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注經卷十六

○谷水

△谷水出宏農黽池縣南墦冢林、谷陽谷。

山海經》曰:傅山之西,有林焉,曰墦冢,谷水出焉,東流注於洛,其中多珚玉。今谷水出千崤東馬頭山谷陽谷,東北流,歷黽池川,本中鄉地也。

漢景帝中二年,初城,徙萬戶爲縣。因崤黽之池以目縣焉。亦或謂之彭池,故徐廣《史記音義》曰:黽,或作彭,谷水所出處也。谷水又東逕秦、趙二城南,世謂之俱利城。耆彥曰:昔秦、趙之會,各據一城。秦王使趙王鼓瑟,藺相如令秦王擊缶處也。馮異又破赤眉於是川矣。司馬彪《續漢書》曰:赤眉從黽池,自利陽南欲赴宜陽者也。故光武璽書曰: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黽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矣。谷水又東,逕土崤北,所謂二崤也。谷水又東,左會北溪,溪水北出黽池山,東南流,注於谷,疑即孔安國所謂澗水也。谷水又東,逕新安縣故城,南北夾流,而西接崤黽。昔項羽西入秦,坑降卒二十萬於此。國滅身亡,宜矣!谷水又東,逕千秋亭南,其亭累石爲垣,世謂之千秋城也。潘岳《西征賦》曰:亭有千秋之號,子無七旬之期,謂是亭也。又東逕雍谷溪,回岫縈紆,石路阻峽,故亦有峽石之稱矣。谷水歷側,左與北川水合。水有二源,並導北山,東南流,合成一水,自乾注巽,入於谷。谷水又東,逕缺門山,山阜之不接者裏餘,故得是名矣。二壁爭高,鬥聳相亂。西瞻雙阜,右望如砥。谷水自缺門而東,廣陽川水注之。水出廣陽北山。東南流注於谷,南望微山,雲峯相亂。谷水又逕白超壘南。戴延之《西征記》雲:次至白超壘,去函谷十五里,築壘當大道,左右有山夾立,相去百餘步,道從中出,此乃故關城,非所謂白超壘也。是壘在缺門東一十五里。壘側舊有塢,故冶官所在。魏、晉之日,引谷水爲水治,以經國用,遺蹟尚存。谷水又東,石默溪水出微山東麓,石默溪東北流,入於谷。谷水又東,宋水北流,注於谷。谷水又東,逕魏將作大匠母邱興墓南,二碑存焉,儉父也。

《管輅別傳》曰:輅嘗隨軍西征,過其墓而嘆,謂士友曰:玄武藏頭,青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哭;四危已備,法應滅族。果如其言。

谷水又東,逕函谷關南,東北流,皁澗水注之。水出新安縣,東南流,逕母邱興墓東,又南逕函谷關西。關高嶮峽,路出廛郭。漢元鼎三年,樓船將軍楊僕,數有大功,恥居關外,請以家僮七百人,築塞徙關於新安,即此處也。昔郭丹西入關,感慨於其下,曰:不乘駟馬高車,終不出此關也。去關十二年,果如志焉。

皁澗水又東流,入於谷。

谷水又東北,逕函谷關城東,右合爽水。《山海經》曰:白石山西五十里曰谷山,其上多谷,其下多桑,爽水出焉。世謂之紵麻澗,北流,注於谷,其中多碧綠。

谷水又東,澗水注之。《山海經》曰:婁涿山西四十里,曰白石之山,澗水出焉,北流注於谷。自下通謂之澗水,爲谷水之兼稱焉。故《尚書》曰:伊、洛、瀍、澗既入於河,而無谷水之目,是名亦通稱矣。劉澄之雲:新安有澗水,源出縣北,又有淵水,未知其源。餘考諸地記,並無淵水,但淵、澗字相似,時有字錯爲淵也。故闞駰《地理志》曰:禹貢之淵水,是以知傳寫書誤,字謬舛真,澄之不思所致耳。既無斯水,何源之可求乎?谷水又東,波水注之。《山海經》曰:瞻諸山西三十里曰婁涿之山,無草木,多金玉,波水出於其陰。世謂之百答水。北流注於谷,其中多茈石、文石。谷水又東,少水注之。《山海經》曰:廆山西三十里,曰瞻諸之山,其陽多金,其陰多文石。少水出於其陰,控引衆溪,積以成川。東流注於谷。世謂之慈澗也。

谷水又東,俞隨之水注之。《山海經》曰:平蓬山西十里曰廆山,其陽多<王雩>琈之玉。俞隨之水出於其陰,北流注於谷。世謂之孝水也。潘岳《西征賦》曰:澡孝水以濯纓,嘉美名之在茲。是水在河南城西十餘裏,故呂忱曰:孝水在河南郡。而戴延之言在函谷關西,劉澄之又云:出檀山。檀山在宜陽縣西,在谷水南,無南入之理。考尋茲說,當承緣生《述徵》謬志耳。緣生從戍行旅,征途訊訪,既非舊土,故無所究。今川瀾北注,澄映泥濘,何得言枯涸也?皆爲疏僻矣。

