦之道也。然物有所感,事有可適,何不爲之先?”匱生曰:“愚恐不及,然請盡力爲東郭先生、樑石君束蘊請火。”於是乃見曹相國,曰:“臣之裏、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終身不嫁者,則自爲娶,將何娶焉?”相國曰:“吾亦娶其終身不嫁者耳。”匱生曰:“齊有隱士東郭先生、樑石君,世之賢士也,隱於深山,終不詘身下志以求仕。相國娶婦,欲娶其不嫁者,取臣獨不取其不仕之臣耶?”於是曹相國因匱生束帛安車迎東郭先生、樑石君,厚客之。詩曰:“既見君子,我心則降。”

孔子曰:“昔者、周公事文王,行無專制,事無由己,身若不勝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於前,洞洞焉若將失之,可謂子矣。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承文武之業,履天子之位,聽天子之政,徵夷狄之亂,誅管蔡之罪,抱成王而朝諸侯,誅賞制斷,無所顧問,威動天下,振恐海內,可謂能武矣。成王壯,周公致政,北面而事之,請然後行,無伐矜之色,可謂臣矣。故一人之身,能三變者、所以應時也。”詩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

傳曰:“鳥之美羽勾啄者、鳥畏之;魚之侈口垂腴者、魚畏之;人之利口贍辭者、人畏之。是以君子避三端:避文士之筆端,避武士之鋒端,避辯士之舌端。”詩曰:“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即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有飢色,讀書習禮樂不休。子路進諫曰:“爲善者、天報之以福,爲不善者、天報之以賊。今夫子積德累仁,爲善久矣,意者、當遣行乎?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來!汝小人也,未講於論也。居,吾語汝:子以知者爲無罪乎?則王子比干何爲刳心而死;子以義者爲聽乎?則伍子胥何爲抉目而懸吳東門;子以廉者爲用乎?則伯夷叔齊何爲餓於首陽之山;子以忠者爲用乎?則鮑叔何爲而不用,葉公子高終身不仕,鮑焦抱木而泣,子推登山而燔。故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衆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材也,遇不遇者、時也,今無有時,賢安所用哉!故虞舜耕於歷山之陽,立爲天子,其遇堯也;傅說負土而版築,以爲大夫,其遇武丁也;伊尹故有莘氏僮也,負鼎操俎,調五味,而立爲相,其遇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棘津,年七十,屠於朝歌,九十乃爲天子師,則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自檻車,以爲仲父,則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五羊之皮,爲秦伯牧牛,舉爲大夫,則遇秦繆公也;虞丘於天下以爲令尹,讓於孫叔敖,則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功多,後戮死,非知有盛衰也,前遇闔閭,後遇夫差也。夫驥罷鹽車,此非無形容也,莫知之也,使驥不得伯樂,安得千里之足,造父亦無千里之手矣。夫蘭茞生於茂林之中,深山之間,人莫見之故不芬;夫學者非爲通也,爲窮而不困,憂而志不衰,先知禍福之始,而心無惑焉,故聖人隱居深念,獨聞獨見。夫舜亦賢聖矣,南面而治天下,惟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於刑戮之中,則爲善矣,亦何位之有?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當此之時,豈關龍逢無知,而王子比干不慧哉!此皆不遇時也。故君子務學脩身端行而須其時者也,子無惑焉。”詩曰:“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

曾子曰:“往而不可還者、親也,至而不可加者、年也。是故孝子欲養而親不待也,木欲直而時不待也。是故椎牛而祭墓,不如雞豚逮存親也。故吾嘗仕齊爲吏,祿不過鍾釜,尚猶欣欣而喜者,非以爲多也,樂其逮親也;既沒之後,吾嘗南遊於楚,得尊官焉,堂高九仞,榱題三圍,轉轂百乘,猶北鄉而泣涕者,非爲賤也,悲不逮吾親也。故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若夫信其志、約其親者,非孝也。”詩曰:“有母之屍雍。”

