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來函促成了我的決心,
恨的是不能握一握最後的手,
再獨立地向前途踏進。
二十年來手足的愛和憐,
二十年來的保護和撫養,
請在這最後的一滴淚水裏,
收回吧,作爲惡夢一場。
你誠意的教導使我感激,
你犧牲的培植使我欽佩,
但這不能留住我不向你告別,
我不能不向別方轉變。
在你的一方,喲,哥哥,
有的是,安逸,功業和名號,
是治者們榮賞的爵祿,
或是薄紙糊成的高帽。
只要我,答應一聲說,
“我進去聽指示的圈套,”
我很容易能夠獲得一切,
從名號直至紙帽。
但你的弟弟現在飢渴,
飢渴着的是永久的真理,
不要榮譽,不要功建,
只望向真理的王國進禮。
因此機械的悲鳴擾了他的美夢,
因此勞苦羣衆的呼號震動心靈,
因此他盡日盡夜地憂愁,
想做個普羅米修士偷給人間以光明。
真理和憤怒使他強硬,
他再不怕天帝的咆哮,
他要犧牲去他的生命,
更不要那紙糊的高帽。
這,就是你弟弟的前途,
這前途滿站着危崖荊棘,
又有的是黑的死,和白的骨,
又有的是砭人肌筋的冰雹風雪。
但他決心要踏上前去,
真理的偉光在地平線下閃照,
死的恐怖都辟易遠退,
熱的心火會把冰雪溶消。
別了,哥哥,別了,
此後各走前途,
再見的機會是在,
當我們和你隸屬着的階級交了戰火。
1929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