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龍,是六國時的辯士。因爲痛恨名稱和實體之間的混亂概念,藉着自己的能力上的長項,得出了“守白”的結論。用比喻的方法,爲“守白”做辯護,說白馬不是馬。所謂白馬不是馬,是說白是顏色的名稱,馬是形體的名稱;顏色不是形體,形體也不是顏色。大家說顏色時不應該和形體合併,說形體時顏色也不應該跟在後面,現在合起來稱爲一樣東西,是錯誤的。就像要在馬廄中找白馬,沒有,然而有黑色的馬,但是這樣並不能說是有白馬。不能說是有白馬,就是說所要找的馬沒有了;這就是說白馬竟然不是馬。現在我想對此作一番推理辯論,以便大家正確理解名稱和實體之間的關係。
我和孔穿在趙平原君家相會。孔穿說:“向來聽說先生大名,早就希望能成爲您的弟子了,但是認爲先生的白馬不是馬的說法是錯誤的!希望您能放棄這一觀點,然後我就將請求成爲您的弟子。”
我說:“先生的話真是自相矛盾。我之所以能成名,就是因爲我的白馬論!現在讓我放棄,我就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而且希望學習,是因爲自以爲智力與學問不如對方。現在您讓我放棄,這是先教而後學;先教而後學,是矛盾的。
“而且白馬不是馬的觀點,也是你的祖先孔子的觀點呢。我聽說楚王在雲夢之圃打獵時丟了他的弓。他的隨從想去找回來。楚王說:‘不必了。楚人丟了弓,楚人又得到了,又何必找呢?’孔子聽了後說:‘楚王的仁義不徹底。只要說人丟了弓,人又得到了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說楚呢?’這樣,孔子認爲‘楚人’和所謂‘人’是不一樣的。你肯定孔子說‘楚人’和所謂‘人’不一樣的觀點,卻否定我說‘白馬’和所謂‘馬’不一樣的觀點,更是矛盾的。”
“先生學習儒術卻不是孔子的觀點,想學習卻讓我放棄我所能教的,這樣就算有一百個公孫龍,也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呀。”孔穿沒有辦法應對了。
公孫龍,是趙平原君之食客;孔穿,是孔子的後代。孔穿和公孫龍相會。孔穿對公孫龍說:“我住在魯國,經常聽到消息,推崇先生的智慧,說先生的行爲,我希望受教已經很久了,現在才能見到。不過不同意先生的,只有先生的白馬不是馬的說法。希望放棄白馬不是馬的觀點,那麼我就請求成爲您的弟子。”
公孫龍曰:“先生的話真是自相矛盾。我的學問,就是白馬不是馬的論點。讓我放棄,那麼我就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沒有什麼可以教的而仍然向我學習,是矛盾的。而且您希望想我學習,是因爲智慧和學問都不如我。現在讓我放棄白馬不是馬的論點,是先教而後學;先教而後學,不可。”
“先生之所以教我的,就像齊王和尹文的對話一樣。齊王對尹文說:‘寡人非常喜歡「士」,但是齊國沒有「士」,怎麼辦呢?’尹文說:‘我想先聽一聽大王所說的「士」是什麼樣的。’齊王沒有辦法回答。尹文說:‘現在這裏有一個人,對君主很忠誠,對雙親很孝順,對朋友很有信義,在家鄉很平和,有這樣四種行爲,可以說是「士」嗎?’齊王說:‘太好了!這真是我所說的「士」呀。’尹文說:‘大王得到此人,肯讓他做官嗎?’齊王說:‘當然願意,就是怕得不到這樣的人啊。’“當時齊王喜歡勇敢。於是尹文說:‘假如此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遇到侵侮而終不反抗,大王還讓他做官嗎?’齊王曰:‘這還是「士」嗎?遇到侵侮而不反抗,這是恥辱的!恥辱的人則寡人不能讓他做官了。’尹文說:‘只不過遇到侵侮而不反抗,並沒有失去他的四種優良品行。而他的四種優良品行,是他所以能稱爲「士」的根據。但是大王一會兒讓他做官,一會兒又不讓他做官,那麼剛纔所說的可以稱爲「士」的人,現在就不能稱爲「士」了嗎?’齊王又沒有辦法回答。”
“尹文說:‘現在有一個君主,在治理他的國家,別人有錯誤就說別人錯了,沒有錯誤也說別人錯了;有功就獎賞,無功也獎賞,卻抱怨說大家不理解(?),可以嗎?’齊王說:‘不可以。’尹文說:‘我看大王治理國家,就是像這樣的。’齊王說:‘寡人治理國家,即使像先生所說的,大家雖然不理解,寡人不敢怨呀。難道還不夠嗎?’
“尹文說:‘您怎麼能這麼說呢?大王的法律說:‘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大家擔心違抗大王的法律,遇到侵侮而不敢反抗,是成全大王的法律呀。但是大王卻說:‘遇到侵侮而不反抗,這是恥辱的。’把這稱作恥辱,是認爲這樣是錯的。沒有錯而大王以爲有錯,而且還因爲這件事而除其籍,不讓他做官。不讓他做官,這就是懲罰了。這是沒有錯而大王卻懲罰。而且大王以爲不敢斗的人是恥辱的,一定以爲敢鬥者是光榮的;以爲敢鬥者是光榮的,就是大王認爲是對的,想必讓他做官了。讓他做官,這是獎賞了。此人無功而大王卻獎賞他。大王所獎賞的,正是吏所要剷除的;大王所肯定的,正是法律所否定的。在賞罰是非上,產生這麼多謬誤,即使有十個黃帝,也不能治理了。’齊王無話可說。”
“所以我認爲您的言語恰似齊王。您想要駁斥白馬不是馬的觀點,卻不知道怎麼駁斥,這樣,就像有好士之名,而不知道察士之法一樣啊。”詞條圖冊更多圖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