趙簡子有臣曰周舍,立於門下,三日三夜,簡子使問之,曰:“

子欲見寡人何事? ”周舍對曰:“願爲諤諤之臣,墨筆操牘,從君之過而,日有記也,月有成也,歲有效也。” 簡子居、則與之居,出、則與之出。居無幾何,而周舍死,簡子如喪子。後與諸大夫飲於洪波之臺,酒酣,簡子涕泣,諸大夫皆出走,曰:“臣有罪而不自知。”簡子曰:“大夫皆無罪。昔者、吾有周舍有言曰:‘千羊之皮,不若一狐之腋;衆人諾諾,不若一士之諤諤。昔者、商紂默默而亡,武王諤諤而昌。’今自周舍之死,吾未嘗聞吾過也,吾亡無日矣,是以寡人泣也。”

傳曰:齊景公問晏子:“爲人何患?”晏子對曰:“患夫社鼠。”景公曰:“何謂社鼠?”晏子曰:“社鼠出竊於外,入託於社,灌之恐壞墻,薰之恐燒木,此鼠之患。今君之左右,出則賣君以要利,入則託君不罪乎亂法,又並覆而育之,此社鼠之患也。”景公曰:“

嗚呼!豈其然?”“人有市酒而甚美者,置表甚長,然至酒酸而不售,問里人其故。里人曰:‘公之狗甚猛,而人有持器而欲往者,狗輒迎而齧之,是以酒酸不售也。’士欲白萬乘之主,用事者迎而齧之,亦國之惡狗也。左右者爲社鼠,用事者爲惡狗,此國之大患也。”詩曰:“瞻彼中林,侯薪侯蒸。”言朝廷皆小人也。

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謂宋君曰:“夫國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亂,在君之行。夫爵祿賞賜舉,人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君曰:“善。寡人當其美,子受其惡,寡人自知不爲諸侯笑矣。”國人知殺戮之刑專在子罕也,大臣親之,百姓畏之,居不期年,子罕遂去宋君,而專其政。故老子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詩曰:“胡爲我作,不即我謀。”

衛懿公之時、有臣曰弘演者、受命而使,未反,而狄人攻衛,於是懿公欲興師迎之,其民皆曰:“君之所貴而有祿位者、鶴也,所愛者、宮人也,亦使鶴與宮人戰,餘安能戰?” 遂潰而皆去。狄人至,攻懿公於熒澤,殺之,盡食其肉,獨舍其肝。弘演至,報使於肝,辭畢,呼天而號,哀止,曰:“若臣者、獨死可耳。”於是,遂自刳出腹實,內懿公之肝,乃死。桓公聞之,曰:“衛之亡也,以無道,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於是復立衛於楚丘。如弘演、可謂忠士矣,殺身以捷其君,非徒捷其君,又令衛之宗廟復立,祭祀不絕,可謂有大功矣。詩曰:“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榖,我獨不敢休。”

孫叔敖遇狐丘丈人。狐丘丈人曰:“僕聞之:有三利,必有三患,子知之乎?”孫叔敖蹴然易容曰:“小子不敏,何足以知之!敢問何謂三利?何謂三患?”狐丘丈人曰:“夫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惡之,祿厚者、怨歸之,此之謂也。”孫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祿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於患乎?”狐丘丈人曰: “善哉!言乎!堯舜其猶病諸1詩曰:“溫溫恭人,如集於木;惴惴小心,如臨於谷。”

孔子曰:“明王有三懼:一曰處尊位而恐不聞其過,二曰得志而恐驕,三曰聞天下之至道而恐不能行。昔者、越王勾踐與吳戰,大敗之,兼有南夷,當是之時,君南面而立,近臣三,遠臣五,令諸大夫曰:‘聞過而不以告我者、爲上戮。’此處尊位而恐不聞其過也。昔者、晉文王與楚戰,大勝之,燒其草,火三日不息,文公退而有憂色,侍者曰:‘君大勝楚,而有憂色,何也?’文公曰:‘吾聞能以戰勝安者、惟聖人;若夫詐勝之徒,未嘗不危,吾是以憂也。’此得志而恐驕也。昔者、齊桓公得管仲隰朋,南面而立,桓公曰:‘吾得二子也,吾目加明,吾耳加聰,不敢獨擅,進之先祖。’此聞至道而恐不能行者也。由桓公晉文越王勾踐觀之,三懼者、明君之務也。”詩曰:“溫溫恭人,如集於木;惴惴小心,如臨於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此言大王居人上也。

