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定公(元年~十五年)

定公元年

【經】元年春王三月。晉人執宋仲幾於京師。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

戊辰,公即位。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九月,大雩。立煬宮。冬十月,隕霜殺菽。


【傳】元年春,王正月辛巳,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於狄泉,將以城成周。魏子蒞政。衛彪傒曰:“將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義也。大事奸義,必有大咎。

晉不失諸侯,魏子其不免乎!”是行也,魏獻子屬役於韓簡子及原壽過,而田於大陸,焚焉,還,卒於寧。範獻子去其柏槨,以其未覆命而田也。

孟懿子會城成周,庚寅,栽。宋仲幾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

薛宰曰:“宋爲無道,絕我小國於周,以我適楚,故我常從宋。晉文公爲踐土之盟,曰:‘凡我同盟,各復舊職。’若從踐土,若從宋,亦唯命。”仲幾曰:“踐土固然。”薛宰曰:“薛之皇祖奚仲,居薛以爲夏車正。奚仲遷於邳,仲虺居薛,以爲湯左相。若復舊職,將承王官,何故以役諸侯?”仲幾曰:“三代各異物,薛焉得有舊?爲宋役,亦其職也。”士彌牟曰:“晉之從政者新,子姑受功。歸,吾視諸故府。”仲幾曰:“縱子忘之,山川鬼神其忘諸乎?”士伯怒,謂韓簡子曰:“薛徵於人,宋徵於鬼,宋罪大矣。且己無辭而抑我以神,誣我也。

啓寵納侮,其此之謂矣。必以仲幾爲戮。”乃執仲幾以歸。三月,歸諸京師。

城三旬而畢,乃歸諸侯之戍。

齊高張後,不從諸侯。晉女叔寬曰:“周萇弘、齊高張皆將不免。萇叔違天,高子違人。天之所壞,不可支也。衆之所爲,不可奸也。”

夏,叔孫成子逆公之喪於乾侯。季孫曰:“子家子亟言於我,未嘗不中吾志也。吾欲與之從政,子必止之,且聽命焉。”子家子不見叔孫,易幾而哭。叔孫請見子家子,子家子辭,曰:“羈未得見,而從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羈不敢見。”

叔孫使告之曰:“公衍、公爲實使羣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主社稷,則羣臣之願也。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將唯子是聽。子家氏未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此皆季孫之願也,使不敢以告。”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士、大夫與守龜在,羈弗敢知。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入可也;寇而出者,行可也。若羈也,則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羈將逃也。”

喪及壞隤,公子宋先入,從公者皆自壞隤反。

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

榮駕鵝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縱子忍之,後必或恥之。”乃止。

季孫問於榮駕鵝曰:“吾欲爲君諡,使子孫知之。”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將焉用之?”乃止。

秋七月癸巳,葬昭公於墓道南。孔子之爲司寇也,溝而合諸墓。

昭公出,故季平子禱於煬公。九月,立煬宮。

周鞏簡公棄其子弟,而好用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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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二年

【經】二年春王正月。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滅。秋,楚人伐吳。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傳】二年夏四月辛酉,鞏氏之羣子弟賊簡公。

桐叛楚。吳子使舒鳩氏誘楚人,曰:“以師臨我,我伐桐,爲我使之無忌。”

秋,楚囊瓦伐吳,師於豫章。吳人見舟於豫章,而潛師於巢。冬十月,吳軍楚師於豫章,敗之。遂圍巢,克之,獲楚公子繁。

邾莊公與夷射姑飲酒,私出。閽乞肉焉。奪之杖以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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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三年

【經】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晉,至河,乃復。二月辛卯,邾子穿卒。夏四月。

秋,葬邾莊公。冬,仲孫何忌及邾子盟於拔。


【傳】三年春二月辛卯,邾子在門臺,臨廷。閽以瓶水沃廷。邾子望見之,怒。閽曰:“夷射姑旋焉。”命執之,弗得,滋怒。自投於牀,廢於爐炭,爛,遂卒。先葬以車五乘,殉五人。莊公卞急而好潔,故及是。

