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書言:黃帝採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鬍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龍,羣臣,後宮從上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黃帝之弓,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龍鬍髯籲號。故後世因其處曰“鼎湖 ”,其弓曰“烏號”。《太史公記》誄五帝,亦云:黃帝封禪已,仙雲。羣臣朝其衣冠。因葬埋之。
曰:此虛言也。實“黃帝”者何等也?號乎,諡乎?如諡,臣子所誄列也。誄生時所行爲之諡。黃帝好道,遂以昇天,臣子誄之,宜以仙升,不當以“黃”諡。《諡法》曰:“靜民則法曰黃。 ”“黃”者,安民之諡,非得道之稱也。百王之諡,文則曰文,武則曰“武”。文武不失實,所以勸操行也。如黃帝之時質,未有諡乎?名之爲黃帝,何世之人也?使黃帝之臣子,知君,使後世之人,跡其行。黃帝之世,號諡有無,雖疑未定,“黃”非昇仙之稱,明矣。
龍不升天,黃帝騎之,乃明黃帝不升天也。龍起雲雨,因乘而行;雲散雨止,降復入淵。如實黃帝騎龍,隨溺於淵也。案黃帝葬於橋山,猶曰羣臣葬其衣冠。審騎龍而昇天,衣不離形;如封禪已,仙去。衣冠亦不宜遺。黃帝實仙不死而昇天,臣子百姓所親見也。見其昇天,知其不死,必也。葬不死之衣冠,與實死者無以異,非臣子實事之心,別生於死之意也。
載太山之上者,七十有二君,皆勞情苦思,憂念王事,然後功成事立,致治太平。太平則天下和安,乃升太山而封禪焉。夫修道求仙,與憂職勤事不同。心思道則忘事,憂事則害性。世稱堯若臘,舜若腒,心愁憂苦,形體贏癯。使黃帝致太平乎,則其形體宜如堯、舜。堯、舜不得道,黃帝昇天,非其實也。使黃帝廢事修道,則心意調和,形體肥勁,是與堯、舜異也,異則功不同矣。功不同,天下未太平而升封,又非實也。五帝三王皆有聖德之優者,黃帝〔亦〕在上焉。如聖人皆仙,仙者非獨黃帝;如聖人不仙,黃帝何爲獨仙?世見黃帝好方術,方術仙者之業,則謂帝仙矣。又見鼎湖之名,則言黃帝採首山銅鑄鼎,而龍垂鬍髯迎黃帝矣。是與說會稽之山無以異也。夫山名曰“會稽 ”,即雲夏禹巡狩,會計於此山上,故曰“會稽”。夫禹至會稽治水不巡狩,猶黃帝好方伎不升天也。無會計之事,猶無鑄鼎龍垂鬍髯之實也。里名勝母,可謂實有子勝其母乎?邑名朝歌,可謂民朝起者歌乎?
儒書言:淮南王學道,招會天下有道之人,傾一國之尊,下道術之士。是以道術之士,並會淮南,奇方異術,莫不爭出。王遂得道,舉家昇天。畜產皆仙,犬吠於天上,雞鳴於雲中。此言仙藥有餘,犬雞食之,並隨王而昇天也。好道學仙之人,皆謂之然。此虛言也。
夫人,物也,雖貴爲王侯,性不異於物。物無不死,人安能仙?鳥有毛羽,能飛,不能昇天。人無毛羽,何用飛昇?使有毛羽,不過與鳥同;況其無有,昇天如何?案能飛昇之物,生有毛羽之兆;能馳走之物,生有蹄足之形。馳走不能飛昇,飛昇不能馳走。稟性受氣,形體殊別也。今人稟馳走之性,故生無毛羽之兆,長大至老,終無奇怪。好道學仙,中生毛羽,終以飛昇。使物性可變,金木水火可革更也。蝦蟆化爲鶉,雀入水爲蜃蛤,稟自然之性,非學道所能爲也。好道之人,恐其或若等之類,故謂人能生毛羽,毛羽備具,能昇天也。且夫物之生長,無卒成暴起,皆有浸漸。爲道學仙之人,能先生數寸之毛羽,從地自奮,升樓臺之陛,乃可謂昇天。今無小升之兆,卒有大飛之驗,何方術之學成無浸漸也?