楚莊王賜其羣臣酒,日暮酒酣、左右皆醉,殿上燭滅,有牽王后衣者,後扢冠纓而絕之,言於王曰:“今燭滅,有牽妾衣者,妾扢其纓而絕之,願趣火視絕纓者。”王曰:“止。 ”立出令曰:“與寡人飲、不絕纓者,不爲樂也。”於是冠纓無完者,不知王后絕冠纓者誰,於是王遂與羣臣歡飲乃罷。後吳興師攻楚,有人常爲應行,合戰者五,陷陣卻敵,遂取大軍之首而獻之。王怪而問之曰:“寡人未嘗有異於子,子何爲於寡人厚也。”對曰:“臣先殿上絕纓者也,當時宜以肝膽塗地,負日久矣,未有所效,今幸得用,於臣之義,尚可爲王破吳而強楚。”詩曰:“有漼者淵,雚葦□□。”言大者無不容也。

傳曰:“伯奇孝而棄於親,隱公慈而殺於弟,叔武賢而殺於兄,比干忠而誅於君。” 詩曰:“予慎無辜。”

紂殺比干,箕子被髮佯狂;陳靈公殺泄冶,鄧元去陳以族從;自此以後,殷並於周,陳亡於楚,以其殺比干泄冶,而失箕子鄧元也。燕昭王得郭隗鄒衍樂毅,是以魏趙興兵而攻齊,棲於莒。燕之地計衆,不與齊均也,然所以信燕至於此者,由得士也。故無常安之國,無宜治之民,得賢者昌,失賢者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鏡者、所以照形也,往古者、所以知今也。知惡古之所以危亡,而不務襲蹈其所以安存,則未有以異乎卻走而求逮前人也。太公知之,故舉微子之後,而封比干之墓。夫聖人之於賢者之後,尚如是厚也,而況當世之存者乎!詩曰:“昊天太憮,予慎無辜。”

宋玉因其友見楚襄王,襄王待之無以異,乃讓其友。友曰:“夫薑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女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子之事王未耳,何怨於我?”宋玉曰:“不然。昔者、齊有狡兔,盡一日走五百里,使之瞻見指注,雖良狗猶不及狡兔之塵,若攝纓而縱紲之,〔則狡兔不能離也。今子之屬臣也,攝纓而縱紲與〕瞻見指注與1詩曰:“將安將樂,棄予作遺。 ”

宋燕相齊,見逐,罷歸之舍,召門尉陳饒等二十六人曰:“諸大夫有能與我赴諸侯者乎?”陳饒等皆伏而不對。宋燕曰:“悲乎哉!何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饒曰:“〔非士大夫易得而難用也,〕君弗能用也,〔君不能用,〕則有不平之心,是失之己而責諸人也。”宋燕曰:“夫失諸己而責諸人者何?”陳饒曰:“三鬥之稷,不足於士,而君雁鶩有餘粟,是君之一過也。果園梨慄,後宮婦人以相提擲,士曾不得一嘗,是君之二過也。綾紈綺縠,靡麗於堂,從風而弊,士曾不得以爲緣,是君之三過也。且夫財者、君之所輕也,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行君之所輕,而欲使士致其所重,猶譬鉛刀畜之,而干將用之,不亦難乎1宋燕面有慚色,逡巡避席曰:“是燕之過也。”詩曰:“或以其酒,不以其漿。”

傳曰:善爲政者、循情性之宜,順陰陽之序,通本末之理,合天人之際,如是、則天地奉養,而生物豐美矣。不知爲政者、使情厭性,使陰乘陽,使末逆本,使人詭天氣,鞠而不信,鬱而不宜,如是,則災害生,怪異起,羣生皆傷,而年穀不熟,是以其動傷德,其靜無救,故緩者事之,急者弗知,日反理而欲以爲治。詩曰:“廢爲殘賊,莫知其尤。”

魏文侯之時,子質仕而獲罪焉,去而北遊,謂簡主曰:“從今已後,吾不復樹德於人矣。”簡主曰:“何以也?”質曰:“吾所樹堂上之士半,吾所樹朝廷之大夫半,吾所樹邊境之人亦半。今堂上之士〔惡我於君,朝廷之大夫〕恐我以法,邊境之人劫我以兵,是以不樹德於人也。”簡主曰:“噫!子之言過矣。夫春樹桃李,夏得陰其下,秋得食其實。春樹蒺藜,夏不可採其葉,秋得其刺焉。由此觀之,在所樹也。今子所樹,非其人也。故君子先擇而後種也。”詩曰:“

