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哀公(元年~二十七年)

哀公元年

【經】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楚子、陳侯、隨侯、許男圍蔡。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秋,齊侯,衛侯伐晉。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


【傳】元年春,楚子圍蔡,報柏舉也。裏而栽,廣丈,高倍。夫屯晝夜九日,如子西之素。蔡人男女以辨,使疆於江、汝之間而還。蔡於是乎請遷於吳。

吳王夫差敗越於夫椒,報槜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於會稽。使大夫種因吳大宰嚭以行成,吳子將許之。伍員曰:“不可。臣聞之: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尋阝,滅夏後相。後緍方娠,逃出自竇,歸於有仍,生少康焉,爲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爲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將豐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爲仇讎,於是乎克而弗取,將又存之,違天而長寇仇,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

介在蠻夷,而長寇仇,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爲沼乎!”三月,越及吳平。吳入越,不書,吳不告慶,越不告敗也。

夏四月,齊侯、衛侯救邯鄲,圍五鹿。

吳之入楚也,使召陳懷公。懷公朝國人而問焉,曰:“欲與楚者右,欲與吳者左。陳人從田,無田從黨。”逢滑當公而進,曰:“臣聞國之興也以福,其亡也以禍。今吳未有福,楚未有禍。楚未可棄,吳未可從。而晉,盟主也,若以晉辭吳,若何?”公曰:“國勝君亡,非禍而何?”對曰:“國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復。小國猶復,況大國乎?臣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爲土芥,是其禍也。楚雖無德,亦不艾殺其民。吳日敝於兵,暴骨如莽,而未見德焉。天其或者正訓楚也!禍之適吳,其何日之有?”陳侯從之。及夫差克越,乃修先君之怨。秋八月,吳侵陳,修舊怨也。

齊侯、衛侯會於乾侯,救範氏也,師及齊師、衛孔圉、鮮虞人伐晉,取棘蒲。

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於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

在國,天有災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冬十一月,晉趙鞅伐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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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年

【經】二年春王二月,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癸巳,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及邾子盟於句繹。夏四月丙子,衛侯元卒。

滕子來朝。晉趙鞅帥師納衛世子蒯聵於戚。秋八月甲戌,晉趙鞅帥師及鄭罕達帥師戰於鐵,鄭師敗績。冬十月,葬衛靈公。十有一月,蔡遷於州來。蔡殺其大夫公子駟。


【傳】二年春,伐邾,將伐絞。邾人愛其土,故賂以淳阝、沂之田而受盟。

初,衛侯遊於郊,子南僕。公曰:“餘無子,將立女。”不對。他日,又謂之。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圖。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只辱。”

夏,衛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爲大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沒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

六月乙酉,晉趙鞅納衛大子於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

使大子絻,八人衰絰,僞自衛逆者。告於門,哭而入,遂居之。

秋八月,齊人輸範氏粟,鄭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趙鞅御之,遇於戚。陽虎曰:“吾車少,以兵車之旆,與罕、駟兵車先陳。罕、駟自後隨而從之,彼見吾貌,必有懼心。於是乎會之,必大敗之。”從之。卜戰,龜焦。樂丁曰:“《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龜。’謀協以故,兆詢可也。”簡子誓曰:“範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鄭而保焉。

今鄭爲不道,棄君助臣,二三子順天明,從君命,經德義,除詬恥,在此行也。

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隸圉免。志父無罪,君實圖之。若其有罪,絞縊以戮,桐棺三寸,不設屬闢,素車樸馬,無入於兆,下卿之罰也。”甲戌,將戰,郵無恤御簡子,衛太子爲右。登鐵上,望見鄭師衆,大子懼,自投於車下。子良授大子綏而乘之,曰:“婦人也。”簡子巡列,曰:“畢萬,匹夫也。七戰皆獲,有馬百乘,死於牖下。羣子勉之,死不在寇。”繁羽御趙羅,宋勇爲右。羅無勇,麇之。吏詰之,御對曰:“痁作而伏。”

衛大子禱曰:“曾孫蒯聵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亂從,晉午在難,不能治亂,使鞅討之。蒯聵不敢自佚,備持矛焉。敢告無絕筋,無折骨,無面傷,以集大事,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

鄭人擊簡子中肩,斃於車中,獲其蜂旗。大子救之以戈,鄭師北,獲溫大夫趙羅。大子復伐之,鄭師大敗,獲齊粟千車。趙孟喜曰:“可矣。”傅傁曰:“雖克鄭,猶有知在,憂未艾也。”

初,周人與範氏田,公孫尨稅焉。趙氏得而獻之,吏請殺之。趙孟曰:“爲其主也,何罪?”止而與之田。及鐵之戰,以徒五百人宵攻鄭師,取蜂旗於子姚之幕下,獻曰:“請報主德。”

追鄭師。姚、般、公孫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趙孟曰:“國無小。”既戰,簡子曰:“吾伏弢嘔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大子曰:“吾救主於車,退敵於下,我,右之上也。”郵良曰:“我兩靷將絕,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

駕而乘材,兩靷皆絕。

吳泄庸如蔡納聘,而稍納師。師畢入,衆知之。蔡侯告大夫,殺公子駟以說,哭而遷墓。冬,蔡遷於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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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三年

【經】三年春,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卯,桓宮、僖宮災。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啓陽。宋樂髡帥師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孫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孫獵於吳。冬十月癸卯,秦伯卒。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邾。


【傳】三年春,齊、衛圍戚,求援於中山。

夏五月辛卯,司鐸火。火逾公宮,桓、僖災。救火者皆曰:“顧府。”南宮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於宮,曰:“庀女而不在,死。”子服景伯至,命宰人出禮書,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校人乘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鬱攸從之,蒙葺公屋。自大廟始,外內以悛,助所不給。有不用命,則有常刑,無赦。公父文伯至,命校人駕乘車。季桓子至,御公立於象魏之外,命救火者傷人則止,財可爲也。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富父槐至,曰:“無備而官辦者,猶拾瀋也。”於是乎去表之藁,道還公宮。

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劉氏、範氏世爲婚姻,萇弘事劉文公,故周與範氏。趙鞅以爲討。六月癸卯,周人殺萇弘。

秋,季孫有疾,命正常曰:“無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則以告而立之。女也,則肥也可。”季孫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載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遺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則以告於君與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衛。康子請退。公使共劉視之,則或殺之矣,乃討之。召正常,正常不反。

冬十月,晉趙鞅圍朝歌,師於其南。荀寅伐其郛,使其徒自北門入,己犯師而出。癸丑,奔邯鄲。十一月,趙鞅殺士皋夷,惡範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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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四年

【經】四年春王二月庚戌,盜殺蔡侯申。蔡公孫辰出奔吳。葬秦惠公。宋人執小邾子。夏,蔡殺其大夫公孫姓、公孫霍。晉人執戎蠻子赤歸於楚。城西郛。

六月辛丑,亳社災。秋八月甲寅,滕子結卒。冬十有二月,葬蔡昭公。葬滕頃公。


【傳】四年春,蔡昭侯將如吳,諸大夫恐其又遷也,承,公孫翩逐而射之,入於家人而卒。以兩矢門之。衆莫敢進。文之鍇後至,曰:“如牆而進,多而殺二人。”鍇執弓而先,翩射之,中肘。鍇遂殺之。故逐公孫辰,而殺公孫姓、公孫盱。

