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裏的大道今天忽然點綴了許多好看底樹葉,一直達到村外底麻慄林邊。村裏底人,男男女女都穿得很整齊,像舉行什麼大節期一樣。但六月間沒有重要底節期,婚禮也用不着這麼張羅,到底是爲甚事?
那邊底男子們都唱着他們底歌,女子也都和着。我只靜靜地站在一邊看。
一隊兵押着一個壯年底比丘從大道那頭進前。村裏底人見他來了,歌唱得更大聲。婦人們都把頭髮披下來,爭着跪在道旁,把頭髮鋪在道中,從遠一望,直像整匹底黑練攤在那裏。那位比丘從容地從衆女人底頭髮上走過,後面底男子們都嚷着:“可讚美底孔雀旗呀!”
他們這一嚷就把我提醒了。這不是倡自治底孟法師入獄底日子嗎?我心裏這樣猜,趕到他離村裏底大道遠了,才轉過籬笆底西邊。剛一拐彎,便遇着一個少女摩着自己底頭髮,很懊惱地站在那裏。我問她說:“小姑娘,你站在此地,爲你們底大師傷心麼?”
“固然。但是我還咒詛我底頭髮爲什麼偏生短了,不能攤在地上,教大師腳下底塵土留下些少在上頭。你說今日村裏底衆女子,哪一個不比我榮幸呢?”
“這有什麼榮幸?若你有心恭敬你底國土和你底大師就夠了。”
“咦!靜藏在心裏底恭敬是不夠底。”
“那麼,等他出獄底時候,你底頭髮就夠長了。”
女孩子聽了,非常喜歡,至於跳起來說:“得先生這一祝福,我底頭髮在那時定能比別人長些。多謝了!”
她跳着從籬笆對面底流連子園去了。我從西邊一直走,到那麻慄林邊。那裏底土很溼,大師底腳印和兵士底鞋印在上頭印得很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