△東北過谷城縣北。

城西臨谷水,故縣取名焉。谷水又東,逕谷城南,不歷其北。又東,洛水枝流入焉,今無水也。

△又東過河南縣北,東南入於洛。

河南王城西北,谷水之右有石磧,磧南出爲死谷,北出爲湖溝。魏太和四年,暴水流高三丈,此地下停流以成湖渚,造溝以通水,東西十里,決湖以注瀍水。

谷水又逕河南王城北,所謂成周矣。《公羊》曰:成周者何?東周也。何休曰:名爲成周者,周道始成,王所都也。《地理志》曰:河南河南縣,故郟、鄏地也。京相璠曰:郟,山名;鄏,邑名也。卜年定鼎,爲王之東都,謂之新邑,是爲王城。其城東南,名曰鼎門,蓋九鼎所從入也,故謂是地爲鼎中。楚子伐陸渾之戎,問鼎於此。《述徵記》曰:谷、洛二水,本於王城東北合流,所謂谷、洛鬥也。今城之東南缺千步,世又謂之谷、洛鬥處,俱全非也。餘按史傳,周靈王之時,谷、洛二水斗,毀王宮。王將堨之,太子晉諫,王不聽。遺堰三堤尚存。《左傳·襄公二十四年》,齊人城郟,穆叔如周賀。韋昭曰:洛水在王城南,谷水在王城北,東入於瀍。至靈王時,谷水盛,出於王城西,而南流合於洛。兩水相格,有似於鬥,而毀王城西南也。穎容著《春秋條例》言西城樑門枯水處,世謂之死谷,是也。始知緣生行中造次,入關經究,故事與實違矣。考王封周桓公於是,爲西周。及其孫惠公,封少子於鞏,爲東周,故有東西之名矣。秦滅周,以爲三川郡。項羽封申陽爲河南王。漢以爲河南郡,王莽又名之曰保忠信鄉。光武都洛陽,以爲尹。尹,正也,所以董正京畿,率先百郡也。

谷水又東流,逕乾祭門北,子朝之亂,晉所開也。東至千金堨。《河南十二縣境簿》曰:河南縣城東十五里有千金堨。《洛陽記》曰:千金堨舊堰谷水,魏時更修此堰,謂之千金堨。積石爲堨,而開溝渠五所,謂之五龍渠。

渠上立堨,堨之東首立一石人,石人腹上刻勒雲:太和五年二月八日庚戍,造築此堨,更開溝渠,此水衝渠,止其水,助其堅也,必經年曆世,是故部立石人以記之云爾。蓋魏明帝修王、張故績也。堨是都水使者陳協所修也。《語林》曰:陳協數進阮步兵酒,後晉文王欲修九龍堰,阮舉協,文王用之。掘地得古承水銅龍六枚,堰遂成。水歷堨東注,謂之千金渠。逮於晉世,大水暴注,溝瀆泄壞,又廣功焉。石人東脅下文雲:太始七年六月二十三日,大水迸瀑,出常流上三丈,蕩壞二堨。五龍泄水,南注瀉下,加歲久涑齒,每澇即壞,歷載捐棄大功,故爲今遏。更於西開泄,名曰代龍渠。地形正平,誠得瀉泄至理,千金不與水勢激爭,無緣當壞,由其卑下,水得逾上涑齒故也。今增高千金於舊一丈四尺,五龍自然必歷世無患。若五龍歲久復壞,可轉於西,更開二碣。二渠合用二十三萬五千六百九十八功,以其年十月二十三日起作,功重人少,到八年四月二十日畢,代龍渠即九龍渠也。後張方入洛,破千金堨,京師水碓皆涸。永嘉初,汝陰太守李矩、汝南太守袁孚修之,以利漕運,公私賴之。水積年,渠堨頹毀,石砌殆盡,遺基見存。朝廷太和中修復故堨。按千金堨石人西脅下文雲:若溝渠久,疏深引水者,當於河南城北石磧西,更開渠北出,使首狐邱,故溝東下,因故易就,磧堅便時,事業已訖,然後見之。加邊方多事,人力苦少,又渠堨新成,未患於水,是以不敢預修通之,若於後當復興功者,宜就西磧。

故書之於石,以遺後賢矣。雖石磧淪敗,故跡可憑,準之於文,北引渠東合舊瀆。

舊瀆又東,晉惠帝造石樑於水上。按橋西門之南頰文稱:晉元康二年十一月二十日,改治石巷水門,除豎枋,更爲函枋,立作覆枋屋,前後闢級續石障,使南北入岸,築治涑處,破石以爲殺矣。到三年三月十五日畢訖,並紀列門廣長深淺於左右,巷東西長七尺,南北龍尾廣十二丈,巷瀆口高三丈,謂之睾門橋。潘岳《西征賦》曰:秣馬皋門,即此處也。

谷水又東,又結石樑,跨水制城,西樑也。

谷水又東,左會金谷水。水出太白原,東南流,歷金谷,謂之金谷水。東南流,逕晉衛尉卿石崇之故居也。石季倫《金谷詩集·敘》曰:餘以元康七年,從太僕卿出爲徵虜將軍,有別盧在河南界金谷澗中,有清泉茂樹,衆果竹柏,藥草蔽醫。金谷水又東南流,入於谷。