夏,楚人既克夷虎,乃謀北方。左司馬眅、申公壽餘、葉公諸樑致蔡於負函,致方城之外於繒關,曰:“吳將溯江入郢,將奔命焉。”爲一昔之期,襲樑及霍。單浮餘圍蠻氏,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陰地。司馬起豐、析與狄戎,以臨上雒。左師軍於菟和,右師軍於倉野,使謂陰地之命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將不廢,寡君之願也。不然,將通於少習以聽命。”士蔑請諸趙孟。

趙孟曰:“晉國未寧,安能惡於楚,必速與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將裂田以與蠻子而城之,且將爲之卜。蠻子聽卜,遂執之,與其五大夫,以畀楚師於三戶。

司馬致邑,立宗焉,以誘其遺民,而盡俘以歸。

秋七月,齊陳乞、弦施、衛寧跪救範氏。庚午,圍五鹿。九月,趙鞅圍邯鄲。

冬十一月,邯鄲降。荀寅奔鮮虞,趙稷奔臨。十二月,弦施逆之,遂墮臨。國夏伐晉,取邢、任、欒、鄗、逆畤、陰人、盂、壺口。會鮮虞,納荀寅於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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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五年

【經】五年春,城毗。夏,齊侯伐宋。晉趙鞅帥師伐衛。秋九月癸酉,齊侯杵臼卒。冬,叔還如齊。閏月,葬齊景公。


【傳】五年春,晉圍柏人,荀寅、士吉射奔齊。初,範氏之臣王生惡張柳朔,言諸昭子,使爲柏人。昭子曰:“夫非而仇乎?”對曰:“私仇不及公,好不廢過,惡不去善,義之經也。臣敢違之?”及範氏出,張柳朔謂其子:“爾從主,勉之!我將止死,王生授我矣。吾不可以僣之。”遂死於柏人。

夏,趙鞅伐衛,範氏之故也,遂圍中牟。

齊燕姬生子,不成而死,諸子鬻姒之子荼嬖。諸大夫恐其爲大子也,言於公曰:“君之齒長矣,未有大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間於憂虞,則有疾疢。

亦姑謀樂,何憂於無君?”公疾,使國惠子、高昭子立荼,置羣公子於萊。秋,齊景公卒。冬十月,公子嘉、公子駒、公子黔奔衛,公子鉏、公子陽生來奔。萊人歌之曰:“景公死乎不與埋,三軍之事乎不與謀。師乎師乎,何黨之乎?”鄭駟秦富而侈,嬖大夫也,而常陳卿之車服於其庭。鄭人惡而殺之。子思曰:“《詩》曰:‘不解於位,民之攸塈。’不守其位,而能久者鮮矣。《商頌》曰:‘不僣不濫,不敢怠皇,命以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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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六年

【經】六年春,城邾瑕。晉趙鞅帥師伐鮮虞。吳伐陳。夏,齊國夏及高張來奔。叔還公吳於柤。秋七月庚寅,楚子軫卒。齊陽生入齊。齊陳乞弒其君荼。

冬,仲孫何忌帥師伐邾。宋向巢帥師伐曹。


【傳】六年春,晉伐鮮虞,治範氏之亂也。

吳伐陳,復修舊怨也。楚子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陳,師於城父。

齊陳乞僞事高、國者,每朝必驂乘焉。所從必言諸大夫,曰:“彼皆偃蹇,將棄子之命。皆曰:‘高、國得君,必逼我,盍去諸?’固將謀子,子早圖之。

圖之,莫如盡滅之。需,事之下也。”及朝,則曰:“彼虎狼也,見我在子之側,殺我無日矣。請就之位。”又謂諸大夫曰:“二子者禍矣!恃得君而欲謀二三子,曰:‘國之多難,貴寵之由,盡去之而後君定。’既成謀矣,盍及其未作也,先諸?作而後悔,亦無及也。”大夫從之。

夏六月戊辰,陳乞、鮑牧及諸大夫,以甲入於公宮。昭子聞之,與惠子乘如公,戰於莊,敗。國人追之,國夏奔莒,遂及高張、晏圉、弦施來奔。

秋七月,楚子在城父,將救陳。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仇,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仇乎!”命公子申爲王,不可;則命公子結,亦不可;則命公子啓,五辭而後許。將戰,王有疾。

庚寅,昭王攻大冥,卒於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讓,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與子西、子期謀,潛師閉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

是歲也,有云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置諸股肱,何益?不穀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罰,又焉移之?”遂弗禜。

初,昭王有疾。卜曰:“河爲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雎、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茲在茲。’由己率常可矣。”

八月,齊邴意茲來奔。

陳僖子使召公子陽生。陽生駕而見南郭且於,曰:“嘗獻馬於季孫,不入於上乘,故又獻此,請與子乘之。”出萊門而告之故。闞止知之,先待諸外。公子曰:“事未可知,反,與壬也處。”戒之,遂行。逮夜,至於齊,國人知之。僖子使子士之母養之,與饋者皆入。

冬十月丁卯,立之。將盟,鮑子醉而往。其臣差車鮑點曰:“此誰之命也?”陳子曰:“受命於鮑子。”遂誣鮑子曰:“子之命也。”鮑子曰:“女忘君之爲孺子牛而折其齒乎?而背之也!”悼公稽首,曰:“吾子奉義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義則進,否則退,敢不唯子是從?廢興無以亂,則所願也。”鮑子曰:“誰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以安孺子如賴。去鬻姒,殺王甲,拘江說,囚王豹於句竇之丘。

公使朱毛告於陳子,曰:“微子則不及此。然君異於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匱,君二多難,敢布諸大夫。”僖子不對而泣,曰:“君舉不信羣臣乎?以齊國之困,困又有憂。少君不可以訪,是以求長君,庶亦能容羣臣乎!不然,夫孺子何罪?”毛覆命,公悔之。毛曰:“君大訪於陳子,而圖其小可也。”使毛遷孺子於駘,不至,殺諸野幕之下,葬諸殳冒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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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七年

【經】七年春,宋皇瑗帥師侵鄭。晉魏曼多帥師侵衛。夏,公會吳於鄫。

秋,公伐邾。八月己酉,入邾,以邾子益來。宋人圍曹。冬,鄭駟弘帥師救曹。


【傳】七年春,宋師侵鄭,鄭叛晉故也。

晉師侵衛,衛不服也。

夏,公會吳於鄫。吳來徵百牢,子服景伯對曰:“先王未之有也。”吳人曰:“宋百牢我,魯不可以後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吳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晉範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於諸侯,則有數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爲天之大數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唯執事。”吳人弗聽。景伯曰:“吳將亡矣!棄天而背本。不與,必棄疾於我。”乃與之。

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大宰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爲禮?畏大國也。大國不以禮命於諸侯,苟不以禮,豈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豈敢棄其國?大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髮文身,臝以爲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反自鄫,以吳爲無能爲也。

季康子欲伐邾,乃饗大夫以謀之。子服景伯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國,不信。伐小國,不仁。民保於城,城保於德,失二德者,危,將焉保?”孟孫曰:“二三子以爲何如?惡賢而逆之?”對曰:“禹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今其存者,無數十焉。唯大不字小,小不事大也。知必危,何故不言?魯德如邾,而以衆加之,可乎?”不樂而出。

秋,伐邾,及範門,猶聞鐘聲。大夫諫,不聽,茅成子請告於吳,不許,曰:“魯擊柝聞於邾,吳二千里,不三月不至,何及於我?且國內豈不足?”成子以茅叛,師遂入邾,處其公宮,衆師晝掠,邾衆保於繹。師宵掠,以邾子益來,獻於亳社,囚諸負瑕。負瑕故有繹。邾茅夷鴻以束帛乘韋,自請救於吳,曰:“魯弱晉而遠吳,馮恃其衆,而背君之盟,闢君之執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於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乘,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貳,唯君圖之。”吳子從之。