秋九月,鮮虞人敗晉師於平中,獲晉觀虎,恃其勇也。

冬,盟於郯,修邾好也。

蔡昭侯爲兩佩與兩裘,以如楚,獻一佩一裘於昭王。昭王服之,以享蔡侯。

蔡侯亦服其一。子常欲之,弗與,三年止之。唐成公如楚,有兩肅爽馬,子常欲之,弗與,亦三年止之。唐人或相與謀,請代先從者,許之。飲先從者酒,醉之,竊馬而獻之子常。子常歸唐侯。自拘於司敗,曰:“君以弄馬之故,隱君身,棄國家,羣臣請相夫人以償馬,必如之。”唐侯曰:“寡人之過也,二三子無辱。”

皆賞之。蔡人聞之,固請而獻佩於子常。子常朝,見蔡侯之徒,命有司曰:“蔡君之久也,官不共也。明日,禮不畢,將死。”蔡侯歸,及漢,執玉而沈,曰“餘所有濟漢而南者,有若大川。”蔡侯如晉,以其子元與其大夫之子爲質焉,而請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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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四年

【經】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陳侯吳卒。三月,公會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衛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鬍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於召陵,侵楚。夏四月庚辰,蔡公孫姓帥師滅沈,以沈子嘉歸,殺之。五月,公及諸侯盟於皋鼬。杞伯成卒於會。六月,葬陳惠公。許遷於容城。

秋七月,至自會。劉卷卒。葬杞悼公。楚人圍蔡。晉士鞅、衛孔圍帥師伐鮮虞。

葬劉文公。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吳子及楚人戰於柏舉,楚師敗績。楚囊瓦出奔鄭。庚辰,吳入郢。


【傳】四年春三月,劉文公合諸侯於召陵,謀伐楚也。

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言於範獻子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棄盟取怨,無損於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侯。吾自方城以來,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焉。”乃辭蔡侯。

晉人假羽旄於鄭,鄭人與之。明日,或旆以會。晉於是乎失諸侯。將會,衛子行敬子言於靈公曰:“會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從!”公曰:“善。”乃使子魚。子魚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職,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隸也。社稷不動,祝不出竟,官之制也。

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從,於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臣無事焉。”公曰:“行也。”及皋鼬,將長蔡於衛。衛侯使祝佗私於萇弘曰:“聞諸道路,不知信否。若聞蔡將先衛,信乎?”萇弘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衛,不亦可乎?”子魚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德,以蕃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於周爲睦。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用即命於周。

是使之職事於魯,以昭周公之明德。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彝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皞之虛。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呂,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飢氏、終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於有閻之土,以共王職。

取於相土之東都,以會王之東蒐。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於殷虛。皆啓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闕鞏,沽洗,懷姓九宗,職官五正。命以《唐誥》,而封於夏虛,啓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德,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啓商,惎間王室。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以車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帥德,周公舉之,以爲己卿士。見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書雲:‘王曰:胡!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爲大宰,康叔爲司寇,聃季爲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晉,武之穆也。曹爲伯甸,非尚年也。今將尚之,是反先王也。晉文公爲踐土之盟,衛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猶先蔡。其載書雲:‘王若曰,晉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捷、齊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視也。吾子欲覆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將如之何?”萇弘說,告劉子,與範獻子謀之,乃長衛侯於盟。

反自召陵,鄭子大叔未至而卒。晉趙簡子爲之臨,甚哀,曰:“黃父之會,夫子語我九言,曰:‘無始亂,無怙富,無恃寵,無違同,無敖禮,無驕能,無復怒,無謀非德,無犯非義。’”沈人不會於召陵,晉人使蔡伐之。夏,蔡滅沈。

秋,楚爲沈故,圍蔡。伍員爲吳行人以謀楚。楚之殺郤宛也,伯氏之族出。

伯州犁之孫嚭爲吳大宰以謀楚。楚自昭王即位,無歲不有吳師。蔡侯因之,以其子乾與其大夫之子爲質於吳。

冬,蔡侯、吳子、唐侯伐楚。舍舟於淮汭,自豫章與楚夾漢。左司馬戌謂子常曰:“子沿漢而與之上下,我悉方城外以毀其舟,還塞大隧、直轅、冥厄,子濟漢而伐之,我自後擊之,必大敗之。”既謀而行。武城黑謂子常曰:“吳用木也,我用革也,不可久也。不如速戰。”史皇謂子常:“楚人惡子而好司馬,若司馬毀吳舟於淮,塞城口而入,是獨克吳也。子必速戰,不然不免。”乃濟漢而陳,自小別至於大別。三戰,子常知不可,欲奔。史皇曰:“安求其事,難而逃之,將何所入?子必死之,初罪必盡說。”