谷水又東,逕金墉城北,魏明帝於洛陽城西北角築之,謂之金墉城。魏文帝起層樓於東北隅。《晉宮閣名》曰:金墉有崇天堂,即此地上,架木爲榭,故百尺樓矣。皇居創徙,宮極未就,止蹕於此。構霄榭於故臺,所謂臺以亭亭者也。

南曰乾光門,夾建兩觀,觀下列朱桁於塹,以爲御路。東曰含春門,北有退門,城上西面列觀,五十步一睥睨,屋臺置一鍾,以和漏鼓。西北連廡函蔭,墉比廣榭,炎夏之日,高祖常以避暑,爲綠水池一所,在金墉者也。谷水逕洛陽小城北,因阿舊城,憑結金墉,故向城也。永嘉之亂,結以爲壘,號曰洛陽壘。故《洛陽記》曰:陵雲臺西有金市,金市北對洛陽壘者也。

又東歷大夏門下,故夏門也。陸機《與弟書》雲:門有三層樓,高百尺,魏明帝造。門內東側際城,有魏明帝所起景陽山,餘基尚存。孫盛《魏春秋》曰:景初元年,明帝愈崇宮殿,雕飾觀閣,於太行谷城之山,取白石英及紫石英及五色文石,起景陽山於芳林園,樹松竹草木,捕禽獸以充其中。於時百役繁興,帝躬自掘土,率羣臣、三公以下,莫不展力。山之東,舊有九江。陸機《洛陽記》曰:九江直作圓水,水中作圓壇三破之,夾水得相逕通。《東京賦》曰:濯龍、芳林,九穀、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崖。今也山則瑰阜獨立,江無復彷彿矣。

渠水又東,枝分南入華林園,歷疏圃南。圃中有古玉井,井悉以珉玉爲之,以緇石爲口,工作精密,猶不變古,璨焉如新。又逕瑤華宮南,歷景陽山北。山有都亭。堂上結方湖,湖中起御坐,石也。御坐前建蓬萊山,曲池接筵,飛沼拂席,南面射侯夾席,武峙背山。堂上則石路崎嶇,嚴嶂峻險,雲臺風觀,纓巒帶阜。

遊觀者升降阿閣,出入虹陛,望之狀鳧沒鸞舉矣。其中引水飛睾,傾瀾瀑布,或枉渚聲溜,潺潺不斷。竹柏蔭於層石,繡薄叢於泉側,微飆暫拂,則芳溢於六空,實爲神居矣。其水東注天淵池。池中有魏文帝九華殿,殿基悉是洛中故碑累之,今造釣臺子其上。池南直魏文帝茅茨堂,前有《茅茨碑》,是黃初中所立也。其水自天淵池東,出華林園,逕聽訟觀南,故平望觀也。魏明帝常言:獄,天下之命也。每斷大獄,恆幸觀聽之。以太和三年,更從今名。觀西北接華林隸簿,昔劉楨磨石處也。《文士傳》曰:文帝之在東宮也,宴諸文學。酒酣,命甄后出拜,坐者鹹伏,惟劉楨平視之,太祖以爲不敬,送徒隸簿。後太祖乘步牽車乘城,降閱簿作,諸徒鹹敬,而楨摳坐,磨石不動。太祖曰:此非劉楨也?石如何性?楨曰:石出荊山玄巖之下,外炳五色之章。內秉堅貞之志,雕之不增文,磨之不加瑩,稟氣貞正,稟性自然。太祖曰:名豈虛哉!復爲文學。池水又東流,入洛陽縣之南池,池即故狄泉也,南北百一十步,東西七十步。皇甫謐曰:悼王葬景王於翟泉,今洛陽太倉中大冢是也。《春秋·定公元年》,晉魏獻子合諸侯之大夫於翟泉,始盟城周。班固、服虔、皇甫謐鹹言翟泉在洛陽東北,周之墓地。今案周威烈王葬洛陽城內東北隅。景王冢在洛陽太倉中,翟泉在兩冢之間,側廣莫門道東,建春門路北,路即東宮街也,於洛陽爲東北。後秦封呂不韋爲洛陽十萬戶侯,大其城,並得景王冢矣,是其墓地也。及晉永嘉元年,洛陽東北步廣裏地陷,有二鵝出,蒼色者飛翔沖天,白色者止焉。陳留孝廉董養曰:步廣,周之狄泉,盟會之地,今色蒼,胡象矣,其可盡言乎?後五年,劉曜、王彌入洛,帝居平陽。

陸機《洛陽記》曰:步廣裏在洛陽城內宮東。是狄泉所在,不得於太倉西南也。

京相與裴司空彥季修《晉輿地圖》,作《春秋地名》,亦言:今太倉西南池水名狄泉。又曰:舊說言,翟泉本自在洛陽北,萇弘城成周,乃繞之。杜預因其一證,謂必是狄泉,而即實非也。後遂爲東宮池。《晉中州記》曰:惠帝爲太子,出聞蝦蟆聲,問人,爲是官蝦蟆、私蝦蟆?侍臣賈胤對曰:在官地爲官蝦蟆,在私地爲私蝦蟆。令曰:若官蝦蟆,可給廩。先是有讖雲,蝦蟆當貴。昔晉朝收憫懷太子於後池,即是池也。其一水自大夏門,東逕宣武觀,憑城結構,不更增墉。左右夾列步廊,參差翼跂,南望天淵池,北矚宣武場。《竹林七賢論》曰:王戎幼而清秀。魏明帝於宣武場上,爲欄,苞虎牙,使力士袒裼,迭與之博,縱百姓觀之,戎年七歲,亦往觀焉。虎乘間薄欄而吼,其聲震地,觀者無不辟易顛仆。戎亭然不動,帝於閣上見之,使問姓名而異之。場西故賈充宅也。