宋人圍曹。鄭桓子思曰:“宋人有曹,鄭之患也。不可以不救。”冬,鄭師救曹,侵宋。

初,曹人或夢衆君子立於社宮,而謀亡曹,曹叔振鐸請待公孫強,許之。旦而求之曹,無之。戒其子曰:“我死,爾聞公孫強爲政,必去之。”及曹伯陽即位,好田弋。曹鄙人公孫強好弋,獲白雁,獻之,且言田弋之說,說之。因訪政事,大說之。有寵,使爲司城以聽政。夢者之子乃行。強言霸說於曹伯,曹伯從之,乃背晉而奸宋。宋人伐之,晉人不救。築五邑於其郊,曰黍丘、揖丘、大城、鍾、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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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八年

【經】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陽歸。吳伐我。夏,齊人取讙及闡。

歸邾子益於邾。秋七月。冬十有二月癸亥,杞伯過卒。齊人歸讙及闡。


【傳】八年春,宋公伐曹,將還,褚師子肥殿。曹人詬之,不行,師待之。

公聞之,怒,命反之,遂滅曹。執曹伯及司城強以歸,殺之。

吳爲邾故,將伐魯,問於叔孫輒。叔孫輒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告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仇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託也則隱。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率,子必辭,王將使我。”子張疾之。

王問於子泄,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將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仇也。夫魯,齊、晉之脣,脣亡齒寒,君所知也。不救何爲?”三月,吳伐我,子泄率,故道險,從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於吳竟田焉,拘鄫人之漚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吳師至,拘者道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犯嘗爲之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國人懼,懿子謂景伯:“若之何?”對曰:“吳師來,斯與之戰,何患焉?且召之而至,又何求焉?”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五梧,明日,舍於蠶室。公賓庚、公甲叔子與戰於夷,獲叔子與析朱鉏。

獻於王,王曰:“此同車,必使能,國未可望也。”明日,舍於庚宗,遂次於泗上。微虎欲宵攻王舍,私屬徒七百人,三踊於幕庭,卒三百人,有若與焉,及稷門之內。或謂季孫曰:“不足以害吳,而多殺國士,不如已也。”乃止之。吳子聞之,一夕三遷。吳人行成,將盟。景伯曰:“楚人圍宋,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猶無城下之盟。我未及虧,而有城下之盟,是棄國也。吳輕而遠,不能久,將歸矣請少待之。”弗從。景伯負載,造於萊門,乃請釋子服何於吳,吳人許之。以王子姑曹當之,而後止。吳人盟而還。

齊悼公之來也,季康子以其妹妻之,即位而逆之。季魴侯通焉,女言其情,弗敢與也。齊侯怒,夏五月,齊鮑牧帥師伐我,取讙及闡。

或譖胡姬於齊侯,曰:“安孺子之黨也。”六月,齊侯殺胡姬。

齊侯使如吳請師,將以伐我,乃歸邾子。邾子又無道,吳子使大宰子餘討之,囚諸樓臺,栫之以棘。使諸大夫奉大子革以爲政。

秋,及齊平。九月,臧賓如如齊蒞盟,齊閭丘明來蒞盟,且逆季姬以歸,嬖。

鮑牧又謂羣公子曰:“使女有馬千乘乎?”公子愬之。公謂鮑子:“或譖子,子姑居於潞以察之。若有之,則分室以行。若無之,則反子之所。”出門,使以三分之一行。半道,使以二乘。及潞,麇之以入,遂殺之。

冬十二月,齊人歸讙及闡,季姬嬖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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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九年

【經】九年春王二月,葬杞僖公。宋皇瑗帥師取鄭師於雍丘。夏,楚人伐陳。

秋,宋公伐鄭。冬十月。


【傳】九年春,齊侯使公孟綽辭師於吳。吳子曰:“昔歲寡人聞命。今又革之,不知所從,將進受命於君。”

鄭武子剩之嬖許瑕求邑,無以與之。請外取,許之。故圍宋雍丘。宋皇瑗圍鄭師,每日遷舍,壘合,鄭師哭。子姚救之,大敗。二月甲戌,宋取鄭師於雍丘,使有能者無死,以郟張與鄭羅歸。

夏,楚人伐陳,陳即吳故也。

宋公伐鄭。

秋,吳城邗,溝通江、淮。

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佔諸史趙、史墨、史龜。史龜曰:“是謂瀋陽,可以興兵。利以伐姜,不利子商。伐齊則可,敵宋不吉。”史墨曰:“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敵,不可幹也。炎帝爲火師,姜姓其後也。水勝火,伐姜則可。”史趙曰:“是謂如川之滿,不可遊也。鄭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鄭則不吉,不知其他。”陽虎以《周易》筮之,遇《泰》ⅱⅰ之《需》ⅴⅰ,曰:“宋方吉,不可與也。微子啓,帝乙之元子也。宋、鄭,甥舅也。祉,祿也。若帝乙之元子歸妹,而有吉祿,我安得吉焉?”乃止。

冬,吳子使來亻敬師伐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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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年

【經】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來奔。公會吳伐齊。三月戊戌,齊侯陽生卒。

夏,宋人伐鄭。晉趙鞅帥師侵齊。五月,公至自伐齊。葬齊悼公。衛公孟彄自齊歸於衛。薛伯夷卒。秋,葬薛惠公。冬,楚公子結帥師伐陳。吳救陳。


【傳】十年春,邾隱公來奔。齊甥也,故遂奔齊。

公會吳子、邾子、郯子伐齊南鄙,師於鄎。齊人弒悼公,赴於師。吳子三日哭于軍門之外。徐承帥舟師,將自海入齊,齊人敗之,吳師乃還。

夏,趙鞅帥師伐齊,大夫請卜之。趙孟曰:“吾卜於此起兵,事不再令,卜不襲吉,行也。”於是乎取犁及轅,毀高唐之郭,侵及賴而還。

秋,吳子使來複亻敬師。

冬,楚子期伐陳。吳延州來季子救陳,謂子期曰:“二君不務德,而力爭諸侯,民何罪焉?我請退,以爲子名,務德而安民。”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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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一年

【經】十有一年春,齊國書帥師伐我。夏,陳轅頗出奔鄭。五月,公會吳伐齊。甲戌,齊國書帥師及吳戰於艾陵,齊師敗績,獲齊國書。秋七月辛酉,滕子虞母卒。冬十有一月,葬滕隱公。衛世叔齊出奔宋。


【傳】十一年春,齊爲鄎故,國書、高無丕帥師伐我,及清。季孫謂其宰冉求曰:“齊師在清,必魯故也。若之何?”求曰:“一子守,二子從公御諸竟。”