毛羽大效,難以觀實。且以人髯發物色少老驗之。物生也色青,其熟也色黃。人之少也發黑,其老也發白。黃爲物熟驗,白爲人老效。物黃,人雖灌溉壅養,終不能青;發白,雖吞藥養性,終不能黑。黑青不可復還,老衰安可復卻?黃之與白,猶肉腥炙之燋,魚鮮煮之熟也。燋不可復令腥,熟不可復令鮮。鮮腥猶少壯,燋熟猶衰老也。天養物,能使物暢至秋,不得延之至春;吞藥養性,能令人無病,不能壽之爲仙。爲仙體輕氣強,猶未能昇天,令見輕強之驗,亦無毛羽之效,何用昇天?天之與地,皆體也。地無下,則天無上矣。天無上升之路,何如?穿天之體?人力不能入。如天之門在西北,昇天之人,宜從崑崙上。淮南之國,在地東南。如審昇天,宜舉家先從崑崙,乃得其階。如鼓翼邪飛,趨西北之隅,是則淮南王有羽翼也。今不言其從之崑崙,亦不言其身生羽翼,空言昇天,竟虛非實也。
案淮南王劉安,孝武皇帝之時也。父長,以罪遷蜀嚴道,至雍道死。安嗣爲王,恨父徙死,懷反逆之心,招會術人,欲爲大事。伍被之屬充滿殿堂,作道術之書,發怪奇之文,合景亂首。《八公之傳》欲示神奇,若得道之狀,道終不成,效驗不立,乃與伍被謀爲反事,事覺自殺,或言誅死。誅死、自殺,同一實也。世見其書,深冥奇怪,又觀《八公之傳》似若有效,則傳稱淮南王仙而昇天,失其實也。
儒書言:盧敖遊乎北海,經乎太陰,入乎玄關,至於蒙谷之上,見一士焉:深目玄準,雁頸而〔鳶〕肩,浮上而殺下,軒軒然方迎風而舞。顧見盧敖,樊然下其臂,遁逃乎碑下。敖乃視之,方卷然龜背而食合梨。盧敖仍與之語曰:“吾子唯以敖爲倍俗,去羣離黨,窮觀於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己?敖幼而遊,至長不偷〕解,周行四極,唯北陰之未窺。今卒睹夫子於是,殆可與敖爲友乎?”若士者悖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也,不宜遠至此。此猶光日月而戴列星,四時之所行,陰陽之所生也。此其比夫不名之地,猶突兀也。若我南遊乎罔浪之野,北息乎沉薶之鄉,西窮乎杳冥之黨,而東貫湏懞之先。此其下無地,上無天,聽焉無聞,而視焉則營;此其外猶有狀,有狀之餘,壹舉而能千萬裏,吾猶未能之在。今子游始至於此,乃語窮觀,豈不亦遠哉?然子處矣。吾與汗漫期於九垓之上,吾不可久。”若士者舉臂而縱身,逐入雲中。盧敖目仰而視之,不見,乃止喜心不怠,悵若有喪,曰:“吾比夫子也,猶黃鵠之與壤蟲也,終日行,而不離咫尺,而自以爲遠,豈不悲哉!”
若盧敖者,唯龍無翼者升則乘雲。盧敖言若士者有翼,言乃可信。今不言有翼,何以升雲?且凡能輕舉入雲中者,飲食與人殊之故也。龍食與蛇異,故其舉措與蛇不同。聞爲道者,服金玉之精,食紫芝之英。食精身輕,故能神仙。若士者食合蜊之肉,與庸民同食,無精輕之驗,安能縱體而昇天?聞食氣者不食物,食物者不食氣。若士者食物如不食氣,則不能輕舉矣。
或時盧敖學道求仙,遊乎北海,離衆遠去,無得道之效,慚於鄉里,負於論議。自知以必然之事見責於世,則作夸誕之語,雲見一士,其意以爲有〔仙〕,求之未得,期數未至也。淮南王劉安坐反而死,天下並聞,當時並見,儒書尚有言其得道仙去,雞犬升天者;況盧敖一人之身,獨行絕跡之地,空造幽冥之語乎?是與河東蒲阪項曼都之語,無以異也。曼都好道學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問其狀,曼都曰:“去時不能自知,忽見若臥形,有仙人數人,將我上天,離月數裏而止。見月上下幽冥,幽冥不知東西。居月之旁,其寒悽愴。口飢欲食,仙人輒飲我以流霞一杯,每飲一杯,數月不飢。不知去幾何年月,不知以何爲過,忽然若臥,復下至此。”河東號之曰“斥仙”。實論者聞之,乃知不然。夫曼都能上天矣,何爲不仙?已三年矣,何故復還?夫人去民間,升皇天之上,精氣形體,有變於故者矣。萬物變化,無復還者。覆育化爲蟬,羽翼既成,不能復化爲覆育。能升之物,皆有羽翼,升而復降,羽翼如故。見曼都之身有羽翼乎,言乃可信;身無羽翼,言虛妄也。虛則與盧敖同一實也。或時曼都好道,默委家去,周章遠方,終無所得,力勌望極,默復歸家,慚愧無言,則言上天。其意欲言道可學得,審有仙人;己殆有過,故成而復斥,升而復降。
