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孫書秀(德全)一九五四年一月十八日

全甥:

  上(?)個月來信,差別字不少,當時我都改正了,想給你寄回去,可是今日翻遍了抽屜也找不到,只好作罷。

  今日上午接到十四日來信。開頭你寫得很好:“生活呀!他使我知道了很多;然而,也告訴我,不知道的更多。”這兩句話不是隨便寫出來的;這是學習和體驗生活的總結(截至現在這一階段)。而且這兩句話,就形式和風格看來,頗像是詩。我認爲這是你學習寫作新詩以來所寫得最好的兩句詩。古、今、中、外,大詩人所寫的詩,都是活出來的。即是說,就實際生活裏學習來的。你這兩句信有點兒意思了。

  不過你不要以爲我在鼓勵你作“新詩”。

  詩在文學中是最難於寫作的一種。它需要作者極大的天才和努力。一個人沒有寫詩的天才,寫到老掉了牙,也是白搭。努力呢,又分作三種:(一)努力讀書;(二)努力寫作;(三)努力深入現實生活。這三項努力少一項也不成。而且沒有這三項努力,縱有天才,也不能成爲詩人。(注意:作新詩也要研究古典詩歌。這一層功夫,怕你不容易做到。)

  我倒願意你好好地練習寫散文。尤其是現在你住在鞍山,耳之所聞,目之所見,一定有許許多多值得寫的。你應該學着寫。

  今日下午,老有人來找我,信總是寫不成。此刻已入夜,不能寫了,明兒見。

羨季 十八日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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