季孫曰:“不能。”求曰:“居封疆之間。”季孫告二子,二子不可。求曰:“若不可,則君無出。一子帥師,背城而戰。不屬者,非魯人也。魯之羣室,衆於齊之兵車。一室敵車,優矣。子何患焉?二子之不欲戰也宜,政在季氏。當子之身,齊人伐魯而不能戰,子之恥也。大不列於諸侯矣。”季孫使從於朝,俟於黨氏之溝。武叔呼而問戰焉,對曰:“君子有遠慮,小人何知?”懿子強問之,對曰:“小人慮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武叔曰:“是謂我不成丈夫也。”退而蒐乘,孟孺子泄帥右師,顏羽御,邴泄爲右。冉求帥左師,管周父御,樊遲爲右。季孫曰:“須也弱。”有子曰:“就用命焉。”季氏之甲七千,冉有以武城人三百爲己徒卒。老幼守宮,次於雩門之外。五日,右師從之。公叔務人見保者而泣,曰:“事充政重,上不能謀,士不能死,何以治民?吾既言之矣,敢不勉乎!”師及齊師戰於郊,齊師自稷曲,師不逾溝。樊遲曰:“非不能也,不信子也。

請三刻而逾之。”如之,衆從之。師入齊軍,右師奔,齊人從之,陳瓘、陳莊涉泗。孟之側後入以爲殿,抽矢策其馬,曰:“馬不進也。”林不狃之伍曰:“走乎?”不狃曰:“誰不如?”曰:“然則止乎?”不狃曰:“惡賢?”徐步而死。

師獲甲首八十,齊人不能師。宵,諜曰:“齊人遁。”冉有請從之三,季孫弗許。

孟孺子語人曰:“我不如顏羽,而賢於邴泄。子羽銳敏,我不欲戰而能默。泄曰:‘驅之。’”公爲與其嬖僮汪錡乘,皆死,皆殯。孔子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可無殤也。”冉有用矛於齊師,故能入其軍。孔子曰:“義也。”

夏,陳轅頗出奔鄭。初,轅頗爲司徒,賦封田以嫁公女。有餘,以爲己大器。

國人逐之,故出。道渴,其族轅咺進稻醴、樑糗、腶脯焉。喜曰:“何其給也?”對曰:“器成而具。”曰:“何不吾諫?”對曰:“懼先行。”

爲郊戰故,公會吳子伐齊。五月,克博,壬申,至於嬴。中軍從王,胥門巢將上軍,王子姑曹將下軍,展如將右軍。齊國書將中軍,高無丕將上軍,宗樓將下軍。陳僖子謂其弟書:“爾死,我必得志。”宗子陽與閭丘明相厲也。桑掩胥御國子,公孫夏曰:“二子必死。”將戰,公孫夏命其徒歌《虞殯》。陳子行命其徒具含玉。公孫揮命其徒曰:“人尋約,吳發短。”東郭書曰:“三戰必死,於此三矣。”使問弦多以琴,曰:“吾不復見子矣。”陳書曰:“此行也,吾聞鼓而已,不聞金矣。”

甲戌,戰於艾陵,展如敗高子,國子敗胥門巢。王卒助之,大敗齊師。獲國書、公孫夏、閭丘明、陳書、東郭書,革車八百乘,甲首三千,以獻於公。將戰,吳子呼叔孫,曰:“而事何也?”對曰:“從司馬。”王賜之甲、劍、鈹,曰:“奉爾君事,敬無廢命。”叔孫未能對,衛賜進,曰:“州仇奉甲從君。”而拜。

公使大史固歸國子之元,置之新篋,褽之以玄纁,加組帶焉。置書於其上,曰:“天若不識不衷,何以使下國?”吳將伐齊,越子率其衆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惟子胥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爲沼,吳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於茲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於齊,屬其子於鮑氏,爲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毀,天之道也。”

秋,季孫命修守備,曰:“小勝大,禍也。齊至無日矣。”

冬,衛大叔疾出奔宋。初,疾娶於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侍人誘其初妻之娣,置於犁,而爲之一宮,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奪其妻。或淫於外州,外州人奪之軒以獻。恥是二者,故出。衛人立遺,使室孔姞。疾臣向魋納美珠焉,與之城鉏。宋公求珠,魋不與,由是得罪。及桓氏出,城鉏人攻大叔疾,衛莊公復之。使處巢,死焉。殯於鄖,葬於少禘。

初,晉悼公子憖亡在衛,使其女僕而田。大叔懿子止而飲之酒,遂聘之,生悼子。悼子即位,故夏戊爲大夫。悼子亡,衛人翦夏戊。孔文子之將攻大叔也,訪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國之難也。”將止。魯人以幣召之,乃歸。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曰:“丘不識也。”三發,卒曰:“子爲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冒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訪焉?”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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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二年

【經】十有二年春,用田賦。夏五月甲辰,孟子卒。公會吳於皋阜。秋,公會衛侯、宋皇瑗於鄖。宋向巢帥師伐鄭。冬十有二月,螽。


【傳】十二年春,王正月,用田賦。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於吳,故不書姓。死不赴,故不稱夫人。不反哭,故言不葬小君。孔子與吊,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絰而拜。

公會吳於橐皋。吳子使大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爲苟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若可尋也,亦可寒也。”

乃不尋盟。

吳徵會於衛。初,衛人殺吳行人且姚而懼,謀於行人子羽。子羽曰:“吳方無道,無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吳方無道,國無道,必棄疾於人。

吳雖無道,猶足以患衛。往也。長木之斃,無不摽也。國狗之瘈,無不噬也。而況大國乎?”秋,衛侯會吳於鄖。公及衛侯、宋皇瑗盟,而卒辭吳盟。吳人藩衛侯之舍。

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會,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

今吳不行禮於衛,而藩其君舍以難之,子盍見大宰?”乃請束錦以行。語及衛故,大宰嚭曰:“寡君願事衛君,衛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子貢曰:“衛君之來,必謀於其衆。其衆或欲或否,是以緩來。其欲來者,子之黨也。其不欲來者,子之仇也。若執衛君,是墮黨而崇仇也。夫墮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諸侯而執衛君,誰敢不懼?墮黨崇仇,而懼諸侯,或者難以霸乎!”大宰嚭說,乃舍衛侯。衛侯歸,效夷言。子之尚幼,曰:“君必不免,其死於夷乎!執焉,而又說其言,從之固矣。”

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蜇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

宋鄭之間有隙地焉,曰彌作、頃丘、玉暢、巖、戈、鍚。子產與宋人爲成,曰:“勿有是。”及宋平、元之族自蕭奔鄭,鄭人爲之城巖、戈、鍚。九月,宋向巢伐鄭,取鍚,殺元公之孫,遂圍巖。十二月,鄭罕達救巖。丙申,圍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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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三年

【經】十有三年春,鄭罕達帥師取宋師於巖。夏,許男成卒。公會晉侯及吳子於黃池。楚公子申帥師伐陳。于越入吳。秋,公至自會。晉魏曼多帥師侵衛。

葬許元公。九月,螽。冬十有一月,有星孛於東方。盜殺陳夏區夫。十有二月,螽。


【傳】十三年春,宋向魋救其師。鄭子剩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賞。”魋也逃歸,遂取宋師於巖,獲成讙、郜延。以六邑爲虛。

夏,公會單平公、晉定公、吳夫差於黃池。

六月丙子,越子伐吳,爲二隧。疇無餘、謳陽自南方,先及郊。吳大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於姚自泓上觀之。彌庸見姑蔑之旗,曰:“吾父之旗也。

不可以見仇而弗殺也。”大子曰:“戰而不克,將亡國。請待之。”彌庸不可,屬徒五千,王子地助之。乙酉,戰,彌庸獲疇無餘,地獲謳陽。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復戰,大敗吳師。獲大子友、王孫彌庸、壽於姚。丁亥,入吳。吳人告敗於王,王惡其聞也,自剄七人於幕下。