谷水又東,逕廣莫門北,漢之谷門也,北對芒阜,連嶺修亙,苞總衆山,始自洛口,西逾平陰,悉芒壠也。《魏志》曰:明帝欲平北芒,令登臺見孟津。侍中辛毗諫曰:若九河溢涌,洪水爲害,邱陵皆夷,何以御之?帝乃止。

谷水又東,屈南,逕建春門石橋下。即上東門也。阮嗣宗《詠懷詩》曰:步出上東門者也。一曰上升門,晉曰建陽門。《百官志》曰:洛陽十二門,每門候一人,六百石。《東觀漢記》曰:郅惲爲上東門候。光武嚐出,夜還,詔開門,欲入,惲不內。上令從門間識面。惲曰:火明遼遠。遂拒不開,由是上益重之。

亦袁本初掛節處也。橋首建兩石柱,橋之右柱銘雲:陽嘉四年乙酉、壬申詔書,以城下漕渠東通河,濟,南引江,淮,方貢委輸,所由而至,使中謁者魏郡清淵馬憲監作石橋樑柱,敦敕工匠,盡要妙之巧,撰立重石,累高周距,橋工路博,流通萬里,云云。河南尹邳崇<阝嵬>、丞渤海重合雙福、水曹掾中牟任仿、史王蔭、史趙興、將作吏睢陽申翔、道橋掾成睾卑國,洛陽令江雙、丞平陽降、監掾王騰之、主石作右北平山仲。三月起作,八月畢成。其水依柱,又自樂裏道屈而東,出陽渠。昔陸機爲成都王穎入洛,敗北而返。水南即馬市也,舊洛陽有三市,斯其一也。即嵇叔夜爲司馬昭所害處也。北則白社故里也,昔孫子荊會董威輦於白社,謂此矣,以同載爲榮,故有《威輦圖》。又東逕馬市石橋。橋南有二石柱,並無文刻也。漢司空漁陽王樑之爲河南也,將引谷水以溉京都,渠成而水不流,故以坐免。後張純堰洛水以通漕,洛中公私穰贍。是渠今引谷水,蓋純之創也。

按陸機《洛陽記》、劉澄之《永初記》言,城之四面,有陽渠,周公制之也。昔周遷殷民於洛邑,城隍逼狹,卑陋之所耳。晉故城成周以居敬王,秦又廣之,以封不韋,以是推之,非專周公可知矣。亦謂之九曲瀆。《河南十二縣境簿》雲:九曲瀆在河南鞏縣西,西至洛陽。又按傅暢《晉書》雲:都水使者陳狼鑿運渠,從洛口入,注九曲,至東陽門。是以阮嗣宗《詠懷詩》所謂朝出上東門,遙望首陽基,又言遙遙九曲間,裴徊欲何之者也。陽渠水南暨閶闔門,漢之上西門者也。

《漢官儀》曰:上西門所以不純白者,漢家厄於戍,故以丹漆鏤之。太和遷都,徙門南側。其水北乘高渠,枝分上下,歷故石橋東,入城,逕瑤光寺,中有碑,碑側法《子丹碑》,作龍矩勢,於今作則佳,方古猶劣。渠水又東,歷故金市南,直千秋門,古宮門也。又枝流入石逗,伏流注靈芝九龍池。魏太和中,皇都遷洛陽,經構宮極,修理街渠,務窮幽隱。發石視之,曾無毀壞,又石工細密,非今之擬,亦可爲精至也,遂因用之。其一水自千秋門南流,逕神虎門下,東對雲龍門。二門衡栿之上,皆刻雲龍風虎之狀,以火齊薄之。及其晨光初起,夕景斜輝,霜文翠照,陸離眩目。又南逕通門、掖門西。又南流,東轉,逕閶闔門南。

案禮:王有五門,謂皋門、庫門、雉門、應門、路門。路門一曰畢門,亦曰虎門也。魏明帝上法太極於洛陽南宮,起太極殿於漢崇德殿之故處,改雉門爲閶闔門。

昔在漢世,洛陽宮殿門題,多是大篆,言是蔡邕諸子。自董卓焚宮殿,魏太祖平荊州,漢吏部尚書安定梁孟皇,善師宜官八分體,求以贖死。太祖善其法,常仰系帳中,愛玩之,以爲勝宜官。北宮榜題,鹹是鵠筆。南宮既建,明帝令侍中京兆韋誕以古篆書之。皇都遷洛,始令中書舍人沈含馨以隸書書之。景明、正始之年,又敕符節令江式以大篆易之。公諸桁榜題,皆是式書。《周官》:太宰以正月懸治法於象魏。《廣雅》曰:闕謂之象魏。《風俗通》曰:魯昭公設兩觀於門,是謂之闕,從門,嘆聲。《爾雅》曰:觀謂之闕。《說文》曰:闕,門觀也。

