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兒滅了,人兒在牀;
月兒底銀潮
瀝過了葉縫,衝進了洞窗,
射到睡覺的雙靨上,
跟他親了嘴兒又偎臉,
便洗淨一切感情底表象,
只剩下瞭如夢幻的天真,
籠在那連耳目口鼻
都分不清的玉影上。
啊!這纔是人底真色相!
這纔是自然底真創造!
自然只此一副模型;
鑄了月面,又鑄人面。
哦!但是我愛這睡覺的人,
他醒了我又怕他呢!
我越看這可愛的睡容,
想起那醒容,越發可怕。
啊!讓我睡了,躲脫他的醒罷!
可是瞌睡像只秋燕,
在我眼簾前掠了一週,
忽地翻身飛去了,
不知幾時才能得回來呢?
月兒,將銀潮密密地酌着!
睡覺的,撐開枯腸深深地喝着!
快酌,快喝!喝着,睡着!
莫又醒了,切莫醒了!
但是還響點擂着,鼾雷!
我祗愛聽這自然底壯美底迴音,
他警告我這時候
那人心宮底禁闥大開,
上帝在裏頭登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