秋七月辛丑,盟,吳、晉爭先。吳人曰:“於周室,我爲長。”晉人曰:“於姬姓,我爲伯。”趙鞅呼司馬寅曰:“日旰矣,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建鼓整列,二臣死之,長幼必可知也。”對曰:“請姑視之。”反,曰:“肉食者無墨。今吳王有墨,國勝乎?大子死乎?且夷德輕,不忍久,請少待之。”乃先晉人。吳人將以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帥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帥子男以見於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職貢於吳,有豐於晉,無不及焉,以爲伯也。今諸侯會,而君將以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爲伯矣,敝邑將改職貢。魯賦於吳八百乘,若爲子男,則將半邾以屬於吳,而如邾以事晉。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將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後於魯矣。將以二乘與六人從,遲速唯命。”

遂囚以還。及戶牖,謂大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

何世有職焉,自襄以來,未之改也。若不會,祝宗將曰:‘吳實然。’且謂魯不共,而執其賤者七人,何損焉?”大宰嚭言於王曰:“無損於魯,而只爲名,不如歸之。”乃歸景伯。

吳申叔儀乞糧於公孫有山氏,曰:“佩玉繠兮,餘無所繫之。旨酒一盛兮,餘與褐之父睨之。”對曰:“樑則無矣,粗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

王欲伐宋,殺其丈夫而囚其婦人。大宰嚭曰:“可勝也,而弗能居也。”乃歸。

冬,吳及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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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四年

【經】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小邾射以句繹來奔。夏四月,齊陳忄互執其君,置於舒州。庚戌,叔還卒。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陳宗豎出奔楚。宋向魋入於曹以叛。莒子狂卒。六月,宋向魋自曹出奔衛。宋向巢來奔。齊人弒其君壬於舒州。秋,晉趙鞅帥師伐衛。八月辛丑,仲孫何忌卒。冬,陳宗豎自楚復入於陳,陳人殺之。陳轅買出奔楚。有星孛。飢。


【傳】十四年春,西狩於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爲不祥,以賜虞人。仲尼觀之,曰:“麟也。”然後取之。

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使子路,子路辭。季康子使冉有謂之曰:“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於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弗能。”

齊簡公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爲政。陳成子憚之,驟顧諸朝。

諸御鞅言於公曰:“陳、闞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子我夕,陳逆殺人,逢之,遂執以入。陳氏方睦,使疾,而遺之潘沐,備酒肉焉,饗守囚者,醉而殺之,而逃。子我盟諸陳於陳宗。

初,陳豹欲爲子我臣,使公孫言己,已有喪而止。既,而言之,曰:“有陳豹者,長而上僂,望視,事君子必得志,欲爲子臣。吾憚其爲人也,故緩以告。”

子我曰:“何害?是其在我也。”使爲臣。他日,與之言政,說,遂有寵,謂之曰:“我盡逐陳氏,而立女,若何?”對曰:“我遠於陳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人,何盡逐焉?”遂告陳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子行舍於公宮。

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逆之。遂入,閉門。侍人御之,子行殺侍人。公與婦人飲酒於檀臺,成子遷諸寢。公執戈,將擊之。大史子餘曰:“非不利也,將除害也。”成子出舍於庫,聞公猶怒,將出,曰:“何所無君?”子行抽劍,曰:“需,事之賊也。誰非陳宗?所不殺子者,有如陳宗!”乃止。子我歸,屬徒,攻闈與大門,皆不勝,乃出。陳氏追之,失道於弇中,適豐丘。豐丘人執之,以告,殺諸郭關。成子將殺大陸子方,陳逆請而免之。以公命取車於道,及耏,衆知而東之。出雍門,陳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爲餘請,豹與余車,餘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於其仇,何以見魯、衛之士?”東郭賈奔衛。

庚辰,陳恆執公於舒州。公曰:“吾早從鞅之言,不及此。”

宋桓魋之寵害於公,公使夫人驟請享焉,而將討之。未及,魋先謀公,請以鞍易薄,公曰:“不可。薄,宗邑也。”乃益鞍七邑,而請享公焉。以日中爲期,家備盡往。公知之,告皇野曰:“餘長魋也,今將禍餘,請即救。”司馬子仲曰:“有臣不順,神之所惡也,而況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左師不可,請以君命召之。”

左師每食擊鐘。聞鐘聲,公曰:“夫子將食。”既食,又奏。公曰:“可矣。”

以乘車往,曰:“跡人來告曰:‘逢澤有介麇焉。’公曰:‘雖魋未來,得左師,吾與之田,若何?’君憚告子。野曰:‘嘗私焉。’君欲速,故以乘車逆子。”

與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司馬曰:“君與之言。”公曰:“所難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對曰:“魋之不共,宋之禍也,敢不唯命是聽。”司馬請瑞焉,以命其徒攻桓氏。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其新臣曰:“從吾君之命。”遂攻之。子頎騁而告桓司馬。司馬欲入,子車止之,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國,民不與也,只取死焉。”向魋遂入於曹以叛。六月,使左師巢伐之。欲質大夫以入焉,不能。亦入於曹,取質。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於民,將若之何?”乃舍之。民遂叛之。向魋奔衛。向巢來奔,宋公使止之,曰:“寡人與子有言矣,不可以絕向氏之祀。”辭曰:“臣之罪大,盡滅桓氏可也。

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後,君之惠也。若臣,則不可以入矣。”

司馬牛致其邑與珪焉,而適齊。向魋出於衛地,公文氏攻之,求夏后氏之璜焉。與之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爲次卿。司馬牛又致其邑焉,而適吳。吳人惡之,而反。趙簡子召之,陳成子亦召之。卒於魯郭門之外,阬氏葬諸丘輿。

甲午,齊陳恆弒其君壬於舒州。孔丘三日齊,而請伐齊三。公曰:“魯爲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恆弒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孫。”孔子辭。退而告人曰:“吾以從大夫之後也,故不敢不言。”

初,孟孺子泄將圉馬於成。成宰公孫宿不受,曰:“孟孫爲成之病,不圉馬焉。”孺子怒,襲成。從者不得入,乃反。成有司使,孺子鞭之。秋八月辛丑,孟懿子卒。成人奔喪,弗內。袒免哭於衢,聽共,弗許。懼,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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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五年

【經】十有五年春王正月,成叛。夏五月,齊高無出奔北燕。鄭伯伐宋。

秋八月,大雩。晉趙鞅帥師伐衛。冬,晉侯伐鄭。及齊平。衛公孟彄出奔齊。


【傳】十五年春,成叛於齊。武伯伐成,不克,遂城輸。

夏,楚子西、子期伐吳,乃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吊焉,及良而卒,將以屍入。吳子使大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屍,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上介芋尹蓋對曰:“寡君聞楚爲不道,薦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蓋備使,吊君之下吏。無祿,使人逢天之戚,大命隕隊,絕世於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屍造於門。’是我寡君之命委於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於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屍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屍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逾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爲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備使奉屍將命,苟我寡君之命達於君所,雖隕於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吳人內之。

秋,齊陳瓘如楚。過衛,仲由見之,曰:“天或者以陳氏爲斧斤,既斫喪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不可知也。若善魯以待時,不亦可乎?何必惡焉?”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

冬,及齊平。子服景伯如齊,子贛爲介,見公孫成,曰:“人皆臣人,而有揹人之心。況齊人雖爲子役,其有不貳乎?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利不可得,而喪宗國,將焉用之?”成曰:“善哉!吾不早聞命。”