《漢官典職》偃師去洛四十五里,望朱雀闕,其上鬱然與天連,是明峻極矣。

《洛陽故宮名》有朱雀闕、白虎闕、蒼龍闕、北闕,南宮闕也。《東觀漢記》曰:更始發洛陽,李鬆奉引,車馬奔,觸北闕鐵柱門,三馬皆死,即斯闕也。《白虎通》曰:門必有闕者何?闕者,所以餙門,別尊卑也。今閶闔門外,夾建巨闕,以應天宿,雖不如禮,猶象而魏之上加復思,以易觀矣。《廣雅》曰:復思謂之屏。《釋名》曰:屏,自障屏也。罦思在門外,罦,復也。臣將入請事,於此復重思之也。漢末兵起,壞園陵罦思,曰:無使民復思漢也。故《鹽鐵論》曰:垣闕罦思,言樹屏隅角所架也。穎容又曰:闕者,上有所失,下得書之於闕,所以求論譽於人,故謂之闕矣。今闕前水南道右,置登聞鼓以納諫也。昔黃帝立明堂之議,堯有行衢室之問,舜有告善之旌,禹有立鼓之訊,湯有總街之誹,武王有靈臺之復,皆所以廣設過誤之備也。渠水又枝分,夾路南出,逕太尉、司徒兩坊間,謂之銅駝街。舊魏舊帝置銅駝諸獸於閶闔南街。陸機雲:駝高九尺,脊出太尉坊者也。水西有永寧寺,熙平中始創也。作九層浮圖,浮圖下基,方一十四丈,自金露柈下至地四十九丈,取法代都七級而又高廣之,雖二京之盛,五都之富,利剎靈圖,未有若斯之構。按《釋法顯行傳》,西域有爵離浮圖,其高與此相狀。

東都、西域,俱爲莊妙矣。其地是曹爽故宅。經始之日,於寺院西南隅,得爽窟室,下入地可丈許。地壁悉累方石砌之,石作細密,都無所毀,其石悉入法用。

自非曹爽,庸匠亦難複製。此桓氏有言:曹子丹先此豚犢,信矣。渠左是魏、晉故廟地,今悉民居,無復遺墉也。渠水又西曆廟社之間,南注南渠。廟色各以物色辨方。《周禮》:廟及路寢皆如明堂,而有燕寢焉。惟祧廟則無。後代通爲一廟,列正室於下,無復燕寢之制。《禮》:天子建國,左廟右社,以石爲主,祭則希冕。今多王公攝事,王者不親拜焉。咸寧元年,洛陽大風,帝社樹折,青氣屬天,元王東渡,魏社代昌矣。渠水自銅駝街東,逕司馬門南。魏明帝始築闕,崩,壓殺數百人,遂不復築。故無闕。門南屏中舊有置銅翁仲處,金狄既淪,故處亦褫,惟壞石存焉。自此南直宣陽門,經緯通達,皆列馳道,往來之禁,一同兩漢。曹子建嘗行御街,犯門禁,以此見薄。渠水又東,逕杜元凱所謂翟泉北,今無水。坎主九丈六尺,深二丈餘,似是人功,而不類於泉陂,是驗非之一證也。

又皇甫謐《帝王世紀》雲:王室定,遂徙居成周,城小不受王都,故壞翟泉而廣之。泉源既塞,明無故處,是驗非之二證也。杜預言翟泉在太倉西南,既言西南,於雒陽不得爲東北,是驗非之三證也。稽之地說,事幾明矣,不得爲翟泉也。渠水歷司空府前,逕太倉,南出東陽門石橋下,注陽渠。

谷水自閶闔門而南,逕土山東。水西三裏有阪,阪上有土山,漢大將軍樑冀所成,築土爲山,植林成苑。張璠《漢記》曰:山多峭阪,以象二崤。積金玉。

採捕禽獸,以充其中。有人殺苑兔者,迭相尋逐,死者十三人。南出逕西陽門,舊漢氏之西明門也,亦曰雍門矣。舊門在南,太和中以故門邪出,故徙是門,東對東陽門。

谷水又南,逕白馬寺東。昔漢明帝夢見大人,金色,項佩白光,以問羣臣。

或對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形如陛下所夢,得無是乎?於是發使天竺,寫致經像。始以榆欓盛經,白馬負圖,表之中夏,故以白馬爲寺名。此榆欓後移在城內愍懷太子浮圖中,近世復遷此寺。然金光流照,法輪東轉,創自此矣。谷水又南,逕平樂觀東。李尤《平樂觀賦》曰:乃設平樂之顯觀,章祕偉之奇珍。華嶠《後漢書》曰:靈帝於平樂觀下起大壇,上建十二重五采華蓋,高十丈。壇東北爲小壇,復建九重華蓋,高九丈。列奇兵騎士數萬人,天子住大蓋下。禮畢,天子躬擐甲冑,稱無上將軍,行陣三匝而還,設祕戲以示遠人。故《東京賦》曰:其西則有平樂都場,示遠之觀,龍雀蟠蜿,天馬半漢。應劭曰:飛廉神禽,能致風氣,古人以良金鑄其象。明帝永平五年,長安迎取飛廉並銅馬,置上西門外平樂觀。今於上西門外,無他基觀,惟西明門外,獨有此臺,巍然廣秀,疑即平樂觀也。又言皇女雅殤,埋於臺側,故複名之曰皇女臺。晉灼曰:飛廉,鹿身,頭如雀,有角,而蛇尾、豹文。董卓銷爲金用,銅馬徙於建始殿東階下。昔洛水泛泆,漂害者衆。津陽城門校尉,將築以遏水。諫議大夫陳宣止之曰:王尊,臣也,水絕其足。朝廷中興,必不入矣。水乃造門而退。