十一月庚午,二師陳於柏舉。闔廬之弟夫概王,晨請於闔廬曰:“楚瓦不仁,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而後大師繼之,必克。”弗許。夫概王曰:“所謂‘臣義而行,不待命’者,其此之謂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屬五千,先擊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楚師亂,吳師大敗之。子常奔鄭。史皇以其乘廣死。吳從楚師,及清發,將擊之。夫?王曰:“困獸猶鬥,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鬥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

從之。又敗之。楚人爲食,吳人及之,奔。食而從之,敗諸雍澨,五戰及郢。

己卯,楚子取其妹季羋畀我以出,涉睢。針尹固與王同舟,王使執燧象以奔吳師。

庚辰,吳入郢,以班處宮。子山處令尹之宮,夫?王欲攻之,懼而去之,夫?王入之。

左司馬戌及息而還,敗吳師於雍澨,傷。初,司馬臣闔廬,故恥爲禽焉。謂其臣曰:“誰能免吾首?”吳句卑曰:“臣賤,可乎?”司馬曰:“我實失子,可哉!”三戰皆傷,曰:“吾不用也已。”句卑布裳,剄而裹之,藏其身而以其首免。楚子涉雎,濟江,入於雲中。王寢,盜攻之,以戈擊王。王孫由於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鄖,鍾建負季羋以從,由於徐蘇而從。鄖公辛之弟懷將弒王,曰:“平王殺吾父,我殺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討臣,誰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將誰仇?《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禦。’唯仁者能之。違強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約,非仁也。滅宗廢祀,非孝也。

動無令名,非知也。必犯是,餘將殺女。”鬥辛與其弟巢以王奔隨。吳人從之,謂隨人曰:“周之子孫在漢川者,楚實盡之。天誘其衷,致罰於楚,而君又竄之。

周室何罪?君若顧報周室,施及寡人,以獎天衷,君之惠也。漢陽之田,君實有之。”楚子在公宮之北,吳人在其南。子期似王,逃王,而己爲王,曰:“以我與之,王必免。”隨人卜與之,不吉。乃辭吳曰:“以隨之闢小而密邇於楚,楚實存之,世有盟誓,至於今未改。若難而棄之,何以事君?執事之患,不唯一人。

若鳩楚竟,敢不聽命。”吳人乃退。鑢金初宦於子期氏,實與隨人要言。王使見,辭,曰:“不敢以約爲利。”王割子期之心,以與隨人盟。

初,伍員與申包胥友。其亡也,謂申包胥曰:“我必復楚國。”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復之,我必能興之。”及昭王在隨,申包胥如秦乞師,曰:“吳爲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虐始於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無厭,若鄰於君,疆埸之患也。逮吳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靈撫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辭焉,曰:“寡人聞命矣。

子姑就館,將圖而告。”對曰:“寡君越在草莽,未獲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爲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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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五年

【經】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歸粟於蔡。于越入吳。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秋七月壬子,叔孫不敢卒。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傳】五年春,王人殺子朝於楚。

夏,歸粟於蔡,以周亟,矜無資。

越入吳,吳在楚也。

六月,季平子行東野,還,未至,丙申,卒於房。陽虎將以與璠斂,仲樑懷弗與,曰:“改步改玉。”陽虎欲逐之,告公山不狃。不狃曰:“彼爲君也,子何怨焉?”既葬,桓子行東野,及費。子泄爲費宰,逆勞於郊,桓子敬之。勞仲樑懷,仲樑懷弗敬。子泄怒,謂陽虎:“子行之乎?”申包胥以秦師至,秦子蒲、子虎帥車五百乘以救楚。子蒲曰:“吾未知吳道。”

使楚人先與吳人戰,而自稷會之,大敗夫?王於沂。吳人獲薳射於柏舉,其子帥奔徒以從子西,敗吳師于軍祥。秋七月,子期、子蒲滅唐。

九月,夫?王歸,自立也。以與王戰而敗,奔楚,爲堂溪氏。吳師敗楚師於雍澨,秦師又敗吳師。吳師居麇,子期將焚之,子西曰:“父兄親暴骨焉,不能收,又焚之,不可。”子期曰:“國亡矣!死者若有知也,可以歆舊祀,豈憚焚之?”焚之,而又戰,吳師敗。又戰於公婿之溪,吳師大敗,吳子乃歸。囚闉輿罷,闉輿罷請先,遂逃歸。葉公諸樑之弟後臧從其母於吳,不待而歸。葉公終不正視。