儒書言: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摯。文摯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雖然,王之疾已,則必殺摯也”。太子曰:“何故?”文摯對曰:“非怒王,疾不可治也。王怒,則摯必死。”太子頓首強請曰:“苟已王之疾,臣與臣之母以死爭之於王,必倖臣之母。願先生之勿患也。”文摯曰:“諾,請以死爲王。”與太子期,將往,不至者三,齊王固已怒矣。文摯至,不解屨登牀,履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文摯因出辭以重王怒。王叱而起,疾乃遂已。王大怒不悅,將生烹文摯。太子與王后急爭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摯。爨之三日三夜,顏色不變。文摯曰:“誠欲殺我,則胡不覆之,以絕陰陽之氣?”王使覆之,文摯乃死。夫文摯,道人也,入水不濡,入火不燋,故在鼎三日三夜,顏色不變。此虛言也。
夫文摯而烹三日三夜,顏色不變,爲一覆之故絕氣而死,非得道之驗也。諸生息之物,氣絕則死。死之物,烹之輒爛。致生息之物密器之中,覆蓋其口,漆塗其隙,中外氣隔,息不得泄,有頃死也。如置湯鑊之中,亦輒爛矣。何則?體同氣均,稟性於天,共一類也。文摯不息乎?與金石同,入湯不爛,是也。令文摯息乎?烹之不死,非也。令文摯言,言則以聲,聲以呼吸。呼吸之動,因血氣之發。血氣之發,附於骨肉。骨肉之物,烹之輒死。今言烹之不死,一虛也。既能烹煮不死,此真人也,與金石同。金石雖覆蓋,與不覆蓋者無以異也。今言文摯覆之則死,二虛也。置人寒水之中,無湯火之熱,鼻中口內不通於外,斯須之頃,氣絕而死矣。寒水沉人,尚不得生,況在沸湯之中,有猛火之烈乎?言其入湯不死,三虛也。人沒水中,口不見於外,言音不揚。烹文摯之時,身必沒於鼎中。沒則口不見,口不見則言不揚。文摯之言,四虛也。烹輒死之人,三日三夜,顏色不變,癡愚之人,尚知怪之。使齊王無知,太子羣臣宜見其奇。奇怪文摯,則請出尊寵敬事,從之問道。今言三日三夜,無臣子請出之言,五虛也。此或時聞文摯實烹,烹而且死。世見文摯爲道人也,則爲虛生不死之語矣。猶黃帝實死也,傳言昇天;淮南坐反,書言度世。世好傳虛,故文摯之語,傳至於今。
世無得道之效,而有有壽之人,世見長壽之人,學道爲仙,逾百不死,共謂之仙矣。何以明之?如武帝之時,有李少君,以祠竈、辟穀、卻老方見上,上尊重之。少君匿其年及所生長,
常自謂七十,而能使物卻老。其遊以方遍諸侯。無妻。人聞其能使物及不老,更饋遺之,常餘錢金衣食。人皆以爲不治產業饒給,又不知其何許人,愈爭事之。少君資好方,善爲巧發奇中。嘗從武安侯飲,座中有年九十餘者,少君乃言其王父遊射處。老人爲兒時,從父,識其處。一座盡驚。少君見上,上有古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五年陳於柏寢。”已而案其刻,果齊桓公器,一宮盡驚,以爲少君數百歲人也。久之,少君病死。今世所謂得道之人,李少君之類也。少君死於人中,人見其屍,故知少君性壽之人也。如少君處山林之中,入絕跡之野,獨病死於岩石之間,屍爲虎狼狐狸之食,則世復以爲真仙去矣。
世學道之人無少君之壽,年未至百,與衆俱死。愚夫無知之人,尚謂之尸解而去,其實不死。所謂尸解者,何等也?謂身死精神去乎,謂身不死得免去皮膚也?如謂身死精神去乎,是與死無異,人亦仙人也;如謂不死免去皮膚乎,諸學道死者骨肉具在,與恆死之屍無以異也。夫蟬之去覆育,龜之解甲,蛇之脫皮,鹿之墮角,殼皮之物解殼皮,持骨肉去,可謂尸解矣。今學道而死者,屍與覆育相似,尚未可謂之尸解。何則?案蟬之去覆育,無以神於覆育,況不相似覆育,謂之尸解,蓋復虛妄失其實矣。太史公與李少君同世並時,少君之死,臨屍者雖非太史公,足以見其實矣。如實不死。尸解而去,太史公宜紀其狀,不宜言死,其處座中年九十老父爲兒時者,少君老壽之效也。或少君年十四五,老父爲兒,隨其王父。少君年二百歲而死,何爲不識?武帝去桓公鑄銅器,且非少君所及見也。或時聞宮殿之內有舊銅器,或案其刻以告之者,故見而知之。今時好事之人,見舊劍古鉤,多能名之,可復謂目見其鑄作之時乎?