谷水又東,逕宣陽門南,故小苑門也。皇都遷洛,移置於此,對閶闔門,南直洛水浮桁。故《東京賦》曰:溯洛背河,左伊右瀍者也。夫洛陽考之中土,卜惟洛食,實爲神都也。門左即洛陽池處也,池東,舊平城門所在矣。今塞,北對洛陽南宮,故蔡邕曰:平城門,正陽之門,與宮連屬,郊祀法駕所由從出,門之最尊者。《洛陽諸宮名》曰:南宮有謻臺,臨照臺。《東京賦》曰;其南則有謻門曲榭,邪阻城洫。《注》雲:謻門,冰室門也;阻,依也;洫,城下池也;皆屈曲邪行,依城池爲道。故《說文》曰:隍,城池也,有水曰池,無水曰隍矣。謻門即宣陽門也,門內有宣陽水室。《周禮》有冰人。日在北陸而藏之,西陸,朝覿而出之。水室舊在宣陽門內,故得是名,門既擁塞,冰室又罷。

谷水又逕靈臺北,望雲物也。漢光武所築,高六丈,方二十步。世祖嘗宴於此臺,得鼮鼠於臺上。亦諫議大夫第五子陵之所居,倫少子也,以清正稱。

洛陽無主人,鄉里無田宅,寄止靈臺,或十日不炊。司隸校尉南陽左雄、太史令張衡、尚書廬江朱建、孟興等,故頡所舉孝廉、功曹,各致禮餉,並辭不受。永建中,卒。

谷水又東,逕平昌門南,故平門也。又逕明堂北,漢光武中元元年立。尋其基構,上圓下方,九室,重隅,十二堂,蔡邕《月令章句》同之。故引水於其下爲辟雍也。

谷水又東,逕開陽門南。《晉宮閣名》曰:故建陽門也。《漢官》曰:開陽門始成,未有名,宿昔有一柱來在樓上。琅琊開陽縣上言,南城門一柱飛去。光武皇帝使來識視,良是,遂堅縛之,因刻記年月日以名焉。何湯,字仲弓,嘗爲門候。上微行,夜還,湯閉門不內,朝廷嘉之。又東逕國子太學石經北。《周禮》有國學教成均之法。《學記》曰:古者,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亦有虞氏之上庠、下庠,夏后氏之東序、西序,殷人之右學、左學,周人之東膠、虞庠。《王制》雲: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故有太學、小學,教國之子弟焉,謂之國子。漢、魏以來,置太學於國子堂東。漢靈帝光和六年刻石鏤碑,載五經,立於太學講堂前,悉在東側。蔡邕以熹平四年,與五官中郎將棠溪典、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說、太史令單颺等,奏求正定六經文字,靈帝許之。邕乃自書丹於碑,使工鐫刻,立於太學門外。於是後儒晚學,鹹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觀視及筆寫者,車乘日千餘兩,填塞街陌矣。今碑上悉銘刻蔡邕等名。魏正始中又立古、篆、隸《三字石經》。古文出於黃帝之世,倉頡本鳥跡爲字,取其孳乳相生,故文字有六義焉。自秦用篆書,焚燒先典,古文絕矣。魯恭王得孔子宅書,不知有古文,謂之科斗書,蓋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耳。言大篆出於周宣之時,史籀創著。平王東遷,文字乖錯。秦之李斯及胡母敬又改籀書,謂之小篆,故有大篆、小篆焉。然許氏字說,專釋於篆,而不本古文。

言古隸之書,起於秦代,而篆字文繁,無會劇務,故用隸人之省,謂之隸書。或雲,即程邈於雲陽增損者,是言隸者篆捷也。孫暢之嘗見青州刺史傅宏仁說臨淄人發古冢,得銅棺,前和外隱起爲隸字,言齊太公六世孫胡公之棺也。惟三字是古,餘同今書。證知隸自出古,非始於秦。魏初,傳古文出邯鄲淳,石經古文,轉失淳法。樹之於堂西,石長八尺,廣四尺,列石於其下。碑石四十八枚,廣三十丈。魏明帝又刊《典論》六碑附於其次。陸機言:《太學贊》別一碑,在講堂西。下列石龜,碑載蔡邕、韓說、堂谿典等名。《太學弟子贊》復一碑,在外門中。今二碑並無。石經東有一碑,是漢順帝陽嘉元年立。碑文雲:建武二十七年造太學,年積毀壞。永建六年九月,詔書修太學。刻石記年,用作工徒十一萬二千人,陽嘉元年八月作畢。碑南面刻頌,表裏鏤字,猶存不破。漢石經北,有《晉闢雝行禮碑》,是太始二年立,其碑中折。但世代不同,物不停故,石經淪缺,存半毀幾;駕言永久,諒用憮焉。考古有三雝之文,今靈臺、太學,並無闢雝處。晉永嘉中,王彌、劉曜入洛,焚燬二學,尚彷彿前基矣。