陳成子館客,曰:“寡君使恆告曰:‘寡君願事君如事衛君。’”景伯揖子贛而進之。對曰:“寡君之願也。昔晉人伐衛,齊爲衛故,伐晉冠氏,喪車五百,因與衛地,自濟以西,禚、媚、杏以南,書社五百。吳人加敝邑以亂,齊因其病,取讙與闡。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視衛君之事君也,則固所願也。”成子病之,乃歸成。公孫宿以其兵甲入於嬴。

衛孔圉取大子蒯聵之姊,生悝。孔氏之豎渾良夫長而美,孔文子卒,通於內。

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大子與之言曰:“苟使我入獲國,服冕乘軒,三死無與。”

與之盟,爲請於伯姬。

閏月,良夫與大子入,舍於孔氏之外圃。昏,二人蒙衣而乘,寺人羅御,如孔氏。孔氏之老欒寧問之,稱姻妾以告。遂入,適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與五人介,輿豭從之。迫孔悝於廁,強盟之,遂劫以登臺。欒寧將飲酒,炙未熟,聞亂,使告季子。召獲駕乘車,行爵食炙,奉衛侯輒來奔。季子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季子曰:“食焉,不闢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爲也。”季子曰:“是公孫,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大子無勇,若燔臺,半,必舍孔叔。”大子聞之,懼,下石乞、盂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孔悝立莊公。莊公害故政,欲盡去之,先謂司徒瞞成曰:“寡人離病於外久矣,子請亦嘗之。”歸告褚師比,欲與之伐公,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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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六年

【經】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卯,衛世子蒯聵自戚入於衛,衛侯輒來奔。二月,衛子還成出奔宋。夏四月己丑,孔丘卒。


【傳】十六年春,瞞成、褚師比出奔宋。

衛侯使鄢武子告於周曰:“蒯聵得罪於君父君母,逋竄於晉。晉以王室之故,不棄兄弟,置諸河上。天誘其衷,獲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執事。”王使單平公對曰:“肸以嘉命來告餘一人。往謂叔父,餘嘉乃成世,復爾祿次。敬之哉!方天之休,弗敬弗休,悔其可追?”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憖遺一老。俾屏餘一人以在位,煢煢餘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子贛曰:“君其不沒於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失志爲昏,失所爲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

六月,衛侯飲孔悝酒於平陽,重酬之,大夫皆有納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載伯姬於平陽而行,及西門,使貳車反祏於西圃。子伯季子初爲孔氏臣,新登於公,請追之,遇載祏者,殺而乘其車。許公爲反祏,遇之,曰:“與不仁人爭,明無不勝。”必使先射,射三發,皆遠許爲。許爲射之,殪。或以其車從,得祏於囊中。孔悝出奔宋。

楚大子建之遇讒也,自城父奔宋。又闢華氏之亂於鄭,鄭人甚善之。又適晉,與晉人謀襲鄭,乃求復焉。鄭人復之如初。晉人使諜於子木,請行而期焉。子木暴虐於其私邑,邑人訴之。鄭人省之,得晉諜焉。遂殺子木。其子曰勝,在吳。

子西欲召之,葉公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爲不利,舍諸邊竟,使衛藩焉。”葉公曰:“周仁之謂信,率義之謂勇。

吾聞勝也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從。召之使處吳竟,爲白公。請伐鄭,子西曰:“楚未節也。不然,吾不忘也。”他日,又請,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仇不遠矣。”

勝自厲劍,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爲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餘翼而長之。

楚國第,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勝謂石乞曰:“王與二卿士,皆五百人當之,則可矣。”

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乃從白公而見之,與之言,說。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爲利諂,不爲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吳人伐慎,白公敗之。請以戰備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於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

抉豫章以殺人而後死。石乞曰:“焚庫弒王,不然不濟。”白公曰:“不可。弒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從。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

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僥倖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聞其殺齊管修也而後入。

白公欲以子閭爲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啓之願也,敢不聽從。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

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絕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日日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君以徇於國,而反掩面以絕民望,不亦甚乎?”乃免冑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德從賊,其可保乎?”乃從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餘知其死所,而長者使餘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爲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頯黃氏。諸樑兼二事,國寧,乃使寧爲令尹,使寬爲司馬,而老於葉。

衛侯占夢,嬖人求酒於大叔僖子,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弗去,懼害。”乃逐大叔遺。遺奔晉。衛侯謂渾良夫曰:“吾繼先君而不得其器,若之何?”良夫代執火者而言,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豎告大子。大子使五人輿豭從己,劫公而強盟之,且請殺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請三之後,有罪殺之。”

公曰:“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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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七年

【傳】十七年春,衛侯爲虎幄於藉圃,成,求令名者,而與之始食焉。大子請使良夫。良夫乘衷甸兩牡,紫衣狐裘,至,袒襲,不釋劍而食。大子使牽以退,數之以三罪而殺之。

三月,越子伐吳。吳子御之笠澤,夾水而陳。越子爲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譟而進。吳師分以御之。越子以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吳師大亂,遂敗之。

晉趙鞅使告於衛曰:“君之在晉也,志父爲主。請君若大子來,以免志父。

不然,寡君其曰,志父之爲也。”衛侯辭以難。大子又使椓之。

夏六月,趙鞅圍衛。齊國觀、陳瓘救衛,得晉人之致師者。子玉使服而見之,曰:“國子實執齊柄,而命瓘曰:‘無闢晉師。’豈敢廢命?子又何辱?”簡子曰:“我卜伐衛,未卜與齊戰。”乃還。

楚白公之亂,陳人恃其聚而侵楚。楚既寧,將取陳麥。楚子問帥於大師子谷與葉公諸樑,子谷曰:“右領差車與左史老,皆相令尹、司馬以伐陳,其可使也。”

子高曰:“率賤,民慢之,懼不用命焉。”子谷曰:“觀丁父,鄀俘也,武王以爲軍率,是以克州、蓼,服隨、唐,大啓羣蠻。彭仲爽,申俘也,文王以爲令尹,實縣申、息,朝陳、蔡,封畛於汝。唯其任也,何賤之有?”子高曰:“天命不謟。令尹有憾於陳,天若亡之,其必令尹之子是與,君盍舍焉?臣懼右領與左史有二俘之賤,而無其令德也。”王卜之,武城尹吉。使帥師取陳麥。陳人御之,敗,遂圍陳。秋七月己卯,楚公孫朝帥師滅陳。

王與葉公枚卜子良以爲令尹。沈尹朱曰:“吉,過於其志。”葉公曰:“王子而相國,過將何爲?”他日,改卜子國而使爲令尹。

衛侯夢於北宮,見人登昆吾之觀,被髮北面而噪曰:“登此昆吾之虛,綿綿生之瓜。餘爲渾良夫,叫天無辜。”公親筮之,胥彌赦佔之,曰:“不害。”與之邑,置之,而逃奔宋。衛侯貞卜,其繇曰:“如魚赬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後逾。”

冬十月,晉復伐衛,入其郛。將入城,簡子曰:“止。叔向有言曰:‘怙亂滅國者無後。’”衛人出莊公而晉平,晉立襄公之孫般師而還。十一月,衛侯自鄄入,般師出。

初,公登城以望,見戎州。問之,以告。公曰:“我姬姓也,何戎之有焉?”翦之。公使匠久。公欲逐石圃,未及而難作。辛已,石圃因匠氏攻公,公闔門而請,弗許。逾於北方而隊,折股。戎州人攻之,大子疾、公子青逾從公,戎州人殺之。公入於戎州己氏。初,公自城上見己氏之妻發美,使髡之,以爲呂姜髢。