世或言:東方朔亦道人也,姓金氏,字曼倩。變姓易名,遊宦漢朝。外有仕宦之名,內乃度世之人。此又虛也。
夫朔與少君並在武帝之時,太史公所及見也。少君有〔谷〕道祠竈卻老之方,又名齊桓公所鑄鼎,知九十老人王父所遊射之驗,然尚無得道之實,而徒性壽遲死之人也。況朔無少君之方術效驗,世人何見謂之得道?案武帝之時,道人文成、五利之輩,入海求仙人,索不死之藥,有道術之驗,故爲上所信。朔無入海之使,無奇怪之效也。如使有奇,不過少君之類,及文成、五利之輩耳,況謂之有道?此或時偶復若少君矣,自匿所生之處,當時在朝之人,不知其故,朔盛稱其年長,人見其面狀少,性又恬淡,不好仕宦,善達占卜射覆,爲怪奇之戲,世人則謂之得道之人矣。
世或以老子之道爲可以度世,恬淡無欲,養精愛氣。夫人以精神爲壽命,精神不傷則壽命長而不死。成事:老子行之,逾百度世,爲真人矣。
夫恬淡少欲,孰與鳥獸?鳥獸亦老而死。鳥獸含情慾,有與人相類者矣,未足以言。草木之生何情慾?而春生秋死乎?夫草木無慾,壽不逾歲;人多情慾,壽至於百。此無情慾者反夭,有情慾者壽也。夫如是,老子之術,以恬淡無欲、延壽度世者,復虛也。或時老子,李少君之類也,行恬淡之道,偶其性命亦自壽長。世見其命壽,又聞其恬淡,謂老子以術度世矣。
世或以辟穀不食爲道術之人,謂王子喬之輩,以不食谷,與恆人殊食,故與恆人殊壽,逾百度世,逐爲仙人。此又虛也。
夫人之生也,稟食飲之性,故形上有口齒,形下有孔竅。口齒以噍食,孔竅以注瀉。順此性者,爲得天正道,逆此性者爲違所稟受。失本氣於天,何能得久壽?使子喬生無齒口孔竅,是稟性與人殊。稟性與人殊,尚未可謂壽,況形體均同而以所行者異?言其得度世,非性之實也。夫人之不食也,猶身之不衣也。衣以溫膚,食以充腹。膚溫腹飽,精神明盛。如飢而不飽,寒而不溫,則有凍餓之害矣。凍餓之人,安能久壽?且人之生也,以食爲氣,猶草木生以土爲氣矣。拔草木之根,使之離土,則枯而蚤死。閉人之口,使之不食,則餓而不壽矣。
道家相誇曰:“真人食氣”。以氣而爲食,故傳曰:“食氣者壽而不死 ”,雖不穀飽,亦以氣盈。”此又虛也。
夫氣謂何氣也?如謂陰陽之氣,陰陽之氣,不能飽人,人或嚥氣,氣滿腹脹,不能饜飽。如謂百藥之氣,人或服藥,食一合屑,吞數十丸,藥力烈盛,胸中憒毒,不能飽人。食氣者必謂吹呴呼吸,吐故納新也,昔有彭祖嘗行之矣,不能久壽,病而死矣。
道家或以導氣養性,度世而不死,以爲血脈在形體之中,不動搖屈伸,則閉塞不通。不通積聚,則爲病而死。此又虛也。
夫人之形,猶草木之體也。草木在高山之巔,當疾風之衝,晝夜動搖者,能復勝彼隱在山谷間,鄣於疾風者乎?案草木之生,動搖者傷而不暢,人之導引動搖形體者,何故壽而不死?夫血脈之藏於身也,猶江河之流地。江河之流,濁而不清,血脈之動,亦擾不安。不安,則猶人勤苦無聊也,安能得久生乎?
道家或以服食藥物,輕身益氣,延年度世。此又虛也。
夫服食藥物,輕身益氣,頗有其驗。若夫延年度世,世無其效。百藥愈病,病癒而氣復,氣復而身輕矣。凡人稟性,身本自輕,氣本自長,中於風溼,百病傷之,故身重氣劣也。服食良藥,身氣復故,非本氣少身重,得藥而乃氣長身更輕也,稟受之時,本自有之矣。故夫服食藥物除百病,令身輕氣長,復其本性,安能延年至於度世?有血脈之類,無有不生,生無
不死。以其生,故知其死也。天地不生,故不死;陰陽不生,故不死。死者,生之效;生者,死之驗也。夫有始者必有終,有終者必有死。唯無終始者,乃長生不死。人之生,其猶〔冰〕也。水凝而爲冰,氣積而爲人。冰極一冬而釋,人竟百歲而死。人可令不死,冰可令不釋乎?諸學仙術,爲不死之方,其必不成,猶不能使冰終不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