谷水於城東南隅,枝分北注,逕青陽門東,故清明門也,亦曰稅門,亦曰芒門。又北逕東陽門東,故中東門也。又北逕故太倉西。《洛陽地記》曰:大城東有太倉,倉下運船常有千計,即是處也。又北入洛陽溝。谷水又東,左迤爲池。

又東,右出爲方湖,東西一百九十步,南北七十步,故水衡署之所在也。谷水又東,南轉,屈而東注,謂之阮曲,雲阮嗣宗之故居也。

谷水又東,注鴻池陂。《百官志》曰:鴻池,池名也,在洛陽東二十里。丞一人,二百石。池東西千步,南北千一百步,四周有塘,池中又有東西橫塘,水溜逕通。故李尤《鴻池陂銘》曰:鴻澤之陂,聖王所規,開源東注,出自城池也。

其水又東,左合七裏澗。《晉後略》曰:成都王穎使吳人陸機爲前鋒都督,伐京師,輕進,爲洛軍所乘,大敗於鹿苑,人相登躡,死於塹中及七裏澗,澗爲之滿,即是澗也。澗有石樑,即旅人橋也。昔孫登不欲久居洛陽,知楊氏榮不保終,思欲遁跡林鄉,隱淪妄死,楊駿埋之於此橋之東。駿後尋亡矣。《搜神記》曰:太康末,京洛始爲《折楊》之歌,有兵革辛苦之辭。駿後被誅,太后幽死,《折楊》爲之應也。凡是數橋,皆累石爲之,亦高壯矣。製作甚佳,雖以時往損功,而不廢行旅。朱超石《與兄書》雲:橋去洛陽宮六七裏,悉用大石,下圓以通水,可受大舫過也,奇製作。題其上雲:太康三年十一月初就功,日用七萬五千人,至四月末止。此橋經破落,復更修補,今無覆文字。陽渠水又東流,逕漢廣野君酈食其廟南。廟在北山上,成公綏所謂偃師西山也,山上舊基尚存,廟宇東面,門有兩石人對倚。北石人胸前銘雲:門亭長。石人西有二石闕,雖經頹毀,猶高丈餘。闕西即廟故基也,基前有碑,文字剝缺,不復可識。子安仰澄芬於萬古,贊清徽於廟像,文存厥集矣。陽渠水又東,逕毫殷南,昔盤庚所遷,改商曰殷,自此始也。班固曰:屍鄉,故殷湯所都者也,故亦曰湯亭。薛瓚《漢書·注》、皇甫謐《帝王世紀》並以爲非,以爲帝嚳都矣。《晉太康記》、《地道記》並言田橫死於是亭,故改曰屍鄉,非也。餘按司馬彪《郡國志》,以爲《春秋》之屍氏也。其澤野負原,夾郭多墳隴焉,即陸士衡會王輔嗣處也。袁氏《王陸詩敘》機初入洛,次河南之偃師,時忽結陰,望道左若有民居者,因往逗宿,見一少年,姿神端遠,與機言玄,機服其能,而無以酬折,前致一辯,機題緯古今,綜檢名實,此少年不甚欣解。將曉去,稅駕逆旅,嫗曰:君何宿而來?自東數十里無村落,止有山陽王家墓。機乃怪悵,還睇昨路,空野昏霾,雲攢蔽日,知所遇者,審王弼也。此山即祝雞翁之故居也。《搜神記》曰:祝雞翁者,洛陽人也,居屍鄉北山下,養雞百年餘,雞至千餘頭,皆有名字,欲取,呼之名,則種別而至。

後之吳山,莫知所去矣。

谷水又東,逕偃師城南。皇甫謐曰:帝嚳作都於毫,偃師是也。王莽之所謂師氏者也。

谷水又東流,注於洛水矣。

○甘水

△甘水出宏農宜陽縣鹿蹄山。

山在河南陸渾縣故城西北,俗謂之縱山。水之所導,發於山曲之中,故世人目其所爲甘掌焉。

△東北至河南縣南,北入洛。

甘水發源東北流,北屈,逕一故城東,在非山上,世謂之石城也。京相璠曰:或雲,甘水西山上,夷汙而平。有故甘城,在河南城西二十五里,指謂是城也。

餘按甘水東一十許裏,洛城南有故甘城焉。北對河南故城,世謂之鑑洛城,鑑、甘聲相近,即故甘城也。爲王子帶之故邑矣,是以昭叔有甘公之稱焉。甘水又與非山水會,水出非山東谷,東流入於甘水。