既入焉,而示之璧,曰:“活我,吾與女璧。”己氏曰:“殺女,璧其焉往?”遂殺之而取其璧。衛人復公孫般師而立之。十二月,齊人伐衛,衛人請平。立公子起,執般師以歸,舍諸潞。

公會齊侯,盟於蒙,孟武伯相。齊侯稽首,公拜。齊人怒,武伯曰:“非天子,寡君無所稽首。”武伯問於高柴曰:“諸侯盟,誰執牛耳?”季羔曰:“鄫衍之役,吳公子姑曹。發陽之役,衛石魋。”武伯曰:“然則彘也。”

宋皇瑗之子麇,有友曰田丙,而奪其兄阝般邑以與之。酁般慍而行,告桓司馬之臣子儀克。子儀克適宋,告夫人曰:“麇將納桓氏。”公問諸子仲。初,仲將以杞姒之子非我爲子。曰:“必立伯也,是良材。”子仲怒,弗從,故對曰:“右師則老矣,不識麇也。”公執之。皇瑗奔晉,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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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八年

【傳】十八年春,宋殺皇瑗。公聞其情,復皇氏之族,使皇緩爲右師。

巴人伐楚,圍鄾。初,右司馬子國之卜也,觀瞻曰:“如志。”故命之。及巴師至,將卜帥。王曰:“寧如志,何卜焉?”使帥師而行。請承,王曰:“寢尹、工尹,勤先君者也。”三月,楚公孫寧、吳由於、薳固敗巴師於鄾,故封子國於析。君子曰:“惠王知志。《夏書》曰‘官佔,唯能蔽志,昆命於元龜。’其是之謂乎!《志》曰:‘聖人不煩卜筮。’惠王其有焉!”夏,衛石圃逐其君起,起奔齊。衛侯輒自齊復歸,逐石圃,而復石魋與大叔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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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十九年

【傳】十九年春,越人侵楚,以誤吳也。夏,楚公子慶、公孫寬追越師,至冥,不及,乃還。

秋,楚沈諸樑伐東夷,三夷男女及楚師盟於敖。

冬,叔青如京師,敬王崩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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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年

【傳】二十年春,齊人來徵會。夏,會於廩丘。爲鄭故,謀伐晉。鄭人辭諸侯,秋,師還。

吳公子慶忌驟諫吳子,曰:“不改,必亡。”弗聽。出居於艾,遂適楚。聞越將伐吳,冬,請歸平越,遂歸。欲除不忠者以說于越,吳人殺之。

十一月,越圍吳。趙孟降於喪食。楚隆曰:“三年之喪,親暱之極也。主又降之,無乃有故乎!”趙孟曰:“黃池之役,先主與吳王有質,曰:‘好惡同之。’今越圍吳,嗣子不廢舊業而敵之,非晉之所能及也,吾是以爲降。”楚隆曰:“若使吳王知之,若何?”趙孟曰:“可乎?”隆曰:“請嘗之。”乃往。先造于越軍,曰:“吳犯間上國多矣,聞君親討焉,諸夏之人莫不欣喜,唯恐君志之不從。請入視之。”許之。告於吳王曰:“寡君之老無恤,使陪臣隆敢展謝其不共。黃池之役,君之先臣志父得承齊盟,曰:‘好惡同之。’今君在難,無恤不敢憚勞。非晉國之所能及也,使陪臣敢展布之。”王拜稽首曰:“寡人不佞,不能事越,以爲大夫憂,拜命之辱。”與之一簞珠,使問趙孟,曰:“句踐將生憂寡人,寡人死之不得矣。”王曰:“溺人必笑,吾將有問也,史黯何以得爲君子?”對曰:“黯也進不見惡,退無謗言。”王曰:“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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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一年

【傳】二十一年夏五月,越人始來。

秋八月,公及齊侯、邾子盟於顧。齊有責稽首,因歌之曰:“魯人之皋,數年不覺,使我高蹈。唯其儒書。以爲二國憂。”

是行也,公先至於陽谷。齊閭丘息曰:“君辱舉玉趾,以在寡君之軍。羣臣將傳遽以告寡君,比其復也,君無乃勤。爲僕人之未次,請除館於舟道。”辭曰:“敢勤僕人?”


哀公二十二年

【傳】二十二年夏四月,邾隱公自齊奔越,曰:“吳爲無道,執父立子。”

越人歸之,大子革奔越。

冬十一月丁卯,越滅吳。請使吳王居甬東,辭曰:“孤老矣,焉能事君?”乃縊。越人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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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三年

【傳】二十三年春,宋景曹卒。季康子使冉有吊,且送葬,曰:“敝邑有社稷之事,使肥與有職競焉,是以不得助執紼,使求從輿人。曰:‘以肥之得備彌甥也,有不腆先人之產馬,使求薦諸夫人之宰,其可以稱旌繁乎?’”夏六月,晉荀瑤伐齊。高無丕帥師御之。知伯視齊師,馬駭,遂驅之,曰:“齊人知餘旗,其謂餘畏而反也。”乃壘而還。將戰,長武子請卜。知伯曰:“君告於天子,而卜之以守龜於宗祧,吉矣,吾又何卜焉?且齊人取我英丘,君命瑤,非敢耀武也,治英丘也。以辭伐罪足矣,何必卜?”壬辰,戰於犁丘。齊師敗績,知伯親禽顏庚。

秋八月,叔青如越,始使越也。越諸鞅來聘,報叔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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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四年

【傳】二十四年夏四月,晉侯將伐齊,使來乞師,曰:“昔臧文仲以楚師伐齊,取谷。宣叔以晉師伐齊,取汶陽。寡君欲徼福於周公,願乞靈於臧氏。”臧石帥師會之,取廩丘。軍吏令繕,將進。萊章曰:“君卑政暴,往歲克敵,今又勝都。天奉多矣,又焉能進?是躗言也。役將班矣!”晉師乃還。餼臧石牛,大史謝之,曰:“以寡君之在行,牢禮不度,敢展謝之。”

邾子又無道,越人執之以歸,而立公子何。何亦無道。

公子荊之母嬖,將以爲夫人,使宗人釁夏獻其禮。對曰:“無之。”公怒曰:“女爲宗司,立夫人,國之大禮也,何故無之?”對曰:“周公及武公娶於薛,孝、惠娶於商,自桓以下娶於齊,此禮也則有。若以妾爲夫人,則固無其禮也。”

公卒立之,而以荊爲大子。國人始惡之。

閏月,公如越,得大子適郢,將妻公,而多與之地。公孫有山使告於季孫,季孫懼,使因大宰嚭而納賂焉,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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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五年

【傳】二十五年夏五月庚辰,衛侯出奔宋。衛侯爲靈臺於藉圃,與諸大夫飲酒焉。褚師聲子襪而登席,公怒,辭曰:“臣有疾,異於人。若見之,君將之,是以不敢。”公愈怒,大夫辭之,不可。褚師出,公戟其手,曰:“必斷而足。”聞之,褚師與司寇亥乘,曰:“今日幸而後亡。”公之入也,奪南氏邑,而奪司寇亥政。公使侍人納公文懿子之車於池。