乙亥,陽虎囚季桓子及公父文伯,而逐仲樑懷。冬十月丁亥,殺公何藐。己丑,盟桓子於稷門之內。庚寅,大詛,逐公父歜及秦遄,皆奔齊。

楚子入於郢。初,鬥辛聞吳人之爭宮也,曰:“吾聞之:‘不讓則不和,不和不可以遠征。’吳爭於楚,必有亂。有亂則必歸,焉能定楚?”王之奔隨也,將涉於成臼,藍尹亹涉其帑,不與王舟。及寧,王欲殺之。子西曰:“子常唯思舊怨以敗,君何效焉?”王曰:“善。使復其所,吾以志前惡。”王賞鬥辛、王孫由於、王孫圉、鍾建、鬥巢、申包胥、王孫賈、宋木、鬥懷。子西曰:“請舍懷也。”王曰:“大德滅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爲君也,非爲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且吾尤子旗,其又爲諸?”遂逃賞。王將嫁季羋,季羋辭曰:“所以爲女子,遠丈夫也。鍾建負我矣。”以妻鍾建,以爲樂尹。

王之在隨也,子西爲王輿服以保路,國於脾泄。聞王所在,而後從王。王使由於城麇,覆命,子西問高厚焉,弗知。子西曰:“不能,如辭。城不知高厚,小大何知?”對曰:“固辭不能,子使餘也。人各有能有不能。王遇盜於雲中,餘受其戈,其所猶在。”袒而示之背,曰:“此餘所能也。脾泄之事,餘亦弗能也。”

晉士鞅圍鮮虞,報觀虎之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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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六年

【經】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鄭遊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二月,公侵鄭。

公至自侵鄭。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秋,晉人執宋行人樂祁犁。冬,城中城。季孫斯、仲孫忌帥師圍鄆。


【傳】六年春,鄭滅許,因楚敗也。

二月,公侵鄭,取匡,爲晉討鄭之伐胥靡也。往不假道於衛;及還,陽虎使季、孟自南門入,出自東門,舍於豚澤。衛侯怒,使彌子瑕追之。公叔文子老矣,輦而如公,曰:“尤人而效之,非禮也。昭公之難,君將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鑑,苟可以納之,擇用一焉。公子與二三臣之子,諸侯苟憂之,將以爲之質。此羣臣之所聞也。今將以小忿蒙舊德,無乃不可乎!大姒之子,唯周公、康叔爲相睦也。而效小人以棄之,不亦誣乎!天將多陽虎之罪以斃之,君姑待之,若何?”乃止。

夏,季桓子如晉,獻鄭俘也。陽虎強使孟懿子往報夫人之幣。晉人兼享之。

孟孫立於房外,謂範獻子曰:“陽虎若不能居魯,而息肩於晉,所不以爲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獻子曰:“寡君有官,將使其人。鞅何知焉?”獻子謂簡子曰:“魯人患陽虎矣,孟孫知其釁,以爲必適晉,故強爲之請,以取入焉。”

四月己丑,吳大子終累敗楚舟師,獲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國大惕,懼亡。子期又以陵師敗於繁揚。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爲矣。”於是乎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

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鄭人將以作亂於周。鄭於是乎伐馮、滑、胥靡、負黍、狐人、闕外。六月,晉閻沒戍周,且城胥靡。

秋八月,宋樂祁言於景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使不往,晉其憾矣。”樂祁告其宰陳寅。陳寅曰:“必使子往。”他日,公謂樂祁曰:“唯寡人說子之言,子必往。”陳寅曰:“子立後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爲知難而行也。”

見溷而行。趙簡子逆,而飲之酒於綿上,獻楊楯六十於簡子。陳寅曰:“昔吾主範氏,今子主趙氏,又有納焉。以楊楯賈禍,弗可爲也已。然子死晉國,子孫必得志於宋。”範獻子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

陽虎又盟公及三桓於周社,盟國人於亳社,詛於五父之衢。

冬,十二月,天王處於姑蕕,闢儋翩之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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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七年

【經】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於鹹。齊人執衛行人北宮結以侵衛。齊侯、衛侯盟於沙。大雩。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九月,大雩。冬十月。