甘水又於河南城西,北入洛,《經》言縣南,非也。故京相璠曰:今河南河南縣西有甘水,北入洛,斯得之矣。

○漆水

△漆水出扶風杜陽縣俞山,東北入於渭。

山海經》曰:羭次之山,漆水出焉,北流注於渭。蓋自北而南矣。《開山圖》曰:麗山西北有溫池,溫池西南八十里,岐川在杜陵北。長安西有渠,謂之漆渠。潘岳《關中記》曰:關中有涇、渭、灞、滻、酆、鄗、漆、沮之水。

酆、鄗、漆、沮四水,在長安西南鄠縣,皆注酆鄗水北注渭。周太王去邠度漆,逾梁山,止岐下。故《詩》曰: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又曰: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班固《地理志》雲,漆水在漆縣西。闞駰《十三州志》又云:漆水出漆縣西北岐山,東入渭。許慎《說文》稱:漆水出右扶風杜陽縣岐山,東入渭,從水,漆聲。一曰,漆城池也。今有水出杜陽縣岐山北漆溪,謂之漆渠,西南流注岐水。但川土奇異,今說互出,考之經史,各有所據,識淺見浮,無以辨之矣。

○滻水

△滻水出京兆藍田穀,北入於灞。

《地理志》曰:滻水出南陵縣之藍田穀,西北流與一水合,水出西南莽谷,東北流,注滻水。滻水又北歷藍田川,北流注於灞水。《地理志》曰:滻水北至灞陵,入灞水。

○沮水

△沮水出北地直路縣,東過馮翊礻殳祤縣北,東入於洛。

《尚書·禹貢》、太史公《禹本紀》雲:導渭水東北至涇,又東過漆沮入於河。《地理志》曰:沮出直路縣西,東入洛。孔安國曰:漆、沮,一水名,亦曰洛水也,出馮是符《禹貢》、《本紀》之說今水自直路縣東南逕燋石山,東南流,歷檀臺川,俗謂之檀臺水。屈而夾山西流,又西南逕宜君川,世又謂之宜君水。

又得黃嶔水口,水西北出雲陽縣石門山黃嶔谷,東南流,注宜君水。又東南流,逕礻殳祤縣故城西,縣以漢景帝二年置。其水南合銅官水。水出縣東北,西南逕銅官川,謂之銅官水。又西南流,逕祲祤縣東,西南流,逕其城南原下,而西南注宜君水。宜君水又南,出土門山西,又謂之沮水。又東南,歷土門南原下,東逕懷德城南,城在北原上。又東逕漢太上皇陵北,陵在南原上。沮水東注鄭渠。

昔韓欲令秦無東伐,使水工鄭國間秦,鑿涇引水,謂之鄭渠。渠首上承涇水於中山西瓠口,所謂瓠中也。《爾雅》以爲周焦穫矣。爲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裏,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爲間,然渠成,亦秦之利。

卒使就渠,渠成而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皆畮一鍾。關中沃野,無復凶年,秦以富疆,卒並諸侯,命曰鄭渠。渠瀆東逕宜秋城北,又東逕中山南。《河渠書》曰:鑿涇水自中山西。《封禪書》:漢武帝獲寶鼎於汾陰,將薦之甘泉。鼎至中山,氤氳,有黃雲蓋焉。徐廣《史記音義》曰:關中有中山,非冀州者也。指證此山,俗謂之仲山,非也。鄭渠又東,逕舍車宮南,絕冶谷水。

鄭渠故瀆又東,逕<山截>嶭山南,池陽縣故城北,又東絕清水,又東逕北原下,濁水注焉。自濁水以上,今無水。濁水上承雲陽縣東大黑泉,東南流,謂之濁谷水。

又東南,出原注鄭渠,又東,歷原,逕曲樑城北,又東逕太上陵南原下,北屈,逕原東,與沮水合,分爲二水。一水東南出,即濁水也,至白渠與澤泉合,俗謂之漆水,又謂之爲漆沮水。絕白渠,東逕萬年縣故城北,爲櫟陽渠,城即櫟陽宮也。漢高帝葬皇考於是縣,起墳陵,署邑號,改曰萬年也。《地理志》曰:馮翊萬年縣,高祖置。王莽曰異赤也。故徐廣《史記音義》曰:櫟陽,今萬年矣。闞駰曰:縣西有涇渭,北有小河,謂此水也。其水又南屈,更名石川水。又西南,逕郭{艹狠}城西,與白渠枝渠合,又南,入於渭水也。

其一水東出,即沮水也。東與澤泉合,水出沮東澤中,與沮水隔原,相去十五里,俗謂是水爲漆水也。東流,逕薄昭墓南,冢在北原上。又逕懷德城北,東南注鄭渠,合沮水。又自沮直絕,注濁水,至白渠合焉,故濁水得漆沮之名也。

沮循鄭渠,東逕當道城南。城在頻陽縣故城南,頻陽宮也,秦厲公置。城北有頻山,山有漢武帝殿,以石架之。縣在山南,故曰頻陽也。應劭曰:縣在頻水之陽。

今縣之左右無水以應之,所可當者,惟鄭渠與沮水。又東逕蓮芍縣故城北,《十三州志》曰:縣以草受名也。

沮水又東,逕光武故城北,又東,逕粟邑縣故城北,王莽更名粟城也。後漢封騎都尉耿夔爲侯國》其水又東北流,注於洛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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