初,衛人翦夏丁氏,以其帑賜彭封彌子。彌子飲公酒,納夏戊之女,嬖,以爲夫人。其弟期,大叔疾之從孫甥也,少畜於公,以爲司徒。夫人寵衰,期得罪。

公使三匠久。公使優狡盟拳彌,而甚近信之。故褚師比、公孫彌牟、公文要、司寇亥、司徒期因三匠與拳彌以作亂,皆執利兵,無者執斤。使拳彌入於公宮,而自大子疾之宮噪以攻公。鄄子士請御之。彌援其手,曰:“子則勇矣,將若君何?不見先君乎?君何所不逞欲?且君嘗在外矣,豈必不反?當今不可,衆怒難犯,休而易間也。”乃出。將適蒲,彌曰:“晉無信,不可。”將適鄄,彌曰:“齊、晉爭我,不可。”將適泠,彌曰:“魯不足與,請適城鉏以鉤越,越有君。”乃適城鋤。彌曰:“衛盜不可知也,請速,自我始。”乃載寶以歸。

公爲支離之卒,因祝史揮以侵衛。衛人病之。懿子知之,見子之,請逐揮。

文子曰:“無罪。”懿子曰:“彼好專利而妄。夫見君之入也,將先道焉。若逐之,必出於南門而適君所。夫越新得諸侯,將必請師焉。”揮在朝,使吏遣諸其室。揮出,信,弗內。五日,乃館諸外裏,遂有寵,使如越請師。

六月,公至自越。季康子、孟武伯逆於五梧。郭重僕,見二子,曰:“惡言多矣,君請盡之。”公宴於五梧,武伯爲祝,惡郭重,曰:“何肥也!”季孫曰:“請飲彘也。以魯國之密邇仇讎,臣是以不獲從君,克免於大行,又謂重也肥。”

公曰:“是食言多矣,能無肥乎?”飲酒不樂,公與大夫始有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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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六年

【傳】二十六年夏五月,叔孫舒帥師會越皋如、後庸、宋樂茷,納衛侯。

文子欲納之,懿子曰:“君愎而虐,少待之,必毒於民,乃睦於子矣。”師侵外州,大獲。出御之,大敗。掘褚師定子之墓,焚之於平莊之上。文子使王孫齊私於皋如,曰:“子將大滅衛乎,抑納君而已乎?”皋如曰:“寡君之命無他,納衛君而已。”文子致衆而問焉,曰:“君以蠻夷伐國,國幾亡矣。請納之。”衆曰:“勿納。”曰:“彌牟亡而有益,請自北門出。”衆曰:“勿出。”重賂越人,申開守陴而納公,公不敢入。師還,立悼公,南氏相之,以城鉏與越人。公曰:“期則爲此。”令苟有怨於夫人者,報之。司徒期聘于越。公攻而奪之幣。

期告王,王命取之。期以衆取之。公怒,殺期之甥之爲大子者。遂卒于越。

宋景公無子,取公孫周之子得與啓,畜諸公宮,未有立焉。於是皇緩爲右師,皇非我爲大司馬,皇懷爲司徒,靈不緩爲左師,樂茷爲司城,樂朱鉏爲大司寇。六卿三族降聽政,因大尹以達。大尹常不告,而以其欲稱君命以令。國人惡之。司城欲去大尹,左師曰:“縱之,使盈其罪。重而無基,能無敝乎?”冬十月,公遊於空澤。辛巳,卒於連中。大尹興空澤之士千甲,奉公自空桐入,如沃宮。使召六子,曰:“聞下有師,君請六子畫。”六子至,以甲劫之,曰:“君有疾病,請二三子盟。”乃盟於少寢之庭,曰:“無爲公室不利。”大尹立啓,奉喪殯於大宮。三日,而後國人知之。司城茷使宣言於國曰:“大尹惑蠱其君而專其利,今君無疾而死,死又匿之,是無他矣,大尹之罪也。”得夢啓北首而寢於盧門之外,己爲鳥而集於其上,咮加於南門,尾加於桐門。曰:“餘夢美,必立。”大尹謀曰:“我不在盟,無乃逐我,復盟之乎?”使祝爲載書,六子在唐盂。將盟之。祝襄以載書告皇非我,皇非我因子潞、門尹得、左師謀曰:“民與我,逐之乎?”皆歸授甲,使徇於國曰:“大尹惑蠱其君,以陵虐公室。與我者,救君者也。”衆曰:“與之。”大尹徇曰:“戴氏、皇氏將不利公室,與我者,無憂不富。”衆曰:“無別。”戴氏、皇氏欲伐公,樂得曰:“不可。彼以陵公有罪,我伐公,則甚焉。”使國人施於大尹,大尹奉啓以奔楚,乃立得。司城爲上卿,盟曰:“三族共政,無相害也。”

衛出公自城鉏使以弓問子贛,且曰:“吾其入乎?”子贛稽首受弓,對曰:“臣不識也。”私於使者曰:“昔成公孫於陳,甯武子、孫莊子爲宛濮之盟而君入。獻公孫於衛齊,子鮮、子展爲夷儀之盟而君入。今君再在孫矣,內不聞獻之親,外不聞成之卿,則賜不識所由入也。《詩》曰:‘無競惟人,四方其順之。’若得其人,四方以爲主,而國於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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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二十七年

【傳】二十七年春,越子使後庸來聘,且言邾田,封於駘上。

二月,盟於平陽,三子皆從。康子病之,言及子贛,曰:“若在此,吾不及此夫!”武伯曰:“然。何不召?”曰:“固將召之。”文子曰:“他日請念。”

夏四月己亥,季康子卒。公吊焉,降禮。

晉荀瑤帥師伐鄭,次於桐丘。鄭駟弘請救於齊。齊師將興,陳成子屬孤子,三日朝。設乘車兩馬,系五色焉。召顏涿聚之子晉,曰:“隰之役,而父死焉。

以國之多難,未女恤也。今君命女以是邑也,服車而朝,毋廢前勞。”乃救鄭。

及留舒,違谷七裏,穀人不知。及濮,雨,不涉。子思曰:“大國在敝邑之宇下,是以告急。今師不行,恐無及也。”成子衣制,杖戈,立於阪上,馬不出者,助之鞭之。知伯聞之,乃還,曰:“我卜伐鄭,不卜敵齊。”使謂成子曰:“大夫陳子,陳之自出。陳之不祀,鄭之罪也。故寡君使瑤察陳衷焉。謂大夫其恤陳乎?若利本之顛,瑤何有焉?”成子怒曰:“多陵人者皆不在,知伯其能久乎?”中行文子告成子曰:“有自晉師告寅者,將爲輕車千乘,以厭齊師之門,則可盡也。”

成子曰:“寡君命恆曰:‘無及寡,無畏衆。’雖過千乘,敢闢之乎?將以子之命告寡君。”文子曰:“吾乃今知所以亡。君子之謀也,始衷終皆舉之,而後入焉。今我三不知而入之,不亦難乎?”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間。公遊於陵阪,遇孟武伯於孟氏之衢,曰:“請有問於子,餘及死乎?”對曰:“臣無由知之。”三問,卒辭不對。公欲以越伐魯,而去三桓。秋八月甲戌,公如公孫有陘氏,因孫於邾,乃遂如越。國人施公孫有山氏。

悼之四年,晉荀瑤帥師圍鄭。未至,鄭駟弘曰:“知伯愎而好勝,早下之,則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門於桔柣之門。鄭人俘酅魁壘,賂之以知政,閉其口而死。將門,知伯謂趙孟:“入之。”對曰:“主在此。”

知伯曰:“惡而無勇,何以爲子?”對曰:“以能忍恥,庶無害趙宗乎!”知怕不悛,趙襄子由是惎知伯,遂喪之。知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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