【傳】七年春二月,周儋翩入於儀慄以叛。

齊人歸鄆、陽關,陽虎居之以爲政。

夏四月,單武公、劉桓公敗尹氏於窮谷。

秋,齊侯、鄭伯盟於鹹,徵會於衛。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北宮結如齊,而私於齊侯曰:“執結以侵我。”齊侯從之,乃盟於瑣。

齊國夏伐我。陽虎御季桓子,公斂處父御孟懿子,將宵軍齊師。齊師聞之,墮,伏而待之。處父曰:“虎不圖禍,而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於難,不待有司,餘必殺女。”虎懼,乃還,不敗。

冬十一月戊午,單子、劉子逆王於慶氏。晉籍秦送王。己巳,王入於王城,館於公族黨氏,而後朝於莊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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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八年

【經】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月,公至自侵齊。曹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會晉師於瓦。公至自瓦。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晉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葬曹靖公。九月,葬陳懷公。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冬,衛侯、鄭伯盟於曲濮。從祀先公。盜竊寶玉、大弓。


【傳】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門於陽州。士皆坐列,曰:“顏高之弓六鈞。”皆取而傳觀之。陽州人出,顏高奪人弱弓,籍丘子鉏擊之,與一人俱斃。

偃,且射子鉏,中頰,殪。顏息射人中眉,退曰:“我無勇,吾志其目也。”師退,冉猛僞傷足而先。其兄會乃呼曰:“猛也殿!”二月己丑,單子伐谷城,劉子伐儀慄。辛卯,單子伐簡城,劉子伐盂,以定王室。

趙鞅言於晉侯曰:“諸侯唯宋事晉,好逆其使,猶懼不至。今又執之,是絕諸侯也。”將歸樂祁。士鞅曰:“三年止之,無故而歸之,宋必叛晉。“獻子私謂子樑曰:“寡君懼不得事宋君,是以止子。子姑使溷代子。”子樑以告陳寅,陳寅曰:“宋將叛晉,是棄溷也,不如侍之。”樂祁歸,卒於大行。士鞅曰:“宋必叛,不如止其屍以求成焉。”乃止諸州。

公侵齊,攻廩丘之郛。主人焚衝,或濡馬褐以救之,遂毀之。主人出,師奔。

陽虎僞不見冉猛者,曰:“猛在此,必敗。”猛逐之,顧而無繼,僞顛。虎曰:“盡客氣也。”苫越生子,將待事而名之。陽州之役獲焉,名之曰陽州。

夏,齊國夏、高張伐我西鄙。晉士鞅、趙鞅、荀寅救我。公會晉師於瓦。範獻子執羔,趙簡子、中行文子皆執雁。魯於是始尚羔。

晉師將盟衛侯於鄟澤。趙簡子曰:“羣臣誰敢盟衛君者?”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衛人請執牛耳。成何曰:“衛,吾溫、原也,焉得視諸侯?”將歃,涉佗捘衛侯之手,及捥。衛侯怒,王孫賈趨進,曰:“盟以信禮也。有如衛君,其敢不唯禮是事,而受此盟也。”

衛侯欲叛晉,而患諸大夫。王孫賈使次於郊,大夫問故。公以晉詬語之,且曰:“寡人辱社稷,其改卜嗣,寡人從焉。”大夫曰:“是衛之禍,豈君之過也?”公曰:“又有患焉。謂寡人‘必以而子與大夫之子爲質。’”大夫曰:“苟有益也,公子則往。羣臣之子,敢不皆負羈紲以從?”將行。王孫賈曰:“苟衛國有難,工商未嘗不爲患,使皆行而後可。”公以告大夫,乃皆將行之。行有日,公朝國人,使賈問焉,曰:“若衛叛晉,晉五伐我,病何如矣?”皆曰:“五伐我,猶可以能戰。”賈曰:“然則如叛之,病而後質焉,何遲之有?”乃叛晉。晉人請改盟,弗許。

秋,晉士鞅會成桓公,侵鄭,圍蟲牢,報伊闕也。遂侵衛。

九月,師侵衛,晉故也。

季寤、公鉏極、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輒無寵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故五人因陽虎。陽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以叔孫輒更叔孫氏,己更孟氏。冬十月,順祀先公而祈焉。辛卯,禘於僖公。壬辰,將享季氏於蒲圃而殺之,戒都車曰:“癸巳至。”成宰公斂處父告孟孫,曰:“季氏戒都車,何故?”孟孫曰:“吾弗聞。”處父曰:“然則亂也,必及於子,先備諸?”與孟孫以壬辰爲期。