無將大車,惟塵冥冥。”

正直者、順道而行,順理而言,公平無私,不爲安肆志,不爲危激行。昔衛獻公出走,反國,及郊,將班邑於從者而後入。太史柳莊曰:“如皆守社稷,則孰負羈縶而從;如皆從,則孰守社稷。君反國而有私,無乃不可乎1於是不班也。柳莊正矣!昔者、衛大夫史魚病且死,謂其子曰:“我數言蘧伯玉之賢而不能進,彌子瑕不肖而不能退。爲人臣,生不能進賢而退不肖,死不當治喪正堂,殯我於室、足矣。”衛君問其故,子以父言聞,君造然召蘧伯玉而貴之,而退彌子瑕,從殯於正堂,成禮而後去。生以身諫,死以尸諫,可謂直矣。詩曰:“ 靖共爾位,好是正直。”

孔子閒居,子貢侍坐,“請問爲人下之道奈何?”孔子曰:“善哉!爾之問也!爲人下,其猶土乎?”子貢未達,孔子曰:“夫土者、掘之得甘泉焉,樹之得五穀焉,草木植焉,鳥獸魚鱉遂焉;生則立焉,死則入焉;多功不言,賞世不絕,故曰:能爲下者、其惟土乎1 子貢曰:“賜雖不敏,請事斯語。”詩曰:“式禮莫愆。”

傳曰:南假子過程本,本爲之烹鱺魚。南假子曰:“聞君子不食鱺魚。”本子曰:“ 此乃君子食也,我何與焉?”假子曰:“夫高比、所以廣德也,下比、所以狹行也;比於善者、自進之階,比於惡者,自退之原也。且詩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吾豈自比君子哉!志慕之而已矣。”

子貢問大臣,子曰:“齊有鮑叔,鄭有子皮。”子貢曰:“否。齊有管仲,鄭有東里子產。”孔子曰:“產、薦也。”子貢曰:“然則薦賢賢於賢。”曰:“知賢、知也,推賢、仁也,引賢、義也。有此三者,又何加焉1

孔子游於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顏淵從。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賦,小子願者何?言其願,丘將啓汝。”子路曰:“由願奮長戟,蕩三軍,乳虎在後,仇敵在前,蠡躍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曰:“

勇士哉1子貢曰:“兩國構難,壯士列陣,塵埃漲天,賜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糧,解兩國之難,用賜者存,不用賜者亡。”孔子曰:“辯士哉1顏回不願,孔子曰:“回何不願?”顏淵曰:“二子已願,故不敢願。”孔子曰:“不同意,各有事焉,回其願,丘將啓汝。”顏淵曰:“願得小國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臣同心,外內相應,列國諸侯莫不從義向風,壯者趨而進,老者扶而至,教行乎百姓,德施乎四蠻,莫不釋兵,輻輳乎四門,天下鹹獲永寧,蝖飛蠕動,各樂其性,進賢使能,各任其事,於是君綏於上,臣和於下,垂拱無爲,動作中道,從容得禮,言仁義者賞,言戰鬥者死,則由何進而救,賜何難之解。”孔子曰:“聖士哉!大人出,小子匿,聖者起,賢者伏。回與執政,則由賜焉施其能哉1詩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

昔者、孔子鼓瑟,曾子子貢側門而聽,曲終,曾子曰:“嗟乎!夫子瑟聲殆有貪狼之志,邪僻之行,何其不仁,趨利之甚。”子貢以爲然,不對而入。夫子望見子貢有諫過之色,應難之狀,釋瑟而待之,子貢以曾子之言告。子曰:“嗟乎!夫參、天下賢人也,其習知音矣!鄉者,丘鼓瑟,有鼠出遊,狸見於屋,循樑微行,造焉而避,厭目曲脊,求而不得,丘以瑟淫其音,參以丘爲貪狼邪僻,不亦宜乎1詩曰:“鼓鍾於宮,聲聞於外。”

爲人父者、必懷慈仁之愛,以畜養其子,撫循飲食,以全其身;及其有識也,必嚴居正言,以先導之;及其束髮也,授明師以成其技;十九見志,請賓冠之,足以死其意;血脈澄靜,娉內以定之,信承親授,無有所疑;冠子不言,發子不笞,聽其微諫,無令憂之,此爲人父之道也。詩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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