陽虎前驅,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鈹盾夾之,陽越殿,將如蒲圃。桓子咋謂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爾以是繼之。”對曰:“臣聞命後。陽虎爲政,魯國服焉。違之,徵死。死無益於主。”桓子曰:“何後之有?而能以我適孟氏乎?”對曰:“不敢愛死,懼不免主。”桓子曰:“往也。”孟氏選圉人之壯者三百人,以爲公期築室於門外。林楚怒馬及衢而騁,陽越射之,不中,築者闔門。有自門間射陽越,殺之。陽虎劫公與武叔,以伐孟氏。公斂處父帥成人,自上東門入,與陽氏戰於南門之內,弗勝。又戰於棘下,陽氏敗。陽虎說甲如公宮,取寶玉、大弓以出,舍於五父之衢,寢而爲食。其徒曰:“追其將至。”虎曰:“魯人聞餘出,喜於徵死,何暇追餘?”從者曰:“嘻!速駕!公斂陽在。”公斂陽請追之,孟孫弗許。陽欲殺桓子,孟孫懼而歸之。子言辨舍爵於季氏之廟而出。陽虎入於讙、陽關以叛。

鄭駟歂嗣子大叔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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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九年

【經】九年春王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寶玉、大弓。六月,葬鄭獻公。秋,齊侯、衛侯次於五氏。秦伯卒。冬,葬秦哀公。


【傳】九年春,宋公使樂大心盟於晉,且逆樂祁之屍。辭,僞有疾。乃使向巢如晉盟,且逆子樑之屍。子明謂桐門右師出,曰:“吾猶衰絰,而子擊鐘,何也?”右師曰:“喪不在此故也。”既而告人曰:“己衰絰而生子,餘何故舍鍾?”子明聞之,怒,言於公曰:“右師將不利戴氏,不肯適晉,將作亂也。不然無疾。”

乃逐桐門右師。

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謂子然:“於是不忠。苟有可以加於國家者,棄其邪可也。《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棄其人。《詩》雲:‘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

夏,陽虎歸寶玉、大弓。書曰“得”,器用也。凡獲器用曰得,得用焉曰獲。

六月,伐陽關。陽虎使焚萊門。師驚,犯之而出,奔齊,請師以伐魯,曰:“三加必取之。”齊侯將許之。鮑文子諫曰:“臣嘗爲隸於施氏矣,魯未可取也。

上下猶和,衆庶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災,若之何取之?陽虎欲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己於是乎奮其詐謀。夫陽虎有寵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茲陽虎所欲傾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將東之。陽虎願東,乃囚諸西鄙。盡借邑人之車,鍥其軸,麻約而歸之。載蔥靈,寢於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於齊。又以蔥靈逃,奔晉,適趙氏。仲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秋,齊侯伐晉夷儀。敝無存之父將室之,辭,以與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於高、國。”先登,求自門出,死於溜下。東郭書讓登,犁彌從之,曰:“子讓而左,我讓而右,使登者絕而後下。”書左,彌先下。書與王猛息。猛曰:“我先登。”書斂甲,曰:“曩者之難,今又難焉!”猛笑曰:“吾從子如驂之靳。”

晉車千乘在中牟。衛侯將如五氏,卜過之,龜焦。衛侯曰:“可也。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乃過中牟。中牟人慾伐之,衛褚師圃亡在中牟,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勝也。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不如從齊。”乃伐齊師,敗之。齊侯致禚、媚、杏於衛。齊侯賞犁彌,犁彌辭,曰:“有先登者,臣從之,皙幘而衣狸制。”公使視東郭書,曰:“乃夫子也,吾貺子。”公賞東郭書,辭,曰:“彼,賓旅也。”乃賞犁彌。

齊師之在夷儀也,齊侯謂夷儀人曰:“得敝無存者,以五家免。”乃得其屍。

公三襚之。與之犀軒與直蓋,而先歸之。坐引者,以師哭之,親推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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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年

【經】十年春王三月,乃齊平。夏,公會齊侯於夾谷。公至自夾谷。晉趙鞅帥師圍衛。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冬,齊侯、衛侯、鄭遊速會於安甫。叔孫州仇如齊。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傳】十年春,及齊平。

夏,公會齊侯於祝其,實夾谷。孔丘相。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幹盟,兵不逼好。於神爲不祥,於德爲愆義,於人爲失禮,君必不然。”

齊侯聞之,遽闢之。

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

孔丘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將享公,孔丘謂樑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犠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

齊人來歸鄆、歡、龜陰之田。

晉趙鞅圍衛,報夷儀也。

初,衛侯伐邯鄲午於寒氏,城其西北而守之,宵熸。及晉圍衛,午以徒七十人門於衛西門,殺人於門中,曰:“請報寒氏之役。”涉佗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啓門。”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日中不啓門,乃退。反役,晉人討衛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於是執涉佗以求成於衛。衛人不許,晉人遂殺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謂棄禮,必不鈞。《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涉佗亦遄矣哉!”初,叔孫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固諫曰:“不可。”成子立之而卒。公南使賊射之,不能殺。公南爲馬正,使公若爲郈宰。武叔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不能。其圉人曰:“吾以劍過朝,公若必曰:‘誰也劍也?’吾稱子以告,必觀之。吾僞固,而授之末,則可殺也。”使如之,公若曰:“爾欲吳王我乎?”遂殺公若。侯犯以郈叛,武叔懿子圍郈,弗克。

秋,二子及齊師復圍郈,弗克。叔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將若之何?”對曰:“臣之業,在《揚水》卒章之四言矣。”

叔孫稽首。駟赤謂侯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於齊以臨民?不然,將叛。”侯犯從之。齊使至,駟赤與郈人爲之宣言於郈中曰:“侯犯將以郈易於齊,齊人將遷郈民。”衆兇懼。駟赤謂侯犯曰:“衆言異矣。子不如易於齊,與其死也。猶是郈也,而得紓焉,何必此?齊****以此逼魯,必倍與子地。且盍多舍甲於子之門,以備不虞?”侯犯曰:“諾。”乃多舍甲焉。侯犯請易於齊,齊有司觀郈,將至。駟赤使周走呼曰:“齊師至矣!”郈人大駭,介侯犯之門甲,以圍侯犯。駟赤將射之。侯犯止之,曰:“謀免我。”

侯犯請行,許之。駟赤先如宿,侯犯殿。每出一門,郈人閉之。及郭門,止之,曰:“子以叔孫氏之甲出,有司若誅之,羣臣懼死。”駟赤曰:“叔孫氏之甲有物,吾未敢以出。”犯謂駟赤曰:“子止而與之數。”駟赤止,而納魯人。侯犯奔齊,齊人乃致郈。

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鬛以與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走。

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而獨卑魋,亦有頗焉。

子爲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奔陳,公弗止。辰爲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辶壬>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武叔聘於齊,齊侯享之,曰:“子叔孫!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對曰:“非寡君之望也。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敢以家隸勤君之執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以爲寡君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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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一年

【經】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於蕭以叛。

夏四月。秋,宋樂大心自曹入於蕭。冬,及鄭平。叔還如鄭蒞盟。


【傳】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公子地入於蕭以叛。秋,樂大心從之,大爲宋患,寵向魋故也。

冬,及鄭平,始叛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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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二年

【經】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師墮郈。衛公孟彄帥師伐曹。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秋,大雩。冬十月癸亥,公會齊侯盟於黃。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至自黃。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傳】十二年夏,衛公孟彄伐曹,克郊。還,滑羅殿。未出,不退於列。

其御曰:“殿而在列,其爲無勇乎?”羅曰:“與其素厲,寧爲無勇。”

仲由爲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僞不知,我將不墮。”

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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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三年

【經】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夏,築蛇淵囿。大蒐於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曹。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冬,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

晉趙鞅歸於晉。薛弒其君比。


【傳】十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實郹氏。使師伐晉,將濟河。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茲曰:“可。銳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乃伐河內。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乘軒。齊侯欲與衛侯乘,與之宴,而駕乘廣,載甲焉。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乃介而與之乘,驅之。或告曰:“無晉師。”

乃止。

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衛是以爲邯鄲,而置諸晉陽,絕衛之道也。不如侵齊而謀之。”乃如之,而歸之於晉陽。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陽。使其從者說劍而入,涉賓不可。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於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遂殺午。趙稷、涉賓以邯鄲叛。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範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董安於聞之,告趙孟,曰:“先備諸?”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爲後可也。”安於曰:“與其害於民,寧我獨死,請以我說。”趙孟不可。秋七月,範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範皋夷無寵於範吉射,而欲爲亂於範氏。樑嬰父嬖於知文子,文子欲以爲卿。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魏襄子亦與範昭子相惡。

故五子謀,將逐荀寅而以樑嬰父代之,逐範吉射而以範皋夷代之。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矣。

請皆逐之。”

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範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高強曰:“三折肱知爲良醫。唯伐君爲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

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

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

韓、魏以趙氏爲請。十二月辛未,趙鞅入於絳,盟於公宮。

初,衛公叔文子朝而請享靈公。退,見史鰍而告之。史鰍曰:“子必禍矣。

子富而君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史鰍曰:“無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於難,上下同之。

戌也驕,其亡乎。富而不驕者鮮,吾唯子之見。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戌必與焉。”及文子卒,衛侯始惡於公叔戌,以其富也。公叔戌又將去夫人之黨,夫人訴之曰:“戌將爲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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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四年

【經】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戌來奔。衛趙陽出奔宋。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夏,衛北宮結來奔。五月,于越敗吳於槜李。

吳子光卒。公會齊侯、衛侯於牽。公至自會。秋,齊侯、宋公會於洮。天王使石尚來歸脤。衛世子蒯聵出奔宋。衛公孟彄出奔鄭。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大蒐於比蒲。邾子來會公。城莒父及霄。


【傳】十四年春,衛侯逐公叔戌與其黨,故趙陽奔宋,戌來奔。

樑嬰父惡董安於,謂知文子曰:“不殺安於,使終爲政於趙氏,趙氏必得晉國。盍以其先發難也,討於趙氏?”文子使告於趙孟曰:“範、中行氏雖信爲亂,安於則發之,是安於與謀亂也。晉國有命,始禍者死。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

趙孟患之。安於曰:“我死而晉國寧,趙氏定,將焉用生?人誰不死,吾死莫矣。”

乃縊而死。趙孟屍諸市,而告於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於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從趙孟盟,而後趙氏定,祀安於於廟。

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絕陳好。二月,楚滅頓。

夏,衛北宮結來奔,公叔戌之故也。

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陳於槜李。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

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於陘,去槜李七裏。夫差使人立於庭,苟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

晉人圍朝歌,公會齊侯、衛侯於脾、上樑之間,謀救範、中行氏。析成鮒、小王桃甲率狄師以襲晉,戰於絳中,不克而還。士鮒奔周,小王桃甲入於朝歌。

秋,齊侯、宋公會於洮,範氏故也。

衛侯爲夫人南子召宋朝,會於洮。大子蒯聵獻盂於齊,過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大子羞之,謂戲陽速曰:“從我而朝少君,少君見我,我顧,乃殺之。”速曰:“諾。”乃朝夫人。夫人見大子,大子三顧,速不進。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聵將殺餘。”公執其手以登臺。大子奔宋,盡逐其黨。故公孟彄出奔鄭,自鄭奔齊。

大子告人曰:“戲陽速禍餘。”戲陽速告人曰:“大子則禍餘。大子無道,使餘殺其母。餘不許,將戕於餘;若殺夫人,將以餘說。餘是故許而弗爲,以紓餘死。諺曰:‘民保於信。’吾以信義也。”

冬十二月,晉人敗範、中行氏之師於潞,獲籍秦、高強。又敗鄭師及範氏之師於百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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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公十五年

【經】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來朝。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二月辛丑,楚子滅胡,以鬍子豹歸。夏五辛亥,郊。壬申,公薨於高寢。鄭罕達帥師伐宋。齊侯、衛侯次於渠蒢。邾子來奔喪。秋七月壬申,姒氏卒。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九月,滕子來會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昊,乃克葬。辛巳,葬定姒。冬,城漆。


【傳】十五年春,邾隱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

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爲主,其先亡乎!”吳之入楚也,鬍子盡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鬍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爲?多取費焉。”二月,楚滅胡。

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鄭罕達敗宋師於老丘。

齊侯、衛侯次於蘧挐,謀救宋也。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不稱夫人,不赴,且不祔也。

葬定公。雨,不克襄事,禮也。

葬定姒。不稱小君,不成喪也。

冬,城漆。書,不時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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